幽暗间,破裂声响起,凛虹从漫长的岁月中起身,眉尖微蹙,眼角沾泪,心中愁绪无可慰藉。叹息间,说出本该对过去那人说的后半句话:
他的声音在空气里扩散,在洞窟般空间里荡漾,变成冰冷的回声。
绝望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城市也毁了,我们该怎么活下去?”
凛虹长叹,悲伤却不过剩,有若精心妆点的秋色。他注视头顶深幽的黑暗,心中幻象迭起,一场掺杂悔恨的回忆过后,恍然想起这就是他原本期望的开始。
在那闹哄哄人群中,自己根本不起眼,像个灰色的幽魂。想到这些,他抹掉眼泪,抖去身上的碎片,在洞窟里晃荡起来,眼睛扫过黑暗中古怪的嶙峋,那是一具具形态各异的钟乳石。
远处的光亮在地面照出一条小道,很陡峭,暗处的水流将它润湿,看上去很不好走。光亮闪痛他的眼睛,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顺着小道小心翼翼走向光亮,撑开双臂保持平衡。
他停下脚步,状作考虑,对着空荡荡的黑暗回答道:“这不难,我应当试试。”
“那你可得小心。”他的声音消失在黑暗中,远远躲了起来。
凛虹向上攀登,弓起身体,眼睛睁得老大,凭靠微微光亮辨识地面的形状,以找到合适的落脚处。他爬了一半,发现自己几乎适应脚底的倾斜与湿润。他站直了身体,迈动双腿朝前走去,速度越来越快,靠近光亮时已经接近小跑。
忽然他脚底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向后摔去。他立马抓住岩壁上的凹陷,手指牢牢嵌入其中,重新保持住平衡。站好后,他缓缓步入光亮。右脚踝的扭伤让他不适,步伐也变得踉跄。
但这都无关紧要。外面未知的世界让他心潮澎湃,驱使他继续前进,带着一颗颤抖的、渴望冒险的心。
他踏上柔软土地,风和旷野的声音流入耳畔,广阔的原野在光中浮现。这里是一处高高的石崖,从这望去,荒芜的岩石大地无边无际,其中点缀几颗垂死的枯树,残破的高塔在地平线摇摇欲坠,秃鹫的影子挂在透明的天空里,白铁似的太阳放射出灼热的光,让凛虹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终于有人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戏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嘿,我叫栩。比你们早醒来,在这已经等了一个上午。”
健壮的灰发青年坐在一块石头上,动作放松,笑容热情,正要站起身和凛虹握手,给人不拘一格的感觉。
凛虹有点受宠若惊,急忙拐动跛脚,踉跄走向这个人,没走几步就因为失去平衡扑到他身上。
凛虹忽然发现右手不知怎么已经放在这人略微粗糙的大手里,这支手紧紧地握住凛虹的手,仿佛带着深厚的情谊。但凛虹从没见过他。
“那更值得敬佩,”他扶着凛虹坐下,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不过也有些冒失。但如果瞻前顾后,你就不可能爬上来了。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幸许我还听说过你。”
栩尴尬地笑起来,“我真天真,这种情况下还妄想碰上认识的人。”
“无论曾经,我们彼此间都是无名之辈。”凛虹忽然这么说,言语间带着真诚的羞涩。
栩琢磨起这话,撇着嘴唇,眼睛滋溜转向一边,想明白过后大笑起来,拍了三下凛虹的肩膀,“有道理,还带着点幽默。”他的笑声大得可怕,震得地面上砂石都颤动起来。凛虹不得不捂起耳朵。
他的笑声停歇下来,目光烁烁地问凛虹:“要不,我们来猜猜下一个走出来的人是谁?”
凛虹认为这种猜测根本不可能,为了应付问话,取巧似的用质疑的语气回答:“也许会是个女生。”
不着调的回复让栩眉头微皱,认真品味话语间的意味。他没能解出这个狡黠的谜题,却觉得幽默,再次笑起来,音量比上次多了几分拘谨。“那就等着看吧。我猜,那位女生一定很可爱。”
可爱的女生对凛虹而言像是纯粹的幻觉,他一点都不感兴趣,却又有几分嫉妒,因为他认为自己的相貌也清丽非常,为何不能化成他人心中的浮想呢?他陷入沉思,沉溺在自顾自怜中,忽视栩谋划好的询问,出神地看着地面上的沙砾。二者刚结交就没入诡异的陌生。
栩发觉自己话落空,失落地望向干燥的荒野,站起来晃悠,想要在空气里搜寻值得一看的事物,但他早看了个遍。他估算时间,原地徘徊几圈,猛然转身看向凛虹,想再次与他说话,但凛虹一幅沉思者的孤独扼住栩的话头,将他阻隔在琐屑而神秘的思绪外。他感到气馁,被一股无可言喻的挫折折磨,感觉这个新结识的家伙身上有着奇特的透明感,近乎于美丽的空气。
可就算他如此忽视自己,他也不怎么生气,反倒因为身旁有个俊秀之物感到莫名欣喜。不过,这并不能让栩开心起来,只有一个真正“活人”才能让他感到存在的意义。他坐了回去,没再说话,也不试图与凛虹交谈,而是在心里思揣着几句可能会用到的问话,尽量将它修改到完美。
在这么个怪异而寂静氛围中,日光渐渐强烈,二人身上冒出汗珠,粘稠的皮肤彻底让思考都落入坟墓,焦躁的抱怨伴随喘息一退一涨。他们就算走出沉默也无意交谈,一句接着一句说着:真热啊,真热啊……
很久之后,一个瘦高的青年从洞口走出,脸上沉积着忧郁,不停颤动的嘴唇说明他正被饥渴折磨。这人穿着不合身的闪亮盔甲,腰跨短杖,裤子有着火焰焚烧后的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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