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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是人类自古以来就必须面对的问题。
无论是家禽疫情还是人类疫情，都在人类历史中留下了沉重的篇章。每一次疫情记载中，总伴随着巨大的灾难，例如黑死病、西班牙流感，以及六年前的新冠疫情。
尽管新冠疫情现已结束，但其带来的影响仍在持续。无论是个人还是世界各国，都在努力摆脱疫情造成的后续困境，世界依然在这条因疫情而支离破碎的轨道上运行。
况且，就在七月底，广东因基孔肯雅热疫情闹得沸沸扬扬，一度让我以为又要回到新冠时期的生活状态。
与此同时，疫情的出现也给公共卫生安全从业人员带来了思考：要如何确保相关部门能够按计划行事？又该如何制定应对同类事件的方案？
于是，一些公共卫生安全研究人员将目光投向了游戏——准确来说，是桌游。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让我们一起来探讨。
木与纸上的演练
木与纸上的演练
提到新冠疫情，有一句话常被引用：“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世界级战争，考验着各国的军事动员能力。”
疫情传播范围广、速度快，各类突发事件不断考验着有关部门的应对与决策能力——这听起来宛如战时状态。
正因两者如此相似，一些研究人员试图从军事领域中借鉴思维模式和方法，以研究和检验应对策略。
于是，一种颇具意义的模式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了解军事的人都知道，为培训军官和谋划作战计划，军队常进行“兵棋推演”（war game），即以“战争游戏”的形式进行模拟推演。
现代战争游戏起源于19世纪的普鲁士，最初用于军官培训和军事理论发展。两百年后的今天，它已不再是军队高墙内的“大家闺秀”，而是成功“出圈”，不仅在严肃的军事领域发挥作用，还衍生出多种娱乐形式，如微型战争桌游、积木桌游、卡牌游戏等，几乎所有桌游都可见其影子。
20世纪90年代，随着电子娱乐兴起，战争游戏进一步衍生出RTS（如《红警》《星际》）、RTT（如《断箭》《近距离作战》）、SLG（如《皇家骑士团》《梦幻模拟战》）等强调策略的游戏类型，实现了跨界壮大。
某种意义上，它是现代多数桌游的“祖师爷”。
正因为与桌游关系密切，若你有幸参观推演现场，会看到桌上摆满版图、棋子和骰子，参与者热烈讨论。若不是门口标识着“军事禁区”，你或许会以为这是一场桌游展或桌游吧聚会。（当然，如今许多推演已电子化，但军官学校仍较多保留实体形式。）
有人或许会好奇：为什么公共卫生安全会关注战争游戏？
答案很简单：战争游戏融合了随机性、资源管理等要素，而这正是公共卫生安全所需面对的。加之其成本低、效果显著、对抗性强，深受许多部门青睐。
以CIA训练用的桌游《Collection》为例。
这款改编自《瘟疫危机》、支持3-7人的合作游戏中，玩家需齐心协力解决三场世界危机，每人依角色处理不同事务（如分析情报），推动游戏进程。
玩家行动分为“潜入工作”或“获取情报”。获取情报需掷骰判定成功与否，概率受队友配合、情报部门支持及自身潜伏工作影响。情报可用于缓解或解决危机。
游戏元素看似简单，难度却很高：危机进展极快，常因应对不及而导致失败。这些设计恰恰是CIA精心设置的，旨在模拟其内部运作模式，让新进探员了解机构运作、认识情报的重要性与获取难度，以及危机的紧迫感。
最重要的是，让所有人学会合作，共同赢得游戏。
正因为这种形式能帮助参与者更好地理解状况、推演结果，它受到了公共卫生安全从业者的重视。
甚至可以说，两者关系比我们想象中更密切。
2010年，美国国防期刊《Joint Force Quarterly》第56期发表了《Wargaming the Flu》一文，深入探讨了战争游戏与疫情应对的结合。2009年爆发的H1N1（猪流感）加剧了公众对卫生安全的担忧，也推动了这一探索。
文章中，推演分为四方：美国gov、国际机构、主持人和疫情本身。主持人每回合使用事件卡（如削弱疫苗供应）推动剧情，gov与机构须应对事件压力并提出策略，由主持人判定效果。疫情方则通过散播错误信息、谣言和病毒对各方造成损失，最终从感染率、犯罪率、军备能力等多维度计算损失并评定结果。
时间来到2019年9月，新冠疫情爆发前夕，美国海军战争学院以埃博拉疫情为背景，开发了一款名为“Urban Outbreak 2019”的战争游戏并进行了推演。
游戏中约有50名玩家参与推演，每回合基于现实经验选择行动，每人有3次行动机会，每次需选择5个利益相关方。小组内部需评估并投票选出最关键的五方，最终集体行动。
主持人会加入异常数据（如病人数据，以测试参与者辨别能力）、不同利益方接受援助的意愿（模拟组织接受度），以及现实可行措施，增强推演的真实性与可靠性，从而获取更有利的结果。
疫情之后，一些机构也将战争游戏与当下议题结合，开展推演与培训，例如PIPDeploy。
这款由WHO与GaneshAID共同开发的桌游中，4-6名玩家（一组，整场约20-40人）需在一个虚构国家“Timoa”中行动。
游戏包含五个任务，分别对应疫情不同阶段，并有时间限制（约1小时）。任务开始后，玩家需讨论应对策略，掷骰在版图上移动到资源区，获取资源卡（如法规、冷链、沟通等），以满足任务需求。
这款类似《大富翁》的游戏自然不会让你一帆风顺：棋子进入惩罚区会失去资源，增加任务难度。
与其他游戏类似，主持人会随时加入事件（如法规要求、信任危机）提高挑战，玩家需额外付出资源解决危机，否则会延缓整体目标实现。
游戏最终以积分榜评判团队表现，之后主持人与玩家开展讨论会，反思游戏过程中的启示。
除了军方、gov与组织，战争游戏形式也在高校中应用。其“身临其境”的教育过程能帮助学生更直观认识公共卫生安全的重要性。
2025年4月12日，出于对校园食品安全的关注，加州大学默塞德分校John Bultena教授与公共卫生专业学生Niove Aragon、Eve Jordan及荣誉班学生合作举办了一场大型推演，以“学校食物中毒事件”为背景。热爱DND与TTRPG的Bultena教授结合2d6系统开发出推演模型，通过与学生共同推演，既传授知识，也旨在“测试决策能力、找出计划弱点并改进危机策略”。
除了教授个人对TTRPG的热爱，他也从gov部门的战争游戏推演中汲取灵感，希望以此方式让学生参与校园食品安全讨论，引起广泛关注。
推演问题看似简单，但教授通过设置“大规模食物中毒”“教师对食堂负面舆情”等状态增加紧张感，推动进程进行。学生行为随状态、角色与职责变化，最终双方均获得了独特体验与经验。
总之，无论是gov还是民间，运用战争游戏模拟公共卫生安全正成为一种趋势。更重要的是，这一趋势正从公共卫生领域向外渗透，被其他行业与方向所应用。
战争游戏不止于“战争”
战争游戏不止于“战争”
作为一种应用于多领域推演的形式，战争游戏不断根据环境丰富其属性与模式。更重要的是，一些部门正尝试以更实用的形式落地此类桌游，以辅助国家安全与国防评估。
例如，英国国防科技实验室（dstl）将“战争游戏”（或称matrix game，更强调对抗与严肃背景）用于实际推演。在People Make Games频道采访中，他们展示了推演所用的游戏面板。
该游戏基于《瘟疫危机》的感染系统改编，推演英国空军基地在危机中的资源分配压力。地图覆盖整个英伦三岛，并使用d20骰子及其他六面骰。
同时，他们还有其他主题的推演游戏。
不论英国人是否意在“让民众感到被保护”，这确实表明通过战争游戏或类似桌游进行推演是一种合适的方式，且不仅限于公共卫生与安全领域，在其他方面同样有用。
巧合的是，《中国科学基金会》2021年5月刊发表了一篇关于桌面推演的文章，提到此类推演除用于军事与公共安全外，还应用于经济发展、企业管理、政治协商、环境治理等领域。不过在这些方向，更倾向于使用电子化与数据化形式进行。
此外，消防救援、水利防治、信息安全、安全生产评估等领域也常见此类形式。
为何有些部门采用这种形式？原因很简单：成本低，且能融入随机性。
相比大规模演练，这种形式虽看似“纸上谈兵”，但无需调动人力与物资，不干扰现实生产与生活，还能通过骰子与事件加入随机与不可控因素，鼓励团队合作、建立互信，易于发现盲点，检验方案可行性。正因这些优点，战争游戏成为这些部门演练的“指定形式”，关注度不断提升。
国内有些部门均已采用这种形式进行演练。尽管结果多因涉密未公开，或与现实存在差异（如美国新冠疫情前的推演未能有效落实，导致疫情失控），但想到有些部门的推演或许就如我们日常玩桌游一般，甚至一边吃薯片喝饮料一边争论判定结果，这种感觉颇为奇妙。
作为普通民众，我们虽不清楚各国部门有多少战争游戏正在推演，但这一趋势未来或将持续扩大。对桌游设计师而言，有朝一日为gov量身定制内部专属战争游戏也非不可能。
然而，利之所在，弊亦随之。这种形式终究是“纸上谈兵”。
正因如此，推演对数据、主持人、对抗双方都有较高要求：数据需真实，主持人需不畏内部问题确保推演如实进行，双方不应因害怕暴露问题而作弊，动用力量也不应因忠诚度、疲劳值等因素抗拒。这种脱离现实探讨的模式易使推演者陷入思维误区，尤其在错误时间进行错误推演，会加剧误区，使问题扩大至不可挽回。
但相比军事应用，将战争游戏多用于民生，尤其是公共卫生安全，终归是好事。军事猜忌与斗争与大众直接关系较弱，而公共卫生安全关乎每个人，关乎民生。为了世界和平、社会和谐与进步，希望战争游戏能彻底褪去“兵器”外衣，化身为推动人类进步的“神器”。
说了这么多，若你想体验“棋盘上的抗疫”，这里有个廉价方法：买一盒《瘟疫危机》，一群人坐下来扮演WHO各部门人员展开工作——这就是推演的感觉。
毕竟《瘟疫危机》正是在SARS疫情启发下设计的战争游戏，也是多国有关部门推演所使用的原型。
引用资料：
桌面推演技术前沿及发展趋势——《中国科学基金会》杂志2021年5月期
https://www.nsfc.gov.cn/csc/20345/20348/pdf/2021/202105-742-751.pdf
How Can Wargaming Improve Government Response to Catastrophic Events?——兰德公司
https://www.rand.org/pubs/commentary/2020/05/how-can-wargaming-improve-government-response-to-catastrophic.html
Building Societal Resilience Through Wargaming——兰德公司
UC Merced Public Health Wargame——ucmerced
Preparing for Public Health Disasters With Tabletop Games——rascal news
The Games Behind Your Government's Next War——PeopleMakeGames频道
John Bultena教授的文章——bsky
The CIA uses board games to train officers—and I got to play them-arstechnica.com
Serious games for serious crises: reflections from an infectious disease outbreak matrix game-biomedcentral.com
Moral Choices Without Moral Language: 1950s Political-Military Wargaming at the RAND Corporation-tnsr.org
PIPDeploy: Development and implementation of a gamified table top simulation exercise to strengthen national pandemic vaccine preparedness and readi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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