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中(第237页,如果你有幸能找到这本书的话),麦克拉尔记录了一个在17世纪格拉斯哥地区流传甚广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名叫维克多·拉莫斯的男人,据说他是个在本世纪(十七世纪,不是二十一世纪,请注意区分)初从格拉斯哥流窜到伦敦的业余窃贼,最擅长的事情是被抓住时声称自己只是“迷路了”,并且“不小心把别人的银器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根据格拉斯哥老城区流传的说法,”麦克拉尔写道,“这位维克多·拉莫斯能够与动物交流,但这种能力并非来自某种神秘的血脉传承,也不是在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被一道充满了苏格兰怨念的闪电劈中。”
“他是在一次大胆的潜入圣詹姆斯宫的盗窃行动中,意外地喝下了一瓶他从皇家药剂室里偷出来的‘皇家方剂’之后,才突然获得了这种令人羡慕的能力。”
“看这段,如果费里劳在信中写到的那个‘披着斗篷的黑衣人’,就是这个喝了皇家方剂的维克多·拉莫斯呢?”在“秘密动物情报组织学”小组的线上视频会议上,巴克尔爵士将这段内容标记了出来。
“那些‘爪子沾满油的老鼠’,”玛格丽特补充说,“或许就是他通过某种方式控制的,用来执行纵火计划。”
“这解释了为什么火势蔓延得如此诡异。”布克教授*把话接下去,“如果有一个能和老鼠沟通的纵火犯在暗中指挥,那么在七个不同地点同时起火就完全说得通了。”
*:他好不容易才从一堆关于十六世纪羊毛贸易的账本中挣脱出来。
随着阅读的进一步深入,一个更加令人不安的可能性逐渐开始形成。
“按照那些已经模糊不清的‘沟渠史诗’记载,”麦克拉尔写道,“曾经有只出生于格拉斯哥的老鼠,名字叫做金爪,他是一只拥有假肢和远大抱负的独耳老鼠。”
“是的,假肢和独耳。传说这是他与一只挪威褐鼠(一个坚定的保皇派)进行关于‘奶酪与私有制’的激烈辩论时留下的光荣印记。”
“金爪在地下啮齿动物社会中拥有着崇高地位,被无数饥肠辘辘的同类视为反抗的象征,以及一个总能找到被遗忘的谷仓的可靠向导。”
“金爪的革命激情并非与生俱来,他的履历足以让一位人类冒险家都自愧不如。在青年时代,金爪曾是牛津大学博德利图书馆的非常住居民。在那里,他以啃食的方式,研读了大量古典文献。据传,他曾花了一个冬天的时间,啃完了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手稿的一角,那种关于的理想主义火种,无疑是在那时点燃的*。”
*:虽然金爪对书中关于理想社会和公有财产的有关论述,存在一些基于啮齿动物立场的误读,比如,他认为所有人类的食品储藏室都应该对所有老鼠开放。
“在对牛津感到厌倦(主要是奶酪品类太少)之后,他又辗转来到剑桥大学。这次,金爪选择了一个更具挑战性的领域:人类的秘密政治活动。他在国王学院那阴冷潮湿的地窖里安了家,并通过墙壁的缝隙,偷听了清教徒团体所举行的数次秘密会议。那些关于反对国王专权、抨击教会腐败的激昂言辞,深深地烙印在了他那颗啮齿类动物的小脑袋里。虽然金爪不完全理解那些类似‘预定得救论’的复杂神学概念,但他清楚地听懂了一点:推翻现有秩序,是完全可行的。”
“在吸收了足够多的理论知识之后,他决定将理论付诸实践。他将目标锁定在了权力的中心——伦敦的白厅宫。他最大胆的一次尝试,是试图在国王的睡帽里为自己构筑巢穴。这是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举动,直接在王权的顶端上建立自己的家园。很遗憾,这个计划在实施的初始阶段,就因为一个充满了暴力因素的变量而惨遭失败:一位眼神锐利(并且对老鼠怀有深仇大恨)的女仆,还有她那只坚硬如铁的鞋跟。”
“不过,真正将这只有着理想主义情怀的老鼠,彻底推向不归路的,是一场针对整个伦敦地下居民的大清洗。”
“在这场浩劫之前,金爪并非一个孤独的革命者。他曾是一个名为“游侠”的啮齿动物先锋乐队的主唱兼竖琴手*。除了金爪之外,乐队的成员还包括鼓手巴克,德鲁琴手迪基,负责和声的‘银须’姐妹。”
*:那是一把由鱼骨、猫胡须、以及一小块从某个贵妇裙摆上扯下来的蕾丝花边精心制作而成的微型乐器。
“他们的音乐风格融合了民谣、摇滚以及一种只有老鼠才能理解的呐喊,其代表作为《阴沟里的蓝调》《总有一天,我们会啃掉月亮》,他们的演出在地下世界中引发过热烈的反响。”
“但这一切的美好,都在《城市清洁与害虫根除法案》所引发的浩劫中化为了泡影。在一次位于面包店地下室举行的秘密巡回演出中,乐队不幸遭遇了皇家捕鼠队的突袭。除了因寻找厕所而侥幸逃脱的金爪外,其他成员全部惨死在了捕鼠夹和猎犬的利齿之下。”
“看着曾经队友们的残缺尸体,金爪心中那点仅存的‘与人类和平共存’的幻想彻底破灭了。理想主义的火光,被复仇的狂风吹成了将整个世界都烧成灰烬的滔天怒火。”
“他扔掉了心爱的竖琴,从此,他不再是一个歌者,而是一个复仇者。所有助纣为虐的人类,都为此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你们看到了吗?”巴克尔爵士激动地用鼠标在屏幕上圈出了两个故事的关键段落,“一个能指挥动物的人类!一只充满仇恨和智慧的激进老鼠!他们都在十七世纪的伦敦活动!这不就是费里劳信里描述的场景吗?!”
“一人一鼠,一拍即合。”玛格丽特附和道,她背景里的实验室显得井井有条,与巴克尔爵士那如同被飓风袭击过的办公室形成了鲜明对比。“维克多·拉莫斯,这个通晓动物语言的苏格兰窃贼,成为了两个物种间沟通的桥梁,为老鼠们提供情报和资源,比如大量的油脂。”
“而他身边那些‘爪子沾满油的老鼠’,就是由金爪率领的突击队?”布克教授也开始发挥想象力。
“没错,在啮齿动物中有着极高声望的金爪,很可能为维克多提供了实现他那反社会野心的力量和组织。”巴克尔爵士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构思一篇题为《论跨物种合作在十七世纪城市恐怖主义活动中的作用》的论文了。
在那个充满了咖啡因、学术激情和网络延迟的夜晚,一个新的理论开始在三名学者的头脑中诞生了:
1666年的伦敦大火,是由一个心怀不满的人类“通语者”(维克多·拉莫斯)和一个老鼠领袖(金爪)共同组织的跨物种的恐怖袭击。维克多负责出谋划策,而金爪则负责动员它那对伦敦地下世界了如指掌的老鼠大军。
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组成了一曲可怕的二重奏,最终将伦敦变成了他们复仇的舞台。
费里劳信中那个“披着斗篷的黑衣人”,无疑就是维克多·拉莫斯本人,他口中念的“让我们把伦敦烧成灰”,则是他从金爪那里学来的战斗口号。
三位研究者甚至为维克多和金爪的会面虚构出了一个极具戏剧性的场景:
在伦敦某个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维克多,这个来自北方、对伦敦的富裕和傲慢心怀怨恨的人类,与金爪,这只同样对人类的压迫充满了愤怒的啮齿动物,进行了一场历史性的会晤。它们在黑暗中交换着彼此的革命理想,共同起草了他们的“纵火宣言”,并最终达成了一个可怕的共识,要用火焰来“净化”这座罪恶的城市。
这个理论是如此的完美,如此的对称,如此的……具有故事性。它解释了一切:火灾的多个起火点、诡异的蔓延路径、费里劳信中的目击证词,甚至连那枚在泰晤士河底发现的徽章,也被他们解读为“事务所”的密探们在与维-金联盟进行秘密斗争时,不幸遗落的证物。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历史的福尔摩斯,而麦克拉尔那本晦涩的著作,就是他们的华生,为他们提供了所有必要的线索。他们甚至开始就一些细节问题,展开了只有在学术会议的茶歇时间才能见到的那种争论。
“金爪或许是整个事件的主谋,”巴克尔爵士一边说,一边试图用一小块饼干引诱他书架上的一只蝴蝶,“维克多·拉莫斯很可能只是一个被金爪领袖魅力所操纵的人类傀儡。你们想想,啮齿动物更了解城市的地下结构。维克多很可能只是负责提供一双能够拧开油罐的手而已。”
“恕我不能同意,罗伯特,”玛格丽特反驳道,她习惯性地用一支小刷子清理着她键盘上的灰尘,“人类长期规划能力,是任何动物都无法比拟的。纵火焚城这种规模的计划,需要一个人类的大脑来构思。金爪和它的追随者们或许负责了具体实施,但蓝图绝对是维克多画的。”
“又或许,”在布克教授脑海里,这场争论越来越像希腊神话里诸神为了争夺一个金苹果而引发的纠纷了,“他们是一种共生关系?就像得墨忒耳与特里普托勒摩斯*一样。”
*:在众神里,得墨忒耳的职位类似农业部部长,负责掌管庄稼、播种,以及与秋收有关的一切东西,顺便还能造成全球性的粮荒(只要她心情不好)。她是那种你永远不想在干旱时期惹毛的神明,尤其当她的女儿珀尔塞福涅被冥王拐去度假的时候。而特里普托勒摩斯则是一名农业部实习生,没有薪水,只有一辆会飞的粮车和一堆神谕幻灯片。
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几位学者都沉浸在一种即将改写历史的巨大喜悦之中。他们把精力集中在撰写这篇或将让他们名垂青史*的鸿篇巨著之中。他们之间的合作,也进入了那个被称为“蜜月期”的阶段。
*:或者,至少能让他们在下次申请研究经费时更有底气。
然后,学术合作的下一个阶段,“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也如期而至了。争论的起因,是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个日期。
作为一个对古籍和档案有着近乎强迫症般严谨态度的学者,布克教授在引用麦克拉尔书中关于金爪之死的故事时,坚持要找到一个更“官方”的旁证。
用他的话说:“民间传说固然有趣,但如果你想让那些在《历史评论》或《过去与现在》上发表文章的家伙们闭嘴,你最好能拿出一份写明具体日期的证据,哪怕那只是一张购买捕鼠夹的收据。”
于是,布克教授一头扎进了英格兰国家档案馆那浩如烟海十七世纪宫廷开销记录中。这项工作是如此的枯燥乏味,据说档案馆里的老鼠们都因为觉得这些记录太无聊而选择了集体搬家。
在经过了无数杯浓得像沥青一样的咖啡和数不清的“为国王陛下的猎犬购买跳蚤粉”和“修复因为某位大人喝醉了而撞坏的窗户”的琐碎记录之后,他终于在一个被随意夹在一本关于宫廷马厩草料采购账本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份由白厅宫总管事签署的杂项开支清单。清单上记录着这样一项开支:
支付剑术大师奖金三先令,以表彰其在加冕仪式前,挫败了一起由啮齿动物发起的旨在危害国王查理陛下圣体安康的叛乱图谋。另:支付黄铜火钳一根之维修费用,计三便士。该火钳在处理为首之叛逆动物时略有损坏。
布克教授欣喜若狂,他终于找到了无可辩驳的证据,能够证明了金爪确实存在。他立刻将这份文件的照片发给了萨瑟兰博士和巴克尔爵士,并附言:“看!官方认证!我们可以把这个写进论文的第一章里面!”
然而,几分钟后,当最初的兴奋感退去,理智重新占领高地时,一个足以让整个理论大厦瞬间崩塌的矛盾浮现在了他们眼前。
“等一下……查理殿下?”在线上会议中,玛格丽特用一种不安的语气说道,“如果这份官方文件说的是查理一世,那时间就对不上了。”
“是的,”巴克尔爵士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那只聪明的鹦鹉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停止了练习它那带有浓重口音的哈姆雷特独白,“伦敦大火发生在1666年,但查理一世在1624年加冕,期间间隔了整整四十年。”
“也就是说,金爪和维克多·拉莫斯他们不可能是合作关系”布克教授说出了那个他们谁也不愿意承认的可怕结论,“他们甚至都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和鼠)。”
他们引以为傲的“人鼠二重奏”理论,瞬间就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变得苍白而无力。
*:或者更糟,像一个在重要学术会议上突然发现自己PPT做错了页码的研究生一样。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种被称为“理论崩溃后遗症”的沮丧情绪笼罩着他们。他们互相指责*,他们开始怀疑一切,甚至开始怀疑“事务所”是否真的存在,或者那只是他们因为喝了太多速溶咖啡而产生的集体幻觉。
*:“罗伯特,你当初为什么那么肯定它们是合作关系?”“玛格丽特,你不是说这符合考古学吗?”“里德,你为什么非要去找那该死的日期!”
巴克尔爵士提出了一个绝望的推测:“有没有可能,金爪这个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一个在啮齿动物革命组织中代代相传的领袖称号?就像‘007’一样?1666年的那只‘金爪’,其实是‘金爪二世’或者‘金爪三世’?”
但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个推论只是徒劳的挣扎。时间线是历史研究中最不容妥协的东西,就像税收和死亡一样。一只死了四十年的老鼠,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四十年后,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伦敦的下水道里,和一个苏格兰窃贼策划一场惊天动地的纵火案的。
除非十七世纪的老鼠,拥有着远超人类想象、堪比某些深海巨龟的超长寿命。但即使是想象力最丰富的巴克尔爵士,也不敢提出如此离谱的假设*。
*:不过私底下里,巴克尔爵士在私人的笔记中确实偷偷计算过,如果一只老鼠要活四十年以上,它每天的新陈代谢率需要降低到什么程度。他得出的结论是,那只老鼠大部分时间看起来会和一块石头没什么区别,这显然不利于领导一场革命。
就在他们准备把所有研究资料都打包塞进地下室,然后去写一些关于“十七世纪英国陶瓷贸易对殖民地经济影响”之类的更容易发表的论文时,玛格丽特·萨瑟兰博士,那位最务实的考古学家,提出了一个改变一切的问题。
“我们是不是都想错了方向?”她在气氛沉闷得像葬礼一般的研究小组线下聚会上,一边心不在焉地搅动着自己那杯已经凉透了的咖啡,一边说道,“我们一直在试图证明维克多和金爪是如何合作的。但我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根本就没有合作呢?如果这不是两个独立个体的结盟,而是使用了其他的形式,比如附身?”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疯狂,”玛格丽特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点离谱,“我们是学者,不是奇幻小说家。我们应该相信证据,相信逻辑,相信可以被验证的事实。但是,我们现在所研究的,本身不就有一大堆‘非理性’因素的不是吗?一个能和动物说话的国王,一个由动物组成的秘密组织,或许,一个老鼠的幽灵,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这番话,就像打开通往某个禁忌领域的窗户,照进了这间沉闷的房间。他们接受了“事务所”的存在,接受了“通语者”的能力,但他们却下意识地在“鬼魂”这个概念面前,划下了一条理性的界限。现在,他们被迫开始思考:这条界限,是不是划得太武断了?
“而且,你们还记得费里劳的信里是怎么描述那个声音的?他说:‘他的声音如同死神般冰冷,口中念着诡异的口号’。注意,他说的是‘他’。他没有说‘我听见那个人在和一只老鼠商量,然后转述它的命令’,他听到的是一个统一的声音。”
“这有什么区别吗?”布克教授不解地问,一边把一块饼干塞进嘴里。“也许是他记错了。”
“区别很大。”巴克尔爵士介绍道,“从动物行为学的角度来看,跨物种的合作模式必然是复杂的,不可能完全同步,费里劳应该能察觉到某种形式的‘信息延迟’或‘指令传递’的过程,但他没有。”
“如果在1666年的那个夜晚,”玛格丽特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那个足以让任何一个严谨的历史学家都把茶喷出来的词,“在维克多·拉莫斯的身体里,存在着两个意志,这一切就可以说通了。”
这个理论是如此的大胆和疯狂,以至于他们需要一个同样疯狂的证据来支撑它。
“回到那本书,”巴克尔爵士提议,“回到麦克拉尔的著作去。我们当时是不是因为太急于找到关于维克多和金爪的故事,而忽略了书后面的那些附录和脚注?”
在学术界,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真理:为了顾及同行评议和学术体面,一个学者真正的(也是最离经叛道的)思想往往不写在正文里,而是藏在那些小得几乎需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脚注和附录里。正文是写给审查委员会和广大普通读者看的,而脚注和附录,才是留给那些不怕麻烦的鉴赏家们品鉴的“精酿”。
三人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重新打开了那本《苏格兰高地传说中的低语者、偷羊贼与会说话的羊杂碎》他们跳过了前面那些关于偷羊贼的歌谣和会说话的羊杂碎的食谱分析,翻到了书的最后面,那个通常只有作者本人才会仔细看的部分。
然后,在附录C*,一个标题为《关于宫廷炼金术兼论查理一世时期一桩未遂的啮齿动物叛国案之民间叙事变体》的章节里,他们找到了答案。
*:附录A是“关于苏格兰不同地区偷羊贼常用借口的分类与比较研究”,附录B是“一份关于声称见过会说话的羊杂碎的目击者访谈记录”。
“看这里!”巴克尔爵士指着书上的一段文字,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麦克拉尔引用了一份来自爱丁堡外科医生协会的档案!里面提到了1626年那场啮齿类叛乱!”
“…叛逆的啮齿动物领袖金爪,在试图用有毒的奶酪行刺国王查理一世,当场被国王的护卫队长,剑术大师乔治·希尔弗击毙。”玛格丽特接着念了下去。
“……据传,那只非同寻常的金色老鼠的尸体,并未被简单丢弃,而是被当时的宫廷炼金术师埃利亚斯·阿什莫尔索取。阿什莫尔相信,此等充满了‘强大叛逆精神’的生物,其精华可用于调制一种旨在增强君主‘精神威慑力’的皇家方剂……”
“天呀,”布克教授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把一只死老鼠做成了给国王喝的药水?”
“不,”玛格丽特指着另一段脚注,“看这里,麦克拉尔引用了阿什莫尔自己的日记。这瓶方剂在调制完成后,因为其性质过于不稳定,而被秘密封存了起来,它一直被遗忘在圣詹姆斯宫的某个储藏室里,直到四十年后……”
“……直到四十年后,一个名叫维克多·拉莫斯的倒霉苏格兰窃贼,把它偷了出来,并且喝了下去!”巴克尔爵士替她说完了后半句。
真相,以一种比他们最大胆的想象还要荒诞一百倍的方式,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1666年伦敦大火的元凶,并不是维克多·拉莫斯和金爪一人一鼠的“二重唱”。而是一个被禁锢在药水里,死了四十年的老鼠幽灵的“二重身”。当维克多喝下药水时,他不仅获得了听懂动物说话的能力,也同时释放了金爪的幽灵,并让自己成为那个幽灵在人间的宿主。
这解释了费里劳信中那个“披着斗篷的黑衣人”为什么声音“如同死神般冰冷”,因为那声音的一部分,根本就不是来自活人,而是来自一个啮齿动物的幽灵。
金爪的“实体”确实死于1626年,所以它的物理活动痕迹都留在了那个时代。但它的“幽灵”,却在四十年后,通过维克多·拉莫斯这个不幸的媒介“复活”了,并最终完成了它那迟到了四十年的大计。
“这已经不是历史学了,”布克教授扶着额头,感觉自己基于逻辑和文献的理性世界观正在崩塌,“这已经进入到超自然的范畴了。”
“但它说得通!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火势会如此具有‘啮齿动物’的特征。”巴克尔爵士激动地说道,“那种沿着墙角和地基蔓延的特性,根本就不是人类的纵火逻辑,那是老鼠的逻辑。”
“二重身……或者说是附身,”玛格丽特若有所思地说道。“金爪在用它最熟悉的方式,对这座它憎恨了几十年的城市,进行着它迟到了四十年的复仇。”
他们的研究,终于从一个死胡同,拐进了一条更加崎岖也更的小路。之前的那篇尚未发表论文被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回收站,一篇更加耸人听闻论文,开始在他们那充满了咖啡因的大脑中酝酿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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