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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开心地和大家分享：我与吕哥筹备了近三年的英文科研论文，《审视中国电子竞技中的网络民族主义：暴雪网易争端的案例研究》，近日见刊于 Taylor & Francis 旗下SSCI期刊《Sport in Society》。
本文研究了中国社交媒体用户的民族主义表现，探讨了在新兴电子竞技背景下中国网络民族主义的影响。研究重点集中在2023年1月以来暴雪与网易合作暂停引发的两起事件，具体包括《炉石传说》在第19届杭州亚运会的取消，以及《2023守望先锋世界杯》的结果及其后续影响。
2023年初，我和吕哥都在博士研究的冲刺阶段。从最初的观察到资料收集，再到投稿与修订，我们没想到这一过程竟然持续了三年。甚至，从接受到发表，还等待了一年。感谢在博士最后阶段给予我支持的亲朋好友、社群的伙伴，更感谢一直相信我们的匿名审稿人——如果没有他们的无私帮助，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本文不是open-access，无法对大众开放获取。科研期刊的写作模式与大众媒体文章有所不同，因此我将部分内容整合到本篇文章与Bilibili视频中，欢迎前往观看。感谢大家的理解与支持。
科研目的
科研目的
Cyber nationalism，网络民族主义，是指在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环境中，个体或群体利用网络在线平台表达和传播民族主义情感的一种现象。它形成了新的民族认同和集体意识。
我们两位作者，希望通过分析近几年来暴雪与网易关系变化所导致的一系列连锁事件，特别是2023年亚运会《炉石传说》的取消，以及2023年《守望先锋》世界杯的结果和影响，深入探讨电子竞技，中国网络民族主义，网络现象与网民及媒体的关系。
这篇文章并不是仅仅只打算供科研工作者阅读。我们的研究结果，还旨在帮助指引电子游戏和电子竞技领域的利益相关者，给予 Ta 们启发。由于我自身也是一个非常热爱电子游戏和电子竞技的游戏玩家，所以我希望能够一如既往，将这次研究的结果分享给游戏社群——虽然我不得不在科研中保持“研究者”的立场。
项目起因
项目起因
2022年11月，暴雪与网易合作破裂的消息传出，这立刻引起了我们的关注。我们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可以让我们深入了解“网民在这一特定历史时期关注和讨论的内容”。为了进行关键案例研究，我们预测《炉石传说》和《守望先锋》这两项暴雪竞技赛事，将呈现出具有代表性的重要讨论和数据。因此，我在网络民族志的研究方法指导下，进行了参与式的在线观察与数据收集。
进行案例观察的作者是一位资深的《守望先锋》爱好者和内容创作者，同时也曾是《守望先锋》小说及电子竞技新闻的粉丝翻译者。在开展本研究之前，该作者已进行了超过6年的社群参与与游戏体验。
我的往期作品：
背景介绍
背景介绍
这两款受到“暴雪-网易合作风波”影响的游戏及相关电竞事件的研究重点并不相同。
炉石在亚运的赛事，在经历了激情澎湃的预热之后，由于某些原因，并没有发生。所以，观测的难度在于：我们得从网络世界中顺着网友的表述，追根溯源，理解其想法并模拟其立场。基于此，对炉石言论的搜集工作曾一度让我抓狂——虽然每个人当时都在讨论这件事，但却缺少一个言论集中的平台，故搜集的难度非常大。除了持续阅读官方报道之外，我还持续强迫自己扎根于各大网络社群，包括但不限于NGA，Iyingdi，百度贴吧以及知乎。
而受到彼时网易暴雪合作进程的影响，2023守望先锋世界杯的中国传播者则从原先的Bilibili官方团队，变成了所谓的“官方民间组织”。正如我在文章脚注中所提到：
在2023守望先锋世界杯期间，一些此前受雇于Bilibili，为《守望先锋》电竞赛事提供官方直播的知名解说，自发使用个人Bilibili频道承担比赛转播。由于他们高质量的解说和已经建立的庞大粉丝基础，这些解说成为了作者观察的主要焦点。
在此，我要再次感谢这些社群工作者，如社区经理小霜、领队二大妈等，正是因为他们的无私付出，作为玩家和研究者的我，才能从网络社群中了解到这些动态。我也要感谢那些选手——与网络上的流言蜚语相比，他们肩负着巨大的压力，包括经济、精神和身体上的压力。我也特别感谢这次B站视频的剪辑者托尔酱。作为社群的一员，她传奇性地从最初的视频剪辑爱好者转变为电竞相关人士。她选择在这个关键时刻剪辑这个视频，并为我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实在缓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回到2023年初，我的爱好与研究竟意外地变成了我困扰的枷锁。更不用说那时我正忙于博士期间的主要目标——撰写博士大论文。因此，我不得不从大论文中抽出时间，在哀声叹气的低迷社的浸润下，日夜不息地进行一些勇敢尝试。
【2023年初】暴雪网易合作破裂 ｜ 多多迷茫中
【2023年底】2023守望先锋世界杯，中国队决赛不敌沙特队，获得亚军 ｜ 论文初稿开启
【2024年初】中国守望先锋社群整体低迷 ｜ 论文初稿形成
【2024年中】部分守望先锋元老级电子竞技选手重组战队，但网络评价褒贬不一 ｜ 收到论文初稿反馈，被拒，准备大修转投
【2024年底】守望先锋国服回归消息传出，中国守望先锋社群气势高涨 ｜ 转投论文后，首次收到修改建议，开展第二次大修
【2025年1月】守望先锋国服回归技术测试 ｜收到修改建议，开展第三次大修，并提交了长达6页的修改说明
【2025年2月19日】守望先锋国服回归｜多多在忐忑中期待，曾一度不敢接触守望先锋，虽然最后还是在游戏里和大家玩得很开心
【2025年3月18日】中国守望社群常态化 ｜文章正式接收
【2025年12月15日】论文正式发表
内容概述
内容概述
在文章中，我们首先概述了中国体育，电竞，民族主义和媒体的理论与历史背景。接着，我们阐明了案例选择和网络观测的方法，即网络民族志，并围绕着炉石和守望的两个电竞话题模块的网民言论进行了深入分析。通过这一分析，我们逐步提出了对理解电竞、中国网络民族主义、网络动态和媒体影响的理论贡献。本作的研究结果，旨在帮助电子游戏和电子竞技领域的利益相关者更好地应对可能遇到的挑战，同时引起更广泛学术界对电竞研究中尚未充分探讨的领域的关注。
尤其在案例分析环节，尽管我们将《炉石传说》和《守望先锋》的案例拆分成两个分析模块，但二者之间存在许多相互呼应的细节。以下我将简要提及其中的一二。
① 早在《炉石传说》取消国服的消息传出时，许多网友在各大论坛上表达了对相关公司及亚运方的不解。一些网友的言论，例如“暴雪绿茶”，实际上是民族主义情绪的外化。然而，这种情绪可能使他们忽视了一些更为本质的原因，或多或少掩盖了其独立思考的过程。在社交媒体的传播下，这些情绪不断夸大，从而导致对事实判断产生二元化的倾向。
② 对于2023年《守望先锋》世界杯中国队不敌沙特队获得银牌的结果，部分网友的情绪受到中国队“千年老二”的影响（特指守望中国队在世界杯赛事中多次获得第二名），这与传统体育赛事中的民族主义理论和“金牌热”密切相关。此外，由于在这一特定时期，网易与暴雪的合作暂缓，导致《守望先锋》赛事出现“群龙无首”的局面。国家队的教练和队员们通过网民的众筹获得了参赛资金，而曾经的官方主播（如小霜、二大妈、木子）或电子竞技选手，也自发承担起了社交媒体的宣传工作。然而，中国守望社群脱离低迷状态的期望不合时宜地寄托在了一场比赛的结果上；而缺乏官方支持，在一定程度上也导致队员和网友对部分国家队伍策略的重视不足。
我们文章的主要理论发现，主要由以下几点组成：
① 电子竞技中的网络民族主义继承了传统民族主义的核心特征，并在中外电竞冲突中被进一步放大。在中国的电竞环境中，可以观察到强烈的爱国情绪，这表现为对中国队的无条件支持，以及对非中国利益相关者（如暴雪）的批评。尽管这种非理性的支持并不代表所有网民，但它在社交媒体上的广泛传播显著增强了其影响力，塑造了公众舆论，助长了两极分化。这种情绪与几代中国人根深蒂固的爱国主义紧密相关，强调民族自豪感和身份。这些情感为网络社区在国际竞争或冲突时刻的团结奠定了基础，加强了民族主义与数字话语之间的相互作用。
② 在这一复杂的历史背景下，与电竞相关的民族主义情绪常常表现出多面性，并承载着强烈的个人情感。随着情绪在网络上加剧，误导性信息的传播可能带来重大后果，影响各个利益集团，不仅波及相关个人和公司，也对国家产生深远影响。此外，一些主流观点多为嘲讽和批评，其表明电竞爱好者可能通过特定行为或依附主导声音来验证他们对电竞社区的认同。
③ 我们展现的案例进一步陈述了政府、国家与公民（在此特指网民）之间关系的演变。
科研难度
科研难度
由于在英文科研语境下，这一系列内容（如暴雪与网易、炉石与亚运、守望先锋社群与世界杯）缺乏理论支持和事件铺垫，经过长时间的修稿与修改，我们意识到有必要对背景介绍进行细化。这既是文章的挑战，也是其独特之处。因此，压力最终落在了对这些事件最熟悉的我身上。
在这一系列过程中，吕哥是我坚实的后盾和重要的理论支持。没有他的帮助，我无法进行有效的自我辩驳和深入思考。他对我的持续理论引导，使我深入理解了民族主义理论的框架以及社会学写作的技巧。他那严谨的态度令我倍感钦佩！
对我而言，我凭借翻译学背景和对游戏的热爱，踏入了体育、媒体和社会学研究的新领域。这一决定是我未曾预料的，却是由兴趣、期待、不甘等复杂情绪驱动和启发的探索。至于吕哥，他因对传统体育的热爱而受到启发，迈入了一个全新的电子竞技世界。我们都充满勇气！
最终，我们结合参考了众多研究，构建了符合案例的分析框架，着重分析网民的民族主义言论。这些数据包括但不限于，网民对暴雪的情绪，对网易的情绪，对某些决策的情绪，以及在守望世界杯决赛后对沙特队乃至中国队的情绪。
我们希望通过这两个复杂的，特定历史时期的电竞事件，展示网民立场多样性、事件复杂性以及媒体传播中可能存在的偏向性，同时挖掘以往研究中尚未深入拓展的中国网络民族主义理论。
致谢
致谢
我和我的合作者 Dongye Lyu 想要真诚感谢这一路走来，无私给我们提供建议的各位匿名审稿人。我们的跨学科合作需要对某些概念进行调整，这需要大量时间来思考。所以这一系列协调过程而导致的重复审查，也许对审稿人带来了很多不便。我们表示歉意，同时再次感谢。
我个人还想要特别感谢，这几年来对我的数篇守望或游戏相关科研论文，提供无数启发或无私帮助的游戏社群参与者，这包括但不限于电竞选手，游戏主播，游戏本地化译者，游戏运营，游戏爱好者。从最初的成稿开始，我就将这篇文章中提及的暴雪与网易相关事件称为“合作暂停”，虽然暂停后的再次“读档”，真的过了太久。
在2025年2月给编辑提交的最后一次修改说明中，我写道：
从2023年至今，作为中国网民，我们目睹了暴雪与网易之间关系的破裂，以及最近所呈现的合作延续。其中一位作者，正热切期待着她的《守望先锋》国服账号在2月初恢复。我们很荣幸，能够参与到时代浪潮中，为中国竞技及网中国络民族主义的理论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对我个人而言，以及对我们两人来说，这都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学术界的时间总是显得缓慢，而外界的生活却瞬息万变。从2025年3月我们的文章被接受至今，等待成了我最常做的事情。在这段等待中，我学到了许多，也忘记了许多。我甚至有些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带着这篇文章走过伦敦的三个“家”：一个学生公寓，一个合租公寓，以及一个有着温暖的房东奶奶——她总是会为我留一盏灯——的小洋房。甚至，我差点忘了自己在经历了20个小时的学术会议后，飞行旅程回到伦敦后又遇到交通瘫痪，最后颠沛流离回到家后，依然挣扎着给编辑写回信的情景。
因为等待，我似乎经历了很多次失败；也许只是我自己认为失败，但战败并不等于真正的失败。给自己一点时间吧，就像我们给暴雪和网易一些时间一样。虽然这“一点时间”，就是三年。
在等待这篇文章从“待审”、“待发”转变为“已发布”的过程中，我也经历了从学生到高校教师的身份转变——我很难逐一诉说我的每一个决定，更无需向他人解释。就像当初我们开启这项工作时，根本不需要太多令人信服的理由。
少年意气，何须后人评。此间风月作笔，山水做碑铭。
在2016年，我19岁那年的夏天，我无法做到对《守望先锋》这款游戏置若罔闻。从此，我好像就走上了一条特别艰难的道路，那就是将中文语境的内容推向世界。但我了解我自己，如果重回到2016年，我仍然会打开笔记本中的蓝色对战列表。
九年前，命运对我说，“你属于这里”。九年后，我对命运说，“再冲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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