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敏感,涉政,修改了26遍,人麻了------
“是的,检察官不在。嗯,他等一会儿会回来,但是没有时间见你。是的,他有客人。不要跟我说你的事情有多重要,你前面还有州警察局长和监狱负责人排着呢。我会把你的事情告诉他,就这样。再见,”
女秘书说话的声音很大,毫无顾忌,和斯科特·库珀差不多。一声叹息之后,她推开写着库珀名字的门对文森特说:
“哼,反正我已经跟电视台那些人撒谎了,希望你的事值得我这么做。”
“不是我的事,是美恩市的事,关系到公共安全。”文森特的笑容让这句话看上去没那么严肃了。
玛姬摆了个嫌恶的表情,关门出去了。不到5秒,门又开了,库珀把手里的西装外套和公文包走往沙发上一扔,回头对玛姬说:
斯科特回过身带上门,把领带松了松,抬抬手指让文森特从桌后面站起来,自己坐进椅子,带着疲惫说:
“我想给你儿子留点时间,让他的父亲去看他的比赛。”
桌子上的台历上今天的日期被用红笔圈了一个圈,写着“半决赛。4:45。”库珀对体育毫无兴趣,他会做这个标记的唯一理由只有一个:他的儿子丹尼是中学篮球队的。小伙子的照片就摆在台历旁边。人长得很精神,既像爸爸又像妈妈。
大概是像爸爸多一点吧。文森特在心里想。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库珀夫人了,尤其是在库珀和她离婚之后。
“啊,谢谢提醒,我忘了。”库珀把头往后仰了一下松了松领带,又坐回来看了一下手表:“那么就只剩半个小时了。你来找我想问什么来着?”
“你昨天去找海伍德了?”文森特不急着切入正题,换到旁边的椅子摸出一只烟放进嘴里。
“他找的我。”检察官一把把烟揪下来,放在鼻子下面深深闻了一下。“这里不能抽烟。而且,我戒了。”
“对不起,我总是记不住。”文森特故意在逗这位朋友。他有点喜欢看库珀想抽烟又不能抽的样子。“他叫你去干什么?是关于我的事情吗?”
“有人在绿墙区又发现了两具尸体。呃,一具半吧,这么说可能更科学一点。”库珀皱起眉头。文森特相信他已经见过曼尼的了。“海伍德快崩溃了。你真该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算是在记者面前,他也有点撑不住了。”
“得了吧,我都有点可怜他了。他带我去看了尸体,很惨烈。其中一具残骸比我给你看的还要……法医花了些功夫才确定那堆东西曾经是个人。”
“和之前几个案子的手法有些类似,又不太一样。”库珀认真地在回忆些什么,香烟在他手里转得更快了。“而且这一次出现了两具尸体,只有一具被灼烧过,另一个死者只是被枪打死。非常不一样。”
“被枪打死那个,能查到身份吗?”文森特表现得饶有兴趣。
“海伍德已经弄明白了。是个名人。斯温·雅各布森,绰号瑞典佬,骨钩帮的头目,帮派老大尼克·钱德勒手下的得力干将。另一个差不多应该也是和他一起的。”
“不得了。”文森特吹了个口哨,“骨钩帮再次折损两员大将,比分来到了7:0,无名纵火杀人狂魔已经杀死了比赛!自1941年以来从来没有人让美恩市如此恐惧!”
“我看你还挺高兴。你知道昨天海伍德旁敲侧击地问我这两个死者会不会跟你有关吗?”
“你怎么说?”文森特收起戏虐的口吻,“你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你一个人能做出那种事吗?据说瑞典佬是个狠角色,再加上一个帮手,说实话我不觉得你能全身而退。不过,我觉得你知道点什么。”检察官用烟指了指文森特,“你前天去了一趟钱德勒家,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嗯?你的那个朋友,他怎么样了?和这件事也有关系吗?”
“将军!”魔鬼低声赞叹,“看看,这才是真正的犯罪克星。敏感,强硬,有效率!”
文森特一点都不慌张。他在绿墙区的电话亭给库珀打电话要尼克·钱德勒的地址之前,有一个自称墨菲斯托的人已经给12号警局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挪威三角渔业的仓库里有尸体。绿墙区已经够乱了,文森特希望那里再乱一点,最好美恩市的所有的记者和警察把那里填满,这样真正想要毁了绿墙区的人就不会有机会。他跟那个地方已经没什么而关系了,但仍然不希望有人肆意妄为,毕竟他曾见过那里美好的时候,也是他自己最美好的时候。
库珀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文森特早就知道检察官会抓着自己问每一个细节,他知道怎么应对。
“艾迪,我的朋友,是骨钩帮的人。”文森特挥了一下手,按耐住检察官的疑问,继续说道:“我从小就认识艾迪,我姐姐和他也很熟。他是个好人,只是想加入帮派混点吃喝。长话短说吧,艾迪的运气不太好,最近才加入骨钩帮,正式成为帮派分子。听上去有些可笑,但世道就是这么不公,让一个人努力了30年才得偿所愿。不过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并没有被骨钩帮接纳,他们只是把他当做一只白老鼠。骨钩帮在绿墙区被人盯上了,非常想知道自己究竟在和什么人较量,于是放出艾迪在绿墙区活动作为诱饵,希望引出那个人。结果你知道了,伊森·豪尔把他暴打了一顿。之后我去医院探望艾迪的时候知道了这些事情,劝说他立刻脱离骨钩帮,但是你知道那些帮派分子不会那么好说话。于是我又去了一趟钱德勒家,让他明白我的朋友不想再干了。就是这样。”
库珀把玩着香烟静静地听着,看不出他到底信不信文森特的这套说辞。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烟问了一个问题:
“这点事?我不想艾迪躺在中心医院停尸房里。相比之下伊森·豪尔揍了他一顿倒像是把他救了。”文森特觉得库珀已经相信自己了,开始把话题往正题上引:“你觉得这个豪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文森特,你真的应该多看看新闻。你每天出门路上买张报纸,就当是给报童的施舍,行吗?”库珀摇了摇头,“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伊森·豪尔这个名字在去年可是很走红过一段日子。”
“去年吗?让我想想,”文森特努力的回忆了一下,确实想到了一些事情,“是有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阵亡将士纪念日,对吗?我好像在广播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他是个战斗英雄?”
“哈,这个问题可是有意思极了!”库珀仰起头望着天花板,手指在桌子上敲着,“4年之前,伊森·豪尔在陆军服役,跟随部队去中东执行任务,结果遭遇了麻烦,他所在的部队遭遇伏击,无人生还。所有的人都以为豪尔死了,军队都给他母亲发了抚恤金。然而去年5月,他竟然活生生的回来了。”
“没错,我完全记起来了。”文森没理他,“媒体大肆报道了一番,好像州长都亲自接见过他。但是后来这个人好像出了什么事?怎么回事?”
“最开始他真是英雄归来,人们给了他所有赞誉,让他出了不少风头。他也讲述了自己在中东的遭遇。老天,他可真是没少遭罪!”库珀摇摇头,“四年前他的小队正在【我尽量放在评论区吧艹①】。当然,现在我们知道至少有一个人活了下来,但是当时没人能想到这一点。”
“啊,这里面的事情可精彩了。根据豪尔自己的说法,他是唯一幸存的小队成员,成为俘虏。”
“在中东被俘4年?”文森特回忆起他第一次见到伊森直到昨天的印象,有点替他难过。“那一定很不好受。”
“3年。安瓦尔·纳赛尔·巴塔菲,那个黎巴嫩恐怖分子头目,在伊拉克囚禁并折磨了豪尔整整3年。什么办法都用上了。你在医院看到他的身体了吧?魔鬼做的事也不过如此。不仅如此,巴塔菲还没少使用精神折磨,哦,我这几天又把之前的报道找出来看了一遍,如果豪尔说的是真的,那相比之下克格勃和斯塔西就像是生气的小猫咪。最要命的是,巴塔菲想要改变豪尔的信仰!”
“是的。我想不出他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信仰的狂热还是脑子出了问题。这么做到底能证明什么呢?据说他计划让好而改变信仰之后录制一段视频,送到全世界的电视台去播放。这可能是他疯了的证明吧。”
“伊拉克人来了。他们早就看黎巴嫩不顺眼,更何况这些恐怖分子手里还掌握着石油和炼油厂!伊拉克军队,在我们的支持下,围剿了安瓦尔的老巢。这个老疯子逃走了,就连这种时候他都没忘了带上豪尔。不过逃亡的路上并不顺利,尤其是在沙漠里。终于,在一次空袭中豪尔找到了机会逃脱了,天知道他怎么从沙漠中央活下来的!当他再次见到第一个活人的时候,得知自己正在叙利亚。”检察官用手在桌子上一拍,像是为自己讲述的故事而感到激动。“然后的事情就简单一些了,在当地人的协助下,他返回黎巴嫩找到了我们的海军,回国了。”
“有点像那种老派的传奇故事,”文森特评论道:“辛巴达什么的?那个水手。”
“抱歉,我好像没读过这个故事。不过我想这种故事的主人公最后一定拿着很多财宝和公主结婚了。而我们的英雄就欠缺这样的结局。”库珀摇头叹息。
“回国之后豪尔在加州的海军基地待了一两个月才被允许回家。回到美恩市。”检察官讲述得似乎很平静,但文森特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迟疑,“市政厅给他办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欢迎仪式,媒体也都做了报道,就像你看到的那样。豪尔表现得并不像个战争英雄。讲了几句话,悼念了他的战友,就这样,连采访都没有接受。”
“从战场上回来的人很多时候都会这样。”文森特回忆起自己从军队退伍的时候,“或者有些人比较低调。”
“大概吧,毕竟我没有当过兵。”库珀点点头,“总之他躲避着人们的视线和谈论,他回到绿墙区的家里和他母亲住了一段日子。天知道豪尔夫人有多高兴!原本死了的儿子又回来了!不过,大概两个月后她就死了。肺病。”
“上天给了他一个成为英雄的机会,我是说他现在依然是英雄,但是,”库珀停了一下,重新捻转着香烟,“他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命运都安排好了。”文森特知道魔鬼肯定不喜欢这个说法。
“总之在回来之后的这一年里,豪尔很不好过。他好像也没想让自己好过。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深居简出。至少我拿到的资料显示他几乎没什么活着的证明。最初媒体还对个行为乖张的英雄有点兴趣,天天守在马斯登街尾那间小房子门口,但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倒是有几个记者被豪尔打伤了。可能是被这些人搞烦了,伊森消失过一段时间,有人说他回到了黎巴嫩。直到他后来又在美恩市出现,已经没人在乎伊森·豪尔是谁了。”
“媒体的朋友们和警察正相反。他们不会刨根问底查到真相。”
“你不能怪他们。如果观众都不在乎,媒体又何必费力自讨苦吃呢?还不如再写几个新英雄出来让大家敬仰一两个礼拜。是的,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事实上英雄这个称呼在现在这个时代有点落伍。没有人会传颂英雄,像古代诗歌或者神话那样。都不会再有了。”
“嘿,听见了吗?和我说的完全一样!”魔鬼激动起来,“我喜欢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有思想!”
“别这么悲观。不然我们在这里干什么呢?”文森特提了提兴致,事实上他自己也多少有点认同库珀的说法。“至少我们认同他做的事情。毕竟我们正在做的事也和他差不多。打击犯罪,惩戒恶人,伸张正义,诸如此类。”
“你指的是什么?豪尔在服役时为国效力还是在绿墙区打人?你看到了,他现在的脾气有点大,对退伍军人来说这是正常的吗?我不这么认为。我甚至觉得他的精神有点问题。”检察官沉默下来,文森特也在回忆着昨晚和伊森的谈话,房间里变得非常安静。机敏的检察官随即开口:“我的故事讲完了。你还没说今天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提醒你晚上去看丹尼的比赛。”文森特看了看表,“还有40分钟。你早点到学校去给他打打气,别等到比赛开始才上看台。”
“慢着,我明白了,你来就是为了了解豪尔的背景?”检察官终于有点开窍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得了吧,文森特!”库珀有点恼怒了,“别把我当傻瓜。豪尔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儿?他和骨钩帮有什么联系吗?”
“我本来没往这方面想,不过你今天的举动让我有点想查查看了。”
文森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这件大衣是他前天晚上从浮士德大街的洗衣店拿回来的,顺便把瑞典佬弄脏那件拿去修补。没人看得出来他换了衣服,两件大衣一模一样。
“脱身?我从没想过。”文森特叹息着从后代里摸出一支烟放在嘴里,“我无法从任何事情里脱身。”
他出了办公室跟玛姬告别,从楼梯下来走出大楼把烟点着。又是一个阴沉的星期一傍晚,从大楼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没什么人进去了。文森特看着这些穿着西装拿着公文包行色匆匆的人,漫无目的地猜测他们离开这幢大楼的时候是否拿到想要的东西,又付出了什么作为交换。蒙眼女神的雕像就在他面前的广场上站着,手里的天平永远保持水平,但是这栋楼里发生的一切可能从未公平过。墨菲斯托曾经说过即使天平两端并不在同一高度,但只要它还稳定的挂在忒弥斯手上没掉下来,那就说明是公平的。
这句话像个诅咒。文森特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都会想起,都会思考片刻,却从没有过结论。
“我还不知道你还会打保龄球。”魔鬼像是疲倦了一样打破沉默。
“我不会织毛衣啊。”魔鬼愣了一下,随即又发出一声懊恼的叹息。文森特把烟踩灭往停车场走,魔鬼问道:“这么早去吃晚饭吗?”
文森特找到自己的道奇车,钻进去把她开出法院上了大道,直奔南边。太阳并不能忍受深秋的寒意,早早地藏进云层后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潜入高楼以下。汽车狂奔着追逐它残留的血色余光,完全不管旁边车辆的喇叭声和刹车声。
“你要见的人在地狱吗?”魔鬼有些莫名其妙,“再开快点,就能见到他了。”
“她。”文森特把注意力放在操控汽车上,随口应付道。
“女人?有意思。”魔鬼刚有点兴奋,立刻又意识到了什么:“慢着,我知道了!”
文森特没再理他,专注于把车开进了坎特区。这边的高楼少了很多,太阳在这里有些无所遁形,只能把一些光线胡乱的射进车窗里,文森特觉得有些刺眼,放慢了速度。他经过了4个街口,回忆着上次来这附近的路,终于找到了那间小餐馆,把车停在了路边。
“什么?”文森特乐了,看看手表,4点20分。他点上一支烟,又问道:“谁?”
“严格地说,你的生活有些无聊。如果不是你这份工作还有点乐子,我肯定无法忍受和在一起这么久。”
“没什么人在工作里找乐子。你的工作是有些与众不同,墨菲斯托,不过你确定管理地狱是一份真正的工作吗?”
“大多数时候……不是。”魔鬼这一次倒是很老实,“因为我无需对任何人负责。我更像是搞艺术的。”
“所以你的失败……这么说会刺痛你的心吗?好吧,不管怎么说,你被推Fan,被抛弃,这都是情理之中。艺术家不都是这样吗?推Fan前人,再被后来人推Fan。”
“当他们获得永恒的生命之后,自己都会唾弃自己的作品吧,墨菲斯托?”
魔鬼不说话了。文森特猜他正在搜肠刮肚地寻找一些反击的事实和言辞。在这种无休止的小孩斗嘴之中,文森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能够获得胜利,但是往往魔鬼是最先闭嘴的那一个。他觉得魔鬼是在学习,从活人那里学习,而不是从死人那里。而自己算是个活人吗?文森特常常会想起这个问题。
文森特打断魔鬼的反驳,下车站在路边,看着一辆警车从南边的开过来。当警车在餐馆门前停好时,开车的女警察也注意到的文森特。她一脸疑惑地下车走到他跟前问:
“我不知道。”文森特拉开门让丽珍先进了餐厅,随后跟进去说:“这条街是你的管区,我猜你下班之前差不多也该巡逻到这里了。”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在这里停车?”丽珍在窗边的桌子旁坐下,摘下帽子把头发往后理了理,“我不一定会注意到你。”
“这个么,我觉得这家店的熏猪肉和蘑菇酱会吸引你,如果它们真的和海报上画的那么好的话。”
“嗯,确实不赖。”女警忽然有点扭捏,“我一般都会再要一份……。”
“洋葱圈?”一个高中生摸样的服务生走过来,非常快活地看着丽珍,又对文森特说:“这位小姐的口味代表着我们店的最佳菜谱,要不要来一份跟她一样的?”
文森特笑着点点头。服务生快速地在小本子上划了几笔,让他们二位稍等,就跑去厨房窗口了。丽珍盯着文森特看了一会儿,还是沉不住气了:
“我没有下班时间。”文森特歪着头点着一根烟,冲丽珍眨眨眼:“最近绿墙区死人的速度有点快,在不抓紧时间的话又要弄出一桩桃色血案了。”
“桃色血案?我以为你在调查骨钩帮的事情。”女警的表情显出点嫌恶。
“同一件事。从男人的角度看是帮派利益,从女人的角度看就是爱情纠葛。”
“保证他们活着继续相爱,或者继续互相憎恨吧。”文森特点上一支烟,又补充道:“当然还要再赚点钱。”
“你总是把自己说得像个局外人,却总是越陷越深。”女警抱怨道:“就连我都能感觉到你这件案子越闹越大了。”
“这年头找点乐子不容易。你给我带来了什么有用的消息呢,小珍珍?”
“首先,别再叫我小珍珍。你不是我奶奶。第二,”女警扫了一眼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俩这一桌,“第二,我帮你是觉得这件事有意义,而不是有意思。”
“你知道我的意思。”文森特没有附和丽珍的严肃语气,只是稍稍认真了一点:“昨天我托你打听的事情,你弄清楚多少?”
“说实话我不应该去帮你弄那些资料。我到这一区没多久,尤其是和内勤组的人还不熟,贸然去查那些东西可以不好。”丽珍哼了一声,“你知道他们对一些特殊的人物很敏感吗?我跟他们说想要钱德勒的资料时,内勤组那个人打了大概20个电话才获得许可。”
“如果骨钩帮真的像你之前说的那么有势力,上面的人往往会更关注调查他们的人。不过……”文森特思考了一下,没有做最终的判断:“何况现在这个钱德勒一家操控着美恩市最热门的帮派。”
“我本来想把资料带出来让你自己看,但是显然内勤组不会让我这么干。他们甚至不允许我复印那些材料。我之前给你讲的关于骨钩帮过往的资料他们那里都有,也没什么新鲜的。”女警哼了一声,转过来又有点兴奋:“但是我还是从那一箱文件中翻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关于钱德勒家族的故事。很精彩。”
“这故事可长了!”丽珍听停了一下,就像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整件事的起源,然后用一副认真地表情开始说:“就像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那样,骨钩帮在美恩市存在了大概40多年,最早是谁建立了它已经无从考证,也不重要了。警方记录里表明真正完全掌控这个帮派的人叫乔·蒙特罗,阿根廷裔。据说他身材矮小,并不强壮,能够统领200多人全靠精明的算计和反复无常的狡诈。就是在他当老大期间,骨钩帮从一个松散的码头工人组织渐渐变成了蒙特罗一个人的工具。他总能想办法从船主和工厂那里为手下的兄弟争取到工作机会和优厚的报酬,所以那些人都服他。我记得你在绿墙区工作过,你应该知道获取这些优厚的资源不可能光靠勤劳和踏实,事实上骨钩帮把所有想要争夺工作机会的人和组织都赶走了,或者是迫使他们加入进来。蒙特罗和他的手下垄断了绿墙区的生意,承包之后再压价分给其他小帮派和打零工的,中国人,墨西哥人,东欧人,我父亲当年也没少接他们的活。但是在他60多岁的时候,因为骨钩帮继承者的问题帮派内部起了争执。【我尽量放在评论区吧艹②】。有的人试图追求克劳迪娅借机上位,有的人则已经暗中策划强行取代蒙特罗的位置。”
“无数王朝都经历过这种事情。”魔鬼适时地评论道,“结局多半都不太好。”
“我们现在没法知道他当时到底是被蒙在鼓里还是已经无力回天,总之在65岁生日的前一天,乔·蒙特罗被警察带走了,罪名是走私酒类。你敢相信吗?禁酒令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竟然会因为这个罪名被捕。在调查期间,关于他涉及贩毒和谋杀的罪名一项一项的出现,蒙特罗最终被判入狱19年。他到底有没有真的犯下那些罪行已经不重要,只要是和骨钩帮沾边的肮脏行径全都被口到他头上,这就是做黑帮老大的代价。有句话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是不是?总之蒙特罗就这样进了监狱,就算他知道是自己人干的也没什么办法。”
“还算精彩。但是离我想要知道的还有点远。”文森特稍微提醒丽珍。
“别急,重要角色马上就登场了。”丽珍的情绪更加高涨:“虽然深陷狱中,蒙特罗的生活依旧是非常奢华,吃穿用住都和在外边没什么不同,只是他的特权被限制在牢房里。好吧,人的身份地位或许从来不会依照所处的环境有所改变,我猜穷人到了天堂也得不到什么尊严。”
“聪明姑娘。”魔鬼赞许道。“到了那地方,可就不仅仅是钱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宝贝儿。”
“就在他入狱后的第9个年头,蒙特罗隔壁监号新来了一个小伙子,叫罗伊·钱德勒。怎么样,这是你要找的人吗?那我就跟你好好说说。钱德勒先生40年前跟着父母从昆西搬到美恩市经营一家小五金店,早早练就了一副经商的头脑,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独自在街头做小生意,认识了不少人,也小有积蓄。父母过世之后,他变卖了房产,加上自己的钱开了一家二手车行。表面上他是个人畜无害的小老板,实际上他的车行专门给偷车贼销赃,把汽车改装或者拆成零件卖出去。那个年头这种生意在美恩市遍地都是,没人真正在意他。就这么着,罗伊的生活渐渐好起来了,桃花运也随之而来。他在餐馆认识了一个女招待,很快和她结了婚,真是疯狂,我很难想到这种人会和一个女招待结婚。”
“一点不错,艾瑞卡·豪尔!结婚一年之后他们就有了一个儿子,伊森。不过这个幸福的家庭很快就遭受到打击,罗伊的车行得罪了什么人,可能是接受的一批贼赃是从一个他惹不起的人手里截获的,然后他就被逮捕了,判了刑进了监狱。罗伊的这些事情当然被蒙特罗调查得一清二楚。监狱里也并不安全,他不会轻易让什么人住在自己隔壁,像罗伊这种小角色就没什么威胁。我说监狱里并不安全可不是说着玩的,因为把蒙特罗弄进来的那些人想要的并不是19年监禁,而是让他彻底消失。当然像蒙特罗这样有地位的人不会那么简单地死去,他的至亲和忠诚的部下想尽办法要保留他重回骨钩帮的希望,而他的女儿克劳迪娅成了关键人物。唉,这姑娘可真有几根硬骨头。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她没有与害怕服软,没有出卖自己的父亲,在骨钩帮内部几个叛徒之间游走,让他们自相残杀,给亲赢得时间。”
“但是她的精力是有限的,又没办法把手直接伸到监狱里,所以那些想要蒙特罗的命的人还是寻找到了机会。他们收买了一个狱警,想要在蒙特罗体检的时候杀死他,但是碰巧在动手的时候被罗伊·钱德勒撞见。钱德勒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没有听从狱警的警告,反倒是帮助蒙特罗把狱警打成了残废。虽然这件是很快就被证明是一起有预谋的针对蒙特罗的谋杀,但是钱德勒的这种行为还是遭到狱方的严惩,除了一个月禁闭之外还加了3年刑。不过这样一来他的关系和蒙特罗近了不少,给骨钩帮的人帮了不少忙。在外面他是个无总轻重的小人物,但是在监狱里却能办成不少事,毕竟监狱的规则和街头有所不同,有更多适合他发挥的工作。监狱对于蒙特罗的亲友探视和信件往来看得很严,所以外面的人想要和他联系就很困难,而有了钱德勒的帮助事情就简单了,毕竟没人会对抱着婴儿的艾瑞卡太在意。可怜的艾瑞卡,她当时应该完全明白自己的丈夫是在为谁效力了,甚至还面对来自骨钩帮叛徒的危险。我想她一定很爱钱德勒,才能忍受这一切,为黑帮传递消息,只求丈夫能平安出狱。”
“事实上有了钱德勒夫妇的帮忙,蒙特罗确实受益良多,甚至凭借在监狱里收集到的情报告发了背叛自己的帮众,给自己翻了案,获得减刑提前出狱了!当然,他的女儿克劳迪娅功不可没,了不起的女人!她知道父亲在狱中结识的好帮手钱德勒,认为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于是想办法找律师给钱德勒减了刑。就这样,钱德勒在监狱里只待了4年就被释放了。除了钱德勒本人,最高兴的莫过于他的妻子,艾瑞卡了。她满心以为能和丈夫一起过安稳日子,没想到钱德勒出狱后立刻就和蒙特罗混在一起,帮骨钩帮做事。确切地说,是帮克劳迪娅做事。你想想看,自己的丈夫在一个坏女人手下干坏事,哪个女人受得了呢?男人们都说自己是为了事业,为了家庭,要忍气吞声去做一些没尊严的工作,或许钱德勒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慢慢地他和克劳迪娅之间就有了工作之外的感情。”
“这里面的事情,我想应该是很复杂的。那时候蒙特罗的健康状况已经很差,克劳迪娅需要一个男人和她一起管理骨钩帮,所以她搭上钱德勒可能不是出于爱情的目的。话说回来位高权重的人从来不会把爱情当成什么正经的东西对待。总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罗伊·钱德勒和克劳迪娅·蒙特罗的关系越来越亲密,终于到了他必须离开妻儿的地步。艾瑞卡或许也争取过,但钱德勒的野心早就无法挽回了,尤其是克劳迪娅亲自出面找到艾瑞卡跟她摊牌,劝说她跟钱德勒离婚,艾瑞卡终于死心了。离婚对于艾瑞卡和儿子伊森来说是一个凄惨的结局,但是钱德勒摆脱了妻儿之后确实得到了他想要的。凭借他的聪明头脑和克劳迪娅的冷酷手段,骨钩帮清除了不老实的帮众,重新变得强大起来,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蒙特罗地位的唯一继承人。骨钩帮的这一对好搭档结婚后没多久就有了一个儿子,尼克,第二年老蒙特罗就死于糖尿病并发症。”
“接下来的很多年,伴随着绿墙区最有活力的一段时光,骨钩帮达到了它最辉煌的一段日子。怎么说呢,放到整个美恩市的黑帮排行榜上,骨钩帮的位置大概还排不上中游,但是再小的故事也有高潮,当然,还有尾声。8年前,罗伊·钱德勒患上了肺癌,健康状况不足以支持他再像以往那样强硬地把控骨钩帮,好在那时候他和克劳迪娅的儿子尼克已经成年,开始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入帮派的管理工作。我所了解的一些帮派分子都不太愿意让子女跟自己的行当有瓜葛,越是那些大帮派的高级领导越是这样。看来老罗伊觉得骨钩帮这份事业还不赖,值得儿子接手并且有所作为。他这一手提前准备很有用,至少4年之后他死的时候,骨钩帮没有什么大的动荡,尼克顺利地接了班。”
“说到老罗伊的死,这里面还是有点值得讨论的内容。据当值医生说,罗伊当时的状况虽然很糟糕,但还没有到撑不下去的地步,靠着药和医疗设备至少还有5、6个月的时间。那段时间他和尼克的关系有点恶化,原因大概是父子俩对于帮派的未来规划起了冲突。毕竟从那时候起,绿墙区的形势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无从知晓,但是他们身边的人都看到或听到过他们在病房里有多激烈的争吵。然后,就在某一次尼克单独去医院探视的时候,老罗伊死了。”
“老一套了。”魔鬼打了个哈欠,大概是因为故事太长了。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老罗伊又死得有些突然,所以不免会让人怀疑尼克是否从中做了些什么。没人敢把这些猜测公开说出来,也没有必要。如果骨钩帮还运转得很顺利,死个人,死的是谁都不成为个问题了。这件事发生在4年前,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那样,骨钩帮开始从绿墙区撤离,把精力转向了北边。”
服务生老早就把食物端上来,但是女警完全投入到这个故事的讲述中根本无暇顾及,等到她停下来的时候,熏猪肉上面一点热气都没有了。
“什么?”丽珍端着咖啡小口喝着,眼睛一直在看着文森特地反应,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我知道这有点像那种黑帮电影,但是很合理啊。”丽珍的亚洲细眉毛挑了挑,有点不满。“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读文件,但这故事太精彩了,于是我又找了一些人去了解情况。”
“很全面,讲得很清楚。”文森特想了想,“有点老套,但很清楚。”
“如果你去调查一下美恩市所有黑帮的历史,确实能发现很多雷同之处。”女警一边咀嚼着熏肉一边思考。“或许这就是他们成长的必经之路。就像从小好好上学念书最后就会成为律师和医生一样。”
“你应该记得,去年阵亡将士纪念日前后,那个从叙利亚回来的战斗英雄伊森·豪尔,就是他。他用了母亲的姓。”丽珍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嗯,那段时间你可能没精力去看报纸什么的。”
“我大概了解一些。”文森特说的很自然,不想让丽珍觉得自己有什么情绪,“我是说他小时候和母亲艾瑞卡一定过的很艰难。”
“哦,这我倒不清楚。他很重要吗?跟绿墙区的案子有关?”
“生意往来罢了。”文森特不想多说,但又觉得自己似乎一直对丽珍很不公平。他常常会跟她打听一些事,却又不给她任何回报。就算这是一种保护,也有些冷酷了。文森特觉得有些难过,想要尽快结束这场对话。
“那么我跟你讲的这些有什么帮助吗?绿墙区死的可都是骨钩帮的人,你觉得是他们之中出现了叛徒?”
“说实话我从这段黑帮往事中没有听到什么线索,不过我相信真相就藏在其中。”
“别和我来这套!”女警生气了,“你既然把我拖进来,就要让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是事实,丽珍。我想寻找这个帮派的敌人,但现在依然没有头绪。据你所说,在老罗伊接管骨钩帮之后一切都顺风顺水,即使是绿墙区没落的这几年,他们也适时转行。尼克干得不错,何况还有克劳迪娅这个好母亲辅佐。”说到这里文森特忽然想到在钱德勒家的事情。克劳迪娅是个好母亲吗?又是一个新问题!“说真的,这出黑帮老电影的主要内容更像是家庭情感戏。”
“不要小看情感的力量,侦探。任何人做事都有动机,任何动机都是情感动机。”丽珍认真地说。
“如果你说的是个人,那我同意。但我们现在谈论的是帮派,是一个团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文森特解释给他们听,“一个人有丰富的情感,太多人在一起就毫无感情了。就算是打仗的时候,敌对的士兵之间都互相把对方当人看,但是国家之间,你想想吧。”
“就算你说得对,那么骨钩帮是一部无情的机器,那它在绿墙区有什么利益要去争呢?”丽珍几口吃完了熏肉,开始品尝她喜欢的洋葱圈,但她的眉毛还是拧在一起。
“你问到点子上了。”文森特把烟按灭,平静地说:“在绿墙区发生的事情,答案不会离开那里。”
“我该去那里看看。我不能总待在这一区。这里没什么好的。”丽珍把目光从窗外转回桌子上,指了指文森特的盘子:“你不吃吗?”
丽珍大概是讲话消耗了太多力气,飞快地把自己的食物吃得精光,而文森特的刀叉还像新的一样。他笑着把盘子推到对面:
“我不太饿。都是你的了。最后一个问题,伊森·豪尔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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