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在谈论SCP基金会的时候,可能有意或者无意地将目光局限在了SCP-EN(即一般所称的主站,又称英文站)上。自从SCP基金会中文分部与机核开展专题合作以来,所推荐给大家见面的都是来自于主站的作品。但事实上,SCP基金会存在着多种多样的可能性,其本身就带有极强的国际性属性。到目前为止,SCP基金会之中已经产生了12个正式分部(俄语、中文、韩语、法语、波兰语、西班牙语、泰语、日语、德语、意大利语、乌克兰语、葡萄牙语以及捷克语),和其他的非正式分部。在未来,我们计划在这个专题之中多角度地呈现更多元、更国际化的SCP基金会。尽管能展现的大概只是冰山一角,但是我们仍然希望能有更多人看到不同语言文化之中所蕴含的更多基金会可能性。
那么,言归正传,这次让我们来谈谈SCP-CN的世界。但我必须说明,SCP基金会中文分部能说的内容实在是太过庞杂。我只能以我的记忆和视角为各位谈一些历史和感悟,有所不尽之处,敬请各位自行多加探索。
当我们回到一切的起点,那么将会是SCP_Foundation吧的创立。
因为贴吧的动荡,现在已经很难考证究竟确切是何日基金会在中国划下了第一笔痕迹。只能说是大概在2008-2009年,SCP这个词悄然进入了某几个人的视线。从那时起,一小群对此感兴趣的人开始敲打起键盘,一点一滴地把这些光怪陆离又略显艰涩的东西从英文翻译过来。我们相当一部分熟知的名篇,包括173、087、099等等,在这个所谓的“贴吧时代”就已经以中文的形态和大家见面了。虽然在这个年代我还没有参与其中,但从我初见基金会的心情我可以大概揣测那种欣喜:一片未知的海洋,正在你的面前缓缓铺开。
接下来进入的大概就是所谓的“论坛时代”,基金会论坛的创立大约是2010年前后。相较起贴吧一些功能的极其不好用(其中之一就是搜索功能,谁用谁知道)的状态,论坛的建立带来了许多的便利——迅速的检索功能,相较起来更加美观的界面,有效的分区等等。同时在这一阶段,论坛自带的称号功能成为了对各位翻译的激励和报酬,而“传说级别的翻译”这一行粉色的字样在当时就已经是一位翻译所能拿到的最高荣耀。如果有人在基金会里提起“旧论坛”和“传说级别的翻译”,指的就是这个阶段。
然而现在历经多年变迁,旧论坛早已经需要科学上网才能访问,并且旧论坛所使用的免费论坛网站也同时因为被多种违规论坛共享而每每被识别为危险网站。时至今日,旧论坛所留下的痕迹大概就是“传说级别的翻译”。在当时,这不仅仅是一个荣誉称号,最初被授予这一称号的用户同样会获得版主的权限,成为事实上的管理者。后来,这一群人慢慢成为了基金会中文分部真正的管理层,又后来,历经更迭,这些翻译们有些慢慢淡出了这一圈子,新的管理者再次进入。但不论如何更迭,有一个理念始终没有产生过变化:
尽管基金会爱好者相互平等,但如果想要让人信服,请拿出实干成果。
也正因这一理念,从当时的管理者(都是翻译)一直到现在的管理层(包含了翻译者、原创者以及网站代码贡献者),始终都是从最基本的付出开始,慢慢取得认可才最终成为管理者。也正因如此,中文分部的管理者们能从自己的经历之中反躬自省,去理解社群的发展需求。
回头来看,论坛时代是基金会中文分部稳步发展的一个时期。这段期间之内,我们见证了主站2000时代的开启,翻译人员也在缓慢但坚实地增加之中。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论坛最大的缺点也正在一点点暴露出来:论坛的表现形式终究无法做到和wikidot站点达成同步。长期阅读文档的读者都知道,SCP文档的写作实际上是一种完全不局限于文本的创作。而对于翻译来说,在翻译过程之中保持原文档的格式的重要性几乎不亚于对文本内容的正确翻译。但无论如何调整,不仅在实际呈现效果上难以一致,甚至有些效果是论坛完全不可能实现的。
因此,我们迎来了中文分部发展的第三个时期:“第一次wiki站点时期”,或称“wiki-论坛结合时期”。
随着旧论坛和wikidot之间的效果不兼容矛盾愈发突出,同时在中文分部也需求着一个与wikidot主站相同版式的需要的推动之下,管理员Tentacle架设了一个与当时基金会wikidot主站外观完全相同的站点。在这个wiki站点上,主站文档的效果都可以得到完全的实现。然而唯一的缺陷是,这个wiki站点并不包括讨论区功能。因此在这一时期之中,这个wiki站点承担起了基金会中文分部对外展示的窗口功能——也仅仅有展示的功能。诸位翻译们在翻译完成之后,会将自己的翻译文档制作一个“论坛版本”以供讨论,同时还需要搬运到这个wiki站点进行最后的展示。“wiki发布成果,论坛进行讨论”的双轨在当时并行不悖。也正是在这段期间,基金会主站正式将中文分部承认为一个正式分部,并且将当时的中文wiki站点链接到了主站主页。同时也正因为直到此时中文分部才被承认为正式分部,所以在主站排序上,CN分部的时间排在KO(韩语)分部之后。实际上在活动时间上来说,中文分部应当是全球第二个进行活动的分部。
在这一模式运营了大约1年多之后,这个wiki站点的缺陷也暴露出来:网络连接不稳定,经常发生无法连接的情况;同时讨论区的缺乏也让读者们难以及时对作品进行评论。同时,主站也将原本的wikidot默认版式换成了目前主站使用的Sigma-9版式。以此为契机,管理员Scarlet在wikidot网站上正式开辟了中文分部站点,也就是我们目前所看到的中文分部官网,中文分部正式迎来了wikidot时代。
而之前建立的wiki站点因为不再有存在的必要,现在已经被关闭。而旧论坛在wikidot活跃之后,人员也慢慢流失。现在或许还能再找到,然而也早已是历史的遗迹。
相信许多知道基金会的人,许多都是从游戏之中开始建立初步印象的——《SCP-087》或者《SCP:收容失效》在当年一度掀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浪,相当一部分人开始好奇基金会的存在,并且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加入其中。
也正是从《SCP:收容失效》的火热时期开始,中文分部之中开始慢慢出现了原创的苗头。这其实很好理解,随着翻译和阅读量的增多,每个人心中的创作欲也在渐渐抬头。渴望表达自我,这总是一种发展的原动力,再浅显一些来说,就是“我上我也行”。
然而作为管理者,我们展现的更多是一种谨慎和保守。在许多时候,我们都在扮演着“扯后腿”的角色,这次也不例外。究其原因,是当时的所谓原创大多低劣到难以入目:我甚至不需要读3行就能分辨出这篇文档写的究竟是红A、鸣人、路飞还是Alex Mercer。一般能写出这类所谓原创的,大多是通过游戏初次接触基金会的新人,这样的“原创”和游戏热度带来的毫无耐心的新人对当时的基金会社群来说,某种意义上不啻于一场灾难。
在这股热度渐渐消退之后,一些长期进行翻译工作的翻译者,以及忠实读者也慢慢开始动笔,试图以基金会的形式表达幻想和脑洞。我们也适时地在旧论坛开放了“原创发布区”版块,供大家进行尝试。然而因为万事开头难以及某些作者对写作的不擅长等因素,这个版块里慢慢也充满了质量低下的作品。最终,管理层狠下心,以一场召集了对当时基金会了解较深的翻译者作为评委的“大清洗”删除或锁定了大部分的原创作品,让后来的原创者摸索着新的标杆前进,SCP-CN才最终真正走上了质量上升的创作正轨。
最后,在wikidot站点正式建成之后,SCP-CN的原创质量和数量都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程度。随着wikidot上SCP-CN列表的正式开放,原创作者的条目都各归其位,SCP中文分部焕发出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光彩。
考虑到SCP-CN原创作者的风格差异极大,特点繁多,笔者不曾狂妄到觉得能对这些特质一概而论。在此,笔者打算从几个方面略谈一谈SCP-CN原创的特征,至于没有能够提到的,希望在日后的文档介绍之中诸位能自行体验。
在真正意义上的SCP-CN原创开始写作的阶段,基金会主站已经迎来了2000+的时代。因此,当时的中文分部的主要读者的阅读期待和欣赏标准对标的正是2000+的时代特色。同样在面对着SCP-CN的原创文档时,他们会以同样的欣赏眼光进行审视。
所以我们在SCP-CN文档之中,甚少看见如173这类平铺直叙,只是简单介绍完一个异常的性质就告结束的文档。对此,我个人的解释是大家已经被SCP-2000之后文档对项目本身的展开养刁了口味,对一篇文档在性质介绍之后的部分抱有一种“我还想要”的贪婪。导致短小的文档往往会受到更苛刻的眼光审视,也会更不受大家的欢迎。这使得SCP-CN文档几乎可以说是直接跳过了主站的最初发展阶段,将文档之中本身就带有故事展开性质的项目作为了自己的创作起点。
当然,主站目前也在经历口味回归现象,或许历史真的是个圆吧。
之前我和老白恳谈的时候,对于一个观点我们两人都十分赞同:从现在来看,没有无中生有的创作,所有的创作都是对某种底色或观点的赞同或背叛。
如果要以一个例子说明的话,鲁迅先生大概是很合适的一个对象。且不谈网上已经玩坏的孔乙己和两棵枣树,在我们大部分人都读过他的文章的现状下,碰到某些情形,我们总是忍不住回想起他的某些语句,又或者是希望从他的某些观点出发,做一些新东西。然而这些终究都是在先生的影响之下进行的一种致敬、认同或者是创新。甚至是一个人讨厌极了鲁迅,他极力想要在自己所有的创作里与鲁迅背道而驰,然而终不可否认的是,这也是一种深受影响的表现——背叛永远是要以曾经亲密为前提的。
因此毫不奇怪地,在SCP-CN我们会看到无数我们熟悉的字眼——钟、鼎、聚宝盆、孔子、老子等等。当原创作者站在基金会这个新的视角上,他们可以从这个角度重新审视自己所熟悉的,伴随自己身边左右的中文文化。并且尝试以新的手法赋予这些元素、事件甚至是一段历史以新的面貌。至于究竟是赞颂、认同、解构还是极力掩饰,这就完全是创作者的自由,但是对于精彩的尝试,诸位读者向来不吝惜报以掌声。
在之前的篇章里我也曾经提过基金会的格式也是写作之中重要的表达手法,因此译者在翻译的时候是需要尽量对格式进行还原,以期读者能真正领会作者意图的。而格式表达的方式从最开始的加粗、斜体、删除线、表格、引用等等手法开始发展,最后登峰造极的尝试,就是超文本写作。
所谓超文本写作,指的是作者利用超越文本本身的手法对自己的写作意图进行表达。尽管我们一直在说“读”基金会,但实际上,基金会的真正载体是网站。意识到这一点的作者,开始利用网站的代码进行更多的展示方式尝试。例如利用随机展示代码,让6篇文档随机出现在读者面前,并且设定这属于项目的基本性质的一部分等等,甚至在主站和SCP-CN,已经出现了更类似于小型游戏的项目。
尽管中文站目前只有1500左右的原创条目,然而在这其中,已经不乏数篇名声在外的超文本化项目。这对于主站来说,是在接近SCP-3000竞赛时才慢慢开始出现的尝试。这种写作手法在我看来,本质上更突显了基金会的一大基本属性:基金会终究是依附于电子数据,而非传统纸张的创作,其中蕴含着比一般纸张文本更大的可能。
在十年以前,SCP基金会从来没有想过,或许也未曾敢想过能成长到今天这样一个规模。而今天,这张幻想的圆桌旁已经熙熙攘攘,各种不同语言的创意正在自豪地展示和碰撞。
而SCP基金会中文分部,作为早早落座于这张圆桌旁的东方之龙,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的规模,并且正试图将中文文化圈之中的声音,以一种不太一样的方式展示给世界。
这篇鸽了好久的简介终于和诸位机核的读者们见面了,在这个过程之中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写作能力和野心的不相匹配。原本的计划里,这篇文章还会介绍更多的SCP-CN文档特点,甚至还希望介绍征文比赛等等……然而真到落笔的时候,才发现笔力不足的自己能把上面的那些说得勉强清楚就已经是千辛万苦,最终还是不得不放弃以冗长的文字为观众徒增乏味的想法和计划。
然而,正如我第一篇介绍基金会的文章之中所说,SCP-CN也是无限变化的一个宇宙。其中的特点绝非我一个人能穷尽的,作为管理层之一,我很荣幸能看着SCP-CN从无到有,直至今天一些项目甚至突破了中文分部的边界,在主站和其他语言站点也小有人气。我也希望机核的诸位基金会爱好者,能愉快地阅读享受,甚至参与创作SCP-CN,这样,这篇难上台面的拙劣介绍也总算是能派上了一些用场。
望诸君与我一起,能从这些文档之中看到中文魅力的新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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