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诸将的接连反叛 天正2年(1574)
着眼未来,家督之位传与景胜 天正2年(1574)——天正4年(1576)
手取川破织田,随后病逝 天正5年(1577)——天正6年(1578)
自越中回师的谦信,于次年天正二年(1574)正月九日,向德川家臣榊原康政表达了要再次越山的决心,并写道:“请勿失良机,望家康能向信长进言,发兵进攻武田领。”
担当取次的村上国清(村上义清之子)于同月二十三日,向榊原告知,谦信响应关东诸将的请求向西上野出兵,因此希望家康出兵信浓、甲斐。在沼田布阵的谦信也于二月五日致信榊原,迫切希望与家康并肩作战。
此时,上杉谦信命小幡山城守、后藤胜元等人进攻由良成繁所据守的新田金山城。虽攻打了数个月,但因由良氏的防守十分坚固,最终未能将其攻克。事后,足利义氏向成繁祝贺,并表示:“听说不久后,北条氏政将会渡过利根川,重整当地秩序”。
当时,利根川以南的上杉方据点只剩下羽生城(埼玉县羽生市)。城主木户一族自谦信在永禄三年越山以来,便一直归属上杉方与小田原北条氏对抗。
就在分兵进攻新田金山城之际,驻阵于桐生(群马县桐生市)的上杉谦信,最担忧的便是北条氏政会从小田原袭来。
果不其然,为策应由良氏,北条氏政于三月二十七日发兵,同时北条氏繁直逼羽生城。谦信闻讯,便命城主木户忠朝严加守备。
就在谦信动身救援羽生城之前,他苦苦等待的佐竹军终于抵达祖母井(栃木县芳贺郡)。谦信从太田三乐斋那收到报告后,立刻回信:“要火速前来会师”,并委托木户忠朝等人,为太田三乐斋派来的信使安排向导。
谦信将本阵布置在大轮(群马县明和町),与羽生城虽近在咫尺,却有大河利根川横亘于前。
此时,谦信考虑到利根川濒临羽生城,便向木户忠朝等人派出忍者,指示他们搜集船只。
谦信先是命佐藤筑前守准备好直至明年秋天所需的军粮和弹药,然后向他问道:“运粮船渡过利根川后,从河岸到羽生城尚有二里之遥。此段行程,是否会遭敌军袭击?”对此,佐藤回答道:“那里并无能让敌人阻击的地形。”
曾多次成功遣使入城的佐藤,对此显得信心十足。他更进一步提出,将动用三十艘船只一举强渡。此举大概是为了在运载守备部队的同时,短时间内完成渡河行动。因此谦信命令木户等羽生笼城众收集船只,或许正是为了执行佐藤的这一方案。佐藤素来担任着出使关东诸将等工作,深为谦信所信赖。所以最终,谦信采纳了这个建议。
然而,利根川的水势远超谦信预期,运粮入城作战最终失败。谦信对此叹道:“实乃此生之憾事,令人悔恨!”随后他大骂佐藤筑前守,称其为蠢货。
此次失败想必给谦信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他在致木户等羽生城守将的书信中写道:“即便是氏康或信玄,如果不熟悉地形,恐怕也难以成功。因此,我未能完成此次作战,也是无可奈何。若佐藤能更详细地报告地形情况,我们本可另作他图。”
之后,谦信下令撤军。北条氏虽出兵追击,却在涨水的利根川面前束手无策。在大自然的狂暴力量面前,上杉和北条都如此无力。
一度已经返回越后的谦信,在接到北条氏政出兵厩桥的报告后,立即命令驻扎于盐泽(新潟县南鱼沼市)的上条政繁、上杉景信先行发兵,自己则在八月上旬前往沼田布阵,但双方并未爆发决战。
之后,谦信发动了今年第三次越山,于十月十三日进攻由良成繁所筑的“成繁地利”,十五日攻陷此城,城内男女尽遭屠戮。
一直以来,谦信为了抑制小田原北条氏,都会请求常陆佐竹氏支援。此次救援北条军围攻的关宿城,谦信主张与北条氏决战,但佐竹义重并不打算响应。
十一月七日,谦信渡过利根川,在钵形(埼玉县寄居町)、忍(埼玉县行田市)、松山等地放火(埼玉县吉见町)后,于新田金山布阵。后根据簗田氏的消息,得知上杉军为了牵制围攻关宿城的北条军,而在足利、馆林、新田等领地内放火。
在此期间,谦信一直在呼吁各方盟友前来参阵,同时致信佐竹义重,严词诘问道:“您倒是一如既往地悠哉游哉,真令人愤慨!倘若此次错失良机,必将成为佐竹家的污点!”
但佐竹义重依旧没有前来会师。对此,谦信在致家臣荻原主膳亮的信中激昂地表示,倘若自己未曾越山,则“佐竹只得孤军奋战,簗田父子的命运自不必说,小山和宇都宫两家也都会灭亡。那样一来,恐怕连太田三乐斋父子也会身首异处。”随后命令荻原将此意传达给佐竹家。
对此,佐竹义重要求以血书为条件,承诺共同出兵。终于成功将佐竹义重调动至下野小山前线的谦信,针对关宿城解围作战主张道:应当强攻敌阵,一决胜负!
但该作战并没有实施。佐竹义重似乎赞同谦信的意见,但因家臣团的内部分歧,而迟迟无法做出决断。先前他出兵迟缓,原因也在于此。恐怕,是有家中的重臣在暗中与北条氏进行交涉吧。最终,佐竹义重于十一月十六日单独与北条氏政缔结了和约。北条氏政提出了饶恕守城士兵的性命为交换,要求关宿城开城投降以及佐竹军队撤军,而义重接受了这一方案。
十九日,关宿城的簗田父子进入水海城(茨城县古河市),其拥立的足利藤政(晴氏之子)随即自尽。至此,继晴氏、藤氏之后,上杉一方所能仰仗的公方人选已丧失殆尽。
另一方面,和佐竹分道扬镳的谦信第三次越过利根川,在武藏各地放火后,最终抵达羽生城。意识到已无法维持对羽生领的统治后,他下令撤出城中数千守军,并将此城破却。守将木户忠朝据传在出城后于利根川畔自尽。其外甥菅原为繁转至上野继续抗敌,而木户忠朝的一名遗孤玄斋在这之后出仕于上杉家。
闰十一月十九日,谦信回到据点厩桥城,把羽生众部署在上野膳城(前桥市),以防备金山城的由良氏。
面对不断强化大名领国制的北条氏,即便频繁“越山”征伐,也难以撼动其优势地位。这可以说是拘泥于“关东管领”这一形式所导致的结果。此后,关东的对抗格局“上杉VS北条”为之一变,取而代之与小田原北条氏相抗的,是以常陆佐竹氏为核心的反北条同盟。
就在谦信的越山失败之时,织田信长正进攻伊势长岛的一向一揆,致使双方夹击武田的计划落空,预示着两家的蜜月期即将走向终结。
天正二年(一五七四)十二月十九日,谦信修成法体,导师为高野山无量光院宝幢寺清胤。当时,谦信和清胤结成师徒关系,通过四度传法仪式,成为了法印大和尚。其师清胤随后将此结果向高野山众僧公布。
天正三年正月十一日,谦信向外甥长尾喜平次显景授予“上杉”之姓、“弹正少弼”的官职以及“景胜”的名讳。至此,上杉弹正少弼景胜正式登场。
谦信此时还特意告知景胜:“关于弹正少弼一职,当年全赖前将军足利义辉特别关照,我方能获此殊荣,你务必要珍重。”虽然足利义辉被三好一族袭击身亡已经过去了十年,但谦信对足利义辉的忠义之心,想必未随时间而褪色。
景胜获得弹正少弼一职后,谦信在自己的文书中的署名改为“弹正少弼入道”,之后改为“不识庵”或“不识院”。
同年二月十六日,谦信统计了越后五十多名将领的军役状况(以下称《军役账》)。账目在人名之后,分列了枪、手明、铁炮、大小旗、马上等各兵种所需承担的人数。因此,它是了解上杉谦信家臣团构成与军事实力的宝贵史料。本书第一部虽已提及,但还是在此梳理一遍。
账上排在第一位的是“御中城様”,此为上杉景胜。他负担着375骑,军役量上仅次于山吉丰守的377骑。景胜在正月获赐名讳后,同时移居“中城”。该城是一座代表春日山城的城郭,仅次于上杉谦信所在的“实城”,位置被认为是在实城和林泉寺之间(地点与现在的景胜宅邸不同)。
第一类为“一门、客将”,占据了第一到第六的位置。位列第一的是“御中城様”上杉景胜,其后五位分别是:山浦殿(国清)、十郎殿(上杉景信)、上条殿(政繁)、弥七郎殿(琵琶岛弥七郎)、山本寺殿(定长)。这些人被认为是上杉一门众,但并非越后守护上杉氏的本家或庶流。实际上,他们与谦信、景胜相似,本为长尾一族或信浓村上氏等家族出身,后继承了上杉氏的名号。
第二类为“国众(下郡)”,占据了第七到第十六的位置,分别是中条与次(景泰)、黑川四郎次郎(清实)、色部弥三郎(显长)、水原能化丸(隆家)、竹俣三河守(广纲)、新发田尾张守(长敦)、五十公野右卫门尉(或许是新发田重家)、加地彦次郎(或许是加地春纲)、安田新太郎(或许是安田有重)、下条采女正(忠亲),共计十人(所述名单剔除了“同心众”,下同)。他们是活跃于阿贺野川以北、以奥郡为中心的国众,亦即“扬北众”。
第三类为“国众(中上郡)”,占据了第十七到第二十八的位置,分别是荒川弥次郎、菅名与三、平贺左京亮(重资)、新津大膳亮、斋藤下野守(朝信)、下坂对马守(景亲)、柿崎左卫门大辅(晴家)、新保孙六、竹俣小太郎、山岸隼人佐、安田惣八郎(显元)、舟见(宫内。须田满亲)。
越相一和破裂后,第二类的竹俣广纲、新发田长敦以及第三类的斋藤朝信作为奉行众登场。同时,第二类的中条景泰、五十公野重家前往春日山城出仕。第二类这群人,他们原本与长尾、上杉代表的府内政权保持着距离,是独立性极强的国众。如今,他们之中已出现了参与谦信、景胜政权的人,这表明府内政权的控制力已经延伸至下郡。
第四为“旗本”,占据了第二十九到第三十六的位置。成员有松本(鹤松)、本庄清七郎(秀纲)、吉江佐渡守(忠景)、山吉孙次郎(丰守)、直江大和守(景纲)、吉江喜四郎(信景)、香取弥平太、河田对马守(吉久)、北条下总守(高定)、小国刑部少辅(重赖)、长尾小四郎(景直)等。
在第四类人员中,涌现出许多上杉政权的核心人物,他们在内政与外交领域大放异彩。但在越相同盟破裂后,担任取次的山吉、直江等人逐渐隐居幕后。唯一例外的是吉江喜四郎,他在景胜政权中仍作为奉行活动。除此之外,他们都逐渐被第二、第三类的国众们所取代。
需要注意的是,在这份《军役账》中,并未记录谦信的分国——越中、上野的情况。即便在越后国内,也有许多国众未记录在册,例如扬北众的本庄繁长、鮎川盛长,作为奉行众的三条信宗,景胜的本家上田长尾氏。
综上所述,出身于长尾氏的谦信,将同为长尾一族的景胜置于顶点,与那些表面继承越后上杉家名号的长尾一族区分开来,明确了等级秩序。这种对景胜的特殊待遇,毫无疑问表明谦信已将其视为继承人。换言之,制作此份军役账的目的,正是为了让家臣们向谦信的继承人景胜效忠。
天正三年(一五七五)五月二十一日,在三河长篠(爱知县新城市)大败武田军的织田信长,向谦信送去了“首注文”(注:统计了战场上讨取首级的文书),并请求联合进攻武田领。但当时谦信正因国众寺岛宗德谋反一事向越中出兵,故未响应信长的号召。
另一方面,与织田信长对立的足利义昭,为了促成上杉、武田、北条三家实现和解(即“越甲相三和”),向各方派出了使者。而被派往谦信处的使者是大馆藤安。
天正三年九月,谦信对义昭提出的“三国和睦”作出回应。他表示可以遵从足利义昭之命,与武田氏和解。但对于与北条氏和睦一事,他明确表示:即便面临讨伐而灭亡,或是被将军殿下问责,也绝不同意。
关于越、甲、相一和之事,谦信并未拒绝与武田氏和睦,他表示会始终遵从将军意愿,但这一行为意味着他破弃了此前与信长所约定的武田夹击计划。
八月二十一日,谦信从越中回到春日山城。翌日,他致信厩桥城代北条安芸守及其子丹后守,夸耀自己“攻至加贺国并放火”,随后命令他们做好越山的准备。
此前,北条父子似乎让飞脚跟随谦信一同前往其越中。谦信在信中写道:“本应尽早让飞脚返回你处,但我心想,不如让他亲眼确认我归营后,再让其回去,于是便将他留在了此处。”
被迫在关东与北陆两线作战的谦信,大概是认为必须具体传达越中方面的战果,来表示自己已扫除了后顾之忧,还要让己方阵营知悉下一步关东作战的具体计划。于是,由于谦信的关东出兵,上杉和北条之间的和睦宣告破灭,足利义昭的“越甲相三和”构想也随之瓦解。
天正四年,谦信向关东出兵。这是伴随大规模军事行动的最后一次越山。
天正四年五月,谦信通过直江景纲寄来军中的文书得知,安芸毛利氏的水军在为大坂本愿寺输送军粮途中,击败了前来拦截的织田部队(第一次木津川口之战)。五月三十日,谦信回信道:“大坂方大胜,信长大败,真是令人心情愉快。”这表示,此时的谦信已明确站在了信长的对立面。
并且,在给直江景纲的文书中,谦信还表示:“我军已攻至赤石、新田、足利,并将沿途农田彻底掘地七尺(约2.1米)。”这意味着上杉军对上野、下野两国的农田实施了广泛而彻底的蹂躏,使其完全无法耕作。虽说“掘地七尺”之言未免夸张过度,但当时破坏之彻底可见一斑。据因上杉军猛攻而匆忙逃难的百姓描述:“别说平民百姓,就连有封地的武士,也都带着妻儿逃往利根川以南了。”
此次越山,上杉军似乎将上野的许多城池接连攻下。军中议论道:“虽已持续数年越山进军关东,但从未有像这次战役一样,将各处之敌纷纷荡平,战果可谓空前。”不过,与两年前曾推进到武藏国不同,这次上杉军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利根川以北的东上野地区。
谦信还计划从下野的渡良濑开始,截断流往新田、足利方向的灌溉用水,从而对沿途的新田、馆林、足利等城实施水攻。之后,上杉军在足利与新田之间的金井宿(群马县太田市)附近布阵,切断了四处水坝。二十九日移动到广泽(群马县桐生市),三十日在桐生对农田进行破坏。
另外,对于足利义昭回京一事,中国地区的毛利辉元多次向谦信发出协力邀请。十一日,谦信致信辉元叔父小早川隆景,表示自己会遵从上意。
从将军足利义昭、毛利以及六角等近畿、西国周边势力的视角来看,他们似乎误以为上杉、武田、北条三家已达成和睦。因此,谦信此前的越山仅限于利根川以北,或许正是为了顾及上意,避免造成违背将军命令的结果。
此时,谦信虽未与信长爆发直接军事冲突,但既然接受了协助足利将军上洛的委托,与信长敌对便在所难免。当年信玄与信长敌对时,谦信曾批评信玄是“将手伸进了蜂窝”。然而数年后,谦信也同样加入了反信长阵营。在政治上,谦信最终放弃了通过与信长同盟来协力“天下大业”的道路,转而选择了尊从足利义昭的“上意”。
天正四年八月,谦信出兵越中,攻下了栂尾城(富山市)、增山城(富山市县砺波市),越中宣告平定。距离越中的最初出兵,此时已过去了十六年。
当时,谦信在飞驒占据了两处有利地形,在并在其上修建了砦,巩固了南侧的防御后,于九月九日,进一步挥师西进。虽然在栂尾城与增山城笼城的敌人不明,但从加贺一向宗领袖七里赖周向谦信侧近吉江喜四郎道喜,庆祝两城陷落来看,其守军或许是亲织田派的神保一族,抑或是其旧臣。后来,织田方将神保氏的没落,列为与上杉氏断交的理由之一。
也就是说,谦信将越中纳入势力范围,此举被织田信长视为敌对行动。
目前,传世有一份由河田长亲与鯵坂长实联署的法令牌抄本。其中公布了九条规定,内容包括将放生津(富山县射水市)设为“乐市”、免除各类劳役赋税三年等。
能登守护畠山氏,从谦信之父长尾为景时代起,便与长尾家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并在畠山义总时代迎来了全盛期。但在天文十四年(1545)义总去世后,守护的权力开始衰落。最终,被称为“七人众”的重臣们联合流放了畠山义续及其子义纲。此后,历代当主皆为傀儡,其结局不是被杀害就是病死。
谦信虽围攻七尾城,但因此城为坚固的山城,难以攻陷。无奈之下,谦信只得在能登的军营中越年。大约在此时,长年支撑着谦信的老臣直江景纲去世。
之后,在巩固了作为桥头堡的石动山城(石川县中能登町)的守备后,谦信暂时返回越后处理关东事务,后于天正五年闰七月再次入侵能登。
在此期间,被谦信托付了越中松仓城(富山县鱼津市)的河田长亲,正在能登进行活动。他于六月八日以前,对富山湾沿线的大吞口(石川县七尾市)发动了攻击并放火,以向七尾城施加压力。
由于长期的笼城,七尾城内传染病蔓延,士气低落。因此,亲上杉派的游佐续光于九月十五日将上杉军引入城中,长续连及其一族数百人被诛杀,不过温井、平等人得以免死。之后,谦信派遣心腹入城,修复曲轮城郭。对于此次攻城战,谦信将其自夸为“名扬内外,让我晚年面目增光”。
十七日,位于加贺与越中交接处的末森城(石川县宝达志水町)被谦信攻陷,村上国清、斋藤朝信入城守备。
凑川(手取川)以南,有一名为御幸塚(石川县小松市)的一向宗据点,由七里赖周守备。谦信向他表示:只要信长一出兵来犯,我绝不会坐视不管,定当亲自出征。因此,在我抵达之前,希望你们能同心协力,坚守到底。
天正五年(1577)八月八日,以柴田胜家为总大将,率领泷川一益、羽柴秀吉、丹羽长秀、斋藤利治、氏家直昌、安藤守就、稻叶良通、不破光治、前田利家、佐佐成政、原长赖、金森长近及其若狭众等织田军,进军北国攻入加贺。他们越过添川、手取川,一路在小松村、本折村、阿加贺、富樫等地烧杀抢掠(信长公记)。然而,就在此时,羽柴秀吉擅自撤军,此举触犯了信长的逆鳞。由此可见,织田军并非铁板一块。
据大坂本愿寺坊官下间赖廉寄给丹波国众荻野恶右门尉的文书显示,九月十一日,谦信与织田军一战,取得讨伐八百余人的大胜利。文中还记载,与下间同名的“待从法桥”于九月二日平安抵达加贺的报告,此人便是下间赖纯。推测赖廉的信息来源是赖纯。赖纯的名字,也被记录在谦信于年底制作的《名字尽手本》中。
当时,因为越中、加贺边境出现了“七尾的凶徒”及信长出兵的迹象,谦信遂派遣越中、越后部队进入加贺迎击,并大败织田军。正如战役地点被记为“越、贺之间”,推测应位于越中、能登、加贺三国交界的地区,即津幡(石川县津幡町)一带。但鉴于此时谦信本人正位于七尾城,故可判断他并未亲自出马。
之后,谦信在九月十五日将这些情况告知了上野厩桥城的北条高广及其子景广。其中关于九月十一日发生的战役,其信息能与赖廉文书记载相互印证。
按《信长公记》的记述来理解,会认为织田军是在渡过添川、手取川之后,才在各处放火的。但实际上,小松村、本折村、阿多贺(安宅)全都位于手取川以南,只有富铿(金泽市)位于手取川以北。因此可以认为,进军至现在的金泽市中心地带的只是织田军一部分,所以在十一日与上杉军发生冲突的,正是渡过手取川的这支先遣部队。
十一日谦信获胜的消息传到了大坂本愿寺,并经由本愿寺进一步传到了丹后。谦信在加贺取得的胜利,被当成了鼓舞反信长阵营士气的材料。
关于手取川,上杉方的史料称之为“凑川”。据军记物等记载,谦信与信长之间唯一的一次会战在此地上演,并以谦信的大胜而告终,还流传起一首著名的打油诗:“上杉遇织田,决胜手取川;谦信如鹰跃,信长似鸟逃”。但实际上,信长本人并没有前往北陆。
(原文:“逃上杉に逢うては織田も手取川 はねる谦信逃げるとぶ長(信長)。”玩了文字游戏,不知如何表达)
谦信派遣到加贺的部队,留驻当地作为支援一向宗的兵力。如此一来,攻打七尾城的任务,只能依靠马廻众、越中众等“亲信部队”进行。最终,谦信通过调略,七尾城于十五日开城投降。十七日,末森城沦陷。
之后,听闻敌军集结于手取川的谦信,先遣越后、越中、能登之兵先行,自己则随后进发。假设在十九日从七尾出发,那么到手取川,大概需要三四天的行程。
另一方面,织田方的柴田胜家等人也收到了七尾城投降的消息。因为先前的败仗,以及警戒驻扎在加贺的上杉军,所以他们开始着手准备撤退到手取川以南。之后,他们在接到谦信亲率援军出动的消息后,于二十三日夜开始撤退。南下的上杉军趁势追击,取得了斩杀敌军千余人的战果,残兵败将被迫跳入暴涨的手取川中,人马多为激流所吞没。
取得胜利的谦信放出豪言:我原以为若是信长亲自出兵,必有一番苦战,但没想到织田军意外的弱小。照此情形,平定天下岂非易如反掌!
自天正二年(1574)后,谦信的战略重心已由关东转向北陆。他不仅接连平定越中、能登,更在加贺建立前沿据点。此前,谦信曾将经略关东、信浓与越中的意图书写于祈愿文中,这些可视作他当时面临的主要政治课题。其中,越中方面乃是其祖父能景、父亲为景两代人的夙愿。此前越中领国化成功,加上这次的能登仕置,标志着他的北陆经略取得一定的成果。
信浓方面,自宿敌武田信玄死后,情况便发生转变。由于足利义昭的“越甲相三和”构想,谦信表现出了愿意与武田氏和解的态度,所以信浓方面的课题,便成了维持与越后交界的饭山领及野尻等边境区域的稳定。因此信玄死后,越甲之间未再发生直接冲突。
而关东方面,下总结城氏叛离小田园北条氏,请求谦信支援。天正五年三月十八日,谦信致信结城晴朝,表示:“既已尽收北国,接下来必定越山!”就在此时,太田三乐斋之子梶原政景也向谦信询问了越山的时间。仿佛是在与此呼应,北关东的国众中逐渐出现了与谦信进行联络的人。原本严峻的关东局势,稍微显露出好转的迹象。因此,谦信的注意力理所当然地再次转向关东。
压制能登,在加贺击破织田军的谦信,于十二月二十三日归国,制作了一份题为《名字尽》,记载着家中八十一名武士名字的名单,名单按照上野、越后、越中、能登、加贺的顺序,列举了各分国的重臣、城代及有力国众。现在以《上杉家家中名字尽手本》之名被人熟知。至于制作这份名单的目的,大概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越山行动做准备。
随后,谦信终于准备出兵关东,自天正六年正月十九日起,向其领国依次发布动员令。此命令推测是由吉江喜四郎与三条道如斋两人联署颁布,他们在谦信的晚年担任奉行众。
二月九日,越中国驻守的吉江景资收到出阵命令《御阵触之御书》。最初,指示是由河田长亲与吉江景资两人共同向越中诸将传达,但在后续送达的日期为三十日的谦信文书中,只指定了吉江一人。大概是河田长亲被指示留守越中了。对此,吉江景资回复会毫不懈怠地做好出阵准备。
还有一封写于二月十日的谦信文书,虽然缺失了收信人姓名,但从内容推断,应是寄给常陆佐竹氏客将、太田三乐斋之子梶原政景的。信中提到了:下总结城氏多次催促自己越山出兵;能登、越中、加贺诸国已任我处置;越前也多半落入我手;正月十九日已发布了出兵通告等事宜。这是目前能够确认的谦信最后一封文书。
三月九日午时(正午前后),谦信在春日山城内昏倒,陷入昏迷状态,四日后的十三日末时(下午二时前后)去世,享年四十九,法名“不识院殿真光谦信”,流下辞世诗:四十九年繁华一梦,荣花一期酒一盅。
在去世前一个月,谦信命藏田五郎左卫门从京都请来画师,绘制了自己的寿像。根据谦信的遗言,这尊寿像被赠与了高野山无量光院的清胤大阿阇梨,但遗憾的是,它在明治二十一年(1888年)的一场大火中遗失了,相当于副本的画像也未能传世。不过,寿像背面的字被引用在《无量光院日记》中,记录了如下意思的内容:
此寿像乃越后国太守上杉藤原朝臣辉虎,后改称谦信。谦信怀有出家断发之志,遁入空门后,严守戒律,接受密教的传法灌顶,成为大阿阇梨。这位谦信于天正六年三月十三日未时急逝,寿像亦于同日完成。谦信享年四十九岁,曾留下“四十九年一睡间”的偈语。他或许是早已悟到了死期?这真是不可思议之事。
正因谦信恰好在寿像完成之日逝世,才有了“他或许是早已悟到了死期?这真是不可思议之事”这样的记载。
三月十五日,在春日山城北丸大乘寺的住持良海法印负责主持下(也有说法认为其师贤永主导),为谦信举行了葬礼。景胜、景虎、前关东管领上杉宪政、上条政繁、上条义春等人跟随在谦信的棺材左右,将棺材运到了墓穴。
但是,这种收纳瓮棺的石椁难以在谦信去世后第二天就建成。这只能认为,谦信像定制前述的寿像一样,也已提前命人修造了自己的墓所。此外,很可能谦信在高野山皈依真言宗后不久,便在居所内修建了佛堂,它不仅在平时作为谦信的祈祷场所,也是他意图死后供奉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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