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人的语言交流,受限有限的词汇量,只能向其他人分享关于生存的相关信息。比如某处有果实,某处有野兽。
人属动物通常都具备最基础的沟通能力,甚至一些鸟类,也可以通过叫声变化来传递信息。
这种原始的动物语言广泛存在,但没有触及故事的本质。
语言的生理基础是人脑,而人脑的演化则是生存劳动的必然结果,语言功能则在这个过程中得到发展。
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指出:“首先是劳动,然后是语言和劳动一起,成了两个最主要的推动力。在 它们的影响下,猿的脑髓就逐渐地变成了人的脑髓。
故事推动了人脑演化的同时,使人类祖先在生存竞争的舞台上成为领先者,促进文明与社会的出现发展。
虚构故事促进了更广泛和深层次的交流,并从此扎根于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中。
《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那些虚构的故事,它像胶水一样把千千万万的个 人、家庭和群体结合在一起。这种胶水,让我们成了万物的主宰。“
因此,故事在最初就是属于人类的,以人类为中心存在的。
由于能力的弱小,人类选择将安全感寄托在统治世界的神秘规则上,对能够平息乱象的人物顶礼膜拜,为此献上不加掩饰的赞美与歌颂。
神与他们的后代,人与神的混血儿,他们的恩怨情仇与闺阁秘事,是故事的最初材料。
《吉尔伽美什史诗》是世界上最早的英雄史诗,在神权与王权的世界中该史诗广为传播,承担着历史、文化、教化等多重功能,反映着当时人类集体精神的状态,表现着当时的时代特征。
英雄史诗中,种种虚构元素得以运用,怪物、神明、能够赐予重生的药草、被赐予不死的老人。
神明是不可预测的自然现象,怪物是灾难与疫病的显化,不死象征着人类对生存下去的渴望。
故事中的元素随时间而越堆越多,形成贯穿任何时代的模因,为后来者所理解加以运用。
神话所起的作用,仍与火堆前的没什么两样,教化人该走向何种位置,隐晦的传授知识与技艺。
当世界的真相被人类层层揭开,过去建立的世界出现错误,新的故事就会应运而生。
天然带教化作用的宗教故事,自然是被率先用来改造的模板。
路西法,这个在流行文化中占据大量视线的恶魔之王,其实并没有存在于《圣经》之中,圣经原文的晨星指代堕落的国王,最终在民间的口耳相传下,被加工成切实存在的形象与肉体。
约翰·弥尔顿的《失乐园》创新性的以路西法这一元素为主角,去讲述新的故事。
这个过程中人的自我逐渐从神的手中收回,开始产生新的思考与故事。
人的理性思维则在无数次现实实践下,得以建立成为新的世界。
除却反映人类社会关系上的故事,属于人类恐惧情绪的故事也随之发展。
最深刻的体验来源于生存的力量,与对死亡的恐惧,两者互为表里相辅相成。
真正意义上的恐怖小说,在工业革命时代才从文明的阴影中走出。
恐怖题材的故事贯穿人类的发展历程,最初只是传递生存策略,躲避看起来危险的区域与野兽。
在宗教统治的时代,则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方式,对普罗大众进行教化,利用人类的原始恐怖情绪来保持社会的稳定与存续。
当这个功能被取代后,恐怖故事开始向新的方向上发展,回归到恐惧情绪的真实。
爱伦·坡绝对是恐怖文学不可跳开的人物,他的故事往往诡谲绮丽,带着纯粹恐怖的美感,即使受限于时代仍存在道德说教,但依旧为恐怖文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只有面对人类本身的故事,才能映照出人类的真实自我。
克苏鲁神话的奠基人,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也是无法绕开的人物。
1927年,美国作家洛夫克拉夫特在《文学的超自然恐怖》中写道,“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他在传统元素的使用上加入新的元素,在看清人类理性的衰弱后,开始将恐惧的来源赋予无序混乱的宇宙。
克苏鲁相关的故事中,人类通常是弱小不堪的,看到神明的躯体就会瞬间发疯,赖以生存的理性毫无用处。
在揭露真相的过程,故事角色逐渐窥见到可怖存在的一角,并在无法理解的超负荷下疯癫。
伪纪实的描写方式,将人类抛到一个无能为力的世界,将人类从无所不能的理性中释放,得以体验真实的人类本质。
这算得上是第一次的自我回归,不过这次回归有些过于贬损人类的能力。
当克苏鲁文学因为恐惧情绪传递的故事功能消退,加入人类故事素材库中,同时对恐惧情绪的重新审视,让人开始摆脱单纯描写,以平静的目光注视恐怖。
在未知前的姿态,从躲避惧怕,转变为无能为力的绝望,最后彻底回归“人”的身上。
人在宇宙中并不具备什么特殊地位,也不是低不可见的尘埃,人是宇宙的一部分,人应该以人的边界维护自己的尊严。
如果将失去传递恐怖情绪功能的作品称为旧怪谈,那么展现人类面对不可理解之物时的理性姿态,就可以称之为新怪谈。
“我们似乎永远无法理解这种事物,但仍选择用自己的语言去描述。”
由此从最初单纯的恐惧,展现为人类的真实,回归到真实的人类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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