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子整理】No.4-30【主义主义】【一分钟哲学课】2019.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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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明子整理】 No.4-30【主义主义】【一分钟哲学课】2019.2.13
视频标题：一分钟哲学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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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内容基于未明子内容，由孔维涛整理创作，旨在帮助学习者更好掌握教学内容，文后附有笔记与整理后的原文内容。
主义的主义：一个拆解世间万千思潮的终极框架
在今天这个知识爆炸的时代，我们每天都在信息的洪流中穿行。
网络讨论中，各式各样的“帽子”横飞：“你这是唯心主义！”“典型的科学主义！”“他是个原教旨主义者！”……这些标签被轻易地贴上，又被轻易地抛弃。
但当我们冷静下来，不禁要问：当我们在讨论这些“主义”的时候，我们到底在说什么？
即便我们求助于百科全书，那些晦涩的定义也常常让人望而却步。更重要的是，即便记住了定义，我们也往往只抓住了细枝末节，却错过了其背后最根本的立场。
结果是，我们无法清晰地阐述自己的想法，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观点早已在思想史的长河中有了回响。我们错失了与先贤对话、将自己的思考推向深入的宝贵机会。
今天，我们将介绍一个强大而简洁的思维工具，未明子称之为“主义的主义 (Ismism)”。它将引导我们穿越思想的迷雾，看清任何一种“主义”的底层架构。
读完本文，你将获得一个拆解和分析世间万千思潮的终极框架，让你在下一次面对复杂的思想辩论时，能够洞若观火，直击核心。
第一章：万千主义的“四根支柱”——所有思想体系的共同结构
在未明子看来，任何一个成体系的“主义”，无论它多么复杂，其内核都可以被拆分为四个相互关联的环节。这四个环节，如同四根支柱，共同搭建起一座思想的大厦。它们分别是一个思想体系关于场域、本体、现象、目的的基本预设。
为了更好地理解，我们可以用一个比喻：世界就像一栋房子。
1. 场域 (Field) - 房子的地基与结构
“场域”是思考的第一个环节，它关乎对“世界”这个舞台最基本的设定。
一个严谨的哲学家不会轻易使用“世界”这个词，因为它预设了太多东西（比如时空连续、整体稳固等）。
“场域”则是一个更中性的词，它问的是：这个思想体系假定的“游戏地图”是怎样的？它的边界、规则和基本面貌是什么？这就像房子的地基和整体结构，它决定了内部空间的一切可能性。
2. 本体 (Ontology) - 房子里的家具
“本体”回答的是“什么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这个问题。
在“场域”这个大背景下，哪些东西是坚实的、硬核的、构成本质的存在？
这就像房子里的家具和电器，它们是真实存在于这个空间里的具体事物。这个房子是家徒四壁，还是堆满了家具？这些家具是凭空冒出来的，还是由房子的材料生成的？
3. 现象 (Phenomenon) - 居住者的体验
“现象”与“本体”相对，它关乎这个世界是如何向一个主体（比如“人”）显现的。
本体是“是什么”，现象则是“看起来像什么”、“感觉是什么”。只有当一个体验者存在时，才有现象可言。你住在这栋房子里，感到的是温暖还是寒冷？是开心还是压抑？这些主观的体验，就是现象的范畴。
4. 目的 (Telos) - 建造房子的原因
“目的”是最后一个环节，它追问的是：这一切——场域、本体、现象——最终是为了什么？
这栋房子被建造出来，居住者在其中体验，它的终极意义和发展方向是什么？是为了遮风挡雨，还是为了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这四个环节层层递进，从最宏观的背景预设，到最内在的意义追寻，共同构成了一个“主义”的完整骨架。
第二章：构建世界的“四种原力”——填充框架的核心要素
如果说上述四个环节是思想大厦的“结构框架”，那么接下来的四种核心要素，就是用来填充这个框架的“建筑材料”。未明子将它们概括为四种驱动世界运动的“原力”：秩序、冲突、中心、虚无。
1. 秩序 (Order) - 盲目的自动机器
“秩序”代表着规则、逻辑、律令和系统。
它最核心的特征是盲目和自我循环。就像一段计算机程序，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只知道永不停歇地执行自身的指令，并试图将这套指令应用到一切事物上。
现代社会无处不在的自动化系统、游戏里不断膨胀的数值，都是“秩序”力量的体现。它僵化、缺乏自我意识，但又是构成体系的基础。
2. 冲突 (Conflict) - 秩序的必然失败与自由的诞生
秩序试图将一切都变得有序化，但这种尝试必然会失败。
因为，当你想要“变得有序”时，你已经预设了“有序”与“无序”的分别。你必须站在一个“外部”位置，才能定义什么是系统“内部”的秩序。
这种“内外之分”本身就是一种无法消除的分裂和冲突。
因此，冲突不是两个东西的对立，而是一个东西和它自身的对立。正是因为秩序无法完美地统一我们的神经系统，我们才产生了“自我意识”这个“操作系统”来进行抉择。所以，冲突也意味着自由和不确定性。
3. 中心 (Center) - “自我”这个沉重的宇宙原点
这个世界上永远只有一个真正的中心，它的名字叫“自我”。
你的一切体验、一切时空、一切历史，都围绕着你的自我意识这个坐标原点展开。这是一个不证自明的哲学事实。
然而，作为宇宙的中心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当你深刻地思考时，会发现“自我”的存在是毫无根据、无所支撑的，你需要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的意义问题，这会带来巨大的“存在主义焦虑”。
为了逃避这种沉重，人们常常会将“中心”让渡出去，投射到偶像、爱人、国家或某种宏大事业上，这个过程就是“去中心化”。
4. 虚无 (Void) - “无”中生有的无限可能
“虚无”是最神秘的一股力量。它意味着“空”、“无”、“沉默”和“不可言说”。
正因为它什么都没有，所以它内部又什么都可以有。秩序可以从虚无中诞生，冲突因为虚无提供的“否定性”力量而产生，自我因感到背后的虚无而焦虑。
“虚无”既代表着生成的希望，也代表着无力的沮丧、颓丧、无力，绝对的虚无。所以虚无背后的人可以把它理解成是一种沉默，一种不可思的东西，一种神秘的东西。
第三章：实战演练（一）：解码“科学主义”的四种形态
现在，让我们将这个框架付诸实践，看看它如何拆解一个我们耳熟能详的概念——“科学主义”。
科学主义的基本配方，是它对世界的前三个根本问题的回答，都坚定地选择了“秩序”作为答案。
它的编码可以记为 [秩序-秩序-秩序-?]。这意味着，一个典型的科学主义者相信：
1. 场域是一个由普适规律构成的、充满秩序的整体。
2. 本体中真实存在的东西（如物质、能量），其本身就是秩序的体现。
3. 现象里人的所有体验和意识，最终都可以还原为底层的物理秩序。
然而，真正的分水岭出现在第四个问题上：“这一切的终极目的是什么？”。根据对“目的”的不同回答，科学主义内部演化出了四种截然不同的世界观。
第一种形态：科学教条主义 [秩序-秩序-秩序-秩序]
当最后一个“目的”的空位也被“秩序”填满时，我们就得到了最僵硬、最原教旨的“科学教条主义”。
这种观点认为，世界的终极目的无非就是物理定律自身的永恒、盲目、自我循环的运作。任何偏离这一秩序的现象都被视为异端或无知。这种思想很容易演变成一种权力，压制所有“例外”。
苏联科学家李森科为了维护其错误的“科学理论”而残酷打压异己，就是一个历史的明证。在日常生活中，将爱情、亲情等复杂情感完全还原为“自私的基因”或多巴胺的冷酷表达，也是这种思想的体现。
第二种形态：有机进化论 [秩序-秩序-秩序-冲突]
如果我们将目的替换为“冲突”，一种更复杂的世界观便出现了。
这种观点承认世界的基础是物理秩序，但它不满足于此，并相信在这个僵死的“无机”秩序之上，必然会涌现或“进化”出某种更高级、具有超越性的“有机”力量。
这里的“冲突”体现为生命或精神试图从纯粹的物质束缚中挣脱出来的渴望。一个典型的例子是钱学森先生，他作为顶尖的科学家，晚年却对气功、人体特异功能等表现出浓厚兴趣，这背后或许正是一种探寻，即现有科学秩序无法把握的、更深层的生命力量是否存在。
第三种形态：科学消费主义 [秩序-秩序-秩序-中心]
这是当今社会最主流、最温和的一种科学观。
它将“中心”，也就是“人”，置于最终目的的位置。它认为，科学探索和技术进步本身不是目的，其最终价值在于服务于人类这个中心，为整个社会创造福祉、带来幸福与满足。
诺贝尔奖的设立初衷——奖励“为人类带来最巨大利益”的发现——正是这种精神的完美体现。我们日常生活中对科技“以人为本”的期待，以及科幻作品中对人类文明借助科技不断繁荣、走向星辰大海的美好幻想，都根植于此。
第四种形态：科学虚无主义 [秩序-秩序-秩序-虚无]
最后，当目的的答案是“虚无”时，我们便抵达了科学主义最冷峻、也最富哲学思辨的一面。
科学虚无主义者承认物理规律是客观的、冷酷的，但正因如此，他们认为这些规律不提供任何终极的意义、价值或目的。人类在宇宙中的存在，连同我们的喜怒哀乐、文明成就，都只是物理定律盲目运作下产生的偶然涟漪，本身没有任何内在价值。
刘慈欣的科幻巨著《三体》中，天体物理学家叶文洁在洞察到宇宙冷酷的“黑暗森林”法则后，对人类文明彻底绝望，最终向三体世界发出了毁灭的邀请。这背后，正是深刻的科学虚无主义情绪。
第四章：实战演练（二）：建构、认知与行为主义的全面展开
现在，让我们深入剖析另外三种基于“科学实在论”基础（即前两项为“秩序”）的“主义”，看看它们各自的四重变奏。
一、建构主义 [秩序-秩序-冲突-?]：当知识成为战场
建构主义提供了一个有趣的转折。它大体接受一个有序的物理世界（场域和本体），但在“现象”这一环引入了“冲突”。
这意味着，我们关于世界的“知识”并非对客观现实的简单描绘，而是一个战场——在这里，客观事实与社会文化、权力话语、人类语言等主观力量相互冲突、彼此塑造。科学真理不再是纯粹的“发现”，而是在很大程度上被“建构”出来的。
[...-秩序] 形态：科学知识社会学 (SSK)
当其目的指向一种新的“秩序”时，便诞生了科学知识社会学。
它认为，科学知识的生产本身，遵循的是一套社会学和经济学的秩序，而非纯粹的科学逻辑。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摩尔定律。它表面上是一个关于半导体技术的科学定律，但本质上更像一个由行业领袖提出的、驱动整个产业链进行投入和研发的经济预言和社会秩序。
它不是在“描述”未来，而是在“规定”未来。
[...-冲突] 形态：科学范式革命论
当目的被视为永恒的“冲突”时，我们得到了托马斯·库恩的“科学范式革命论”。
这种观点认为，科学的发展并非平稳积累，而是通过一系列剧烈的革命（范式转移）进行的。常规科学时期，科学家们在旧范式内“解题”，直到无法解释的“异例”积累到一定程度，引发危机；
随后，新范式横空出世，在冲突中取代旧范式，完成一场革命。史蒂芬·霍金的《时间简史》就是一部精彩的范式革命史，它展示了人类对“时间”的理解是如何从亚里士多德、牛顿，再到爱因斯坦和量子力学的革命性冲突中不断演进的。
[...-中心] 形态：文化本体论与精致的利己主义
当目的指向“中心”（自我或特定群体）时，建构主义就变成了一种在冲突中为自我谋利的策略，即“文化本体论”或我们常说的“精致的利己主义”。
持这种观点的人，深知科学与社会文化都是可被利用的“规则”，其最终目的，是在这场“游戏”中占据有利位置，实现个人或小群体的成功。
在中国语境下，一些“爬藤女孩”的案例可以作为注脚：她们并非真正信仰某一种价值观，而是精准地研究并迎合目标（如常春藤盟校）的文化评价体系，将自身“建构”成最符合其标准的样子，以达成进入精英阶层的“中心”目的。
[...-虚无] 形态：解构建构论
当最终目的走向“虚无”，建构主义便会导向一种彻底的相对主义和虚无感。
如果所有知识，甚至包括我们对自我的认知，都纯粹是任意的社会建构，没有任何坚实的基础，那么“真理”和“意义”本身就消解了。
一个独特而悲哀的例子是“脑控”受害者的阴谋论。他们坚信，自己的思想和感受被某种神秘的、结合了顶尖科技与社会力量的组织所“建构”和控制。在这种信念下，客观世界与主观感受之间的界限彻底模糊，一切都变得不可信，最终陷入了意义的“虚无”。
二、认知主义 [秩序-秩序-中心-?]：当大脑成为宇宙
认知主义将“中心”——我们的大脑或心智——置于“现象”环节的核心。
外部世界的一切都只是信息输入，而我们体验到的现实，是由这个“中央处理器”加工和构建的结果。这是一种以“大脑/心智”为中心的科学主义。
[...-秩序] 形态：功能主义
当其目的被设定为“秩序”时，便产生了功能主义。
它认为，心智这个“中心”虽然复杂，但其运作方式完全遵循一套类似数学函数的、可计算的规则和秩序。它将心灵状态定义为输入、输出和与其他状态之间的功能关系，而与其物理载体无关。
这一思想最经典的体现就是哲学思想实验“缸中之脑”：一个被超级计算机输入各种模拟信号的大脑，其体验到的世界与真实世界无法区分。这背后是对程序、算法和功能秩序的极致推崇。
[...-冲突] 形态：自由进化论
当目的被视为“冲突”时，认知主义演化为一种“自由进化论”。
它认为，意识、思想和文化并非被设计好的，而是在无数“观念”的相互竞争和冲突中“涌现”出来的。
理查德·道金斯提出的“模因”（Meme）概念是其核心，它将文化信息（如一个想法、一段旋律、一个表情包）视为一种“思想基因”，在人类大脑的生态系统中为了生存和复制而进行着残酷的斗争。我们日常使用的表情包，其流行与迭代过程，就是一场生动的模因进化战。
[...-中心] 形态：认知自我主义
当目的回归“中心”本身，即“自我”的形成与维系时，就产生了认知自我主义。
它聚焦于“自我意识”是如何在认知过程中产生的。代表人物安东尼奥·达马西奥认为，情绪和身体感受在自我形成中扮演了比纯粹理性更核心的角色。这种观点强调了“自我”这一主观中心的不可或缺性。
有趣的是，金融大鳄乔治·索罗斯极度推崇达马西奥的理论，他将其作为一种意识形态武器，用以对抗资本市场纯粹的、非人化的理性算计，从而在精神上确立并维护自己独特的“自我”中心。
[...-虚无] 形态：认知无我论
当目的最终走向“虚无”，认知主义会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自我是一种幻觉。
哲学家托马斯·梅青格是这一观点的代表。其逻辑是：如果“我”试图研究“我”的意识，那么进行研究的那个“我”始终是无法被研究的、透明的背景。既然这个作为观察者的“自我”无法被客观证实，那么最“科学”的做法就是承认它根本不存在。
这种思想与东方哲学，特别是佛教的“无我”观不谋而合。在文化层面，苹果公司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是这一理念的终极实践者。他将对科技的极致追求与禅宗的极简主义、“无我”思想相结合，创造出一种独特的硅谷意识形态：通过消解个人欲望，达到一种更高的创造境界，最终在“虚无”中成就伟大的产品。
三、行为主义 [秩序-秩序-虚无-?]：当心灵成为黑箱
行为主义采取了最极端的立场，它直接将“现象”这个环节置为“虚无”。它认为人的内心世界，所谓的“心灵”或“意识”，是一个无法观测、不可言说的“黑箱”，因此毫无研究价值。唯一科学的做法，是只关注可被客观记录的“输入”（刺激）和“输出”（行为）。
[...-秩序] 形态：操作行为主义
当其目的指向“秩序”时，我们得到了最极端的“操作行为主义”。
它由心理学家 B.F.斯金纳发扬光大，认为不仅被动的“应答性行为”（如条件反射）可以被控制，就连看似自由的“操作性行为”（主动选择）也同样可以被一套精密的奖惩秩序所塑造和预测。
在今天，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应用的推荐算法正是操作行为主义的完美数字体现。它通过持续追踪你的每一次点赞、停留、划走等“行为”，精准地塑造你的信息茧房，让你在“自由选择”的幻觉中，被其背后的秩序牢牢控制。
[...-冲突] 形态：目的行为主义
当目的被视为带有整体性的“冲突”或目标导向时，行为主义演化为一种更温和的“目的行为主义”。
代表人物爱德华·托尔曼认为，我们不应只研究孤立的、分子式的微小行为，而应关注作为一个整体的、有目的的“摩尔式”行为（例如，老鼠走迷宫是为了“寻找食物”，而不仅仅是一系列肌肉抽搐）。
这为冷冰冰的行为主义注入了一丝整体性和目的性，虽然内心依然是黑箱。各类相亲平台在商业实践中运用了类似逻辑：它们将“寻找真爱”这一复杂内心过程，转化为一系列可观察、可优化的“目的性行为”（如完善资料、选择偏好、进行互动），试图在不触及“黑-箱”的前提下达成目标。
[...-中心] 形态：应用行为分析 (ABA) 与“改善”的权力
当行为主义的目的指向“中心”，便产生了“应用行为分析”(ABA)，或称“行为改善”。
这里的“中心”不再是体验者自身，而是某个外部的权力中心（如机构、社会、家庭）所期望达成的“正常”或“良好”状态。ABA 的逻辑是，通过系统性的行为干预，来“改善”那些被认为“有问题”的行为，其对象往往是监狱服刑人员、自闭症儿童、瘾君子等无法有效表达自身意愿或不被主流社会倾听的群体。
这种理论完全垄断了解释权，将复杂的个体简化为需要被“矫正”的行为集合。风靡一时的“背背佳”等产品，正是这种思想的商业变体：它承诺通过物理强制手段“改善”孩子的坐姿行为，以达到家长心目中“健康成长”的中心目的，而孩子自身的感受则被完全悬置。
[...-虚无] 形态：社会行为主义与社交媒体的空洞
当行为主义的最终目的也归于“虚无”，它便走向了彻底的解构，演变为“社会行为主义”。
代表人物乔治·赫伯特·米德将行为主义与社会学相结合，他认为，不仅人的心灵是个黑箱，就连人的“行为”本身，在社会中也并非实体，而仅仅是一系列“符号性的互动”。
你发一个微笑的表情，我回复一个点赞，我们的整个社会生活都被拆解为这样一场无休无止的符号交换游戏。在这种视角下，行为背后的动机、情感的真实性都变得不再重要，甚至被消解了。这正是现代社交媒体（如微博、朋友圈）的内在逻辑。
在这些平台上，我们的“自我”和“生活”被建构成一系列精心挑选的符号（照片、文字、点赞数）。社会互动变成了符号的表演和交换，其背后往往是深刻的空虚和意义的消解，最终导向“虚无”。
第五章：从科学到信仰——解构宗教实在论 [秩序-冲突-?-?]
在剖析了以“科学实在论”为代表的 [秩序-秩序-?-?] 家族后，我们现在转向一个结构截然不同，但同样影响深远的思想体系——“宗教实在论”，其基础编码为 [秩序-冲突-?-?]。
它与科学实在论共享同一个起点：相信我们身处的世界，即“场域”，是一个充满秩序的整体。
但它对这个秩序的理解完全不同。在科学语境中，这个有序整体是“宇宙”(Universe)，由客观、非人格的物理定律维系。而在宗教实在论中，它被称为“宇宙”(Cosmos)，这个词源于希腊语，本身就带有“和谐、优美、神圣的秩序”之意。这个秩序并非自然如此，而是由一个至高的意志——神、上帝或“道”——所创造和主宰的。
真正的分野发生在第二个环节：“本体”。科学实在论认为本体也是秩序的体现（物理规律与物理实体本质上是统一的）。而宗教实在论的核心，恰恰在于本体层面的巨大冲突。
本体的冲突：大分裂的开始
宗教实在论认为，真实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分裂的、对立的。这种根本性的冲突，可以用几组概念来表达：
- “存在”与“存在者” (The Being vs. beings) 的对立：
“存在”本身，是唯一的、大写的、作为万物源头的神；而“存在者”，则是芸芸众生，是小写的、被创造出来的万事万物。
“太一”与“杂多” (The One vs. The Many) 的对立：
“太一”是那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的本源；而“杂多”则是其派生出来的、纷繁复杂的世界万象。
“第一实体”与“派生实体”的对立：
这是一种主次、本末的关系，前者是自足的、绝对的，后者是依赖前者才得以存在的。
所有这些二元对立，本质上都指向了一种“主奴关系”：一个绝对的主宰者，和无数被主宰、被奴役的存在。这种世界观，深刻地反映了前现代社会中，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思想史上，这种二元论的源头，常被追溯到对柏拉图的“误读”。柏拉图区分了完美的“理念世界”（如同建筑的蓝图）和有瑕疵的“现象世界”（如同照图施工造出的不完美建筑）。
这原本是一种“原型”与“摹本”的关系。但经过后世，特别是新柏拉图主义和基督教神学的改造，这种关系被曲解为一种创造者与被造物、主宰与臣服的等级森严的对立。完美的“理念”不再仅仅是蓝图，而化身成了全知全能的、具有创世之力的“神”。
文化镜像：传统教育中的“主奴关系”
这种“一与多”的深刻对立，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有一个绝佳的文化镜像——传统的教育模式。
在这种模式下，教师扮演了“太一”的角色。他（或她）是知识的唯一源头，是课堂这个“宇宙”里的绝对权威，是“第一实体”。而学生，则是“杂多”。他们被视为被动的知识接受者，其头脑中的观念，被认为是源于老师教导的“派生品”。
师生之间并非平等的探究伙伴，而是一种知识上的“主奴关系”。学生被要求去理解、记忆、复制老师传递的知识，而质疑和挑战权威则往往不被鼓励。这种教育模式培养的不是独立的思想者，而是在知识谱系中安于“被统治”地位的顺从者。
因此，当一个教育体系无法走出这种“一与多”的对抗性结构时，无论其外表多么现代，其精神内核依然是前现代的。它在无形中延续着宗教实在论最核心的冲突结构。
第六章：结论——成为一个清醒的思想诊断师
任何一种“主义”，其本质都是对场域、本体、现象、目的这四个根本问题的回答，而它的回答，往往源于对秩序、冲突、中心、虚无这四种原力的不同组合与侧重。
这个框架的价值远不止于哲学辩论。它是一个强大的诊断工具，能帮助我们识别自己和他人思维模式中的隐藏预设。当我们读到一篇文章、听到一番言论时，可以下意识地去分析：它的“场 vực”观是什么？它把什么当成世界的“本体”？它的最终“目的”指向何方？
掌握了这个工具，我们便不再轻易被标签所迷惑，而是能成为一个清醒的思想“诊断师”，理解不同观点背后的结构性差异，从而进行更深层次的对话。
最后，让我们留下一个开放式的问题，邀请你继续这场探索之旅：
现在，请尝试用这个框架来分析一下你自己。在你默认的世界观里，你的场域、本体、现象和目的，分别是由哪种“原-力”主导的？你个人的“主义”编码，又是什么呢？
这个答案，或许会让你对自己有全新的认识。
笔记
一、核心理念：“主义的主义 (Ismism)”
这是一个用于分析和解构任何思想体系（即“主义”）的元理论框架。它旨在通过一个标准化的结构，帮助我们看透各种思想标签的表面，直达其底层架构和核心预设，从而实现对复杂思潮的清晰理解和比较。
二、分析框架：四根支柱 x 四种原力
该框架由两部分构成：所有“主义”都试图回答的四个基本问题（四根支柱），以及它们用来回答这些问题的四种核心预设（四种原力）。通过将“原力”填入“支柱”的空位，就可以生成一个特定主义的“基因编码”。
结构框架：四根支柱

   
    
  
   
    
  
   
    
  

核心要素：四种原力

   
    
  
   
    
  
   
    
  

三、实战应用：解码各类主义
1. 科学实在论 (秩序-秩序-?-?) 家族
科学实在论的基础编码是 [秩序-秩序-?-?]，它相信世界的“场域”和“本体”都是由“秩序”主导的。根据后两项的不同，它演化出多种形态。
1.1 物理主义 (秩序-秩序-秩序-?) 的四种形态
当“现象”也被“秩序”主导时，就形成了物理主义。它认为人的所有体验最终都可还原为物理规律。

   
    
  
   
    
  
   
    
  

1.2 建构主义 (秩序-秩序-冲突-?) 的四种形态
当“现象”被视为“冲突”的产物时，就形成了建构主义。它认为知识是在客观事实与社会文化的冲突中被“建构”的。

   
    
  
   
    
  
   
    
  

1.3 认知主义 (秩序-秩序-中心-?) 的四种形态
当“现象”被“中心”（大脑/心智）主导时，就形成了认知主义。它认为现实是由大脑这个中央处理器加工构建的。

   
    
  
   
    
  
   
    
  

1.4 行为主义 (秩序-秩序-虚无-?) 的四种形态
当“现象”（内心世界）被视为“虚无”（黑箱）时，就形成了行为主义。它只关注可被客观记录的刺激与行为。

   
    
  
   
    
  
   
    
  

2. 宗教实在论 (秩序-冲突-?-?) 的核心特征
宗教实在论与科学实在论虽然都始于一个有序的“场域”，但其核心结构完全不同。
场域 = 秩序 (Cosmos)：它同样预设了一个有序的世界，但这个秩序源于一个至高的意志（神、上帝、道），是一个被主宰的、神圣的“Cosmos”，而非客观的“Universe”。
本体 = 冲突 (The Great Divide)：这是其与科学实在论的根本区别。它的本体论是二元对立的，充满了深刻的冲突。这种冲突表现为**“存在(The Being)”与“存在者(beings)”、“太一(The One)”与“杂多(The Many)”、“主宰”与“被主宰者”**之间的巨大鸿沟。
文化镜像：这种“一与多”的、等级森严的主奴关系，在现实中最典型的镜像就是传统的师生教育模式。老师是知识的“太一”，学生是“杂多”，知识的传递是单向的、权威的，而非平等的探索。
原文内容
大家好，我是刘未明。
现在社会，特别网络上知识爆炸，我们讨论过一些动不动就说你是什么唯心主义、你是技术主义、科学主义，或者你是某种什么原教旨主义。我们在讨论这个主义的时候，我们到底在说什么？不同的主义和不同的语音之间，它到底有什么差别？
有没有一套方法，就算你把那个东西拿到百度百科、维基、斯坦福哲学百科里面去查，你也不一定能看懂它到底讲的是什么。就算你知道了，而且你知道很多，但是你知道的东西又是细枝末节的，又是一些不重要的东西，而不是它背后根本的一种立场的话，那你其实也没有把握。你也没办法用这种主义，或者你没有办法在理解这个东西的基础上，去和别人去争论，去阐述你自己内心的想法，甚至你也不知道你自己的想法是属于某种主义的。
所以很多人他内心想到一个点子，但是他不知道他这个点子到底是历史上是不是有人已经想到过的，或者说是不是某些人他的想法或者他的著作，其实可以给你的点子提供很多的帮助。那你因为你不知道，因为你没有办法分析清楚你自己内心的想法，你到底属于哪一种主义，哪一种学说，那你就错失了去把这个想法进一步完善推广的这个机会。
所以今天我在这里要介绍的就是一种，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其实它的深度也是非常深的一种方法，来教导大家去区分现实的或者网络上你遇到的各式各样的主义，各式各样的什么论、什么什么说。
我把我的这套方法叫做“主义主义”（ismism），就是 ism 后面再加上一个 ism。因为很多什么什么论、什么什么主义，它都是用这个 ism 结尾的，比如说唯心主义（idealism），比如说那个原教旨主义（fundamentalism），它都是用这个ism结尾的。我的这个理论它其实也是一套理论，所以它是关于这个 ism 的理论，所以我叫 ismism。
这套理论简单来说就是分两个部分来组成它。
第一部分，就是所有的主义在我看来就可以拆分成四个环节，分别是：它关于“场域”的基本预设，它关于世界哪些东西是真实的、关于“本体”的基本预设，它关于这个生活中像你显现的东西、关于“现实”的基本预设，以及这整个世界的“目的”。关于这四种东西的基本预设，构成了一套主义或者一套理论的它的基本观点，以及它所有的最终呈现出来的细节，都有这四个分支或者说四个相互之间关联非常紧密的结构所综合决定的。
我们把握到这四种基本的框架和结构之后，第二部分，我们看这套理论它填进去的东西分别是什么。它总共在我看来有四种东西可以填进去：一个是“秩序”，一个是“冲突”，一个是“中心”，还有一个是“虚无”。
我们把下面这四种，我们可以看成是一种基本的力量，或者说一种基本的运动模式，把它填入到上面这四个模块当中去。上面就相当于这四个位置，下面这四个相当于四个要素。把这四种不同的要素填到这四个位置里面，我们就可以得出一种主义出来。
比如说科学主义。科学主义的话，就是第一个“场域”里面填的是秩序，第二个“本体”里面填的是秩序，第三个“现象”（关于世界是什么样的）它填的是秩序。但科学主义有很多种，主要来说有四种，所以它最后关于世界的“目的”是什么，是不确定的。所以你如果填出的东西是不一样的话，你就会得出四种不同的科学主义。所以在讨论科学主义的时候，你如果能够把握到它基本的前提，以及人们不同的科学主义会对这个世界根本的目的会产生不同的理解的话，你就可以把握这个人到底它所主张是一种什么样的科学主义，它背后所隐藏的是有什么样的想法。
我们接下来会在差不多八讲当中，把这八个要素（四个环节和四个选项）每一个都很清楚的讲解清楚。把它讲解完毕之后，我们就一个个的去组合。总共组合出来，如果说四个都填满的话，可以有256种主义。但并不是每一个结果都对应一个 ism，还有可能是填三个对应一个特定的主义，再填一个进去的话，就对应一种非常具体的理论上的一种姿态，或者一种生活的姿态。
这就是我的这套“主义主义”的一种一个基本方法。如果你想了解的话，可以去观看接下来的视频内容。
哲学思考首先要掌握的一个要素叫做“场域”。场域就整个世界了，简单来说。但是当你说整个世界的时候，实际上这已经是一种哲学立场了。就是科班出身的哲学家，他不会轻易的讨论“这个世界”这个东西。世界怎么样，世界怎么样？一个比较浅的哲学爱好者，他可能有时候会问我们世界是怎么样，世界怎么样。但是你如果是哲学家的话，你不会讨论世界，你会讨论场域。因为场域这个东西，这个词预设的稍微少一点。你说“世界”，也就意味着时间和空间它是连结在一起的，然后是一个稳固的整体，这个背后就有很多很多预设。所以我们会把场域当成哲学思考的第一个环节。
场域其实也介绍过了，它会有四种不同的状态，他们代表的是四种非常复杂的、非常非常宏大的哲学分支。
然后第二个是“本体”。第二个环节是本体，就是什么东西是真实的，真实存在的东西是什么。在场域里面，哪些东西是很硬的，一直是在那边的。场域和本体，你可以看成说一个房子里面放很多家具或者说电器，放在里面的家具电器就是本体。本体其实就存在了，我们有另外一个词就是“存在”，存在着的东西，在场域里面存在着的东西。存在着的东西从哪里来的？它是场域里面生成出来的？它凭空冒出来的？还是根本不存在？没有存在，没有本体的东西，这个房子里面是空的，没有家具，也有这种可能。这个房子里面空的没家具，然后人睡在里面的时候，实际上就一直在做梦。所以是第二个环节，本体。它也有四种情况。什么是真实，有四种情况。这四种情况和前面这四种情况，两两相乘，乘起来就有十六种情况。这十六种情况，我们把它叫做十六种本体论预设。如果我们就看前两项的话，它实际上就讨论就是本体论问题。这个房子是怎样的？房子里面到底哪些东西会存在？存在的东西是啥样的？或者说都没东西存在。所以这就是本体论。这是第二个环节。
第三个环节叫做“现象”。现象和本体它是一个对子，或者说场域本身是如何向我们显现的，本体是如何向我们显现的。所以现象背后它站着的是人，人的生存或者说人的体验。只有当主体存在的时候，才有现象可言。或者有人会认为说人的存在本身，也是一种现象，是意识的一种错觉。那么我们要说意识就是啥样。所以说我们绕不开的，哲学绕不开的一点，就是讨论现象的问题。总有一个接受者在体验某种东西，不仅仅是这个场域里面有某种东西，而且也会体验到、感受到某种东西。他可以说是一种表面上的东西，浮现在表面上的东西，或者是临时的东西，暂时的东西，就是现象这个环节。
前面这三个东西组合在一块，前两个叫本体论，如果现象这个东西也放进去的话，我们可以把它叫做生存论。单看现象这个位置叫认识论，单看前两个就叫做本体论，如果三个结合一块，就叫做生存论。人在里面应该如何生存？这个东西势必会导致一个结果，所有这三样东西发生，比如房子里面有东西，这些东西被人感受到，人在里面有生存活动，感到冷感到暖，感到开心快乐，都是现象。
最后环节就是“目的”。最后就是人住在里面，或是这个房子设立在那边，目的是啥？它为什么要设立在那里？目的的话我们也是分出四种目的。然后这个现象在那里，其实也是分出四种现象的来源。
所有这四种东西都是同样四种东西，然后我们乘起来，这四个环节乘起来，总共会有256种哲学立场。
那这边就是基本方向，四个环节基本方向。我刚说的是四个环节，我们现在就讲填入这四个环节的四个选项。
其实第一个选项就是“秩序”，或者叫“逻辑”。你可以简单理解成死理性派一厢情愿相信的世界具有那种秩序，那种命令。比如说，国家或者说统治者对于被统治者所下的那些命令，这是一个律令体系，要秩序。第一个东西，它是种僵死的东西，而且它是种盲目的东西。它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一种就是应用它自身，不断地作为它自身而存在，不停地就叫：我的目的，我的使命就是去传达命令，然后去监督它的实行。秩序它有两个特点，一个是盲目，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自我循环。然后它会盲目的扩张，它会把自己运用到所有东西上面去。就好像很多民科也是，民间科学家，它就觉得自己发现了某种真理，它这个真理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它是盲目扩张，而且是自我循环的，它不可能跳出这个循环，没办法自己看到它自己。它就是一个一维的不停地这样自动循环的这类东西。秩序，我们现代人无时无刻离不了这种秩序，离不了这种，你可以叫就是自动机。如果机，单机里面有种自动机，设置一套指令，它不停就自己运行。或是按键精灵这种东西，它不断重复，不断循环，不断运用它自身。这个东西让人感觉很不良好，但是没这个东西不行，没有这个东西的整个体系就瓦解掉了。但是我们玩过游戏，特别是那种刷刷刷的游戏，数据暴涨的那种游戏，其实它就是一个秩序的系统，它就是一个盲目扩张的秩序系统，盲目扩张而且自我循环。把握到这一点，就知道什么叫秩序。
第二个点就要“冲突”。它跟秩序不一样，它表现的是秩序的失败。秩序，我们知道它无限自我循环，然后要想无限扩张的一种东西，它的目的就是说让整个系统都变得有序化。那它肯定会失败的，为什么？因为你系统要变得有序化，那肯定是已经预设了某个东西是更有序的，然后其余部分是不有序的。你要区分哪些是有序，哪些是无序的。或者是有超出这个原来秩序的东西，更高级的一层代码在那边，会有更高级的代码，然后代码，我叫超秩序，我这种超越秩序的东西，反过来规定什么是有秩序的，什么是无秩序的。你会叫元秩序，你也会叫元秩序。元秩序的话，它是终极的秩序 (meta-order)。元秩序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你会无限往后倒退，那么什么东西再来规定啥是元秩序，啥是次一级的秩序呢？没有呀。你最终要给它一个定局的话，它会产生一种分裂，它绝对会产生一种分裂，叫做内部和外部的分裂。这一定最后是有一个外部的东西，来规定你内部这个系统里面哪些东西是秩序，哪些东西不是秩序，哪些东西是有序的，哪些东西是无序的。这就是冲突。秩序运动它必然会带来一种失败。冲突它无处不在，它代表着一种失败，一种想把所有东西都变成一样的、齐一化的一种失败。因为你一想把所有东西都变成一样，意味着你已经知道什么叫做不一样，什么叫做差异，你提前知道的。这些东西是不一样的，你提前可以把这些不一样的东西给它改变，而且你知道它的差异，用哪种方式可以变得没有差异。所以冲突是这种世界运行的必然的一个机制。
我们没办法去思考“虚无”。我把它写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种非法操作。如果它是真正的虚无的话，它不占据任何时间空间，它不占据任何注意力，它没办法成为焦点，它没办法在场域里面现身。所以我们根本没办法去思考虚无。有的传统里面，他会通过某种修行的方式，注意力朝向的那个方式，你用一种不朝向的方式朝向，那就牵涉到某种辩证运动。所以冲突的话，它一定会涉及到一种辩证运动。一定要记住，冲突不是两个东西之间的冲突，冲突是这个东西和它自身的冲突。冲突它代表的是同一性的不可能。同一性是不可能的，它一定会分裂成内部和外部。任何一个看上去是同一的东西，你都是从外部去把握它的。从外面去把握它是一个同一的东西，就是一个苹果，观察者和被观察这个苹果，之间的这种关系，你才能形成这是一个苹果。同一性在一开始就是分裂的。所以任何的同一性的东西，它内在都包含那种冲突。如果我们把握到这种冲突的话，我们就可以，特别是把这种冲突运用在场域、运用在本体不同环节上面的话，我们就可以展开一种辩证的哲学思维。如果我们没有这种能力的话，我们就会停留在实在论的层面。或者说我们天生其实你不用怕，我们天生就具备这种能力去把握这种不可能性，把握这种冲突，把握这种失败。否则我们的自我意识不会生成出来的。我们的自我意识之所以会产生，会有一个自我产生出来，就是因为秩序没有办法整合我整个的神经系统。我整个神经系统如果它有一套指令可以让我很好的去做出所有的反应的话，那我根本不需要意识，我根本不需要一个操作平台，让一个超越你的神经系统的一个东西去操作它。你闭上眼睛，它自动运行不就可以了。所以你之所以会有自我存在，就是因为你的神经系统，它想把你的所有的生存行为变得有序化的这种尝试，是失败的。所以你才会有自我，要做抉择，要有不确定性。所以冲突它又是自由。没有冲突就没有自由，没有冒险就没有自由。光有秩序的话，当然不可能光有秩序，因为秩序绝对会失败。但是就有些人一厢情愿地相信这个世界是充满秩序的，它没有任何问题的，所有东西都是从里面生成出来的，那你也徒唤奈何。所以这些人一厢情愿地相信整个世界是充满秩序的这些人，他的这种失败，这种内在的冲突，它会以各种各样的乱七八糟的方式显现出来，非常诡异的方式写出来，就病理化或者叫异化。
我们要填到这个选项框里面的第三个要素就是“中心”。中心当然非常简单，就是你的自我意识。我们换另外一个词就是“自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心，你不要相信什么地心说、日心说是真的，或者说宇宙中心是什么，国家中心是什么，这个世界上永远只有一个中心，它的名字叫自我。你的任何时间，任何历史，任何当下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你自己反思一下，你生活的每一个瞬间，有哪一个瞬间是脱离你这个自我中心的？没有。如果它脱离你这个自我中心，不能叫瞬间，它也不能叫意识。所以说我们的教育，我们的生活它会强行让你相信，脱离了这个自我，世界是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我要讨论的这个中心，就是人的自我意识。当然我们也会讨论到去中心化。去中心化的话，人会有的时候会失焦，忽然之间会遗忘掉自我，遗忘掉自我是处在这个中心位置，会把这个中心让出去，让给宇宙，让给民族的历史，人类的历史，或者会把这个中心让到一个非常神秘的东西上面去。简单来说就是自我。所以当那个选项里面填到自我的时候，我们讲，填到中心的时候我们讲的是自我，我们讨论就是自我意识。你可以把握的中心，可以体验到的中心，所有的要素都向它汇聚的那个中心，时间空间本体，所有东西都向它汇聚，在其中起作用的那个东西，就自我。就像消费者一样，整个生产环节，最后要成功，就是进入到消费者的那个一瞬间。资本主义体系会让我们误以为资本才是这个系统的中心，但是实际上你的自我，人才是这个运动中心。但这个中心是非常沉重的，它很重。因为它关联的，它是没有任何依靠点的。你会发现你的存在是，如果你好好去思考，是没有任何东西做支撑的，你就平白无故就存在那边。你需要照看、看顾整个世界。为了逃避这种沉重的，这种生存的焦虑，我们把它叫存在主义焦虑，存在主义危机。为了逃避这种东西，大部分人在开始形成这种非常清晰的自我意识的时候，它同时会产生，比如说开始追星，比如说它开始对某个某项体育运动上瘾，开始特别喜欢某种东西，它会把这个中心让渡出去，这就是去中心化的一个过程。它会进入到一种异化的状态，它会把另外一个不是它的东西，当成它自身，甚至比它自己更重要的东西去崇拜。爱情就是一个典型的现象，包括追星，包括一些有的人会认为政治使命、道德的成就、德性的成就会比自我更重要。它其实都是一种摆脱沉重的中心，摆脱这种生存的压力。就是米兰·昆德拉写的那个《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所以唯一作为中心的，就是它要承受所有的世界、所有的意义和价值的那个东西，就是自我。所以当我们提到中心的时候，一样记住我们提及的是自我。
第四个填的要素其实它不用填，虚无就什么都没有。因为它什么都没有，它里面又什么都可以有。你可以说秩序是从里面生成出来的，应该说冲突矛盾之所以会有空间产生，也是因为虚无。它会有种否定性的力量介入到的秩序里面去，秩序突然发现原来我可以不这么辛苦不这么累，它就变成一个自我分裂的东西。那么自我它也是一样的，自我会感到这个生命不可承受也是因为它感到的它的虚无感，它不知道如何去做。没有一个既定秩序让它去遵循，或者说它感到它就算去否定这个秩序，它觉得它否定这个秩序的活动和秩序本身的运行没什么差别。所以虚无它既代表了某种希望，它生成了某种东西，它也代表了某种觉得不可忍，觉得沮丧、颓丧、无力，绝对的虚无。所以虚无背后的人可以把它理解成是一种沉默，一种不可思的东西，一种神秘的东西。那么这个虚无，如果那个空里面填的是虚无的话，它要不然就意味着这个空本身不存在，要不然就意味着就算这个东西存在，我对它无话可说，我对它没有什么立场的态度。它也有可能代表说无限的可能性。这个虚无是一个非常复杂、庞杂的概念。
那么，如果第一个格子，也就是第一个环节，叫做“场域”里面，你填入的是秩序，或者说填入的是规范性，或者填入的是逻辑，反正就有序性了，填入的是这个东西的话，那么你得到的那个哲学场域，叫做实在论。其实实在论是，如果你学哲学，就是实在论的话，你学来学去你是没有结果的。因为实在论它预设了什么？它预设的就是这个场域里面，场域是由秩序所开辟，同时它也是，因为秩序它是一种无限循环、无限重复、自我重复、自我循环的一个东西，物理学规则一样。如果场域里面，你想象场域里面充满了秩序的话，那你的那个态度，你就会把整个世界的理解成，这整个世界里面充满了一种潜规则，你知道吗？它就是规则。你无论行动的冒出来，它都要服从我种秩序。如果你的思维是处在这个阶段的话，那你的哲学就永远是处在一个普通人阶段，或者顶多变成一个科学家。下面介绍的可能有64种，一开头的，一级阶级，一开头的都是实在论。它可以帮助你把你生活中，或者说你哲学思考当中犯的实在论的错误，64种错误全给你指出来。你要一定不要犯实在论的错误，如果你犯实在论的错误，你绝对没有办法进行哲学上的突破。然后这就是实在论，你把整个世界想象成是有序的，充满的秩序，里面的有序性是免费的，凭空多出来的，这就叫实在论。我们常常把这种东西叫做理性主义，认为这个整个世界都是有序的、有秩序的。不不不不，理性主义从来不认为整个世界都是有秩序的。理性主义认为，这个场域从一开始，它就是充满不确定性的。如果你你的思维停留在相信整个世界都是有秩序的，我们只要去探索这种秩序，我们只要去追求这种秩序，追求所谓的真理的话，那你实际上就是一个潜在的实在论者。
如果实在论者相信整个世界是充满秩序的，但是关键问题是，如果你只有秩序充满在这个世界里面，或者场域里面的话，你不会有东西产生，你不会有这个本体产生，你不会发生任何事件。它永远里面就是重复，比如说这里面秩序只有一条，就是1+1=2，这个东西在服务器里面不停地转，这个代码不停地转，一加一加一加一加……它就是空的，没任何意义的。你如果要让场域里面产生一些有意义的东西，或者至少产生一些东西的话，它必然会从单纯是一个场域的状态里面摆脱出来。这就是场域和它自身的冲突。场域会和什么东西冲突？它会走向一个什么样的反面？或者是我们叫做“在场”，或者简单来说就是“存在”，就是某种存在。存在这东西和它所存在的背景之间，肯定会有一个矛盾，因为如果没有这个矛盾的话，光是场域，光是一个实在的背景，这个背景里面就算再有序，也不会有任何东西生成出来。当你考虑到这一点的时候，万事万物生成必然是因为这个世界，它规格解体，它有这种矛盾在里面，它有种不得已在那里的时候，不得已要让这整个所有这些东西涌现出来的时候，那你就进入了形而上学中。而不是你是一个实在论者的话，你就会一厢情愿认为所有的东西就是天生就是这样，它没有什么原因的。但是如果你是用形而上学，或者你进入这个阶段的话，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呢？因为这些东西不得不出现，它背后肯定有一个原因在促使着这些东西涌现出来，这个原因就是这个场域本身处在一种内在的冲突当中。
如果第一个环节场域里面填的是“中心”的话，实际上就是观念论。观念论就是把这个世界当成是第一人称游戏去玩的。如果说实在论者把这个世界看成是一个服务器，服务器里面就是代码在空转；然后形而上学家的话，他认为这个服务器里面不仅仅是代码在空转，它里面也有控制台和它操作的那些对象，有这个两分，有这个冲突；那么观念论者他会进一步认为，这个服务器里面有用户，或者说有第一人称的中心，有一个玩家在这个服务器里面，这个服务器可以看是一个游戏。永远有个玩家在里面，这个玩家的视角，第一人称视角就是服务器中心，所有的东西都是围绕着这个玩家视角构建的。这就叫观念论。观念论的另外一个翻译方法就是唯心主义。我们教科书体系就唯心主义泼了很多脏水，它实际上泼的都不到位。说唯心主义认为这个全世界所有的东西都是由精神构建出来的，其实不是的。观念论并不认为场域本身就是由我构建出来的。因为是场域的中心化，场域诞生出一个中心，或者这个服务器编写的程序，生成一个里面的一个某个中心，你可以说理解成这个程序运行起来生成一个人工智能，这个人工智能你可以说是意识，但并不是反过来说这个人工智能写的一个程序，不能倒过来。所以我们平时说的唯心主义，实际上是一种实在论，而且是一种幼稚的实在论。观念论就是通过我的思想，通过我的内在的反思的方式，去探索这个场域，去探索这个服务器它里面的代码是怎么运行的。第一个观念论者就是笛卡尔，然后开启了应该是整个近代哲学的大幕了。然后最有名的观念论者就是德国观念论的几个巨头：康德、费希特、谢林、黑格尔。
如果你第一个空格的场域里面填的是“虚无”的话，那就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唯物主义者并不是相信什么鬼扯的“世界本源是物质”之类的。唯物主义不是相信这种东西，它是相信“场域”不存在，你想象出来的这个整体不存在的，没有这种东西。用之前的比喻说，那个充满代码的服务器，不存在，根本没有这个服务器。唯物主义并不是说相信这个物质就是世界本源。我们可以说，它是跳过场域这个环节，直接讨论本体的问题。它不去设想这个世界有一个作为整体的一个世界。唯物主义会告诉你，东西不是从虚无里面生成出来的，它并不需要这个场域做背景。或者说这个场域的背景，反过来是由世界本身……我都不能讨论世界本身，因为讨论世界本身就是有问题……是由本体性的活动，或者说某些东西产生的。用马克思的话来说，就是从劳动当中生成出来的。所以马克思他不是一个实在论者，他也不是一个形而上学家，他也不是一个观念论者，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唯物主义者，他不会考虑，或者说，历史上最像唯物主义者是哪般人？或者说那种军事冒险家，政变当中的那种政治家，他并不会相信他背后是有某种东西，某个框架，某个体系在那边支撑他。他所作所为他要承担所有的结果，他可以创造所有他想创造的东西，这叫唯物主义者。唯物主义严格来讲，他不是一种哲学。前三种都可以说是哲学，到这个话就可以说是不哲学了，他是一种实践的姿态，他是一种做事情的姿态。
如果你讨论本体的话，我们面对现实能做什么；讨论现象的方式，我们面对人怎么做；目的就是我们整个体系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计划是什么，我们建立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所以唯物主义当然他也会有64种不同的选项，他们代表人物大多数跳过前面三个阶段，直接去讨论这些问题。
这个唯物主义，当然我们千万不要把唯物主义理解成一种实在论，看成是整个服务器都是由什么物质生成出来的，不是的。他根本不存在这个服务器，他根本不相信有个框架、有个背景，他不存在有任何确定性的来源。所以唯物主义，唯物主义一开始可能会展现成一个非常否定性的那种姿态，但这种否定性的姿态一定不能被驯服，一定不能被招安。这种革命性的姿态，如果一旦被招安的话，他就会变成形而上学。也不能被某个人所驾驭，他如果被某个天才驾驭的话，变成一种观念论，变成唯心主义。
所以，如果我们要坚持做一个（唯物主义者），我一定要相信，一定要停留在这个否定里面，相信这个场域是不存在的，这个大的背景，给所有一些东西支撑的背景，这个大的舞台，所谓历史舞台是不存在的。当你开始讨论“历史舞台”这个术语的时候，其实你已经不是唯物主义者了。因为在唯物主义者的眼里没有历史舞台这种东西，只有历史。
今天介绍的是科学实在论。第二个场域里面是填的秩序。也就是说，相信这个场域里面是充满一种单调乏味、但是非常稳固的、自我循环的秩序的话，那你就是实在论的。但是进一步的话，如果你认为本体，这个场域里面某些东西涌现出来的话，你相信这些东西也是这些秩序本身，就是科学实在论者。科学实在论，很简单，就是万物是按照一种自然秩序，自然而然的生产出来。所以有时候科学实在论也被叫做自然主义。当然，自然主义这个词，也不一定是本体论的一种姿态，有的语境下自然主义就是科学实在论，但是在有的语境下自然主义代表的是一种生活的理念，或者说是一种关于生命的最终目的的一种姿态。所以在这里，我们并不把自然主义看成是科学实在论，就是不把两者等同起来。
这就是科学实在论。而跟科学实在论，我们要介绍的是，如果在科学实在论的基础上更进一步，相信所有的现象，所有的人的体验，人的内心感受，包括人的意识本身，所有的现象，包括这些东西，各式各样的物质，它显现给人，是用某种方式显现给人的，都是出于同一套秩序，这三种秩序都是出于同一套秩序的话，我们它就叫做物理主义。因为在现实文化中，这个秩序就叫物理规则，物理定律。
物理主义最典型的一点，就是它认为所有的心理现象，所有的你的味觉、听觉，还有你的什么，包括你的想法，都可以还原成，这就是物理主义。所有的现象都可以还原成物理学的数据，或物理学的一种观察的结论。物理主义它是一种特定的哲学姿态，你现在就可以反思一下，你自己是不是是一种物理主义者。物理主义者是，你并不能平白无故的相信，所有这些东西都是同一套秩序在那边起作用，在起主宰的。因为这套秩序本身，它为什么会起作用，也是很可疑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比较生存的对不对？所有东西都像服务器在那里，都决定好就行了，让它空转就可以了。你如果要追求自由，如果不想空转，不想浑浑噩噩的过的话，那你就需要去锁定它，就需要在这些层面上锁定它。这就是物理主义。
让我们终于走到了物理主义的最末端，或者说科学实在论的最末端，或者说实在论。它会把秩序一直贯彻到整个世界的目的，整个世界运行的方向，终极的方向是什么，还是秩序的，无限的循环的运作。如果你是这样去相信的话，如果你认为，如果你在物理主义的基础上，进一步认为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这些物理学的定律，它自己在那边永恒运转。
有某些热情，某些基础，比如说你有爱情，比如说你有亲情，你都把它解释为为了生物学上面的规则。其实，归根结底你又可以把生物学的规则再还原成化学的规则，再还原成物理的规则。归根结底，你的所有的生活中的目标，你所有的渴望，内心所有这些物理学的东西，都把它还原成是一种物理性的东西，物理性的秩序在那边起决定作用的话，那你就是一个科学独断论者。
当然这是一种，我把它叫做，它有它的美感在，就是一种死理性派，死硬。我们也不能把它叫理性。我们自己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在信仰这种秩序。所以这种秩序的话，如果你这样去坚持，这样去认为整个世界的目的就是秩序的话，甚至去无视那些无序的东西，去无视那些例外的东西的话，那你就是科学独断论者。典型的科学家当中代表的是前苏联科学家李森科。我们知道他会坚持他自己所谓的科学定律，坚持他自己的科学理论，他就变成一个学阀，其实是一个学者官僚，科学家官僚，然后迫害其他科学家。如果你认为什么爱情就是力比多或者就是那个多巴胺，甚至细胞的那个竞争，觉得亲情就是那个基因的那个想要保存它自己，就是很自私的基因，这个就是科学独断论者。
如果一个人他是物理主义者，但是他认为整个世界的目的是处在某种冲突中的，他并不认为整个世界的运行、历史的运行并不是说创造它的那一套秩序说了算的，那么这个人，他就是一个有机进化论者。什么叫有机进化论？就是说他会把上面三个部分——场域都是由秩序决定的，然后物质的生成，所谓的本体、物质生成都是有秩序决定的，物理学定律决定的，你的各式各样的感官现象都是有秩序的物理学定律决定的——他承认，他会说上面这三个部分都是无机的，单调乏味的，都是无机的。他会有一个无机和有机的区分。然后有机的东西在这些人的眼里面，就是很，就非常神奇的，就是具有超越性的，就是表明了这个世界是处在某种冲突当中的。某种力量要从物理主义里面，要从这种决定论的那种束缚当中挣脱出来，挣扎挣脱出来。
那实际上代表的是，如果他科学家个人的话，是信仰这种有机进化论的话，实际上代表的是他不甘于去受到某种特定的秩序的一种自始至终的一种禁锢。所以这种人典型我们会想到一个人，他叫钱学森。他如果说他是纯粹追求真理，那他肯定最后不仅仅纯粹追求真理，还要追求比真理更高级的东西，那是什么？那就是民族国家的复兴。所以他会回到祖国来，支援“两弹一星”。但是到了他晚年的时候，他支持过八九十年代那一套气功热潮，他认为什么气功，传统的那些修行的方法，可以去把握、补足的，科学秩序所没有办法去把握到的东西，就是可以去把握到无机世界中所生成出来的那种有机的力量。这种力量在他看来，代表的是这整个世界的一个神秘的目的。如果一个人，他像钱学森一样，他不仅仅满足于这整个世界都是用一套秩序自始至终的去决定的，但是他骨子里他相信那套秩序是决定了这些环节的，他最后扼腕叹息觉得总有一些缺陷、总有一些不足的时候，这个世界的目的还是神秘的、超越性的时候，他就会变成一个有机进化论者。
在物理主义的基础上，如果你进一步相信，整个世界的目的，它是有个中心的，整个世界的目的，整个历史运行的目的，或者说前面这三套这个秩序体系运行的目的，是一个中心，这个中心就是人类共同体，人类的命运，人类的幸福的话，那么你实际上是一种科学的消费主义。科学消费主义的最典型的一个代表，然后他的名字就叫做诺贝尔。
本身是一个炸药大王，改良一种黄色炸药，然后赚了很多钱，但是他自己的亲人，在这个过程中死掉好多位，包括也有重伤残废。他把所有的遗产都总结起来，然后设立了一个基金会，这个就是诺贝尔奖。诺贝尔为什么代表科学消费主义？因为他告诉你，你去探索前面这三个秩序的话，你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促进人类的利益。他评选了一个最根本的一个标准，中心的一个标准，就是对人类有利。我们大部分人的话，实际上是在这样一种主流精英，科学精英，他如果是抱有一种科学消费主义的话，大部分人其实是受益于这种心态的，受益于这种理论的。因为这样才能够使得那些科学家，这些掌握前面三种秩序的那些人，能够不变成另外一个阶层，不变成一个全人类的一个对立面。他最终维护的还是整个人的利益，整个人的幸福。我们大量的我国的科学家，其实大部分人都是一种科学消费主义的这么一种姿态。科学的发展，技术进步，最终他的目的是为了给人创造更多的幸福。
但是，也有一些纯粹的科学家，但是在理工科学校里面，如果有一个纯粹的科学家，他会认为我追求科学，就是要探索真理。朝闻道，夕死可矣。那些科学家不是科学消费主义。如果你是一个科学消费主义者，科学探索到这些秩序，它是用来消费的，用来促进人的利益的，让人获得更大的满足。
如果你是一个物理主义者，然后你要相信这整个世界、整个系统、整个宇宙的目的、运行的方向，就是没有目的，就虚无，啥都没有。没有任何这些秩序本身并没有为这个历史的方向做出任何保证。这些科学秩序并没有办法告诉你历史要往哪方向走，人类要往哪方向走，什么才是善良的，什么才是对的。如果是这样一种立场，它叫做科学虚无主义。一个非常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刘慈欣。
在刘慈欣的《三体》第一部小说里面，向三体人发这个信号，要毁灭整个人类社会的女科学家（叶文洁），她实际上就是一个科学虚无主义者。因为你就算看懂了很多关于这个场域是怎么生成出来的，又是怎么生成出这些各式各样的物质，然后又是怎么产生人的各种体验感觉的时候，你并没有说清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你没有办法去把握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你就算说这一切的目的是人类，但是各式各样的自然灾难，还有人类自己的创伤和痛苦，会告诉你并没有任何东西保护我这个目的就是人类的幸福。也没有可见的证据表明，有一个超越所有这些无机世界之外的一个非常神秘的一个东西。所以当你察觉到，这些秩序并没有办法去保证整个世界运行的一个特定的方向、一个特殊的目的的时候，那也就是一种科学虚无主义。科学虚无主义最常见的就是在科幻小说，特别是带有末世情节的科幻小说的里面。它会代表的是科学失败，物理主义失败。因为你这些秩序，是这个场域本身里面的东西，里面的这些秩序，凭什么去决定这个比它更大的、整个场域的运行的方向？对吧？你一套计算机系统里面跑的代码，凭什么决定这个计算机它会变成什么样的？这个计算机可能今天被移到仓库里面去，明天又拿到废品站去卖掉了。里面的代码再怎么跑，也不会办法决定这台机器的命运。所以当你察觉到物理主义注定是会失败的，就是去探索整个世界运行的秩序这项努力，归根结底是会失败的，你再怎么探索，你也是无力的。你面对这种比你力量更强，或者说，突然产生某种新的秩序，什么二向箔，完全超越你既有的空间理论，完全超越了你一生所能够把握的这个科学的时候，随随便便就把你毁灭掉了，你有什么秩序可言的？对不对？这就叫科学虚无主义。
1-1-1-1是物理主义，那物理主义的四种形态，我们也已经介绍完了。物理主义就死硬的科学派了，其实就是理工科知识分子代表的那种。
1-1-1-2它是种建构主义。建构主义，你可以理解成是被理工科科学的那种制造的无上权威，所驯服、说服了的人文知识分子，它想要挣扎一下，重新获得一点话语权，它创造了这么一种建构主义的理论。建构主义，它是一开始是在瑞士一个心理学家皮亚杰提出来的，它是一种心理学的学说。但是到了美国二战之后，1960年代建构主义非常的火。建构主义主要的观点，其实我们可以从这个里面猜出来。它跟科学实在论一样的，它认为这个场域、整个世界都是充满秩序的。然后本体，就是在场域里面运动的那些真实的东西，它也是充满秩序的，服从秩序的。
唯一开始出现不一样的地方，是它认为现象，现象并不是服从于那种僵死的物理学秩序的。现象是怎么产生的？产生一种冲突。这种冲突，简单来说就是自然界和社会之间的冲突。所以建构主义，就叫做社会建构论，社会建构主义。他们认为现象，主要就是知识，人类对于世界的把握，主要就是知识。真正的现象，真实的那些现象就是知识。知识它并不是由某种客观规律、客观的秩序就是按部就班的生产出来的。比如说物理学的知识。他们认为物理学说世界是由原子构成的，但是建构主义就会说，原子这种东西哪来的？原子不过是我们的文明体系、我们语言当中所产生出来的一种想象的模式，我们的语言当中的一个现象，一个人类社会交往活动里面约定俗成出来的一种想象的构造物。所以他们认为科学规律也就是被人的活动建构出来，被社会建构出来。
那么这样那些人文知识分子，他就具有学术的话语权。科学家做什么，做实验怎么样，特别是，比如说科学实验中一些伦理性的问题，他就话语权。他说你这个不对的，你不能这样做。所以那个年代，就出现一些伦理审查委员会这样的东西。建构主义的话，你简单理解的就是，理解成，到现象这个层面，那种死硬理性派的思维方式，没办法继续持续了。总有一些人，他不愿意自己的大脑，或者他的大脑本来，他的思维本来就不太适合这种死硬理性派的思维。不是所有人都是逻辑学、数学、物理学天才。那么总有一些人会被这样，特别二战之后，二战打仗的时候，大家都注重这个军事工业竞争，所以都很强调这个理性，很强调科学技术。但是总有一部分知识分子，他的理性知识，他的家世比较优越，他也要继承他父辈的社会地位，但是他就是学不成这些东西，或者他被这些天才甩一大票，他心里也很不平衡。所以他就会把社会性的东西，人文性的东西，艺术性的东西，看作和那些理工科知识分子处理的那些、操作物理实在的，看成是平等的。或者他就认为，你们学的那些东西，也就是另外一门技术，另外一门技艺。
建构主义，它是一个很大的思潮。当时是科学实在论和建构主义之间是长达十多年的一个论战。到现在其实，因为主流思想界，这项争议还在争论。中国的心理学、认知科学、教育学、社会学，包括经济学，都会受到建构主义的影响。
建构主义的一个主要代表的文化现象，就是有一部电影叫做《银河系漫游指南》。它里面有个剧情，这也是那个这部电影的导演，用来讽刺科学独断论的，特别用来讽刺物理的。人类千方百计发展科技，然后进入了银河系大家庭，他发现高等智慧生命其实都不是很重视这个科学技术的发展。然后他们跑过去问，银河系里面最牛逼的一部巨型计算机说，整个宇宙的目的是什么，价值是什么，终极的价值是什么。他让他算半天，答案是一个数字42。简单来说，科学这种东西，如果你强行按照一套秩序就这样运行的话，注定是荒谬的。因为这个秩序，从开头源头起，它是被强加的，它最后并不能够给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目的，真正意义上这个整个宇宙的目的。所以它必须在知识这个层面再阻断它，再加入这个社会这个维度。
就是说人和社会之间的……因为怎么说呢，科学独断论其实它，它其实是脱离了社会这个层面的，就是人可以直接面对自然。但是建构主义的话才是强调的，你必须回到社会网络当中。
在建构主义里面的目的这个项选一（秩序）的话，那就它就变成1-1-2-1。它在思想史上对应的应该就是1940年苏格兰爱丁堡有一个叫“强纲领”（Strong Programme）学派的，这么一个勉强叫做社会学派或者哲学学派，它提出了一门学问叫做科学知识社会学 (Sociology of Scientific Knowledge - SSK)。意思就是一门关于科学知识的社会学。他们认为就是说，科学知识本身，它只是人类社会活动的一种，跟那个比如说做直播、写书，或者说唱歌跳舞，没什么本质差别。所以我们同样可以用一种社会学去研究这种科学。那么这样的话，社会学实际上就代替了科学成为了这个知识学，成为了那个唯一的知识学。就是非常冷酷的那种，整个人类都应该不再按照科学知识了，因为科学知识也是一种社会活动。那么只有社会学家可以代替科学家获得我们这个宇宙真理是什么，我们应该怎么活，我们应该怎么去生存。社会学家就重新就获得话语权。我们可以看它是那个人文知识分子里面的造反派，对科学的精英造反。
实际上他们跟科学家是最像的。提出的就是这个科学知识社会学。像这个科学知识社会学，在大众文化中的一个代表性人物其实就是这个……摩尔定律。我们来看，这个定律其实完全不是从科学层面提出来的。它提出的定律完全是从一种社会学、经济学的角度，它认为这种知识，实际上是超越了科学知识，这种社会学超越了科学知识，可以统御它，反过来引领着科学知识，按照它这种定律不停的去提高基础物理水平，提高电子工程学的水平。理工科的人会觉得这个工程很神奇，这个东西很牛。如果你是一个理工科知识的分子，对于这个摩尔定律特别感兴趣，当然也会关注它什么失效不失效，那你很可能是一个潜在的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一个信徒。
在1-1-2建构论的前提之下，如果你相信这整个世界的目的是有一个超越性的目的（冲突），那么在思想史上，你对应的是一句叫“科学范式革命论”。它是由美国的科学哲学家叫库恩提出来的。简单来说什么叫科学范式革命论？它认为不存在唯一的真理，不存在绝对确定的科学。那么它认为，这个整个世界，特别是对于世界的把握，就是科学知识，它是在一个冲突过程中不断不断地自我更新。而且科学，什么是科学，并不取决于它是不是正确，而取决于它能不能带来一些革命性的一种错误。所以库恩他把科学的发展分成了两个阶段，一个阶段叫做“解题阶段”。做题目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做错题目越来越多，而不是越来越少。科学家他会发现越来越多的东西和它的理论是不相符合的。然后积聚到一定程度之后，科学共同体受不了了，意见分歧了，那么这个时候，就会有某些人，某些理论，产生出一个新的范式，去统一整合之前那些错。这个过程在英国科学家霍金的《时间简史》里面，它显现出最为明显的。时间简史其实就代表了一个科学范式的转变，在这个转变过程中，作为唯一线索的概念，霍金就说时间，或者说时间性。从最古老的亚里士多德式的时间，到牛顿的那种古典的时间，到爱因斯坦那里，时间变成一个类空间的一个东西。到了量子力学里面的时间，完全是不可能做一个精确的数理化的把握的，它是不可预测的。那么这个时间简史的话，它其实就代表了一个科学范式的不断的自我更新。
就在1-1-2建构论的前提之下，如果你相信这个世界的目的，运行的目的，就是有“中心”的话，这个中心，就是指的人类了，或者说到个体的人，每个人自己了。你可以说，在思想史上，对应的那个学术，其实就是政治哲学，现代政治学里面比较流行的一个流派，它就叫文化本体论。文化本体论，是有美国的一个政治学家，叫做亚历山大·温特提出来的。温特认为，在知识层面，是有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冲突的。温特认为，这两种冲突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在这两种冲突当中，就是在物质自然和社会人文的冲突当中，生成出来的一种特定的文化模式。这种特定的文化模式，才是整个世界的本体。我们会发现，很多主流媒体，包括我们身边的很多朋友，他都会持这样的文化本体论的一个态度。我们说它是一种科学的利己主义。它生长在科学的语境之下的，通过一种人文的方式，对科学的独断进行反动，反动出的结果是调和出一个既不科学，又不人文，既不硬，又不软，既不理性，又不感性的，叫做“文化”。在中国，很流行的话，这种人叫做“精致的利己主义”。
在1-1-2建构论的前提之下，如果你今天相信，这个整个宇宙是没有任何目的的，是完全虚无的话，那么就是说，人文和自然，社会和自然，人文和科学之间那种冲突，归根结底是没有任何意义，是非常荒谬的话，不知道人生应该往哪里去的话，不知道这个世界要往哪里去发展的话，那么你就是一种叫“解构建构论者”。他在思想史上对应的那个任务叫肯尼斯·格根，美国的一个社会心理学家。他实际上，他的成名作里面，就是带有很浓重的解构主义色彩。也就是说，他利用建构主义的那一套话术，他认为所有的科学其实都是一种人类活动的产物，都是一种社会活动的产物，都是一种语言当中产生的巧合。科学并不是一个可以揭露现实物理背后的那些真相的这么一个真理。那么他进一步把他这种思维方法，这个建构论的思维方法，用来去解释人的心理现象，特别是解释你的自我意识。你对于比如时间的体验，都会是建构出来的。你的空间体验，包括你对于自我人格的把握，精神分裂症。所以他们这一派，就认为所有内在心理的感受，都是偶然的，被这个社会活动，被人群的那种偶然的交往关系所决定的。所以，不存在一个，既不存在科学，不存在这个稳固的自然科学，作为一个真相的代表，也不存在一个稳固的人文科学。因为你自己的内心，你的心灵，人的意识都是被这个社会秩序建构出来的。那么何谈真相？就没有任何真相，就要解构建构论。
在大众文化中，代表这个位置的是……在中国特别有代表性。就是所谓的“脑控”的受害者。如果我们去百度贴吧里面搜索的话，就会发现有一些人，他非常强硬的相信，自己的大脑是被别人监听或者控制的。他的自我意识、内在的心理感受，他心里想的所有的东西，都是被监听被控制的。他们为什么相信这个？是因为他们相信科学可以做到这点，现在科学的发展已经可以做到监听一个人的内心。那么背后，实际上它又非常恐惧科学。
我们今天要讲的就是科学实在论的第三种形态，它就是叫认知主义。当然我们叫它认知主义，你去维基百科里面搜的话，它冒出来是一个叫认知主义心理学。我指的是，不仅是认知主义心理学，而是整个认知科学。但是我把它叫成一种主义是因为，这个认知科学它共有的一套思想观点，就是认为人所体验的所有现象，你看到的东西，你听到的东西，你脑子里面想的东西，你的感受，你的情感，所有的现象，所有的自然现象也好，因为它都需要人来体验，它是一个中心化的产物。也就是说它都是由，这个中心是什么？这个中心就是人的意识，或者说人的心灵结构，或者说人的大脑。认知主义它认为，大脑，脑的功能，脑的活动和人的意识，和人的心灵是一码事。所以它在现象这里填三，就是中心化的。所有的东西都集中在这里，物理层面的力量，物理层面的秩序，和你的心灵结构，你的心理层面的活动，还有就是社会层面的，你的文化背景的一些思想观点，它都集中到这里，集中到现象这个维度，就变成你的精神的意识。意识就是一种中心化的一个结构，所有的东西都会集在这里。那么你看到的东西，你体验到的任何东西，都是这么一个中心化的结构产生出来的一个产物。这叫做认知主义。认知主义认为，只要我们好好去研究人的意识结构，从各个维度、各个角度去研究，从神经生理学的角度，从甚至电化学、物理学的角度，甚至是然后是社会学的角度，从心理学观察的角度，各个角度去研究你的意识结构，你的大脑的活动的模式，人就可以把人的意识给它重新建构出来，然后就可以创造人工智能。
那么在学术上代表，它最重要的代表人物，就是非常有名的计算机工程学家，但也有数学家，冯·诺依曼。他就是设计了一种非常著名的冯·诺依曼机型，就是冯·诺依曼型的计算机。它里面分两种，就是这个计算机由中央处理器（就是做大脑）和储存单元（就是内存或者说硬盘）组成。然后你的意识其实就是中央处理器了。冯·诺依曼机型它奠定了就是现代计算机的一个最基本的一个样态。然后后面所有的人工智能，现在所有的人工智能，据我所知，它其实还是个冯·诺依曼机型。冯·诺依曼关于这个计算机，其实就是这些科学知识分子，理工科知识分子，关于这个人的心灵、心智、智力、mind，他的想象。他实际上是主导、引导了整个美国知识分子界，20世纪二战之后，对于这个计算机科学，包括精神科学、生命科学，他研究的一个主导性的那种思维方式。
然后在文化里面，对应的认知主义的那种东西，叫做聪明药。因为我们谈到人工智能，其实你第一时间就想说聪明药。人工智能嘛，就是人工的，然后又能够提高你的智力的，不就聪明药吗？最近有个媒体报道说，西方的很多高校的学生，他特别喜欢嗑聪明药。当然这个东西完全没用的，它是一种精神药物，我反对任何人去吃它。聪明药它背后代表就是这种认知主义的这种思想，就认为人的心灵、人的智力、人的意识，是可以通过某种科学的方法去控制的、去调整的、去让它变得更有效的，让人变得更聪明。
今天讲的第二个就是这个认知主义里面的一个最死板的主义，它叫功能主义（Functionalism）。这个功能这个词，其实是国内翻译的问题，其实它不应该翻译成功能，它应该翻译成函数，它应该叫函数主义，或者是函项主义。它就是数学里面的函数f(x)。这个f它就是function。所以这个为什么叫它功能主义？它是认知主义里面一个非常死板的，它就是说，你的所有的心灵的活动，你的心灵里面所有的意识，所有的结构，认知活动也好，感情的活动也好，或者你看到的什么东西，你看到的一个苹果，你就觉得很好吃，脑子里面产生各式各样的想法，所有这些心灵意识的结构，全都是由一种函数决定的，全都是可以通过一个数学化的方式去描述它的。
那么这很明显，它背后隐藏的就是说，这个世界它不存在什么东西是超越某种数学秩序、数学规律的东西。所以它归根结底，它在目的这一项，也只能填一（秩序）。它认为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超越性的目的，没有什么终极意义，唯一的终极意义就是这个秩序的自我循环，这种函数的不停的自我运动。
在学术上的，持这种立场，功能主义的代表性的人，一个是普特南（Hilary Putnam）。他是一个非常有名的认知主义哲学家。他的年轻的时候，他曾经是一个功能主义者。然后还有一个人叫做杰瑞·福多（Jerry Fodor）。他有一个非常鲜明的观点就是说，所有的心智状态，它只能用思想的语言来描述。那么什么是思想的语言呢？思想的语言说白了，就是一系列的数学函数。
那么我们要说这个功能主义，在文化上对应的一个就是很流行的，特别在宅男圈子或者说理工男圈里面，蛮流行的一个文化符号，是“缸中之脑”。它就是一种思想实验，是普特南早期提出来的一个思想实验。就认为说，如果一个人，他就只有一个脑子，然后是在一个培养缸里面，然后所有的察觉到这个关于这个世界的这些信息，实际上就是你心灵体验到这些现象，都是由某种数学函数，某种电信号刺激给你模拟出来的，那怎么办？你没有任何办法去区分。缸中之-脑，他是一个在理工科宅男圈子里面比较流行的一种幻想，就是狂妄的幻想：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一个……我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还是我是缸里面的一个脑？他这个幻想背后，其实是说这个缸是非常简陋简单的东西，但是呢，向这个缸里面输入大量信号的那个计算机，它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东西。在理工科宅男，他崇拜的不是这个缸，他崇拜的是让这个缸可以为这个大脑模拟出一个现实世界的那个超级计算机。他背后代表是对于一种数理化的、一种程序性语言的那种崇拜。
我们今天要讲的第三个就是认知主义的第二种形态，叫做自由进化论。很多人应该是都听说过，那个理查德·道金斯有一个很著名的书叫《自私的基因》。相对于这个基因，有另外一个概念，叫做模因（meme）。我们把它翻译成模因，其实更多人把它翻译成叫做文化基因。这个词在西方文化里面，其实就是表情包的意思。模因相对于基因，他们认为基因是生物学层面，甚至是一个客观的东西，模因它是一个设计工程学、文化层面的一个东西，它是一种认知的构造物。这种自由进化论，它的代表人物叫做丹尼尔·丹尼特（Daniel Dennett）。
他认为人的意识结构，人的心理层面那些，我们可以说是程序代码，有一些比较有优势的，比较有优势的这种小程序，它就在进化过程中不断的吞噬其他的小程序，吞噬其他的设计、程序代码，然后它慢慢就变成主导、主流的东西了。然后他说在这个过程中，你难道不觉得这些东西是有自主性的吗？你难道不觉得是自由的吗？然后它就断言，人的意识也是在这样的活动中生成出来的。所以我们常常人工智能有一种什么，在那个代码迭代过程中，不停的自我迭代过程中，相信终有一天这个人工智能会自己涌现出来，这样的这种论调，其实就是一种自由进化论。
在通俗文化当中的一个对应物，就是表情包。表情包自由主义，就是表情包的使用者认为，它其实是自由的。大家都说，我们现代中国人，年轻人，表现自己个性自由的一种方式，就是会用表情包，很会用表情包，很会自己创造表情包出来。那么什么样的表情包可以在这个消费文化体系里面广泛流传，就它竞争获得胜利了。这种文化，就代表了这种自由的那种特权了。那这就是这种自由进化论，文化竞争理论。
接下来要讲的就是认知主义的第三种形态，叫认知自我主义 (Cognitive Egoism)。其实这个词是我生造的。因为有在认知主义者，或认知科学家，它比较注重的是自我意识的研究，自我意识是怎么生成出来的。它认为，除非你研究清楚自我意识是怎么生成出来的，你才能再去研究那些其他的意识，比如说感性的，还有思维能力，还有智力现象。它的代表人物叫做安东-尼奥·达马西奥（Antonio Damasio）。他也是一个西方文化学里面非常有名的认知科学的……现在写书了。他研究的东西就是说，在物质层面，在本体层面，生成的那个我，叫做“原我”（proto-self）。然后到现象层面，生成的那个我，叫做一个“核心我”（core-self）。然后你的自我意识，不仅你是一个突然涌现出来的一个瞬间那种清醒的感觉，而变成一种始终是一种平稳的状态。它是达马西奥所描述的人的自我意识怎么涌现，怎么一个过程。
那么这种认知自我主义，它和其他认知主义差别在哪里？除了它侧重自我的重要性之外，它还侧重一点，就是说，认知主义都是认为人的意识是由物理法则，或者某种数学函数，或者某种工程学的设计，某种程序语言所构建出来的。但是达马西奥认为，在这里面最重要的是人的情绪，情感性的体验。人的第一人称情绪上的体验，这是最重要的。情绪比理性的算计更重要。
在世俗文化上，和这种认知自我主义对应的那个符号，他的名字叫做索罗斯。我们知道索罗斯是一个非常冷酷的资本家，他搞了什么九八年东亚金融危机。但是呢，他实际上在上层圈子，金融圈子里，他是一个非常具有个性，非常张扬的一个人。他特别喜欢搞这些特立独行，这个就是和一般的市场逻辑相违背的一些作法。他喜欢投机，他喜欢冒险。他最推崇的认知科学家的书，就是达马西奥的书。索罗斯他为什么会喜欢达马西奥？就是因为达马西奥他提倡要重视人的情绪，重视人的第一人称的感受，他也提倡重视人的自我意识。索罗斯代表着，他深陷资本主义的漩涡，深陷这种理性算计的漩涡里面，他为了保持自己的所谓的清醒状态，所谓的自由状态，独立性也好，鲜明的个性也好，他必须就是通过这样的意识形态，去让自己时时刻刻沉浸在一种“我还是有人文关怀，还是有我的个性，我还是有与其他资本家不一样的地方，我还是我自己”就这么一个东西。
第四个认知主义的这个流派，或者他的表现形式，就是叫认知无我论。他在目的这个里面，就是宇宙的目的里面，他选择了四（虚无），没有什么目的可言。因为他认为，根本没有自我存在。它认为英文叫 Cognitive anatta，这个 anatta 就是个佛教术语，意思就是无我论的意思。然后认知无我论，他认为就是，为什么他认为没有自我存在？因为如果你认知主义研究太多的话，你会陷入到一种境地，你会发现，其实我想研究自我意识，我必须透过自我意识来研究自我意识，对吧？就是我必须在我的意识框架里面，我才能研究所谓的意识结构，所谓的大脑的神经生理活动。但是它会告诉你，这种做法肯定是失败的。为什么？因为真正的意识，并不是你研究到的那些什么神经元，那些什么大脑，那些什么你的各种电位活动，不是这种。真正的意识是这个透明的，你的这个框架，你的研究框架，你研究者的这么一个背景性的这个透明的背景，才是真正的意识。那么你要去研究这个透明的背景，有没有可能？不可能。因为它本来就是透明的，你没有办法找到它的任何踪迹。
所以认知无我论，它就是说彻底投靠了物理主义，完全否认自我的存在，完全否认意识的存在。它认为意识或者自我意识，只不过是一种前现代的幻觉。它的代表人物叫做梅青格（Thomas Metzinger）。他是德国哲学家，然后是一个也是个认知科学家。他鼓吹的就是这么一套无我论。他认为，人要在意识当中去研究意识的起源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没有办法去看透一个透明的东西。所以他就选择去否认这个透明的东西是根本不存在，我不需要去承认自我的存在。所以梅青格他就是通过把认知主义的那种物理主义的逻辑，科学实在论的逻辑坚持到最后，那么得出一个结论：自我是不存在的，只存在神经元；意识是不存在的，心灵是不存在的，只存在神经元，只存在这些功能性的数学关系。紧接着，他就拥抱了佛教和禅宗的那套无我论的学说。
在文化上，最典型的这种人，就是那个“乔帮主”乔布斯，苹果的前任CEO。乔布斯他就是标准的这种科技型宅男，当然他是成功的科技型资本家了。那他在硅谷所提倡的那一套意识形态作派，那种生活方式，或者说生活哲学，他就是一种禅宗化的、佛教化的，然后清新寡欲、大公无私，充满了灵性。
我们今天要讲的就是科学实在论的最后一种形态，叫行为主义。行为主义的编码是1-1-4，所以很明显，它在场域，它相信世界是一个有序的整体。然后它认为，这个世界里面存在的那种本体性的东西，各式各样的实在，它是一种客观的实在。最后它在……不好意思，这个现象应该是四（虚无）。它认为人的心灵，人所体验到的这个第一人称的现象，主观现象都是不存在的，是虚无。所以它叫行为主义，它否认人的心灵现象，它只承认人的客观的行为。所以它认为，人的心灵是叫做一个混乱的黑箱子。
行为主义是美国20世纪初期的一种心理学学说。它认为，人的心灵，特别是那些罹患精神疾病的患者，他的心灵是一个很混乱的黑箱子。这些人说的第一人称报告，他说“医生，我觉得我心里面怎么怎么样”，“医生我看见了很多小精灵在我头上飞”，所有这些第一人称的报告都是不可信的。美国人他认为，那个什么弗洛伊德搞什么，还让患者说话，让患者回忆自己的梦境，他认为这种做法完全是没用的，一点用都没有。完全扯淡，都已经是疯子了，疯子说的话怎么可信？怎么可以拿来做研究？怎么可以拿来理解疯子本身的病况？所以他们认为心理学只有一种方法，也就是说只看病人的行为。你这个医生用什么样的行为去对待这个病人，然后结果这个病人给你回馈出什么样的行为。输入和输出，中间那个黑箱子他就不管了。到底这个内心是发生了什么过程，完全不管了，他只管输入输出。输出是好的，那就是好的。这个疗法就是值得推广的，联邦政府就要给资金，让你去搞这方面的研究。所以当时有很多美国的精神病院里面，必备的什么鞭子，皮鞭抽打，还有什么电疗椅，给你电上，这种都是都必备的。
这一套学说的提出者叫约翰·华生（John Watson）。这个家伙他以前是一个动物行为学杂志的编辑，所以他把人当动物来搞的。他能成为美国心理学的主流，甚至美国人文学科的主流，简直是美国思想史的耻辱，一个污点。所以现在这个行为主义已经式微了。
在现实生活中对应的，我们很明显，我们中国就有一个非常有名的“雷电法王”（杨永信）。他所作所为，包括他那帮拥趸，他背后的思想就是行为主义思想。“我不管你这个小孩的第一人称体验到底怎么样的，你感受到的这个现象世界是怎么样的，感觉很痛苦，我不管你。我只管你送进去，交多少钱，拿出来，这个小孩变成什么样的人。”驯服了，所以他们很喜欢这个词“驯服”，或者也很喜欢另外一个词叫“矫正”。驯服了，矫正了，出来之后人模狗样的，那就是成功了，就是对的。所以行为主义背后，是科学实在论对于人类的一个反噬。
这个行为主义里面，第一个比较死理性派的，它就叫操作行为主义。它是行为主义和操作主义的一个结合体。那么它是1-1-4-1，所以它的场域其实也是有序的世界。然后它的本体，它认为这个有序的世界里面，唯一真实的本体，就是可操作的那些对象。然后现象的话，就是人的心灵现象，人的意识层面，那其实还是黑箱。然后最后一个目的，它们认为这个世界的目的，整个宇宙的目的，是一就是秩序。也就是说操作行为主义认为，世界的目的就是这些秩序的自我循环。
它在哲学上的一个学术上的代表叫做斯金纳（Skinner）。他认为，人的行为就分两种，一种叫做应答性的，还有一种比较主动的行为，叫操作性的行为。看上去她好像应答性的行为是比较被动的，操作性的行为是比较自由的。其实不是的。其实她认为这种操作性的行为，也是可以通过某种实验的方法去加以控制的。她很著名的叫做“斯金纳箱”，一个箱子里面放了几只小老鼠，它就是让这些小老鼠可以在这个箱子里面自由活动，就具有了操作性的行为。就是说它通过行为主义的方式，就可以研究人到底是怎么主动行为的，人的自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最后分析人的自由，本质上也就是一种变量关系。你说这种操作行为主义，就把你的自由给完全给消解掉了。
在文化中，中国文化中对应操作行为主义的，就是让你觉得自己是在操作，其实你还是不自由，你自以为自己是自由的，其实你还不自由的，并且它通过分析你的行为来控制你的行为的那些东西，叫什么呢？很明显，快手、抖音，就是这类APP。它让你觉得你好像是在自由的挑选，在主动的挑选，你具有某种操作性，但实际上你早就是被它控制了。
我们要介绍的是行为主义第二种，叫目的行为主义。它是行为主义发展到中间有点修正了，有点调和了的。它认为整个宇宙，或者说就算是所有的行为，它分为两种。一种他们叫做分子性的行为，还有一种行为叫做摩尔式的行为。这个什么分子和摩尔这种对立，它是一种科学主义的行话。我们之前介绍过行为主义，它认为你研究人的心理，研究整个社会，甚至研究整个世界，只要研究这些可操作性的对象，研究那些可以观察，可以用物理学数学所描述的那些行为就行了。但是在那种行为主义里面，它的行为是一种分子式的行为，是一种也就是所谓的单子式的行为，是彼此孤立的行为。那么这些人，这些文科知识分子特别心理学家，美国心理学家，他发现这样搞不行，为什么？成本太高了。所以他们最后统一意见，认为我们不要去研究那些分子式的行为了，我们去研究摩尔式的行为。摩尔和分子的关系，我们都知道的，一摩尔相当于有无数个分子，那就代表就是说，目的行为主义就是把人的复杂行为，有无数个分子式的行为组成的摩尔式的行为，复杂的，它就可以理解，它是个整体，整体式的行为，来作为这个研究的基本对象。
它的代表人物叫做爱德华·托尔曼（Edward Tolman）。他也是美国的一个心理学家，但是他不是美国人，他是在德国接受的心理学教育。他跑到美国来发现，我靠我的同行都在搞这种单子式的、分子式的行为分析，这个多费劲对不对？所以他就把德国人的那个好传统，就是吃经费的那个传统，带到了美国。
在文化上，他的代表人物就是各种相亲平台。相亲平台，虽然表面上说特别什么“真爱网”，看上去好像他是你内心的那个真爱，是内心的现象，但实际上，它还是一种行为主义的思路。这种网站的经营者，其实还是观察用户的行为，你投了多少钱，然后你是不是去约会了，乱七八糟的。相亲平台，他所代表的心理学，就是一种目的行为主义。
然后我们要介绍的是第三种行为主义，它是一种，因为它的目的是三（中心），所以它就是一种中心化的行为主义。什么叫中心化？也就是说它认为整个世界的目的具有一个中心的，还有一个核心目的的。它中心化的方式叫做“行为改善”（Behavior Improvement）。它不敢叫矫正了，它总归要点脸面的。这个应用行为分析（Applied Behavior Analysis, ABA），其实就是行为主义心理学，它被美国政府所采用，进行作为一种社会统治模式。现在大部分都用在比如监狱里面，服刑人员的矫正，还有说工厂里面的员工的培训，特别是工人的培训。那么更多的这个ABA，你去网上搜到，更多的是用在这个自闭症儿童，自闭症患者的矫正，还有就是动物驯养里面。
这些对象，他都是没办法发表自己的真实想法，不敢去反抗这个实验者。这个应用行为分析，应用这些理论的那些人，去分析他们的，没有办法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的。在学问上的代表人物是，它现在没有什么大头面的人物了，叫做一个杂志，叫做《组织行为管理杂志》(Journal of Organizational Behavior Management)。
他的文化现象，在中国有个非常有名的文化现象，叫做“背背佳”。他代表了行为主义中心化的那个模式，就是说我可以改善你的行为，到底你就穿上我那个玩意，把背背佳往身上一穿。到底它有效没效，是更多的是心理作用，还是它真的有效，那也不管了。所以你如果用应用行为分析这一套来管理社会，来搞什么各种产品的话，实际上他就是，我觉得他就是骗钱的。
然后行为主义的最后一种，叫社会行为主义。他是1-1-4-4，他当然是四结尾的，所以我们知道他是一种虚无主义，他认为整个世界是没有目的，整个世界的目的是一种虚无。然后社会行为主义，把这种整个世界运行的运动的方式，这种虚无的模式，他有个词叫做“符号性互动”（Symbolic Interaction）。
行为主义认为，所有的心理现象，归根结底都只是人的行为而已，心理是不存在的，心理是一个黑箱。那么社会行为主义，他进一步认为，你所观察的所有的行为，其实都是一种社会行为。所有的社会行为，都是符号性的互动。你不仅你说，你的心理现象，可以解构成社会行为，进一步社会行为本身，他也可以被解构，解构成一种符号性的互动。那么符号性的互动，归根结底它是什么呢？那么他们认为，这就是一种物质，就是一种什么声音，什么一些图像，一些图画。
所以它归根结底是，没有什么意义可言的。当时美国因为心理学界有行为主义，然后科学界开始有那个社会建构论，有建构主义，所以美国到了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就加上这个越战打不下来，所以美国的社会心理，就开始后现代化。一种比较庸俗的后现代，就是一切都是没意义的。那么在行为主义内部，就诞生了一个叛徒，叫做乔治·赫伯特·米德（George Herbert Mead）。这个叛徒，他是一个社会行为学家，他写了一本书叫《心灵、自我与社会》。他很厉害啊，他用社会行为来解构人的心灵，人的自我。反过来他又把这种所有的社会性的行为，解构成是一种符号性的互动，再把它解构掉。所以他最后的结论，就是所有一切都是没有什么……都是一个符号性的网络的一个产物。
然后在文化当中，他的对应物叫做社交，各种社交软件，那应该是比如说微博，比如说微信这样的东西。他们其实背后的意识形态就叫做社会行为主义，而且是带有解构性。你在里面发的照片，发的朋友圈，不就是建构起了你的心灵，你的自我认同吗？所有的社会行为，其实都是以这种符号性的互动作为他的本质的，对吧？你在社交网站里面的互动，实际上决定了你的所有社会行为的意义，大家对于整个社会的理解，对于什么叫行为的理解，都是从这种符号性的互动出发了。而不再是以这个行为本身作为基准点，不再是以人的心灵、人的自我感受作为基准点，而是以这种符号性的互动作为基准点。所以，归根结底这种东西，它是没有什么目的可言的，没有什么确定性的。所以它的目的，整个世界的目的是虚无的。
科学实在论它自信过了头，就变成对人性的一个完全的一个忽视，对人性的完全的践踏。所以我们现在很多崇尚科学的，喜欢理工科的小朋友，你不要太过了头，太过了头的话，你就要吃到苦头，你被送到“雷电法王”那边去，那你也是你自己所拥护的科学主义导致的一个后果。好吧，就这样。
我们已经讲完了11开头的科学实在论，我们今天要来讲12开头的宗教实在论。这个充满秩序的世界，在宗教里面，它被叫做，特别是在西方，它被叫做Cosmos，不叫Universe。在宗教里面一般叫Cosmos。基督教它研究Cosmology，就是宇宙论，研究这么一个统一的、上帝所创造的宇宙是怎么样的。Cosmos，其实它翻译也是宇宙的意思，但是它更侧重的是，它是由一个至高的秩序所主宰的。那么我们知道这个至高秩序实际上就神了。
然后在本体上面，它认为本体是冲突的。因为宇宙和它的主宰之间，它是冲突对立的。那么这种对立表现为“存在”与“存在者”之间对立。我们翻译成英文的话，就知道，前面的存在叫做 The Being，大写的，对上那些芸芸众生，小写的 beings。这个大写的Being其实就是神。小写的beings就是我们乱七八糟的那些东西，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也可以看成是，第一实体和各种派生性的实体之间对立。那么我们更牛逼的一种说法就是“太一”和“杂多”之间的对立。所有的宗教实在论，它在本体层面肯定是分裂的，必然分裂的。它代表了就是，秩序一元论，或者之前的科学主义，他没有这种分裂。科学主义秩序和物质是同一种东西。但是在宗教里面就存在这种对立。
这种思想，它的思想上的来源，我想说的是就是柏拉图，当然是被后来的神学家误解的，被基督教神学家给误解的柏拉图。它理解的世界就是分为一个理念世界，一个是现象世界。那个理念世界就像个主宰，像个神一样的。但是到了宗教实在论里面，它把柏拉图主义给它曲解，变成新柏拉图主义。
在现实生活中，对于宗教实在论的文化形象，就是教师，教育活动。所有的教育活动，实际上都是这种知识的传导者和知识接受者的关系。实际上就是一种存在与存在者，太一和杂多的关系。一个老师对一群学生，这种关系，这一个老师手上的知识具有绝对的权威，下面一群学生没办法质疑他。而一群学生，他脑子里面的知识，完全是由太一、教师脑子里面知识所衍生出来的，派生出来的关系。
所以我们的现代教育，如果不能够走出这种一和多的这种对抗的话，那这种现代教育，实际上还是处在前现代的。实际上你培养出来的人，还是处在一种主奴关系当中。你在知识层面，还是处在一种主奴关系当中。所以教育的话，一定要使得教师的绝对权威被瓦解掉，换之一种更为常态的、朋友之间的问题探讨的模式。这是我心目中比较理想的教育。
宗教实在论就讲到这里，我们今后这个月吧，下个月有空把12开头的所有的理论讲一遍，也是有很多的，大家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