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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亵渎圣堂
每一步都踏在破碎的紫晶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如同踩在累累白骨之上。凯恩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扭曲的紫色晶体“森林”中穿行，朝着那座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紫晶教堂轮廓前进。空气中那股铁锈与腐败血肉的气息愈发浓重，几乎凝成粘稠的实体，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源自那座扭曲教堂的、无形的精神威压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志，试图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唯有左手掌心那截布满裂痕、仅余一丝微弱白光的守护者指骨，以及右臂伤口边缘那缕同源的清凉感，如同寒夜中最后的篝火，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驱散着那如影随形的冰冷侵蚀。
终于，他穿过了最后一层扭曲狰狞的晶簇屏障。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呼吸为之一窒。
那座在远处看来只是巍峨轮廓的紫晶教堂，近在咫尺时，展现出的是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亵渎与扭曲。
它依稀保留着记忆碎片中那座古老石质教堂的骨架——巨大的环形穹顶，拱卫着中央本该是无回之井的位置。但构成它的，不再是饱经风霜却流淌着秩序微光的灰色巨石，而是……凝固的污秽！
深紫色的、半透明的、如同巨大肿瘤般的晶体，构成了教堂的“墙壁”和“穹顶”。这些晶体并非光滑，表面布满了扭曲蠕动的脉络，仿佛活体的血管和神经，内部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脓血般的粘稠光流。
教堂那本该是厚重石门的位置，此刻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破口。破口的边缘犬牙交错，凝固的紫晶如同被某种巨力从内部撕裂，流淌下来的晶体如同凝固的污秽瀑布。破口深处，是吞噬一切光线的浓重黑暗，只有偶尔闪过的一两点暗红流光，如同蛰伏巨兽的独眼。
教堂外的空地上，景象更为骇人。
数十具……不，是上百具！形态各异的结晶化躯体，以一种极其扭曲、极其痛苦的姿态凝固在原地。他们身上还残留着古老制式的铠甲碎片，或者盖亚之国特有的朴素布袍。有些保持着向前冲锋的姿势，晶体利爪前伸，紫晶填满的眼眶怒视着教堂破口；有些则蜷缩在地，双臂环抱，似乎在抵御着无形的痛苦；更多的则是肢体断裂，身体被紫晶贯穿、撕裂，如同被钉死在这片亵渎之地的标本。他们核心处的暗红光影早已熄灭，只剩下空洞的紫晶躯壳，诉说着无声的惨烈与最终的失败。
这里是战场。一场发生在盖亚圣地最后的、绝望的守卫战。而结局，是彻底的沦陷。守护者之魂的悲鸣，在这里化为了永恒的寂静死地。
凯恩的心沉到了谷底。守护者指骨传递的最后警告——守卫也…被污染了…变成了敌人…残酷的现实以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在眼前。同胞的惨状，圣地的沦陷，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愤怒与悲怆交织，几乎让他窒息。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将精钢短匕横在身前，一步一步，极其谨慎地朝着那个巨大的、撕裂状的教堂破口走去。靴子踩在结晶化的地面和那些凝固的同胞躯体旁，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踏入破口的瞬间，一股更加强烈、更加污秽的腐败甜腥气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教堂内部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更加扭曲。
巨大的环形穹顶内部，布满了更多粗壮如巨蟒、搏动流淌着暗红“脓血”的紫晶脉络，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如同无数根污秽的脐带，最终连接向教堂的最中央——原本应该是无回之井的位置。
那里，没有深井。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由纯粹深紫色晶体构成的、扭曲而巨大的熔炉状结构！
熔炉的底部，深陷在地面之下，被翻滚的、粘稠如沥青的暗紫色液体所淹没，液体中不断鼓起巨大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更浓烈的腐败气息。熔炉的主体如同一个放大了无数倍、布满尖刺和扭曲管道的畸形心脏，表面同样覆盖着搏动的脉络，暗红的光流在其中疯狂涌动，发出低沉如闷雷般的“咕咚”声。熔炉的顶部，延伸出数十根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紫晶管道，向上刺入穹顶深处，不知通往何方。
而在熔炉心脏的正前方，靠近凯恩的位置，矗立着一座更加令人心悸的造物。
它像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紫晶触手强行糅合而成的畸形“王座”。王座的基座，赫然是十几具被紫晶彻底包裹、扭曲融合在一起的深井守卫的残躯！他们的肢体在王座底部痛苦地伸展、凝固，仿佛成了王座生长的养料。王座的靠背则是一面巨大的、由流动紫晶构成的、不断变幻着痛苦人脸轮廓的“屏幕”。
而坐在这个亵渎王座上的“东西”…
那已经很难称之为生物。它的下半身如同粗壮的树根，深深扎入下方沸腾的暗紫色液体中，与整个熔炉连为一体。上半身勉强保持着人形的轮廓，但完全由深紫色的、半透明的晶体构成，表面同样布满搏动的暗红脉络。它的头颅巨大而畸形，没有五官，只有三个巨大的、如同燃烧熔炉般的暗红色孔洞，排列成扭曲的三角，散发出无尽的怨毒和饥饿。它的双臂异常粗长，末端不是手，而是两把不断滴落着暗紫色粘液的、巨大而狰狞的紫晶弯刀！
最让凯恩瞳孔骤缩的是，一条粗大的、由纯粹暗红色痛苦能量构成的锁链，一端深深刺入这紫晶巨怪的胸膛，另一端则连接着后方那座搏动的熔炉心脏！锁链上流淌着粘稠的能量，每一次搏动，都让巨怪和熔炉同时震动一下。
这就是守护者指骨最后警告的源头？这就是盘踞在深井教堂废墟核心的“守卫”？被病毒彻底扭曲、污染，并与这亵渎的熔炉连为一体的初代守护者之魂？！
就在凯恩踏入这片亵渎之地的瞬间，那王座上的紫晶巨怪，头颅上那三个巨大的暗红孔洞猛地转向了他！
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无尽恶意和贪婪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凯恩的脑海！
“吼——！！！”
一声非人的、饱含着对所有生者刻骨仇恨和吞噬欲望的咆哮，从巨怪没有嘴巴的头颅中震荡而出，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空间！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从亵渎王座上站了起来，连接胸口的暗红锁链被绷得笔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轰！轰！轰！
它沉重的紫晶弯刀巨足踩在沸腾的暗紫色液面上，溅起大片粘稠的污秽，如同来自深渊的巨兽，带着碾压一切的恐怖气势，朝着渺小的凯恩狂冲而来！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熔炉的搏动随之加速，暗红的光流在它体内和锁链上疯狂涌动！
速度惊人！那巨大的弯刀手臂高高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两柄来自地狱的收割镰刀，一左一右，交叉着朝凯恩当头斩下！刀锋未至，那浓烈的腐蚀腥风和蕴含的恐怖灵魂撕裂感，已经让凯恩全身的伤口都在哀鸣！
躲不开！硬抗必死！凯恩的盖亚血脉疯狂示警！
冰冷的预兆感再次贯穿心脏！眼前的景象瞬间被撕裂！
新的记忆碎片，如同染血的碎片，狠狠插入！
依旧是深夜的无回之井教堂。封印破裂之后。
但景象更加疯狂，更加亵渎！
教堂内部一片狼藉，古老的石柱倒塌，地面上残留着战斗的痕迹和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雪尔森站在那破裂的井口边缘，脸上不再是狂喜，而是一种混合了极度恐惧和病态兴奋的扭曲神情。他手中捧着的，不再是病毒原液罐子，而是一颗……心脏！
一颗还在微弱搏动着的、散发着极其纯净、极其微弱的乳白色光芒的心脏！心脏的血管断口处，流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如同液态光雾般的物质！这是盖亚之子，而且是返祖程度极高的盖亚之子的心脏！是力量的核心！
在雪尔森周围，倒毙着几名身披古老甲胄的深井守卫，他们的胸口都被残忍地剖开。显然，为了得到这颗心脏，他犯下了何等血腥的罪行！
雪尔森的身体因激动和恐惧剧烈颤抖着。他捧着那颗纯净的盖亚之心，如同捧着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一步步走向教堂中央的空地——那里，已经被他布置了一个由暗紫色粘稠液体画出的、扭曲亵渎的法阵！
“无上的…吞噬之光…”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献祭般的癫狂，“您卑微的仆人…为您奉上…盖亚最后的纯净本源…以此为引…点燃通往永恒王座的…活体熔炉！”
他猛地将那颗散发着纯净微光的心脏，狠狠按在了法阵最中央的、一个凹陷的紫晶容器里！
就在心脏接触容器的瞬间——
轰！！！
整个教堂内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暗紫色强光！法阵中流淌的污秽液体瞬间沸腾、汽化！一股庞大、污秽、冰冷、充满吞噬欲望的能量，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从破裂的深井深处，沿着那亵渎的法阵，汹涌喷发！
强光的核心处，那座紫晶容器连同其中的盖亚之心，在污秽能量的冲击下瞬间融化、变形、膨胀！无数粗大的紫晶脉络如同活物般从沸腾的污秽能量中生长、蔓延，疯狂地攀附、侵蚀着教堂的古老石壁！纯净的盖亚之心在污秽的熔炉核心中疯狂搏动、挣扎，散发出绝望的乳白色光芒，试图抵抗那无边的黑暗侵蚀，但它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暗紫色吞噬、污染……
一个冰冷、贪婪、宏大无边、如同宇宙本身般空洞的意志，穿透层层空间，降临了一丝：
“熔炉…点燃…很好…我的…食粮…”
现实！
那交叉斩落的巨大紫晶弯刀，撕裂空气的尖啸已然刺破耳膜！刀锋上流淌的暗紫色粘液散发出致命的腐蚀气息！
时间流速恢复！死亡降临！
凯恩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两柄急速放大的死亡之刃，刚才的记忆碎片如同冰水浇头——活体熔炉！用返祖盖亚之子的心脏点燃的活体熔炉！眼前这亵渎的熔炉核心处搏动的东西…就是那被污染、被扭曲的盖亚之心！
而连接着那紫晶巨怪胸口的暗红锁链…就是熔炉汲取它力量、控制它行动的枷锁！也是它力量传输的通道！
守护者指骨的冰冷触感和右臂伤口的微弱白光同时传来，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对亵渎同胞心脏的滔天愤怒，瞬间压倒了死亡的恐惧！
不能硬抗！攻击锁链！
凯恩在弯刀及体的最后一瞬，放弃了所有防御姿态！他将全身的力量，连同那股焚尽一切的怒火，灌注到紧握短匕的右手！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不是后退，而是猛地向前下方扑去！目标不是巨怪庞大的身躯，而是它冲锋时，因为迈步而短暂暴露在下方、离地面最近的那一小截暗红锁链！
他几乎是贴着巨怪挥下的弯刀下方、擦着那滴落的腐蚀粘液滑过！后背传来被刀风撕裂的剧痛，但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一截搏动流淌着污秽能量的锁链！
“给我——断！！！”
凯恩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精钢短匕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和极致的愤怒，狠狠地、精准无比地刺向那截暗红锁链！
嗤——！！！
短匕刺入锁链的瞬间，爆发出的不是金铁交鸣，而是一种如同滚烫烙铁插入腐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滋啦声！一股狂暴的、充满痛苦和怨毒的暗红能量，顺着短匕猛地反冲进凯恩的手臂！
“嗷呜——！！！”
那紫晶巨怪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惊天动地的惨嚎！整个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一个趔趄，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它胸口被刺中的锁链处，暗红能量疯狂地逸散、喷溅！连接后方的熔炉心脏也猛地一滞，搏动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一瞬！
凯恩被那狂暴的能量反冲狠狠震飞出去，短匕脱手，整条右臂瞬间麻痹，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被烧红的铁丝贯穿，剧痛钻心！他重重摔在沸腾的暗紫色液体边缘，溅起的粘稠液体灼烧着他的皮肤。
但他成功了！那截锁链虽然未被完全斩断，却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缺口，暗红能量的流淌变得迟滞紊乱！巨怪陷入了短暂的僵直和痛苦之中！
然而，凯恩还来不及喘息，一股更庞大、更冰冷的恶意瞬间锁定了他！不是来自眼前的巨怪，而是来自后方那座被亵渎的熔炉心脏！
熔炉心脏上那些搏动的紫晶脉络猛地亮起！熔炉顶部的数十根粗大管道疯狂地抽取着暗紫色的能量！熔炉正中央，那颗被污染、被束缚的盖亚之心，在污秽能量的刺激下，骤然爆发出刺眼欲盲的暗红强光！
一股毁灭性的能量波动，正在熔炉深处疯狂凝聚！目标，直指倒地的凯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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