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满大街都在用最大音量播放一首叫《Call me maybe》的歌。就在这首歌的伴奏下,我和SMJ在北京街头漫无目的地瞎逛,在那些电视剧里常能看到的大商场里只看不买。一般来说,这时候该用一个叫“囊中羞涩“的词形容我的窘迫,因为当时我兜里揣的钱一般不超过200元,什么概念呢,勉强够带姑娘整一顿必胜客。真是侥幸,现在要是我敢只揣几百块出去,保准得被叫下头男。
我记得我骑自行车一个半小时载着她去北海公园,就是“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的那个公园。沿着湖走一圈,用小石头下会儿五子棋,这就是约会的全部内容。晚上回到宿舍,心情激动的同时,两条腿跟筛糠一样的抖-这一来一回骑了三个小时的自行车。“她也不重啊,薄得像张纸一样”。
有一回晚上骑车载她出去,闯红灯,侧面一辆公交车急速开过来,强光让我几乎失明,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死定了,死还要拉个垫背的,真是对不住啊。然后车急刹住了,司机扔下一句响彻整个北京夜空的国骂后开走了。她在后座骂我。之后很多年我因为这件事被数落了无数次。当时我劫后余生,心里无限的开心,想起一句歌词“一段危险的旅途结束,我想和你平静的生活”。但那时候离平静的生活还有很远的距离,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
还有一回,晚上去宿舍楼下接她,她竟然穿了条超短裤!又白又长的两条腿!我二十一岁,各项功能正常,心花怒放,但是又不敢直接赞美,害怕被发现原来是个流氓。这是一件让人后悔的事。后来我才懂,人就是应该真诚地赞美你爱的那个人,这没什么值得掩饰的。
当时在中关村买一张电影票得四十块,但我俩还是一起看过不少电影,就是那些无聊的超级英雄啊什么的。我还挺喜欢和她肩并肩坐在一片黑暗中,侧脸就能看到她眼睛里发出的光。
散场后,我们沿着马路牙子往地铁站走-“好看吗?”“不好看,好亏。”
如果以有没有一份让自己充满激情的事业作为评价标准,我是个毫无疑问的失败者。激情,就像你刚打开一罐可乐的时候,那些随着二氧化碳蹦到你嘴边的液体,你能听到激情在罐子里的声音,野心满满跃跃欲试。而我只是一片被干燥压缩后塞进方便面调料包里的青菜。激情是生活里真正的奢侈品,如果你追求的是激情,那你注定成为一个失败者。
于是两个社会化未遂的人只能沿着城墙遛弯,路过同样失败的文创社区,路过垃圾场,路过寿衣店,最后随便在哪喝点什么,就发现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得回头去找那辆已经忘了停在哪里的车。
这些无所事事的时间之所以愉快,是因为有一个真正理解你的人在你身边,你不需要掩饰自己的自私和虚伪。从这个角度看,我已经从生活中得到很多意料之外的东西了-竟然有人能理解一个内心脆弱又嘴贱的怪人。
于是人也变得坦然,维特根斯坦死前说:“告诉他们,我度过了极好的一生。”
可能,渐渐的,我也会变成这样,随时都可以说出一句:“Now,I can die in peace.”,在度过很多很多无所事事又无比成功的时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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