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瞳|无限年代的贠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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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不，还不到一天，贠峤就经历了春夏秋冬，不要误会，不是什么心情境遇之类的，就是温度上的。白天冷得要死，大风刮得足以把人吹跑，八九点好不容易暖和一些，中午时又让她后悔穿冲锋衣，现在是下午四点，她把冲锋衣搭在了肚子上，穿上热，不穿又冷让她十分烦躁。
还有十分钟下课，她这么想，同桌偷看课外书的声音让她心情更加暴躁，贠峤偷瞄了一眼，哦，是《土拨鼠之日》，看过，好，继续认真听课。
哗啦。
贠峤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啧了一声。
“贠峤！班主任让你去一趟！”班级里最讨厌的男生用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通知她，盖过了下课铃，引得所有人都向她看，有担忧，有幸灾乐祸。
“我知道了。”贠峤点点头，实际上她更想先去趟厕所，但既然是班主任叫她，她自然不能怠慢。
“还有！老师说让男生去搬复习资料！跟我走！”某人煞有介事地吩咐。
贠峤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冲锋衣穿上了，一出门一阵冷风冲刷掉了她所有烦闷的心情，她拢拢衣服，走向办公室。
“报告。”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得到进去的允许。
看到对方严肃的表情，贠峤在脸上堆满了尴尬疑惑的微笑。
班主任握着鼠标，她的胖手和鼠标比起来那更像鼠标了，看到贠峤，眯了眯眼睛。
“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她用了她最经典的开场白，“你难道和班里那帮人学坏了吗？综评的自我评述材料你用AI写？就你一个人脑子聪明？你厉害？别人都想不出这个办法？”
“老师，我没有用AI。”
“没有？你当过学习委员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完了，失策，贠峤绝望地抿了抿嘴。
“做错了还撒谎？你挺有出息的嘛，我本来还挺看好你的，结果聪明劲用在这上面。你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吗？啊？说话！”
“嗯……”
“好意思讲的，我看你最近状态也那么毛躁，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愣在这里干什么？给我重写！”
“好的。”
“我还得给你重新打上去，你面子大嘞。”
贠峤一步步挪出办公室，把门关上后，看了眼虽然打印出来但已经作废的综评材料，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装进了口袋。
正当她转身时，她突然瞥见身后好像有个黑影疾速冲过来。
砰！
碎片全部抖了出来，贠峤被撞倒在地，她感到腹部和大腿一阵剧痛，整个人骨骼貌似无视血肉向左位移了一点。
其实之前因为学校愚蠢的转角构造，她被撞过好几次了，但这次撞得眼前一阵白一阵黑还是第一次。
我不会被撞死吧，她想，一边想一边挣扎着爬起来，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发力，她好歹站起来了，左腿又是一痛，她拖着脚顺着直觉向前。
一阵白一阵黑，
一阵白一阵黑，
一阵白一阵黑……
“……班主任让你去一趟！”
贠峤猛地抬头，正好对上班里有的担心有的幸灾乐祸的目光。
“贠峤！快去啊！”
她下意识站起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是熟悉的一句话。
“还有！老师说让男生去搬复习资料！跟我走！”
坏了，是真的被撞死了，怎么？学校里也有大卡车？这也没把自己送去异世界啊。贠峤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看了眼时间，四点十分。
自己当然不会像《土拨鼠之日》里的主角那么迟钝，如果写小说，主角立刻接受这种情况，情节会很无聊，但没办法，自己在现实……好像也不对。
总之敌不动我不动，只要不被那个黑影一样的东西撞飞，自己就可能逃脱掉这个循环，就像上次那样，平安无事地回到现实世界。
“小峤，去上厕所吗？”
“嗯。”贠峤看到颜菁陌，稍微有了点自己还是在现实里的实感，两个姑娘手挽着手走了出去。
“对了，你不先去她那吗？她会不会生气啊。”
“没事的没事的，走。”
上完厕所，贠峤特地站在远处看那个黑影是谁，原来只是隔壁班的刚下体育课的男生，也不知道火急火燎地去干什么。下一节上课铃准时响起，循环什么的，简简单单。
这是贠峤上得最开心的一节数学课，全神贯注，连同桌的翻书声都听不到，很专心地在做笔记，把自己一直没搞懂地数列迭代问题终于搞懂了，时间过得很快，下课铃声准时响起，该去吃晚饭了，贠峤准备起身，却发现同学们并没有出教室。她抬头看了眼钟，四点六十一。
“喂！贠峤！班主任催你过去呢！你上节课间怎么没去啊？”
贠峤看到颜菁陌担心地看着自己。
“我忘了。”
“快去啊。”
贠峤又看了眼钟，又看了眼班级里该聊天聊天，该讨论讨论，该写作业写作业，一切那么正常，一切又那么不正常。
迭代。
她脑子里蹦出了这个想法。
好吧，其实她没太搞懂这个词是啥意思，反正总得有点东西来总结现在的情况。
自/杀试试？
她很快想到这个很多小说里主角在最后才用的方法，结果大部分是好的。但万一自己直接死了，实在有点得不偿失。但如果自己还是敌不动我不动，“迭代”就可能会继续。
权衡利弊后，贠峤决定去办公室，若有再被撞一次的机会重开，可以让自己有时间捋清情况。
“报告。”这次她没有等回应，直接走到班主任身边。
“你在忙什么？”
“对不起老师，我不该用AI写综评材料，我很后悔。”
“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谁跟你说的？什么时候滑成这样？我还真看错你了。”
“老师对不起。”
“道歉有什么用？以后你到社会，到职场上，道歉有用吗？能弥补得了你的错误吗？你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吗？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
贠峤深吸一口气，本想看一眼时间，但鉴于她的高情商，她忍住了，深思熟虑半天自己做了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对话以综评材料甩在自己脸上结束，她没有捡，快速地鞠了一躬，快速离开。
四点六十七，还好。
贠峤向阳台狂奔，不能耽误时间了。
“啊，小峤！”
贠峤没有一点犹豫，就像自己做超难的数学题时会毫不犹豫选C一样，她纵身一跃，从四楼阳台跳了下去。
四楼，应该够我死的了，完了，又失策，应该爬高一点再跳的。
下坠总是有些时间的，贠峤隐隐约约听到尖叫声，骚动声，但很快，她被失重感吓晕过去。
“贠峤！班主任让你去一趟！”
贠峤抬头看了眼时间，四点十分，所以说当时自己真的被撞死了？或者说只要暂时失去意识就可以重新开始循环？她突然对自己的认真分析感觉好笑，好像自己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样，这么专业。
“还有！老师说让男生去搬复习资料！跟我走！”
贠峤悠悠起身，走到了办公室前的阳台上，往下看，她突然反应过来，教学楼旁边是个下沉广场，挖得很深，所以自己能死得很彻底。她倚在一旁，脑子里突然有了疯狂的想法，但她又觉得自己才经历两个循环，人性就已经受到挑战了，和科幻小说的主角比起来也太逊了。
那没办法，这不是小说，这是现实。
想到这，贠峤先回了教室，正好对上那几个可能没有恶意，但自己看了很不爽的眼神。她想到了很久之前网上流行的“耳光侠”的视频。
贠峤冲了过去，扬起手，猛抽过去，最后抽在了自己脸上，引来更多讶异的目光。
“贠峤，你？”本来要被抽耳光吓得跌坐在椅子上的女生惊恐地看着她。
左边脸抽疼了，她决定换一边，幸好班长中的两位一左一右地抓住她的手，制止了这诡异的自残行为。
“发什么疯！”
见贠峤还想继续，肖荷大声呵斥。原本要被抽的尹一一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无措地不知道看哪里，她被那一瞬间充满杀意的义无反顾的眼神吓住了。
贠峤倒是把自己抽清醒了，一想到刚刚的所作所为，耳朵一下就红了，不过因为脸是红的，别人也看不出来。
“对不起，我情绪有点失控，对不起，对不起。”她想走过去拉尹一一，对方警惕地往后挪了挪，贠峤只好扯出一个笑脸表示友好。
班里陷入了凝重的寂静，但突然抽风在这个学校这不算是什么罕见事，笑一下算了。
这次数学课贠峤就没有听了，她在思考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迭代。首先，她先依据上次的情况，假设也是有什么古神之类的东西困住了自己，想脱离现在这个情况，要么有什么超能力一样的东西帮助自己，要么自己慢慢探索，抑制迭代，直到打破循环。贠峤看着老师演示不断迭代得到了数列的通项公式。如果一直迭代，会不会也有可能……
想到这，贠峤才第一次流露出恐惧，一直迭代是看不到头的，永远困在上课下课的情况，自己可能很快就疯了，但.......还是值得一试，她想知道作为周五的最后一节数学课之后，会是什么课。
数学课下课，四点六十分，其实完全可以是五点，但毕竟在循环里。
“喂！贠峤！班主任催你过去呢！你上节课间怎么没去啊？”
贠峤回过头来看他，上节课间男生们去搬复习资料，估计她被看到在门口发呆，这个偷窥狂。 
她没理他，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表，一会儿看看黑板上方的电子钟。她开始害怕，她知道只要跳下去就可以一切重来，她可以永远不用直接面对未知的恐惧，但贠峤还是坐在原位，最后下定决心死死地盯着那个不正常的电子钟，看着时间一点一点不正常地流逝。
四点七十分，一切停滞。
贠峤笑了，看来幕后黑手没活可整了，是否是因为灵感枯竭导致的？她戳了戳静止的同桌的脸，站起身，走到电子钟前。
“喂，继续啊。”她有点得意地挑衅对方，“就这？太蹩脚了吧。”
“你不会和上次是一个东西吧，你说你每天就搞我一个人，有意思吗？”她继续说道，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害怕的。
“先说好啊，你别指望我会在你创造的这个无聊的循环里有什么顿悟之类的，我可以陪你玩到底，看谁熬得过谁？”这像热血漫画里主角说的话轮到她自己说出来，只是虚张声势。
“贠峤！班主任让你去一趟！”


“所以你最后怎么出去的？”陈国栋嗦掉了最后一口泡面，左右看看有没有人发现他们在茶水间摸鱼，见到柯美泫朝这里走，迅速蹲下。
贠峤光顾着讲，已经放弃吃冷掉的泡面了，连汤带桶扔进垃圾桶，没理他。
“我是你上司，你什么态度啊？”
“那我不打扰您了，我去见客户了。”
陈国栋急急忙忙喝了几口汤，也把桶扔了，快步跟上贠峤。
“还是你找的那个人？带鱼？咸鱼？”
“你猜。”
“你害我泡面都没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