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献上了四瓶海鱼干鲙,每瓶容量为一斗。将一斗鱼干浸水后,可以做成几盘直径一尺的菜肴。同时,还呈上了制作干鲙的方法。皇帝向群臣展示说:“过去术士介象在宫殿前钓到了海鱼,那只是幻术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今天的这些鱼片,却是用真正的海鱼制成的,从千里之外运来,确实是一道难得的美味。”虞世基回答说:“既然术士的鱼是幻化的,那么他做的鱼片自然也不是真的。”随后,皇帝拿出几盘鱼片赏赐给高官们。
制作干鲙的方法是:在五六月最热的时候,在海上捕捞到海鱼。大的鱼长四五尺,鳞片细小且呈紫色,没有细骨也不腥。捕获后立即在船上处理,去掉皮和骨头,取出精肉切成细丝。切好后马上晾晒,大约三四天时间,直到完全干燥。然后装入未曾用水的新白瓷瓶中,密封严实,防止空气进入。经过五六十天,依然像刚做的一样新鲜。食用时,把干鲙拿出来,用布包裹,放入大瓮中浸泡三个时辰左右,再带布沥干水分,这样就变得晶莹剔透了。将它们散放在盘子里,就像新切的鱼片一样。最后撒上切碎的香菜叶,搅拌均匀即可食用。海鱼本身不腥,特别是这种鱼肉质柔软、颜色洁白,经过干燥处理后再配上绿色的香菜叶,非常美味。
此外,还献上了三十根海虾子。每根长约一尺,宽厚各约一寸,非常精致。其制作方法是:选取有籽的白海虾,每次三五斗放入密竹篮中,在大盆里用水冲洗。虾籽位于虾腹下方,颜色鲜红如覆盆子,会随着水流从篮子的缝隙中落下。大约一石虾可以得到五升虾籽,从盆里过滤出来。用布缝制小袋子,大小如一寸半直径的竹筒,长度二尺。将虾籽装满袋子,封口后用盐覆盖,厚度几寸。放置一天一夜后拿出来晒太阳,晚上则用平板压紧。第二天再拿出来晒,晚上继续压十天左右直至干燥。然后拆开袋子,取出虾籽条。成品色泽如同红色琉璃,透明而肥美,比鲻鱼咸得多。
还献上了千头含肚的海鱼,品质极佳。其做法是:六七月天气炎热时,选取两尺左右的海鱼,去鳞洗净。放置两天,待鱼腹膨胀起来,再从口中抽出内脏,去掉腮但保留眼睛。将整条鱼腹内填满盐,外面也用盐厚厚地包裹住,厚度数寸。过夜后用水清洗干净。白天晒太阳,晚上收回来放在平板上,上面再放一块石头压着。第二天继续晒,晚上重复压。如此反复五六天至干燥,然后装入干瓷瓮中密封。二十天后取出,鱼皮光亮如黄油,鱼肉干硬如炒面。又像沙琪玛那样酥脆,略带咸味却十分可口,味道胜过石首鱼的含肚。不过石首鱼的含肚也是每年都会进贡的,只是口感稍逊一筹。这种方法是由随口味使大都督杜济发明的,他是会稽人,擅长辨别食物的味道,善于调味,堪比古代的符郎和现在的谢讽。
另外,吴郡还献上了六瓶松江鲈鱼干鲙,每瓶同样是一斗。制作方法与海鱼相同。但是制作鲈鱼干鲙最好是在八九月下霜之后。选用三尺以下的鲈鱼制作干鲙,浸泡完毕后,用布包好沥干水分,分散放在盘子里。取香柔花叶,间隔着切成细丝,与鱼片混合均匀。下霜后的鲈鱼肉色洁白如雪,毫无腥味,这就是所谓的“金玉鲙”,东南地区的美味佳肴。紫花碧叶点缀其间,使得白色的鱼片更加美观。吴郡还献上了三千只蜜蟹,制作方法类似于糖蟹。还有四瓮蜜拥剑蟹。拥剑蟹体型较小,两只螯特别大,《吴郡赋》中提到的“乌贼拥剑”就是指它。
御厨进献食物时,所用的器皿由少府监提供。使用九饤食,即用九个牙盘装满各种食物,放在皇帝面前,也称为“看食”。据京都人说,两军每次随行进食或宴请时,多食用鸡鹅等肉类。其中特别喜欢食用子鹅,每只价值二三千钱。每次宴请时,根据人数准备鹅。先将鹅煺毛并去除内脏,然后填入肉和糯米饭,调以五味。接着取一只羊,同样煺毛去内脏,将鹅放入羊腹中,缝合后烤制。待羊肉熟透后,取出羊,整只鹅可以食用,这种做法称为“浑羊殁忽”。翰林学士每次被赐食时,有一种像毕罗的食物,形状较大,味道香美,被称为“诸王修事”。
娄护字君卿,经常游历于五侯之家。每天早晨,五侯家都会给他送食物。君卿对各种美味感到厌倦,于是尝试将五侯送来的鱼肉混合在一起食用,发现非常美味。这就是世人所说的“五侯鲭”,是娄护发明的。
有人认为,娄护与五侯关系都很好,不偏食某一家的食物,因此将各家送来的鱼肉混合在一起制成鲭鱼。
还有一种说法是,五侯之间互不往来,宾客也不能互相走动。娄护善于言辞,能在五侯之间传话,使他们各自满意,并争相送来美食。娄护将这些美食混合在一起制成鲭鱼,世人称之为“五侯鲭”,认为这是非常美味的食物。
梁朝的刘孝仪在吃鲭鲊时说:“五侯九伯,如今都被征召了。”当时魏国使者崔劼、李骞也在座。崔劼说:“中丞的职责,不应该已经分陕。”李骞说:“如果这样,中丞的领地应该扩展到穆陆陵。”刘孝仪说:“邺中的鹿尾,是酒肴中的极品。”崔劼说:“生鱼熊掌,孟子曾称赞过。鸡跖猩唇,吕氏也曾问及。鹿尾确实有奇味,但竟然没有记载在书籍中,每次想起都觉得遗憾。”刘孝仪说:“确实如此,或许是古今喜好不同。梁朝贺季提到青州蟹黄,被郑氏记录下来。而这种鹿尾却没有记载,不知道为什么。”李骞说:“郑氏也提到益州鹿錗,只是不是鹿尾而已。”
何胤对食物非常讲究,每次吃饭都要摆满一桌。后来他想减少一些奢侈的习惯,但仍喜欢吃白鱼、鮔腊糖蟹等食物,让门人对此进行讨论。学士锺岍提出意见说:“鮔鱼制成腊肉时,会频繁屈伸;螃蟹加糖时,更加躁动不安。仁慈的人对此深感同情。至于车螯、蚶蛎等,它们没有眉目,外形奇特;嘴唇紧闭,不像金人那样谨慎。既不荣华也不枯萎,连草木都不如;无香味也无臭味,与瓦砾有何区别?因此,这些食物适合长期作为厨房里的食材,永远成为人们的口粮。”
后梁的韦林是京兆人,后来迁居到襄阳。天保年间担任舍人,他涉猎广泛,有文采,善于言辞。他曾写了一篇《鮔表》来讽刺时人。表文如下:
“臣鮔上言:臣看到任命书,任命我为糁敖将军、油蒸校尉、膗州刺史,并继续担任脯腊之职。恭敬地接受命令,心中忐忑不安,面对鼎锅,战战兢兢。臣自愧不如夏鳣鱼,味道也不及冬鲤鱼。常常担心被人嘲笑腹中空虚,害怕被讥讽如鳖岩一般无用。因此在湖底游动,在泥石中栖息。没想到竟然蒙受如此殊荣,得以升入华美的宴席,忝列玉盘之中,远赴玳筵,承蒙赐予象箸。恩泽滋润我的紫色肌肤,恩惠加于我的黄色腹部。现在将要与姜桂同鸣,佩带苏叶,轻瓢一动,则香气如烟;浓汁稍停,则佳肴成列。在绿脐之中宛转,在朱唇之内逍遥。感恩戴德,即使九死也无怨无悔。谨此表达诚惶诚恐之心,特诣铜铛门,奉表致谢。”
皇帝下诏回答说:“看了你的表文,了解了你的情况。你是池沼中的缙绅,陂渠中的俊杰。穿过蒲草进入荇菜,肥美滑嫩闻名。确实胜任此职,无需多谢。”
玄宗命射生官射杀鲜鹿,取其血煎煮鹿肠食用,称之为“热洛河”,并赐给安禄山和哥舒翰。
贞元年间,有一位将军家出饭食。他常说:“没有什么东西不能吃,关键在于火候和调味。”有一次,他取了一些废弃的障泥胡盝,修理后食用,味道非常好。
冯给事进入中书省等候宰相,见到一位穿绯色衣服的老官员站在中书门外等待通报。当时夏谯公为宰相,留他谈了很久。出来时天色已晚,那位老官员还在。于是派人询问他是何官。老官员上前相见说:“我是新任尚食局令,有事求见相公。”于是让省官通传。老官员进去后,冯给事偶然没有离开。老官员见过宰相后,出来感谢说:“如果不是给事的恩遇,我无法见到相公。我是尚食局的包子手,不知给事的宅邸在哪里?”冯给事说:“在亲仁坊。”老官员说:“我想展示一下我的技艺,但不知道给事什么时候在家?”冯给事说:“明天我会在家等候。不过您来访需要什么?”老官员说:“需要一个大台盘,三五十个木楔子,以及油铛、灰火、好麻油一二斗,还有一些南枣和烂面。”冯给事对饮食非常精通,回家后便让人准备。第二天早晨,老官员果然带着简册进来,坐下喝了一杯茶,便起身来到厅堂。脱掉外衣、靴子和腰带,戴上小帽子,穿上青色半肩衣、三幅裤、花襜袜肚和锦臂套。他四面检查台盘,发现不平之处就用木楔填平。然后取出油铛和烂面等材料进行调制。从袜肚中取出一枚银盒,里面有银篦子和银笊篱。待油煎熟后,从银盒中取出包子馅,用手在烂面中团成球,五指间都有面透出。用篦子刮掉多余的面,放入油铛中煎炸。待熟后,用笊篱捞出,放入新汲的水中浸泡一会儿,再投入油铛中炸三五次,捞出后放在台盘上,因太圆而旋转不定。这包子的味道脆美,难以形容。
王蜀时期,有个叫赵雄武的人,人们称他为“赵大饼”。他多次担任重要郡县的职务,成为一时的富豪。他注重清洁,精于饮食。平时不让厨子做饭,厨房中有两个婢女负责,另有十五名左右的厨师,都穿着窄袖干净的衣服。每餐招待一位客人,必定水陆俱备。即使是王侯之家,也无法比拟。他能制作大饼,每次用三斗面粉擀成一张,比几间屋子还大。无论是宫内宴聚还是豪家广筵,都会在众多宾客中献上一张,切开后仍有剩余。即使是亲密的朋友,也不知道他的擀制方法,因此得名“大饼”。
晋朝的范汪喜欢吃生梅。有一次,有人送给他一斛生梅,范汪很快就吃完了。
宋明帝韦彧喜欢吃蜜渍鱁鮧,一次能吃几升。他还喜欢吃烤猪肉,每次能吃二百块。
苻坚任命乞活夏默为左镇郎,胡人护磨那为右镇郎,宦官申香为拂盖郎。这三个人身高都有一丈三尺,力气大且擅长射箭。他们每顿饭要吃一石米饭和三十斤肉。
后汉的茅容字季伟,郭林宗曾在他家借宿。第二天早上,茅容杀了一只鸡做菜,郭林宗以为是为自己准备的。结果茅容把鸡肉全给了母亲,自己则和客人一起吃草蔬。郭林宗因此起身向他行礼说:“你真是个贤德的人。”后来郭林宗劝他去学习,最终茅容成为了一个有德行的人。
陆机拜访王武子时,王武子拿出几斛羊酪给陆机看,并说:“你们江东没有这样的美味吧。”陆机回答说:“我们有千里莼羹,只是不加盐豉罢了。”
晋朝的羊曼担任丹阳尹时,当时朝廷官员过江后,初次拜官时都会精心准备宴席。羊曼拜任丹阳尹时,早来的客人能得到丰盛的菜肴,但到了下午就逐渐减少,不再那么精致了。不论客人来得早晚,也不论贵贱。另有一位叫羊固的人拜任临海太守时,准备了整天的精美菜肴,即使是晚来的客人也能吃到丰盛的食物。人们认为,虽然羊固的宴席丰盛,但不如羊曼的真实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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