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车场的位置在城北,而迪亚特三人要到的教堂位于城北,中间要走上好一段时间。街上的人很多,几乎每个地方都能够看到穿着花枝招展的人。这些人有男有女,还有的分不清是男是女,他们大部分站在街边,对往来的行人笑语吟吟,也有的人伸出手帕逗弄路人,有的则在一会后就躲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还有的追逐那些经过的车辆,试图攀上里面的主人家。
迪亚特不时看向这些人,他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也没有不解,只是在思考这些人这样做的意义。
“这些人都是些想在这里捞好处,看机会向上爬,等待发掘官,可以一朝登顶,他们并不可怜。”林景洛三注意到迪亚特的神态,悠悠说着。
“想要在普雷尔向上爬,就要掌握精湛的娱乐向技巧,包括但不限于跳舞,唱歌,肢体表演,使用工具,戏法飞舞……剧目演出,街头轮滑,街头赛车,成为雕像,在街头成为艺术蜘蛛人等等……”林景洛三一口气说出很多种听上去非常娱乐化的表演行为,“这些人可能只是在做其中的一种或者几种,当然,也有人会为了生计,在表演的同时出卖自己,来赚取生活费用。而那些发掘官,就会隐藏在人群中,寻找他们眼中适合培养的对象,带走。”
“这个不好说,通常这种投资都充满不确定性。一个人能否被培养成受人喜爱的演艺家,没人能够确保。在普雷尔王国的历史中,发生过很多次深受欢迎的角色突然暴死的事情。”
“这个国家没有人进行传统意义上的劳动吗?比如清扫房间,比如运输物资那类的……”
“做这些事情的,都是被买过来的奴隶,本国人没有的。而他们也在劳动,在街上进行那些表演,就是劳动。”林景洛三继续说着,“除了我上面说的那些之外,还有人在街边摆了赌档,专门进行挑战。而与这些相关的产业,就有很多人在做了,比如可以自动整理的魔法牌桌,会自动归位的书架,还有每天都会变干净的舞蹈服,这些都是需要有人进行制作的。”
“原来这些是会有人做的。”伊桑尼亚想了想刚才的话,依旧有点困惑,“所以会有人做这些,没有人会做传统劳动……”
“这个国家就是这样的,或者说大部分地方也都是这个样子,有需要才有分工的行当,自然会有人去做。”
“每个地区都有他们自己的发展演变,这是由那些国家的人所决定的。”
漆黑的巷子之内只有月光洒下一条缝隙,十分昏暗,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窄窄的路径上,不时因踢到两旁堆着的杂物而引起响动。小巷长且幽深,脚步声清晰可闻。突然,带路的林景洛三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迪亚特连忙也跟着停下,险些撞到他身上,走在最后的伊桑尼亚自然也无法向前前进。
“有人不想让我们过去。”林景洛三从怀里掏出一颗珠子,用力一捏,珠子就泛起柔和的光芒,照亮他们所在的这段小巷,此时伊桑尼亚也看见拦在他面前的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长满胡茬,看上去有一阵没打扫自己这个人。
见状,伊桑尼亚向后转身,却看到在他的身后也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女人的手中拿着一根粗粗的铁质棍棒,正冲伊桑尼亚笑着,她的嘴角微扬,似乎胜券在握。
“把你门的东西留下,我们就让你们从这里离开。”拦在林景洛三前面的男人开口了。
“诶呀,这位大爷,”林景洛三满脸堆笑,抬起右手,伸出食指,“你看我们像有钱的样子吗?高抬贵手,行个方便吧,我一定会很感谢您的。”说话的同时,他的小手指还翘在一旁。
“没有钱?”后面的女人笑语如花,“三位穿的虽然低调,但能从赛车场出来的人,必然不会是像我们这样的穷人吧。”她边说边打三个人,虽然这一路上已经观察了无数次,最后,她的目光停在伊桑尼亚身上,“这位小哥,能陪我一个晚上吗?”
“可是,你们只有两个人,我们是三个人,为什么你们会这么有信心?”林景洛三数了数,他们占优。但是这两个人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拦路的男人吹了一声口哨,声音刚落,小巷的墙壁上忽然多了两个人影,俩名手持长弓的人就出现在他们头顶。
“陪了你,能放过我们吗?”眼睛快速扫了扫刚出现的两个人,林景洛三神色开始有些慌张,求助样的问着那个女人,丝毫不顾旁边伊桑尼亚那不解的眼神。他收回自己刚刚伸出的手,放在背后。
“那自然是不行的,”女人嫣嫣一笑,“他可以作为我的奴隶,侍奉我,然后看你们被卖个好价钱。”
“我们长得不好看,还不会说话,不会有人想买我们的。”
“就算样貌不好看,你们还有力气,做苦力也是合适的。”女人颠颠手中的棒子,向伊桑尼亚走去。
“哎……真没办法,既然说不通,也只能动手了。”林景洛三摇摇头,背后的手心突然多出两支黑色的钢钉。他的手腕一抖,两支钢钉分别向着两名站在小巷墙上的长弓手飞去。
这一下令拦路的劫匪始料不及,两名长弓手的眉心都多出两个黑点,手上的弓掉在地上,他们自己也掉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找死!”先出现的那个男人从腰上拔出一把刀,冲向林景洛三。林景洛三笑着闪开,靠在墙边,将男人让给在他身后的迪亚特。
迪亚特此时迅速抽出身上的盾牌挡住男人的刀,然后抡起还带着剑鞘的长剑砸到男人的脖子上,男人直接被砸的闭过气去。
“杀人啦!杀人啦!”女人丢下棍棒,转身向身后的小巷跑去,边跑边叫。
“两位先生,别让她跑了!”林景洛三掏出身上的绳子,把这个男人捆了个结实。
伊桑尼亚和迪亚特即刻追了出去,女人熟悉小巷内的情况,手中拿着灯,飞快向前跑着。迪亚特口中念诵了一句短短的咒语,他的盾牌泛起白光,照亮两人周围的道路。
“这位小姐,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女人的前方,出现一个身穿链甲的男人,带着兜帽,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背后还背着一把大锤。
“有两个坏人在追我,请救救我。”女人躲在这人的身后,瑟瑟发抖。
伊桑尼亚这时也追了过来,看到拿着大锤的男人就是一愣,他拔出腰上的弯刀,“将那个女人交给我。”
“如果我说不呢?”男人没有退让,用手中的大锤对准伊桑尼亚。
“就是他!就是他想把我抓回去,逼我做奴隶。”女人颤抖地指着伊桑尼亚。
男人看着眼前的精灵,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在此时,伊桑尼亚的身后突然传来迪亚特的声音,略带着惊讶,“切西尔,是你吗?”男人听着这个声音突然一愣,“是谁?”
“我是迪亚特,切西尔。”迪亚特略有些气喘,跑到伊桑尼亚的身后,“那个女人是拦路的劫匪,快抓住他!”他抬头的时候,大叫一声,“小心!”
但见切西尔身后的女人从腰间的隐蔽处抽出匕首,刺向切西尔。说时迟那时快,切西尔一个转身,用手上的锤柄荡开匕首的方向。
叮地一声,匕首撞在链甲上。随后切西尔手上收了劲道,一锤子砸晕那个女人,她被伊桑尼亚用绳子捆了起来。
“没想到真的是你。”迪亚特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林景洛三先生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
“好。”切西尔点点头,帮伊桑尼亚一起带着女人沿着小巷返回林景洛三的所在。
林景洛三靠在小巷的墙壁上,抽着一根烟卷。迪亚特等人回来时,刚好烟卷烧到快接近手指的位置,被他扔到地上,踩熄。
“你们回来的还挺快。”林景洛三,他迎向迪亚特,却是一愣,“切西尔先生?你回来了啊。”
“啊……原来你们认识。”切西尔看看林景洛三,笑笑,“让您担心了。”
“我在街上转了转,街上的搜索没那么严格,我很小心。”
“实不相瞒,我想去城西那间已经废弃的教堂,这里是必经之路。”
“诶呀,这不是巧了吗?”林景洛三笑起来,用手指向迪亚特,“迪亚特先生也要去那间教堂,刚好一起。”
刚要继续出发,林景洛三突然脚下一崴,摔在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腿上多出一条大伤口,鲜血哗哗流着。“啧。”他撇撇嘴,坐下,刚要撕下一条衣服做简单包扎,却被切西尔拦住。
“这样不行,”切西尔蹲在林景洛三的身边,用手覆盖着伤口,口中念念有词,一阵光芒过后,林景洛三腿上的伤口慢慢愈合,消失不见了。
“骑士先生还会这种治疗手段?”林景洛三略感惊奇,好奇地看向切西尔。
“他不是骑士,”迪亚特笑到,“其实……他是一名牧师。”
“什么?你是牧师?”这下子林景洛三更是惊奇,“那我叫你骑士,你怎么不解释?”
“哦,很多时候都被误会,解释起来太麻烦了,索性就这样了。”切西尔笑着淡然回答。
“既然您知道,那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林景洛三又看向迪亚特,似乎是在怪他不早说。
“我当时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他,毕竟同名同姓的人也不是没有。”迪亚特笑着回答,“您说是不是?”
“那你看,这就变成了误会了不是?”林景洛三双手一摊,一脸无奈,其他人全都笑了起来。
切西尔拉起林景洛三,几个人有说有笑,继续在小巷中前进,向着原本的目的地走去。
教堂位于洛斯安赫莱斯城西的边缘,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辉煌,如今只剩下一段又一段的残垣断壁,白色的大理石早已盖上一层厚厚的尘土。破碎的彩色玻璃嵌在木质的窗框之内,无法继续遮风挡雨,窗户的下面,是已辨认不出原本样貌的彩窗碎片。尖尖的塔顶因巨大的外力而陨落,上面的十字架也碎成几段,散落于附近。
放置在大堂内的桌椅与讲台因长时间无人维护而变得脆弱,轻轻一碰就从上面掉落残渣,化为粉末。而原来摆在里面的雕像从底座上掉落,摔成碎片,其中一枚碎片险些刺进伊桑尼亚的鞋底。
本应挂在大堂最深处的十字架也掉落在地上,摔成几块,仅剩两根挂索拴在两侧的廊柱顶端。在大堂两侧,各自立着五根支柱,除了这两根位于深处的之外,其余八根都断成几截落在地上。
站在这座破落的教堂前面,迪亚特低头而立,沉默不语。他在心里叨念祷词,手指微动,以最细微的动作划出十字架。而在他的旁边,切西尔也用同样的动作与流程做着同样的祈祷。
“愿至高之神护佑此地。”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小声默诵此句作为结语。
迪亚特结束祈祷,又浅行一礼,小心绕过那些断壁残石走进教堂。他仔细观察周围的墙壁与陈设,拾起倒在地上的油画,重新立好,靠在断柱上。切尔西跟在他的身后,也放轻脚步,避免造成进一步的损坏。
他一路走一路扶起还能够放好的家具,最后走到摔碎的十字架旁边,蹲下仔细看了一会,捡起其中一块,用手帕包好,放回到怀里。他这次用手在面前画了连续三个十字架,轻轻握紧那块碎片,又进行了一阵默祷,才重新站起。
“留一块做纪念。”迪亚特回答道,“只要还有人需要,就可以有人记得,这里迟早会重新散发光辉。”
“原来如此,您说的对。”切西尔点点头,也同样走到碎片旁边,拾起一块收好。迪亚特看见他的动作,温和笑笑。
两个人一起走出教堂,同等在外面的伊桑尼亚和林景洛三汇合。
“在城里转转吧。”伊桑尼亚在旁边回答,“顺便可以熟悉一下城里的状况。”
“没问题,那跟我来吧,从这边走。”林景洛三带着几个人从另一个方向离开,那个方向远离小巷,奔南而去。
回首望去,教堂周围的房子栋栋光鲜亮丽,五颜六色的光照耀天空,遮蔽人们头顶的星星。曾几何时,人们不再抬头,不再去看那曾经闪耀在头上的群星,也不再关注那突然划过天际的流星。光芒的壳罩阻断一切,人们的眼中只有那些不断闪耀的光谱。
而在这个无形彩色的壳罩经过教堂之时,却产生了一个空洞,一个没有颜色的孔洞,墨蓝色的天空穿过那个孔洞就那样挂在教堂的头顶。银色的月光散落在灰色的断墙上,寂静无声。但此时的人们却毫不理睬,也不认识天上的星星。
生活的忙碌,欲望的无尽,明快的节奏,人们追寻着那些或远或近的他方,无暇旁顾。很少有人抬头看向那些星星,思考它们为什么会挂在那里。
数不清天上的星星,也数不清地上的人,反正,大多都看不清。
天空的孔洞被林景洛三等人放在身后,银色月光重新染上了一层缤纷的彩衣,为他们照亮前进的道路,更像是闪烁的霓虹灯。
南部的城区相对来说没有那么热闹,有很多看上去身强力壮的人住在这里,他们大多扛着沉重的箱子、麻袋、罐子或者木桶等等,沿着街道向其他的地方走去。
“这些人就是你说的那些奴……”伊桑尼亚刚提起这个词,就被林景洛三制止。
“别多说话,”林景洛三小声说着,却没有因此加快行走的脚步,“先看,一会再说。”其他三个人点点头,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这里的街道相对于其他部分的城区来说,算是比较朴素的存在,这里的房子也有彩灯,但却没有那么花哨,黄色与白色的灯作为房子的描边装饰存在,还有一些红色和蓝色的探灯在天空中摇来晃去。
穿着黑色衣服与白色围裙的女人拎着水桶和扫帚同他们擦身而过,撞到切西尔的身上,女人略显惊慌,不住与切西尔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女人提着水桶,扶着扫帚,连连鞠躬。
“没关系,不用如此在意。”切西尔连忙摆手,“我帮你把这个水桶送去你需要的地方吧。”
“啊……”女人赶紧摇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的。那么,我先走了。”
未等切西尔回复,女人立即带着手上的东西,迈开小小的碎步,快速跑向西方,她的步子很快,没一会就消失在几个人的视野当中。
辞别了这位匆忙的女士,林景洛三继续带着其他人在街上逛着。街道两旁并没有很多的招牌,占比最多的是旅馆,蓝色与粉色的灯光带来微弱的光芒,更令人有些好奇,想进去一探究竟。
“那些是什么地方?”伊桑尼亚指着其中的一个招牌问着。
“伊桑尼亚先生似乎有些好奇心很严重啊,”林景洛三笑着打趣,“这些旅馆一部分是给旅行者,而一部分是给那些不想引人注目的男男女女。”说完,他偷偷笑了笑。
“不引人注意的男男女女,难道……”伊桑尼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林景洛三。
“一般来说,大概率是你想到的那个难道……”微翘嘴角,林景洛三用小手指的指甲抠着耳朵,没有否认。
“当然……”林景洛三的语气轻快,“只要有需要,他们就会到这里来,或是坐马车,或是隐藏在斗篷之后。”
“有的时候,距离越远,越容易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是吗?”
伊桑尼亚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点头,便继续向四周看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几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几个人的身后,他们没有注意的角落,一名身穿黑衣的年轻人安静跟在后面,也很注意不让他们发现。
南部城区相对来说不小,但也用了四分之一个水时计的时间。
“行了,我们到这里说吧。”转出南部城区,林景洛三带着他们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左右观察一番,确认无人才开口,“刚刚我拦着您,是有原因的。”他看向伊桑尼亚。
“南部城区干活的人,大多的身份都是奴隶。他们对这个词很是厌恶,并不喜欢别人用奴隶去称呼自己。”
“在普雷尔,奴隶不允许成为本国公民。他们可以如同公民那样走在街上,却并不能拥有同样的权力。”林景洛三点了点自己的左侧肩膀,“在他们的左肩上,有特定看不见的魔法印痕一直跟着他们。检查者可以通过特定的手段来查看那些魔法印记,不会有错漏。”
“一般来说,是从各个国家买过来的。公民根据身份的高低不同,可以拥有不同数量的奴隶,而他们可以通过奴隶的自由交易所来更换自己不想要的奴隶。与此同时,还有很多成为公共共享的奴隶存在。”
“就是这个国家所拥有的奴隶,非奴隶的人通过花一定数量的金钱就可以支配他们,这些金钱会被国家收走,作为国家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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