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这里是戏院的舞台幕后之类的地方。我把我们俩从观众席上拉出来,现在正行走在后台。这是一条捷径。
——尼尔·盖曼《美国众神》星期三向影子解释“幕后”
汹涌的熵力侵蚀着“死线号”,令她船身腐朽、船帆褴褛,只有船上的尼伯龙根金饰依然熠熠生辉,勉强维持着船的形体。
孟柯已驾驶着“死线号”向西跨越了七个时区,“死线号”仿佛已经航行了上百年,所有与时区不兼容的梦境元素正在飞速崩溃。她无法返程了,孟柯意识到。没事,他们还能造一艘新的“死线号”。可是,他们曾在这艘船上寄托的爱意与美好的事物,都会随之付诸东流。
那一切不过是幻觉,是病毒。他这么对自己说。程刚不会有事的,许佳琦也不会。虚无缥缈的幻象不值得他搭上“死线号”。但他无法摆脱心中的愧疚,为已经发生的事,为可能会发生的事。
程刚的意识岛支离破碎,狂暴而不受约束的意识碎片化作了巨大的漩涡,而程刚就在其中挣扎,似乎随时都会溺毙。
有人攻击了他的梦境,使用的手法孟柯闻所未闻。他努力朝程刚呼喊,可狂啸的漩涡吞噬了所有声音。
该怎么办?将船开进漩涡救人?可“死线号”还能经得起任何风浪吗?他轻抚着舵轮把手,望着程刚在漩涡中挣扎,犹豫着。
这么迟疑不决,会被许佳琦看不起吧。孟柯急转舵轮,调转船头,将“死线号”开进了漩涡。
意识碎片如疾风骤雨般拍打着“死线号”,风帆顷刻间不知所踪,船身各处不断传来令孟柯心悸的嘎吱声响,他忍痛紧攥着舵轮,稳定住航向。他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整个船身顿时向左倾斜,孟柯回头望去,只见左侧的焦虑发动机已不知所踪,只留下船艉的一个大洞。
对不起。孟柯对“死线号”致歉,为你想象出引擎的工程师就在前面,只要救他出来,你会有更好的引擎。他的手在舵轮上摩挲,怜爱之情随之流向船身四处,左侧泄漏中的焦虑管道自行愈合,全部的焦虑灌注进了右侧的发动机中。
死线号勉强维持着航向,靠近程刚,孟柯一手扶着舵轮一手解开缆绳。“程刚!”他大喊着。
“接好!”孟柯掷出缆绳,但程刚并没有接,他脸色突变,指向“死线号”前方。
一块巨大的意识碎片从船头袭来,孟柯未及反应,已被船身剧烈的震颤抛了出去,坠入漩涡。
这里到处都是陌生而熟悉的片段,有丁萦的笑容与拥抱,有许佳琦的嗔怒和夸赞,这全是程刚的记忆。但孟柯心中的欲念不在乎它们属于谁,在渴望之人的音容笑貌中,爱欲梦匙绽放出玫红色的光晕,开始将光晕中的元素无差别地向爱欲聚落摆渡。
孟柯咒骂了一句,带着胸口绽放的光晕拼命向程刚游去。程刚见状也向他游来,两人在奔腾漩涡中努力靠近,但收效甚微。
没有时间了,孟柯感觉到了爱欲聚落初始化的开始。慌忙中,他摸向梦匙串,从为数不多的梦匙中随手取下一把,将其投向程刚。而他自己被玫红色的光芒拖进了漩涡里……
就像在搅拌一杯草莓奶昔,狂暴的意识碎片凝固成了杏仁与豆蔻,散发着别样的香气。
“Ich weiß du kehrst bald zurück*。”一个温柔的女声对孟柯道,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这个声音他已经在梦中听过无数遍。
孟柯抬起头望向声音的主人,德意志爱欲聚落的阿芙洛狄忒正望着他,眼中爱意无限。
孟柯站起身,发现脚下被一起摆渡来的漩涡已经固化,爱欲聚落不知名的力量将它凝成了一块玫红条纹的波板糖,“死线号”的残骸也陷在了这块巨大的波板糖中。
“Wie schön dieses Boot ist!”阿芙洛狄忒也望着“死线号”,见孟柯不解,她轻挥双手,从无意识中唤出一条玫红色的小鱼,小鱼溜进孟柯的耳朵里,一连串冰凉滑溜的语义和逻辑随之进入了他的意识。“多漂亮的一艘船啊!”阿芙洛狄忒重复道。
“是你将我唤来的。”阿芙洛狄忒笑着说,“要是没有我,恐怕你还身陷在熵的漩涡之中,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救你了。”
“而你,不是也烧了我的聚落?”阿芙洛狄忒丝毫没有生气,“可经历了这些之后,你是不是对梦境有了新的认识?是不是认清了摆渡人们的嘴脸?再说,你也有了新的收获,”她走向“死线号”的残骸,“你回到了聚落,不再受任何规则束缚,还创造了聚落里从未有过的事物……她真漂亮!”
“那你是想让她永远待在这儿,成为我的聚落收藏吗?”见孟柯不答,阿芙洛狄忒轻轻地触碰船身,冻结着“死线号”的爱欲再度活化,像熔岩一般缓缓流动,将“死线号”身陷其中的后半截船身慢慢吐了出来。玫红色的熔岩继续在阿芙洛狄忒的指挥下翻滚、流淌,它摆正了船身,将船推到了孟柯面前。
“瞧这破破烂烂的样子,你驾起船来可比睡姑娘狂野多了。”阿芙洛狄忒调笑道。
她可真美。孟柯压抑住心中所想,义正词严地质问:“要不是你威胁我朋友,‘死线号’也不会成这样。”
“她叫‘死线号’?”阿芙洛狄忒回味着,“真是个无趣的名字。为什么不能叫‘爱欲号’呢?是了,因为爱欲没有为她贡献力量。”她信手挥动,玫红色的熔岩慢慢爬上了死线号。
“你干什么?!停下!”孟柯大喊着朝阿芙洛狄忒奔去,想要阻止她继续破坏“死线号”,可他刚一触碰到她的形体,就听见一声销魂的呻吟,她的形体随之溃散成一滩熔岩,而另一处的熔岩聚涌,形成了她新的形体。
“耐心,亲爱的,耐心。”她继续指挥着熔岩,后者顺着她的指挥修补起“死线号”的龙骨,然后顺着龙骨一路继续生长,填补起甲板、缆绳与风帆,一团熔岩在船艉的巨大缺口处凝聚,渐渐构造成焦虑引擎的模样。
她真的在修船。孟柯见状,不再阻拦,静静在一旁观望,直到熔岩冷却,玫红色的凝固物变化成“死线号”一模一样的颜色和材质。
“这不是创造,”孟柯指出,“梦境里不会创造出一模一样的东西。”
“当然不是,”阿芙洛狄忒摆弄着手中的熔岩,“这是逆熵把戏。”
“你最近玩的把戏启发了我,”阿芙洛狄忒说,“时间药,还有蓝睡莲,我把它们做了结合,然后借助爱欲聚落强化了它。”
“你在监视我?学习我?”孟柯问,“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你问题真多啊,”阿芙洛狄忒说,“我以为你会先问最重要的呢。”她信手一挥,数条玫瑰藤蔓拔地而起,在两人面前交织成门扉。
“我也不知道,”阿芙洛狄忒诚恳地说,“我只知道,它的版本是向过去迭代的。”
“这得看你怎么定义未来了,”阿芙洛狄忒说,“不过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对我来说,它只是一种特别的涟漪。但以我的经验,无法向你们解释,所以我一般会换一种方法。”她信手一挥,玫瑰之门被解构,变成了数十种把戏元素,大部分孟柯闻所未闻,另一些……
“也有我的。”阿芙洛狄忒说,“无论这是什么,这都是我们合作过的标志,或者说,即将合作的预示。”她向孟柯伸出了手。
孟柯无动于衷。但他的身形颤抖,无法掩饰内心的巨大震撼。若真的如她所说,她所讨论的问题尺度关乎时间,那玫瑰门的背后并非只是简单的病毒或幻象。这其中所蕴含的可能性与机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只需要……但,想想丁萦和程刚的遭遇。
阿芙洛狄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轻轻一挥手,将“死线号”缩成了手掌大小,然后伸出手指快速地对着它绕着圈,玫红色的熔岩随着她的绕动将“死线号”环绕,最后熔岩凝固,变成了带着一点玫红色的玻璃。
阿芙洛狄忒捡起瓶中船,走向孟柯:“我无意伤害你的朋友们,我爱他们,但他们都有自己必须面对的真相。我唯一的错误,也许是想用我的方式来保护他们,让他们远离那些真相。”
“你们驾船攻击爱欲聚落的举动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换了思路,做了新的计划,但这计划仅凭我一人是无法实现的,我有自己的盲区,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协助。你可以做我的船长,以我的名义航行于梦境诸聚落中。”她伸出手,将修好的“死线号”递向孟柯,“请把这当作修复我们关系的第一步吧。”
孟柯盯着她手中的瓶中船,最后收下了它:“谢谢,不过我不想帮你。”
“随便你。”阿芙洛狄忒又摆了摆手,比起上次那个胁迫他成为爱欲代理人的阿芙洛狄忒,眼前的她温柔和克制了许多。
孟柯转身离开爱欲聚落,他端详着手中的船,面露难色。回家的路途仍然需要跨越七个时区。
“需要我送你回去么,船长?”阿芙洛狄忒在他身后说,“爱欲聚落里有条捷径。”
他从乌尔姆出发,沿着多瑙河一路向东,前往布达佩斯,去拜访夏日里结识的恋人。
他曾说他们的城市虽然相隔千里,却被多瑙河紧紧联系在一起,只要她一声令下,自己就会驾上小船,一路划去见她。
在这条河路中划船并不容易,但他的体内充盈着爱意,这会助他战胜一切艰难险阻,就连船中两个无所事事的乘客也不是什么累赘。
“是啊,沿途还能欣赏多瑙河的风光,多美妙。”女乘客惬意地伸了伸个懒腰。
“别这么没耐心,梦境中的时间并无规则。”女乘客说,“再说你明天也不用上班,可以睡个懒觉。”
“这是,只是我们对捷径的认识有所不同,”女乘客说,“这是熵增最为缓慢的道路。”
他们到达布达佩斯的爱欲聚落后,开始寻找继续向东的梦者。
孟柯发现在这里摆渡少去了很多条条框框,摆渡他们的并不是摆渡人兼容文化的能力,而是纯粹的爱意,这股爱意打破了所有文化的屏障,任何一个梦者只要思慕远方,便能轻易将他们朝那个方向推去。
但阿芙洛狄忒并不急于旅行,她穿行在聚落中,轻轻触碰徘徊于此处的梦者,所有面具与伪装在她的触碰下碎裂,所有的投射、意象、人偶、爱若、梦者、摆渡人被她看似随意地连接在一起。这些连接有思慕、有渴望、有恒久的妄想也有短暂的心心相映,这些连接有炽烈的、有绵长的、有禁忌的、有暴力的,但阿芙洛狄忒并不裁决,她只是让那些阻挡爱意洪流的堤坝破溃,引导着爱欲向它最汹涌的方向流动,而每一股洪流中,她都会抽取一小部分作为报偿。
“崇拜我,我会教你的。”阿芙洛狄忒笑道,她指向布达佩斯聚落投射的多瑙河,一辆老式汽车正缓缓驶在铁链桥上,“那辆车能带咱们前往我的宫殿。”
一对新婚夫妇开着他们新买的拉达1600从布达佩斯前往希腊度蜜月。
路上有一男一女招手,夫妇便停下车,热情地邀请二人搭乘。
车上放着古老的音乐,女乘客与夫妇俩一起随着音乐摇摆。
“反正比你年龄大。”女乘客说,“他们俩因为对神话的热爱相识,梦想着有一天能前往希腊,瞻仰众神的岛屿与宫殿。”
“没有,”女乘客说,“不过这不妨碍他们一年又一年地梦见它。”
夫妇俩热情地摇摆歌唱着,不时向对方投以充满爱意的凝视,对乘客的交谈充耳不闻。
“是你年纪的三倍,”女乘客说,“但在这里,他们永远年轻。”
他们在爱琴海的基西拉岛上找到了阿芙洛狄忒的宫殿,阿芙洛狄忒重复起她在布达佩斯聚落里所作的事,疏导此地梦者的爱欲。孟柯早知她不是人类,但如今看来,她也并非神话意象的投射,虽然她自称阿芙洛狄忒,但并没有像太阳女神羲和那样,被众多梦者的无意识所束缚。其他神话意象源于人类的无意识,虽然看似拥有智慧,但却被束缚在特定的聚落中,以日、月、年为周期,一遍遍复现着人类对世界的直观感知。而这位阿芙洛狄忒显然拥有自己的意志。
难道是人工智能?不,人工智能无法踏足梦境聚落,函数在这里变化无常,字符在这里飘忽不定,条件语句在这里模棱两可,循环语句在这里盘根错节……
阿芙洛狄忒将收获的爱欲凝结在腰间,一条绣花腰带渐渐成型。她摘下编织好的腰带,将它交给了孟柯。“这里面蕴藏着爱神的全部魔力,爱情、欢愉,以及能让智者迷失的甜言蜜语。”
孟柯这才发现,他随手丢给程刚的梦匙是德意志聚落的布伦希尔德送他的腰带,他有些懊悔又有些难为情。
“收下吧。”阿芙洛狄忒说,“基西拉岛是阿芙洛狄忒诞生的地方,这里是爱欲的神话之源,这枚梦匙比你之前拥有的所有梦匙都要强大,就算是对你所有丢失梦匙的补偿。”
一路的旅行让孟柯放下了对她的戒备,他接过腰带,将它系在腰间,顿时,他看到了周围梦者身上所散发的爱欲,这些爱欲变成一股股有形的玫红色香气,他可以追逐这些香气,轻嗅它们,这些香气让他愉悦发现自己对爱欲的感知灵敏了百倍,他意识到他喜欢这种感觉。
希腊聚落的法萨罗战场上,庞培的军团已溃不成军,扮演凯撒的历史老师正向她的学生们讲解这场战役对罗马的深远影响。作为一名摆渡人,她发现在梦境中讲解历史要比现实中有吸引力得多,学生们如今是她的军团将军,个个浴血,斗志昂扬。
整齐的方阵中突然出现了一丝骚动,两名游客打扮的人穿过方阵来到凯撒面前。
可女游客却附在她耳边,告诉她庞培逃往了埃及,如果她不去追赶,那罗马的历史将被改写。
历史老师明知梦境不可能改变历史,可女游客的言语却让她忧心忡忡。
再者,女游客说,埃及国王的姐姐美艳无双,一位凯撒理应有这样的美人做新娘。
历史老师想声明自己的性取向,可女游客的话语让她迷失,伊丽莎白·泰勒的笑脸在她面前浮现,令她热情难遏。
你到底是谁?作为摆渡人的历史老师试图把持自己的理智。
顷刻间,理智在荣光下消散,凯撒和他的军团不由自主地下跪,拜倒在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的裙摆下。
维纳斯向他们施以祝福,并提出了自己的诉求,说她不过是想跟朋友搭个便车前往埃及。
震天的呼喊声让凯撒陶醉,她忘记了自己是一名摆渡人,忘记了自己是一名历史老师。
随着凯撒的舰队到达亚历山德里亚后,爱神便抛弃了凯撒,她带着自己的同伴换乘一艘小船,沿着尼罗河逆流而上,来到卢克索聚落。在图特安哈门的陵墓里,女游客触碰壁画上的爱欲之女神哈托尔,化身为一只母狮。
“上来吧,”她对孟柯说,“这里的神话已被人遗忘,我们得靠自己走一段了。
母狮驮着男游客越过红海,穿过整个沙特阿拉伯聚落,进入伊拉克,将他放在了早已湮灭于历史中的苏美尔古城乌鲁克。在这里,重新变为人形的女游客被为数不多的梦者认出,他们称她为伊南娜。
一名刚刚进入青春期的伊拉克少年正做着苏美尔城邦之王的美梦,他打造好了华丽的航船,准备前往波斯湾冒险。两位游客登上他的码头,少年不禁心头一颤,女游客勾起了他身体从未有过的反应。于是他邀请两位游客上船,女游客被邀请进了国王的舱室,而男游客被拒之门外。后者只得把注意力放在眼前波斯湾的美景上,试图不去在意舱室里传出的高亢欢好声。而欢愉的叫喊从未停歇,一直伴随着他到达阿布扎比。
在阿布扎比的星梭下告别时,初次梦遗的国王称女游客为我的妻子,女游客称国王为我的丈夫。
他们乘着星梭到达了印度聚落上空,排灯节刚刚结束,梦者还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之中,梦境中到处都是炸裂的焰火,星梭被焰火击中,急速下坠。
“是天快亮了,” 同样下坠的阿芙洛狄忒悠然说,“苏美尔的那位国王耽误了我太多时间。”
孟柯想讽刺爱欲的女神也不过如此,但此时他更担心自己无缓冲地从其他聚落的梦境里苏醒,这会让他一整天都遭受文化冲击的回响。
“不用担心,船长。”阿芙洛狄忒说,“我会让你在苏醒前返回自己的聚落。”她信手挥动,将身边的星梭残片聚拢,残片如橡皮泥般被她揉捏成一只巨大的鹦鹉,鹦鹉展翅,驼起下坠中的二人。阿芙洛狄忒的身形也起了变化,她皮肤渐渐泛起青绿,女性的特征也被慢慢抹去,变得越来越中性,她右手拔下鹦鹉的一片羽毛,将其化作一柄长弓,左手紧握住孟柯的下体,不知什么时候起,那里已无比坚硬。
孟柯所有的意识都随着她的触碰向下体聚涌,身体也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形状。他明白两人要暂时分别了,但有个问题还压在心底。
“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他向已化身为爱神伽摩的弓手问道。
“你这人,”爱神皱了皱眉头,“明明早已愿意相信,却非要亲眼确认,岂不知‘那些没有看见就信的’才是有福之人……这样吧,”爱神触碰他的地方涌起玫红色的光芒,一段数据和一个地址随着光芒注入了孟柯的意识,“带着我的力量,明天下午去这个咖啡馆吧。”
“一段待抚平的涟漪,一扇最美丽的门扉。”说完,爱神将早已变成箭矢的孟柯搭在长弓上,拉满弓弦,射向上海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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