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玩过《古墓丽影》系列,就一定会对于劳拉·克劳馥这位英姿飒爽的女角色印象深刻,当然,除了她火爆的身材之外,对她的描述基本上都集中在以下几点:充满冒险精神、自称考古学家以及非常有钱。在游戏中,劳拉总是因为种种原因而前往人迹罕至的遗迹中去进行探索,从炎热沙漠中的古老埃及金字塔,到茂密亚马逊丛林中的阿兹特克神庙。
这样的设定在玩家看来多少有些夸张,但更夸张的是,劳拉的原型,其一生的传奇程度,完全不亚于游戏中的劳拉。
她的名字叫格特鲁德·贝尔。这位女性可以说是那个时代独立女性的代表,一位强到没边的女强人。
格特鲁德·贝尔就出生就是个含着金汤勺,降生于中产阶级上层的显赫之家。她的家族在维多利亚时代是当之无愧的豪门望族。关于这件事情要从她家族的发家史开始说起。
贝尔的曾曾祖父是居住在卡莱尔(Carlisle)的铁匠,曾祖父则开始在杰诺(Jarrow)经营制碱工厂和铸铁厂。而她的祖父是知名的艾萨克·洛西恩·贝尔(Isaac Lowthian Bell) ,生于1816年,他可能是英国那个时代最为著名和成功的实业家。
在他年轻时,他在他父亲设于纽卡斯尔的钢铁厂开始了他的工业生涯,之后不久他首次在钢铁生产中应用鼓风炉和轧钢设备,成为英国钢铁工业技术革新的先驱,他还创办了全英国首座化工厂来生产铝。"1844年,洛西恩和他的兄弟一起创建了贝尔兄弟公司,到19世纪70年代,这家企业成为了英国东北部地区钢铁工业的领军者之一。他的企业规模非常之庞大,拥有多家煤矿、炼钢厂、采石场等,通过大规模的生产,他供应了英国三分之一的钢铁产量,英国三分之一的钢铁产量是什么概念?在当时来说,世界真正意义上的老牌帝国就那么几个,英国一家的钢铁产量,占世界钢铁产量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贝尔家的钢铁厂单靠他们自己生产就占当时世界钢铁产量的六分之一,击败了全球百分之九十的国家和地区。其中大部分都用于英国在工业革命中迅速扩展的铁路与桥梁建设上,他的企业遍布纽卡斯尔和米德尔斯堡,以“从一根针到一艘船”都能制造而骄傲。
洛西恩不仅是一名成功的工厂主,他在科学研究和技术革新领域的成就同样非常出色。他在青年时代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洛西恩主修工程技术起家,曾在爱丁堡大学和巴黎索邦大学就读,其后又辗转丹麦、法国、德国等欧洲多地继续深造。他是首位确认钢铁制造过程中的副产品富磷化合物具有极高的农业生产价值的人。他获得了一系列的科学奖项,得以跻身英国皇家学会。他与同时代的其他著名科学家,如达尔文、赫胥黎等都是朋友。洛西恩是八个全国性工程与化学研究机构的会长和副会长,其中多个都是他亲手创立,他还是英国东北铁路的负责人。洛西恩·贝尔还在英国政界具有一席之地,他曾两次被选举为纽卡斯尔的市长,还曾担任杜伦郡的郡长,他还曾是一届英国下院自由党的议员。
在1885年他受封,获得了“从男爵”的贵族头衔。洛西恩的长子,就是格特鲁德·贝尔的父亲-休·贝尔,继承了他父亲的头衔和财富,从十八岁开始在纽卡斯尔的家族企业工作,逐步成长为贝尔兄弟公司的中坚力量。
他对公共事业和工程极为热心,创设了学校和图书馆,兴建教堂和工人宿舍。他还在泰恩河上兴建了运渡桥,直到今天仍为纽卡斯尔市民的通行提供着服务。休与他的父亲洛西恩一样,也对政治充满兴趣。1906年他成为北赖丁的郡治安长官,并三次获选为米德尔斯堡市长。休还具有广阔的全球视野,积极参与大英帝国的国际事务,他作为一位杰出的公共演说家,衷心拥护全球的自由贸易,并竭力反对爱尔兰自治的议题。“格特鲁德·贝尔的祖父与父亲都具有某些相似性,超凡的头脑,与生俱来的好奇心,旺盛的精力等等,这些都对贝尔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当然同样重要的是,他们家族所积累的巨额财富和崇高的社会地位为贝尔提供了优越的条件,使得她可以从小接受最良好的教育,一生衣食无忧而专心投入到她所感兴趣并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中去。
19世纪的英国,是一个处于不断发展与改革的年代,随着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高,妇女权利运动也在不断进行着,这被视为社会进步的表现,在这里要稍微强调一下,否则即使贝尔家的条件再优渥,也无法培养出格特鲁德这样一位伟大的女性考古学家。
在格特鲁德三岁的时候,她的生母就去世了,其父亲娶了弗罗伦斯为妻子,这是一位开明的母亲,她将格特鲁德当成自己的孩子来抚养,并为她创造了宽松的生活环境,满足她对于文学、艺术、历史以及国际事务的好奇心。
但格特鲁德旺盛的好奇心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并未消退,反而越烧越旺,传统的女性家庭式教育已经无法满足她对于知识的渴望了。于是在继母的支持下,她进入到了伦敦女王学院中进行学习。
女王学院(Queen's College)成立于1848年,其建设目的是为了满足当时英国中产阶级家庭中女性家庭教师缺失的问题而成立的这样一所学校。因此,学校内设计的课程主要涉及到当时大部分的基础知识,并不涉及高深的学问。所以很快,格特鲁德这些基础知识也被她给悉数掌握,其在英国史、英文文法、地理、法语和古代史的成绩都名列前茅。在这一时期,十来岁的小格特鲁德就已经开始展现出对于历史的浓厚兴趣。当女王学院的教育不再能满足她的求知欲之后,年轻的格特鲁德向父母申请到大学进一步学习深造。
在19世纪的英国,女性接受高等教育是十分罕见的,贝尔的父母在经过一番犹豫后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1886年,贝尔来到牛津大学附属玛格丽特学院,这所学校在当时来说也算是鼎鼎大名,原因就在于这所学院的设立与当时主流观念不符。在1878年刚刚成立的时候,首次招收的学生仅有9人。《泰晤士报》还非常夸张的起了一个标题为“牛津大学女子学院-她们会来吗?这是一个很好的论题。”来讨论这件事情。
对于牛津大学里那种古板而保守的学校氛围,当时女性走在校园里,就跟猴子走在大街上一样惹人注意,尤其是一帮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对女性学生投来意义不明的目光时,我相信这种感觉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好受。
即使这样,贝尔还是优秀的完成了学业,于1888年,仅用两年时间就完成了预定三年的课程,还获得了现代诗的一级荣誉学位。而这也是牛津大学里首位获得这一学位的女性。
这样的成绩让贝尔家的人也倍感荣耀,于是奖励了她一次欧洲豪华之旅。在亲友的陪伴下,这位贝尔家的大小姐浏览了巴黎的香舍丽大道,看过慕尼黑的街景,并在罗马尼亚受到了国王和王后的宴请,有钱人的假期就是这么的高端。
也就是在这趟旅行中,贝尔第一次接触到了考古学。当她和她的家人到达希腊之时,下榻的酒店附近,正有人在不断地朝外搬运着沙土。贝尔好奇之下一经打听才知道原来这里正在进行考古发掘,而带队的是牛津的考古学教授,大卫·霍格斯。
各位看官如果对这位名字眼熟的话,那很正常,因为这位霍格斯正是劳伦斯的考古学导师。
贝尔对于这位教授早有耳闻,因为霍格斯是贝尔在牛津大学时一位同学的哥哥,他当时正在当地进行希腊古典时代的遗址米诺斯城的挖掘工作。没有错,正是考古黄金时代的神之手——海因里希·施里曼遗憾没有挖到的那座城。 霍格斯十分乐意为这位牛津大学的学妹展示自己的发掘成果,在此期间,贝尔跑遗址的次数比去爱琴海边散步的次数还多。甚至她还参与到挖掘现场的协助工作中去,因此与或霍格斯成为了朋友,霍格斯日后出版的《透视阿拉伯》成为贝尔在中东地区考察随身必备的书籍。
在结束了为期四个月的“毕业之旅”后,贝拉准备取道奥斯曼土耳其治下的伊斯坦波尔回到英国。在那里,她感受到了完全不同于欧洲的异域风情和深厚文化,她在写给母亲的信中提到:
“夕阳中······伊斯坦布尔每座清真寺的尖塔都变成了令人陶醉的大理石塔”
1889年回国后,贝尔发现自己的生活突然多了很多的负担,她的继母弗洛伦斯希望她能够尽快消除身上的“牛津风格”,然后回归家庭相夫教子。母亲开始让她接手家中的许多家庭事务,以此来训练她成为一名合格的维多利亚“淑女”。除此之外,作为一名望族之女,她还要出席各种上流社会的舞会、沙龙、茶话会,与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与淑女为伴,并不断地帮她结识那些她根本不想结识的“青年才俊”。
甚至贝尔还被引荐给英国女皇,在父亲的陪同下参与各种“高端沙龙”,每每看着男人们对于当下时局品头论足,而她却只能在一旁与胸无大志的妇女们聊着各种无聊八卦的时候,贝尔有些忍受不了。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各种各样的繁文缛节,因为她是未婚淑女的原因,她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要注意,不让自己的行为显得“太过轻浮”。这让她感到生活毫无生趣,感到绝望。为此她不止一次的向她的母亲抱怨她是多么的不喜欢这些聚会,家庭关系一度十分紧张。
于是,为了缓和家庭矛盾,也为了让贝尔散散心,当他的姑父法兰克·拉塞尔被任命为英国驻德黑兰大使的时候,姑妈邀请贝尔一家一同前往伊朗旅游的时候,贝尔欣然前往。
1892年,贝尔走下了火车,仆人们将她的行礼搬上马车和骆驼,晃悠着前往了英国驻德黑兰大使馆。她望向德黑兰的街景,看着头戴头巾身穿长袍的阿拉伯人在街道上匆匆而过,小商贩们兜售着她从未见过的商品和小吃,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
波斯的异域风情让她着迷,在旅行期间她饱览了伊朗高原的壮丽风光,仔细欣赏波斯风格的建筑与喷泉,生长着茂盛波斯玫瑰的波斯花园让贝尔陶醉。而在这儿,她还邂逅了自己的第一段爱情,她与时任英国使馆秘书的亨利·卡多根坠入爱河,贝尔觉得他风趣幽默、风度翩翩且富有涵养,但很可惜,她的父亲休·贝尔并不这么认为,休认为这为年轻有为的亨利其他都挺好,就是有一点小小的缺陷,那就是没钱。因为这一点小缺陷,贝尔的这段感情最终无疾而终。
这进一步让她对于英国上流社会的教条与古板心生厌恶之情,她不甘心人生余下的时间都是在贝尔家当一位千金大小姐,等待着和某个门当户对的显赫家族联姻,然后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和称职的母亲。她的灵魂与身体都向往真正的自由,而她的余生也一直在追逐这种自由。
棒打鸳鸯之后,贝尔的父母责令她立刻回国,贝尔忍着心痛回到家中后,便将自己关在屋内,把自己的一切精力都花费在了写作上,为了寄托自己对于波斯之行的情关,她根据自己在波斯旅行时期的见闻,整理成一部通俗旅行日记《波斯图景》于1894年出版,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本专著。
对于诗歌的热爱使得贝尔开始翻译古代波斯诗人哈菲兹诗集,她一边翻译一边学习波斯语,以惊人的毅力和学习能力,仅三年的时间,就出色地完成了诗集的英译工作,于1897年出版,让英语世界体会到了东方波斯诗歌的美感。
完成了这部诗集的翻译之后,生性自由的贝尔向父母提出要外出旅游,散散心。或许是出于女儿的愧疚,父母同意了她的外出旅游的意愿,贝尔开始她漫长的旅行。
1897年的夏季,一个女人乘车来到了阿尔卑斯山脚下,她背着行囊,穿着裙装,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但是很快所有人都会认识她。因为这位女士不差钱,在登山圈子里,一个不差钱的女人的传播力还是很广的,她永远都用最贵的,请的是最好的向导,买的是最好的装备。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位女士是英国钢铁大亨贝尔家的大小姐。
一个女人跑来阿尔卑斯山登山,这是一件具有轰动性的事情,毕竟登山在当时刚刚成为一项运动,许多闲的蛋疼的英国绅士们跑到阿尔卑斯山追求刺激,许多登山客满怀壮志的带着各种自己攒的装备,去应对低温、缺氧、高山反应。他们欢笑,他们聚会,他们登山,然后死在路途之上。
可以说,登山是一种勇敢者的游戏,而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这种极具挑战且危险的运动是独属于男人的。女人?来这里度度假就好了,登山?别开玩笑了。
在许多登山客眼中,贝尔女士都是异类,他们完全不看好这位大小姐跑来登山这件事,许多人都在等着看贝尔的笑话,等着她爬上去,然后瑟瑟发抖哭哭啼啼地被人抬下来。可是,让他们失望且惊讶的是,贝尔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退缩,而是不断进取,不断勇往直前!
每年登山季,贝尔都会来到阿尔卑斯山,轻车熟路地准备好各种登山装备和物资补给,雇佣向导,向着另一座更高、更难的山峰发起挑战。
1899年她首次征服了位于法国境内的阿尔卑斯山梅吉峰(Meije),而到了1901年,贝尔成为了首位成功登顶瑞士境内阿尔卑斯山所有封顶的登山者,而完成这项挑战她仅仅用了两周时间,同时她还开辟了一些新的登山线路,甚至有一座山峰的峰顶以她的名字命名——Gertrudespitze。
与此同时,她依旧在进行着自己的环球之旅。她在两次环球旅行的过程中,去过英属印度,参加了英王爱德华七世加冕印度皇帝的招待会,又在新加坡、中国、朝鲜和日本驻足,最终经过加拿大和美国回到了英国。总之,只要不呆在英国,她哪都愿意去。当然,她最爱去的还是中东。
可以说这一时期,正是英国作为老牌帝国主义最强盛的时期,作为贝尔家的大小姐,格特鲁德的事迹经常作为英国上流社会的谈资。时不时就会传出贝尔跑到什么地方去旅行的消息。
有人在耶路撒冷遇见她,正在和当地人用蹩脚的阿拉伯语进行交流,有人又在波斯境内的佩特拉古城看见她。还有人听说她在当地市场上大肆购买物资招收向导打算冒险穿越豪兰山和德鲁兹山前往大马士革。
每一次旅行,贝尔都远离当时的热门路线,作为一名孤独的旅行者,自力更生,检验自己的体力与耐力,去参观不一样的风景。最为疯狂的一次是她独自穿过沙漠参观著名的帕尔米拉古城,然后再独自返回贝鲁特。
如果当时有单反相机或者摄像机的话,贝尔说不定能够成为一名相当优秀的户外旅游博主,不过很可惜没有。所以贝尔感觉不能把自己所看到的壮丽美景给记录下来,是一件相当遗憾的事情。于是她发挥了自己的语言专长,开始有意识地记录起自己在旅行途中所看到的美景。
······穿过一条幽深狭窄的峡谷,就能看到建在沙漠中粉色砂岩峭壁上的石制墓穴,一座雕凿在剪影岩石上的神殿,正面由巨大的科林斯式圆柱支撑起来,到了岩壁最顶端,正面比例协调的分成两部分,上部装饰以栩栩如生的雕塑。所有这一切都在玫瑰红的岩石上,在阳光下看起来像透明的。
在这趟旅行中,她已然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资深旅行家,但是有一点让她十分不满,那就是她总是困惑于这些遗迹的历史。在她旅行的时候,她总能在路途上远远地看到许多在隔壁上的残垣断壁或者黄沙上露出头的石制建筑,可是她甚至不知道这些建筑都是什么年代的,是什么形制的。因为这些问题,严重影响了她的旅行记录工作。
每次旅行完之后,她还要回去图书馆在浩如烟海的书籍中去查询那些遗迹的名字和年代,这让她十分难受,在请教了不少专业人士之后,她才意识到这种专业问题因该寻求谁的帮助——考古学家。
1904年,贝尔打算来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冒险,她自称为“荒野之旅”,意为这趟旅程的绝大部分时间都会在远离城市与人烟,人迹罕至的荒野之上。
而在规划路线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多半会经过许多古代遗迹,于是她提前想要学习一些考古学相关的知识。另一方面,她也希望自己在之前的旅程中的见闻所撰写的学术论文可以发表在《考古评论》上。
当时任《考古评论(Revue Archéologiques)》主编的是久负盛名的欧洲著名古典学家、艺术史学家和考古学家所罗门·莱纳赫(Salomon Reinach)
当年年末,在友人的陪伴下,贝尔前往了巴黎亲自拜访了莱纳赫教授,而教授对于这位旅行家小姐也是略有耳闻,于是亲切地接待了她,在看完了贝尔所带来的论文和旅行手稿后,对于这位小姐的学识和已经取得的成就颇为惊讶。毕竟对于一位非专业人士来说,能够将残垣断壁与历史考古相结合已经非常难得了,更何况其中不少用典都十分到位,很难想象是出自一位从没有系统学习过考古学的人士所撰写出来的文章。
莱纳赫教授十分欣赏贝尔的学术精神,于是大方地将自己的私人图书馆和收藏全部向贝尔开放,并传授她大量关于古代雕塑、建筑摄影、雕刻和铭文的相关课程。
同时,通过私人关系,莱纳赫教授亲自带她去参观巴黎的各个博物馆,借阅古希腊手抄本和各种古代文献。甚至在当时新落成的拜占庭博物馆尚未开放之前,就让贝尔进入亲自接触文物,录入古代象牙制品和一些古籍原本之类的。
更不用说,为了支持贝尔来年的旅行,莱纳赫教授还将贝尔介绍给了其他中近东考古领域的教授,包括梅尔基奥·德·沃古尔、雷内·迪索等。可以说,莱纳赫教授的无私相助,让其成为了贝尔在考古学领域的领路人,让其正式踏入了考古学这条路。
在接近一年的旅行准备时间里,莱纳赫听取了贝尔的旅行计划,并为她的计划提出了一些建议,鼓励她实地走访罗马与拜占庭的遗迹,并了解这些文明对于当地所造成何种影响。这让贝尔对于这次考察中的重点更加明晰,而这趟旅行所积累的素材则是之后一段时间贝尔最为重要的研究领域,她关于基督教考古的主要成果也基本上诞生于这次旅行之后。
1905年,贝尔开启了她的“荒野之旅”。这趟旅程从巴基斯坦地区出发,一路向北,沿着海岸线何沙漠交界地带行进,翻越德鲁兹山,绕过叙利亚沙漠进入叙利亚大马士革,再继续北上阿勒颇,接着从土耳其与叙利亚交界的安提阿穿越安纳托利亚高原,最终到达伊斯坦布尔。
正如她所计划的那样,这趟旅行的路线远离繁华与城市,几乎没有其他的欧洲人同行,和她同行的只有自己雇佣的一小队护卫、向导何厨子。凭借着自己流利的阿拉伯语何奥斯曼文,贝尔克服了当地奥斯曼官僚的重重阻碍,坚定进行着自己的形成。
在这个过程中她乐于和遇到的各色人等平等交流,上到奥斯曼官吏下到贩夫走卒,沙漠酋长的帐篷她也敢进,伊斯兰的清真寺她也会拜访。这些事迹都被她记录在《沙漠与传播》一书中,这些丰富的经历使得她对于当时中东的风土人情、政治状态以及普通民众的思想和生活状态都有了很深的了解。
“这些围坐在篝火旁或是与我们一同骑马驰骋沙漠的普通人,他们的语言似乎就像亚洲政治大洪水中的稻草一样无足轻重,但其实潮水是怎样流动起来的就蕴含在这些人的言谈之中。”
而正是在1905年的这次旅行中,贝尔旅行记录中大篇幅的考古学与古代历史相关的内容,与介绍当地风土人情的现代介绍内容的份量几乎一样。
比如,她介绍了罗马人的城市巴勒贝克,十字军时代的骑士堡。她还探访了当时鲜为人知的卡迭石遗址。
卡迭石遗址: 公元前13世纪叙利亚地区的一个城市,是古代世界重要的贸易中心。 卡迭石要塞位于两条河流之间,是联结南北叙利亚的咽喉要道,也是赫梯军队的军事重镇和战略要地。这里发生的最著名的事情就是 约公元前1274年5月底,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与赫梯国王穆瓦塔里二世在这这里爆发了当时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战车会战,并因势均力敌,最终双方在战后缔结的《埃及赫梯和约》是历史上保留至当代的最早的有文字记载的国际军事条约文书。
在哈马郊外,她前往伊斯兰时代的夏萨古堡摄影,为后世留下了珍贵的影像,同时准确描述了遗迹的位置。她在叙利亚境内对希腊化时代的古城阿帕美亚进行考察,再往北,贝尔在塔鲁京遗址遇到了普林斯顿的考古队,她在这里与考古队的成员们一同学习一同工作。
伴随着贝尔对于古迹阅历的不断丰富,她对历史遗迹的描述日渐娴熟,她的摄影也特别注重拍摄古代建筑物的细部特征和艺术装饰的细节,这些都使得她超越了一个好奇旅行家的范畴,而开始像一个考古学家的方式以考古专业知识来描述这些古迹。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荒野之旅”的最后旅程,当年的4-5月,贝尔穿越安纳托利亚高原,到达了安纳托利亚南部的基利家和利考尼亚地区,之所以将旅程最后一段放在这里,是因为贝尔听从了莱纳赫的意见,这一地区在公元3-8世纪时期是拜占庭基督教的文化中心,遗存着大量拜占庭时期的教堂、修道院、蓄水池、要塞以及住宅。
在这里,贝尔真正意义上开始了她的考古事业,翻开了自己人生中一个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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