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观音》( The Bold, the Corrupt, and the Beautiful)
棠家三代女人的戏,呈现的是根植于政治权力和金钱地位之上生长出的一种扭曲阴毒的亲情关系,而由此向外折射的,是纷繁复杂暗流涌动的社会人际关系。红色彼岸花与观音佛像作为贯穿全片的重要意象,赋予了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以佛教思想的意涵,使影片不再只是一个普通的伦理剧,而带有了一丝宗教的神性。曼殊沙华,音义始自文殊菩萨“曼殊”一词,表示无尽的爱情、死亡的前兆、地狱的召唤,似乎也对应着棠家三代女人各自经历的业障。
曼殊沙华花开不见叶,出叶不见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的特点,所代表的自我指涉的矛盾性,恰恰映照了棠夫人与棠宁以及棠宁与棠真真这两对母女关系的悲剧结果。棠夫人在运筹帷幄即将收盘之时,却恰好碰上了棠宁的幡然悔过之意,一朵花开,一片叶闭,这是棠夫人和棠宁恰好的错过。当棠真真终于看清自己母亲在那些男人之间游曳来去的虚伪与肉体交易的肮脏,却恰好碰上棠宁的向往自由和决心重新做人的新生,一片叶落,一朵花开,这是棠宁与棠真真恰好的错过。
全片我最喜欢的一个镜头,是棠夫人握着棠真真的手,执画笔勾勒一朵彼岸花,并以观音心经的一句“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传授真真自己的人生感悟,有一种东方意蕴的美感和佛教的神性。棠夫人的解读让六根六尘归空以渡一切苦难的观音心经,反过来成为了她漠视他人苦难以求自己心安的解药。看到林家灭门、淫海小清流被灭口后留下的孤儿寡母,这些自己一手造成的人间惨剧,棠夫人选择”无眼耳鼻舌身意”,对这些恐怖的事情不听不看,以此求得心安。而这种对观音心经的解构与对其含义的扭曲从某种程度上也隐隐对应着棠家三口女人之间关系的扭曲。惠英红登峰造极的演技,将棠夫人皮囊与内心的剥离感完美的演绎了出来。盯着影片中她所饰演的棠夫人的脸,那种皮囊与灵魂彻彻底底分离的恐怖感是如影随形的,那种凛然众生之上的疏离感,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而是皮笑肉不笑的血观音。
棠宁是棠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交际花,是因年老而无法继续权色交易的棠夫人的替身。在棠宁的画笔下,棠家三口的画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黄色的眼白,黑黑的眼珠,灰白枯瘦的皮肤完全是一种恐怖阴森的美术风格,三对眼睛望向全然不同的方向,让这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有一种惊悚的错位感。长期在虚假的权色肉体交易中沉浮的棠宁对自己所谓的真爱异常珍惜,看到段忠尸体的照片后,猜到了是自己的母亲棠夫人为幕后总舵的真相,幡然悔悟想要追寻自由与逃离。这恰恰违背了棠夫人理解中观音心经中六根清净的要点。不能抽离于尘世之外而有所挂碍的棠宁最终被棠夫人所杀,这一景象被棠真真亲眼目睹,也是结尾轮回报应的一个伏笔。
棠夫人、棠宁的冲突与棠宁、棠真真的冲突反而遥遥建立起了棠夫人与棠真真之间的对照关系。阴毒狠辣的血观音心经通过隔代递交的方式,让棠真真获得了夫人的真传。与林翩翩的友情被林与Marco的爱情所挤占,使得真真不断地重复着那句日语台词:“寂しいです(我好寂寞)”。本就感受不到亲情的棠真真现在连仅剩的友情也要被夺走,难过和失落渐渐扭曲成为嫉妒和愤怒,亲手杀死林翩翩与Marco在火车上的强暴让棠真真先后经历复仇的希望与看清现实的绝望,由此完成了最后的进化,成为了下一任棠夫人。
要说遗憾的话,可能是影片前半部分演员的演技还是有些僵硬和不自然,让人有些出戏,但总体的剧情安排、立意以及叙事节奏都非常自洽,部分情节的隐藏和台词上的留白有一种无言的禅意。诡异的色调与阴森的画面配合上佛像与真经的神性,这种矛盾和冲突让影片的氛围感尤其特别,是我心中华语片中不可多得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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