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Go为什么是神?
不那么感性地说,它猛烈地、不顾一切地往少女乐队番这一领域灌入的色彩极为浓厚的现实元素,是具有颠覆意义甚至后现代的。创作者不避讳人性最根本的自私,将其作为故事的底色去谱写属于这三支乐队的乐章。角色激烈的人格缺陷和二次元梦幻的身影不断缠绕交织,搏斗的过程成就了如过山车般维度丰富的情节展开与群像塑造。而在MyGo“重女”“扭曲”的大标签背后,恰恰是其做到了立于现实而超越现实,始终冷静地平衡和划分着二次元和现实之间模糊的界限。令人最为惊异的,是在头两集暴风骤雨般令人瞠目结舌的扭曲展开之后的,低气压中逐渐迸发日出般耀眼的光芒——迷失之子寻回了自己的栖息之地,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少女乐队番最原教旨主义的本真模样。
而十分感性地说,MyGo赋予我最核心最珍贵的体验,是宛如《爱乐之城》最后30分钟俯冲般的情感刺激和结尾幻梦般美丽的蒙太奇被一针戳破后的疼痛和难以忘怀。CRYCHIC和MyGo两支乐队纠缠、撕扯、互相咬得鲜血淋漓却难舍难分,共同溶合成彼此灵魂中的一部分却似乎必须分隔的命运,就像某种最美丽的悲剧——无论我们小小的灵魂之间因为心贴心的拥抱曾发出过多么动人心魄的共振,却只能带着彼此的影子,继续孤独地寻找下一个契合的灵魂。
看完13集后其实很难再认为这是一个只关于乐队的故事。不谈猫猫乐奈,MyGo里每一个乐队成员的心情都全然不纯粹,不关乎音乐,却只关乎自己虚无缥缈的“梦”。
动机相对单纯的爱音,在一开始只想要通过乐队出风头;始终认为自己偏离正常世界的灯,牵着祥子对她伸出的双手,因为CRYCHIC而第一次成为了“人类”——对她而言乐队根本不是“乐队”,而是她终于能够与人建立连接的,唯一的、全部的世界;立希因为与灯的歌词共振而过分爱慕甚至憧憬着灯,将大量的自我投射进灯所创造的音乐世界,只要有灯她便会加入乐队;从小因为单亲家庭导致母亲工作繁忙而缺少陪伴的soyo,将曾经的CRYCHIC当成了“家”这一概念的替身,偏执地祈求家庭重新恢复原状,甚至不惜忍受“家庭成员”的更替也要达到目的。这里没有随时随地都kira kira的阳光,每个人的心中都存在着被乌云遮蔽得密不透风的时刻。
而将每个人的动机抽象提取,能发现为什么MyGo的主角是灯而不是更为显眼的爱音——当乐队成为了每个人心中某种独特的象征,灯对乐队的定义是现代人孤独与敏感的具现化。甲虫不仅被异化,也成为了自我的囚徒,在内心最深处通过诗与乐章歇斯底里地呐喊着、祈求着打破人与人之间的心之壁。
在神回第三集中,CRYCHIC如何组建起来的故事完全由灯的视角展开。它不是第三人称式的视点,而是极度纯粹的第一人称式——灯的内心成为了观众的眼睛。站在天桥上向凋零之花伸手的灯,被误以为其要自尽的祥子拦下。当时有些恼怒的祥子质问灯“花和生命到底哪个更重要”,随后却很快被自己否定——“不对,花也是有生命的”的沉思——大概是祥子的指关节叩响灯心之壁的第一个瞬间。在录音室,灯在练习时被迫扭头看向「镜子」,自我被动的暴露意味着她尚且还处于不安状态。而赋予了灯与他人真正的连接的卡拉OK回出现后,在房间写歌的灯第一次主动看向「窗外」,自我的倒影首次得以真心出现。而偷偷藏着自己唯一美好回忆的《春日影》谱写完成后,在录音室的灯终于抬起头,看向「镜子」和「其他成员」——她向祥子和天空伸出双手,自我彻底被压抑的内心解放。但最终在演出看到恶评和CRYCHIC解散后,灯重新低下头,回到了如此稀薄的、令自己呼吸困难的活动空间中去。
美少女番剧必然不存在反派,但MyGo中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如痞子所说的“敌人”——以灯为中心扩散,每一个角色都有着充满闭塞感的一面,在她们内部的敌人是暧昧的、茫然的、敌我同源的,这些缺陷使她们最终称呼自己为“迷失之子”。但MyGo的企划决意要打破这种闭塞,它让正在挖地洞的敏感自闭的人们相遇,通过他者的力量,去直面她们最不敢面对的存在——自己的存在。CRYCHIC、MyGo、Ave Mujica始终是三位一体的特殊存在,是扭曲着的少女们勇敢的“迷途”。正是创作者力图描绘的“人如何对抗自身”的主题,使MyGO的人物关系之间爆发出了山崩地裂般的巨大张力,重女们的纠葛实际是与自我搏斗的交响曲。
最扭曲的soyo回归MyGo并不意味着彻底的妈堕,所有的“妈妈味”都是她无法直面人格缺陷而逼迫自身成为润滑剂的伪善。而回归后她对爱音随时随地可以进行的吐槽,反倒真正宣布着soyo开始认可自身存在的复杂性和多面性。第13集中soyo与灯在天桥的对谈,赋予了最开始曾提到的、那场最美丽的悲剧一个最充满希望的结局——CRYCHIC所代表的自私的幻梦,通过自我的「铭记」与「肯定」,被她们亲手打碎——却也将由她们亲手重铸。
不登顶,不伟大,不闪耀。
迷失着,否定着,羞耻着。
寻找着,肯定着,直面着。
此前少女乐队番从未拥有过的景观,由MyGO完成了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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