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妹妹,小嘴叭叭,说的轻巧。‘去死亡回廊前,和银松镇驻扎的军队汇合’。”小子学起西尔维娅说话的腔调,“我真怀疑她是不是兽人派来的奸细!”
矮人手起斧落,劈开一个兽人脑袋,看着它头顶的气孔喷出临终的白气,此时脚边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鲜血咕咚咚往外冒,热腾腾的融化积雪,汇集成一潭血湖。
很快从血泊里爬出几个身材窈窕的红色身影,她们是水元素妖精,若非是因为颜色过于惊悚,它们的身姿还真称得上窈窕曼妙。血色妖精拽住后面冲上的兽人,手指变成血网,从兽人体表暴露在外的孔洞向体内钻。这些怪物们踉跄栽倒,纷纷因为短暂的窒息淹死在同伴的血泊里。克洛维一只手在空中划着复杂的符文,另一手舞动钉锤,一片片血花飞舞间,更多的血腥妖精钻出来,很快控制住了阵线的一脚,倒在地上的兽人堆积如山,眼见他已经到了操控元素妖精的极限。
阿克斯手持一把略轻的细剑靠在车厢边,九命教过他的剑术此时派上用场,他刚捅死一个冲到面前的漏网兽人。杀人的感觉很奇特,剑尖柔顺地刺进兽人胸膛,像扎在软果冻上,瞬间贯穿。失去意识的兽人肌肉夹紧细剑,使阿克斯没办法顺利抽回武器。他只能松开手,看着兽人颓然倒地,头顶的一排鼻孔不停喘息,喷出的白雾越来越稀薄,直到停止呼吸。
九命站在车厢顶端缓慢调整角度,他穿的太多了,看上去把衣柜套在身上似的,林地人很怕冷这点在九命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验证。
尽管如此,可他的箭还是精准无比,一箭把两个兽人射了个对穿,紧跟一箭戳瞎北地雪狼的眼睛,狼在空中甩出个复杂度极高的曲线,跌在对穿兄弟身上,溅起的雪花一米多高,形成遮蔽视野的矮墙。九命趁机调整呼吸,紧跟又是一箭,箭头好像长了眼睛,它穿过雪花构成的雾霭轻松命中目标。锐利的箭头剥开铠甲接缝,一股脑冲进兽人身体。这只兽人像个小头目,它穿着重甲,提着血锈的砍刀,耀武扬威的模样太过显眼。
爱奴克沁像一道闪电般快速前出到兽人头目身侧,手上锋利的武器利落挥舞,斩下怪物的头颅。而她并没有恋战,而是快速后跳着回到阿克斯身边。
九命冒险探出脚踝处的腕足,紧紧抓着车厢顶部,他转动、拉弓、转动、放箭,仿佛一座小型碉堡。远处冲上来的兽人一个接一个应声倒地,血泊里不断生出克洛维钟爱的妩媚血妖精。
汤达人、心肝和风月如同尖锐的楔子,一头刺进汹涌的兽潮。他们越过小子,移动飞快,扬起雪片遮住了很大一片区域。雾霭里兽影晃动,它们不管不顾从雪霭后杀出来,还没跑出几步,这些怪物身上就开始掉落零件,有的是手臂,有的是胳膊,还有的抱着头抢在地上。风月锋利的黑色镰刀拦腰斩断一排兽人,看它们下半身扎在原地,血迟疑片刻从断面喷出来。
兽人还是太多了,维罗妮卡搀着克夏,把他丢到马车旁,诗人呻吟一声,一屁股坐在一坨马粪上。“你还真没用。”精灵女战士看到克夏的窝囊样子,气的笑出声来,她索性丢给诗人一把匕首,“自己能处理吧,阿克斯都杀了一个。实在不行就自杀。”
“我不是吟游诗人!!!只是一个诗人。”克夏气喘吁吁,他粗鲁的朝维罗妮卡摆摆手,目送她赶去前线和风月汇合。
往好的方面说,要不是他非要去远处的小树林边解手,而不是选一个车轮就地解决,可能也不会发现藏在林子深处的兽人斥候。或许是克夏的尖叫,或许还因为裤子上的味道激发了兽人们的杀戮本能。斥候吹响号角,招来一支足以称作军队规模的兽潮。
九命反应很快,他率先爬上车厢,快速扫了一眼,箭随即呼啸而过瞬间放倒了跑的最快的三、四只怪物。
这是马车即将抵达银松镇前遇到众多麻烦中的一个,而且是规模最大的一个。三两天的光景里,他们撞上过愤怒的北地熊,巨兽把兽人打扰自己冬眠的气都撒在维罗妮卡一行人身上,结果是给阿克斯换来一张熊皮褥子,九命的手套、脚套,还有够吃一周的红肉。
击退伺机暗杀偷袭的影刃和当前的兽潮冲锋相比,更是小儿科。只要风月女士穿着招牌式的皮衣,把折叠的轻铜镰刀从大乐器箱里拎出来,摆个威风点的造型,他们就很知趣的原路折返了。
不过对这群暗杀者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迎接爱奴克沁加入队伍的次日,他们在拦路的兽人尸堆里发现竟然夹了半个夜精灵的腔子,杀手的另一半身子挂在树上。爱奴克沁泰然自若,一面款款走回阿克斯身边,一面用尸体的衣服擦干刀上的血迹。
他们白天赶路,晚上在马车里过夜。纵使如此这般的小心谨慎,还是遇到了几场需要停车解决的麻烦。原本不用两天就可以驾车飞奔到死亡回廊那边的旅程,硬是又多延误了一日。
“布......无、不行!”爱奴克沁红着脸否决了维罗妮卡的建议,她觉得有自己照料阿克斯,可以不用担心,当务之急还是快些赶路。等抵达死亡回廊前,和大部队汇合后再好好修整不迟。
阿克斯刚发过病,还很虚弱,在极北之地的寒风渲染下他周身蒸汽升腾。卡米亚女猎手看见阿克斯推门下车,阿克斯显然也看见她与维罗妮卡据理力争的样子。两个人的眼中闪着只有自己心知肚明的东西,在日后阿克斯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说那是自己第一次看见了因果的微尘。
而恰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身尿骚味的克夏尖叫着从树林旁跑回来,带来了与死亡相关的噩耗。
维罗妮卡嘱咐爱奴克沁和克洛维呆在阿克斯身边,她自己则快跑几步救回克夏。
没了后顾之忧的精灵女战士斗志昂扬,她念出庇佑的魔法,精灵盔甲和盾牌上顿时流光溢彩。维罗妮卡手持利剑,大步赶去和风月汇合。
她张开手臂,能遮住半个身体的宽大盾牌扫中侧面扑过来的兽人,顺势豁开对方面颊,丑陋的嘴脸血肉模糊令人感觉更加恶心。维罗妮卡翻转手腕,利落的砍下它的头,紧接着回身又是一剑,扫开另一个兽人的肚子,内脏顿时流了一地。
“哎,我说!给我留几只!!!”小子扯着嗓门叫嚷,风灌了他一嘴。矮人拖起斧头,上面还连着小半截兽人,他奋力向前跑,和身影灵巧的那四个人相比,小子的动作简直像放慢了许多倍似的。
维罗妮卡在兽人群中翩翩起舞,精灵盔甲反射阳光,把她脚下的雪地映衬的五彩斑斓。她用余光观察自己和马车之间的距离,随后全神贯注应对几只不怕死的兽人。
如果西尔维娅小姐的地图没有错的话,精灵女战士心中暗想,如果地图没有错,现在我们的位置差不多在银松镇正南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兽人,根据她提供的情报推测,罗兰斯特的军队这时候应该已经收复了银松镇。我们一路上遇到的只是些落单掉队的兽人,但眼前这群家伙显然全副武装,为什么?
精灵女战士利用起伏的小雪丘,把聚在一起的兽人分割开来,逐个击破。她试图把它们从马车侧面引开,引向规定好的屠宰地点。半空中血雾横飞,几个人正杀的兴起。
维罗妮卡指挥四人稍稍收缩防线,从一堆尸体上跳下来,步步后退,持剑的手甲染得鲜红,甲胄缝隙里填满兽人的碎肉。
平日,遇到这样规模的战斗,兽人很快就会杀散,进而知难而退。但今天有点不一样,这群怪物像潮水一样,它们疯狂的发起一波又一波冲锋,踏过雪地里同伴的尸体不断向马车的方向冲来。
维罗妮卡感知着兽群散发出来的气息。她高高跳起,一把夺过兽人手里的粗制长矛,把这怪物扎在地上,借着惯性跳进兽人堆里。兽人粘稠肮脏的血挂在盾牌上,味道刺鼻难闻,好像它们的血有某种腐蚀作用。
精灵女战士蹲下身,轻巧躲开扑上来的敌手,身体轻盈的像根羽毛,她战斗时的舞姿丝毫不亚于不远处的风月。维罗妮卡娴熟的控制手里的剑,割断来不及停下来的兽人脚筋。
斜侧里,突然冲出一个兽人,它怪叫一声,死死抓住维罗妮卡的长剑,剑刃割进它的皮肉也绝不松手。
维罗妮卡松开手,从盾牌后抽出泰瑞雅匕首,优雅的曲线从兽人脖颈处探下,直接割到胸口。精灵女战士大喝一声,她没有停下动作,而是顺势把短刃戳进身后在地上挣扎的兽人眼窝。此时她才回过头拔出长剑,收回短刃,晃晃悠悠的环顾四望。
兽潮汹涌,还在不断冲锋,她刚才感受到的气氛挥之不去,整个兽群好像受到干扰,更或者是某种精神的威压和催眠。兽群散发出难以琢磨的气息,期间还混杂着挫折、耻辱和茫然。
早知道该雇个法师的。维罗妮卡有些后悔,她早该在碎骨镇的时候就招募个像样的法师,只靠他们几人没办法在如此汹涌的兽潮冲击中全身而退。
维罗妮卡听见心肝的叫嚷,她猛回头正看见德尼尔人脚下一滑跌进雪里,兽人们扑上去把他压住,小子嘴里不知道怪叫什么,拼命的用斧头朝兽人们的身上砸,好不容易才把德尼尔人从碎肉堆里捞出来。
汤达人不知道换了几把武器,有自己的,更多是从兽人手里夺来的。爱奴克沁从十字形的剑盒里变出两把小臂长的轻铜短刀抛到车厢上,九命拉满弓弦把武器送了过去。天知道卡米亚人怎么来的那么多轻铜武器,搞得好像节日里大放送的集市摊,足以做到在场的所有人人手一件。
维罗妮卡有些疲惫,瞬间的失神让她胡思乱想起来。精灵女战士盘算随便一把轻铜武器就可以在宝藏湾换上一栋正合适独居的房子,剩下的钱置办些生活所需绰绰有余。
汹涌澎湃的兽潮永无止境,浓烈的尸臭和血味刺激着后来者,数百只兽人嚎叫着向他们发起冲锋。
精灵的长耳朵敏锐捕捉到空气中细微的摩擦声,顿时风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维罗妮卡对这个味道非常熟悉,有人说魔法气息像鸟屎,还有人说类似于挥发的氨水。但只要一闻到这股味道,经验丰富的冒险家就知道附近有法师正在施法。
这一声比刚才大一些,回音更幽绵长久。维罗妮卡不禁举目四望,在雪原间寻找声音的来源。
精灵女战士听见空气摩擦的混响里夹带一句干瘪的唱诵,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奔来,靠着空气震动,声音的主人连跑带颠,音波传到维罗妮卡耳中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而他,这句念词的所有者仅仅是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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