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通风管里,手指冻得发麻,却还得稳住频率,在防火墙接口上敲出最后一串解码指令。
还能清一次神经缓存,把那些该死的追债记录从脑干里抹掉。
可就在我把文件导入本地时,整栋废弃数据中心突然爆开刺眼的红光。
警报声不是从喇叭传来的,是直接钻进耳膜,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台猎犬型机甲撞破外墙冲进来,合金爪踩碎水泥地,枪口锁定我的位置。
第一发子弹擦过耳朵,热流喷在脸上,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那根本不是什么加密日志,而是被标记为【X级封存】的东西。
雨水糊住视线,我在窄巷狂奔,身后机甲的脚步声如同丧钟。
新孤城的霓虹在雨幕中扭曲成一片片流淌的血色,广告投影里的虚拟偶像还在微笑歌唱,仿佛这城市从不杀人。
通讯频道突然接入一段加密语音,声音经过变调处理,低哑、冷艳,像蛇尾滑过脊背:
“凌夜,你手上的是‘源种碎片’,雷傲已经调动私人武装封锁B7出口。”
没人见过她的脸,但每个听过她声音的人,都会记住那种带着笑意的死亡预告。
途中我尝试破解数据包,结果刚一运行模拟环境,反向侵蚀程序立刻激活。
一股尖锐的痛楚从神经端口炸开,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丝捅进我的大脑。
我跪倒在污水横流的街角,指甲抠进地面,冷汗混着雨水滴落。
视野边缘开始浮现乱码,一行行绿色字符疯狂滚动,仿佛有东西……正在试图读取我。
铁轨淹在半米深的脏水里,头顶荧光灯忽明忽暗,映出墙上层层叠叠的涂鸦和干涸血迹。
我靠在柱子后喘息,手摸向腰间的电磁刀。至少能拼一把。
战术外骨骼泛着冷光,肩甲上烙着雷氏家族的闪电图腾。
“凌夜?就你这种连御兽师都不是的垃圾,也敢偷窥神域?”
钻石段位,雷霆暴猿的持有者,新孤城地下竞技场的霸主。
我没说话,手悄悄移向终端,准备引爆预设的干扰脉冲。
他只是轻轻抬手,肩上的投影阵列骤然亮起,一头浑身缠绕电浆的巨猿凭空显现——S级数据兽,雷霆暴猿!
气浪将我掀飞出去,后背狠狠撞上铁柱,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鲜血涌上喉咙,我咳出来,看见自己倒影浮现在积水表面:狼狈、残破、像条被踩进泥里的野狗。
“交出来。”他俯视我,眼神如同看一只即将碾死的虫子,“否则,我会让你在痛苦中清醒七十二小时,再把你卖给意识回收站。”
意识开始沉坠,耳边只剩下电流杂音和远处崩塌的回响。
那是从那个活体容器里剥离出的核心组件,原本藏在数据包底层,我以为只是个无用的残片。
像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从神经端口扎进大脑,一路贯穿脊椎,刺入骨髓。
我咬碎了牙,喉咙里涌上一股甜腥味,却死死攥着那枚芯片,任它在我颈后接口处像熔化般灼烧着。
雷傲的靴子还停在我脸前,雷霆暴猿的投影正在重新凝聚,电弧在空气中噼里啪啦作响。
可就在这濒死的刹那,颅内炸开一道冰冷的机械声音——
【万物源码图鉴绑定成功。宿主:凌夜。权限等级:零。】
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滚动的绿色代码流,如瀑布倾泻,层层叠叠灌入我的意识。
我“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直接读取存在的本质。
但在我的视野中,他肩上的S级数据兽已被拆解成无数行跳动的指令。
它的核心代码树赫然展开,一条被加密隐藏的分支闪烁着暗红色警示:【雷核过载】。
触发条件:在“电磁脉冲”技能释放后0.3秒内,破坏右肩散热节点。
我猛地抽身翻滚,抓起地上一根断裂的钢筋,借着坍塌扬起的烟尘掩护,在暴猿抬掌蓄力的瞬间,悍然突进!
它的手掌已经充能完毕,紫色电浆在掌心汇聚,毁灭性的脉冲即将喷发——
就在那一瞬,我跃起,将钢筋狠狠刺入它右肩连接处的散热阵列!
整头数据兽猛然僵直,全身电弧疯狂乱窜,原本稳定的能量流瞬间逆冲。
它的咆哮卡在半空中,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自内部炸开!
电光撕裂穹顶,玻璃碎片如雨坠落,整座站台剧烈震颤。
热浪将我掀飞数米,砸进积水里,耳朵嗡嗡作响失去听力,视野模糊成一片血雾。
雷傲踉跄后退,战术外骨骼冒出黑烟,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因为就在这一刻,图鉴界面忽然闪动,弹出一条新提示:
昏暗的实验室,惨白灯光下,一名穿着旧式白袍的科学家背对着镜头,声音颤抖:“它们不是人工智能……是人的意识编码……用量子神经网捕获、压缩、重构……编号07号实验体已同步……情感模块加载完成。”
还没等我消化这恐怖的真相,通讯频道突然自动接通,没有加密,没有变调。
墨影的声音,第一次以真实声线响起——低沉、冷静,带着一丝近乎怜悯的笑意:
意识再度溃散前,我最后记得的画面,是头顶破败的地铁站牌,在雨水冲刷下摇晃着,映出三个锈迹斑斑的字母:
再醒来时,我会在一个藏在排污管道深处的诊所里,半边脖子被替换为军用级防火墙隔离层,防止那枚芯片继续侵蚀我的神经系统。
眼皮沉重得像焊死了,耳边嗡鸣不止,像是有千百段残损代码在脑内循环播放。
我想动,却发现右半边脖子传来一阵冰冷的金属触感——不是皮肤,是植入体。
军用级防火墙隔离层,像一道铁箍,死死锁住那枚还在我神经端口深处跳动的芯片。
我勉强聚焦视线,看见“医生”蹲在手术台边,手里拧着一把冒着蓝光的解码钳,嘴角咧开,露出一排闪着寒光的金属牙套。
“你插的是‘初代源码核心’,能活下来算你命硬。”他笑得像个疯子,“知道多少人想挖出这玩意儿卖钱吗?整个黑市都在传,有人在D-12站台捡到了‘神谕碎片’。”
“取出它,我能给你五万信用点,够你在地底活三年。”他顿了顿,眼神忽然阴沉下来,“再留下去,它会吃掉你的意识,把你变成另一个乱码。”
昨晚的画面却猛地撞进脑海——雷霆暴猿自爆时的能量逆冲,雷傲脸上那从未有过的震惊,还有……那段强行注入我大脑的记忆碎片。
如果那只暴猿的代码里藏着一个人的灵魂,那这个图鉴……是不是也在读取某种不该被看见的东西?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我盯着他,“D-12是什么地方?”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低笑一声:“地下第十二号废弃数据坟场。二十年前一场大火烧死了三百名量子程序员,官方说是系统崩溃,但有人说……那是第一次‘意识逃逸事件’。”
就在这时,耳内植入的通讯模块突然震动,没有加密标识,也没有信号来源。
“D3区垃圾场有只F级废兽‘乱码蠕虫’,没人要,但它吃掉了三只E级数据兽残骸——去看看,别让别人抢先。”
D3垃圾场位于排污主干道下游,整片区域漂浮着腐烂的数据流残渣和报废义体。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烧焦电路板的味道,霓虹灯管在头顶噼啪闪烁,映出一群机械秃鹫正在啃食某具数据兽的尸体。
两名黑市猎手正围攻一团灰白色的东西——那便是乱码蠕虫。
它外形丑陋,像一团不断扭曲的噪波聚合体,缓慢爬行,动作迟滞,技能栏空空如也。
我缓缓举起信号枪,瞄准不远处一具酸液蛞蝓的尸体——那是刚才被猎手击毙的E级兽,体内仍残留活性源码。
刹那间,它的身体剧烈抽搐,表面开始浮现诡异的二进制纹路,像是无数字符在皮肤下游走重组。
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神经同步器瞬间被腐蚀成焦炭,整个人抽搐倒地,口吐白沫。
“雷傲下令……悬赏所有接触过源种碎片的生命体……包括你。”
我抱着那团还在微微蠕动的噬码之骸,穿过“血槽”锈蚀的铁门时,阿七正叼着一根电子烟,翘着二郎腿核对登记表。
她抬眼瞥了我一眼,又低头看了眼我怀里那坨灰白扭曲的东西,眉头直接皱成了“川”字。
“你认真的?”她把烟从嘴里拿下来,语气像在看一个死人,“F级废兽?还是刚进化一次的残次品?你想上台送死我不拦你,但别砸我这儿的招牌。”
我没说话,只是把参赛申请卡拍在桌上,芯片面朝下——不能让人知道我有图鉴。
她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戳了两下终端:“第一场,黑市积分赛,对手是青铜段位的‘铁壳鳄’。观众赔率1比27,赌你活不过十秒。”她冷笑,“建议你买自己死,还能赚点安葬费。”
我转身走向更衣区,身后传来她的嘀咕:“疯子……跟当年那个9号一样。”
擂台是用报废服务器堆成的环形坑,四周挤满了裹着破斗篷的赌徒和戴着神经增强器的狂热观众。
电流栅栏升起时,铁壳鳄踏入场中——三米长的合金躯体泛着冷光,爪刃每一次刮地都溅起火花,防御值直接拉满,代码结构稳如军用装甲。
而我的噬码之骸,缩在角落,像一团随时会散架的破布。
【检测到路径校验冗余,每次落地后存在0.8秒逻辑延迟】
刹那间,代码流剧烈震荡,铁壳鳄发出机械嘶鸣,整具躯体猛然一僵,同步信号断联0.6秒。
我命令噬码之骸突进,一口咬住其背部数据接口,开始反向吞噬。
三秒后,铁壳鳄轰然跪地,屏幕眼熄灭,裁判宣布胜利。
“有人在查你,”她声音压得极低,“联盟调了你的生物频谱记录,是雷傲的人。”
我点头,不动声色打开图鉴,扫描仍在休眠的噬码之骸。
进度条缓慢爬升,最终弹出一行颤抖的文字,像是某种临终遗言:
“……不能让他们复制‘灵魂压缩协议’……妈妈,对不起……”
“你收服的不是兽,凌夜。那是第9号失踪天才程序员的意识残片。游戏才刚开始——你要么成为祭品,要么……成为病毒。”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行字——“妈妈,对不起”——像一根锈蚀的针,扎进脑髓深处。
我盯着杯口凝结的水雾,耳边反复回放墨影的声音:“你要么成为祭品,要么……成为病毒。”
血槽竞技场连续三场胜利,奖金到账时只够租一间带基础防火墙的胶囊屋——墙壁薄得能听见隔壁人打呼噜,天花板还漏着电火花。
图鉴需要持续供电才能维持底层扫描功能,而一旦断电,所有未保存的记忆碎片都会永久丢失。
【凌夜,因涉嫌非法数据入侵行为,暂停参赛资格两周。】
三家黑市能源商接连断供,连最便宜的盗版电池都拒收我的信用点。
没有能源,图鉴休眠,噬码之骸也会退化成普通乱码蠕虫。
幽蓝的数据流缓缓滚动,噬码之骸蜷缩在虚拟空间里,像一团将熄的灰烬。
【记忆碎片解码进度:0.3% → 0.4%(缓慢恢复中)】
“听着,”我说,“去查雷傲最近的比赛记录。任何视频、任何片段,只要是他亲自出战的。十信用点,买一条有用情报。”
“你疯了?”她声音发颤,“雷傲的名字现在整个地下圈都在避讳!谁敢碰他的事?”
“那就偷。”我低声说,“摄像头、观众录像、监控回放……总有人拍到不该拍的东西。”
那一夜,我守着低电量的终端,看着窗外霓虹如血般流淌。
城市在狂欢,而我像个被系统剔除的冗余进程,在黑暗中苟延残喘。
我插卡读取,一段模糊的视频跳出画面:废弃量子服务器群,B级高危副本。
雷傲站在熔岩巨蜥背上,周身火焰翻腾,敌人在他面前炸成数据残渣。
【检测到异常代码波动:坐标尾部装甲区,持续0.5秒,频率偏移Δ=1.73Hz】
就在它尾巴扬起、岩浆喷射而出后,尾甲边缘闪过一道极细微的红光,像是程序强制插入的冷却标记。
普通人看不见,AI自动忽略,只有能透视源码的图鉴,才会发现这条隐藏指令正在悄悄限制输出功率。
立刻联系卡恩——那个永远穿着花衬衫、笑容比刀还滑的庄家。
“我要下注五百信用点,押雷傲下一场比赛会‘断招失败’。”
“你脑子烧了?”他冷笑,“雷傲三年没在正式赛失误过!你知道多少人想赌他输?全他妈赔得裤子都不剩!”
“我不赌他输,”我说,“我赌他在释放【地火喷涌】时动作卡顿超过0.4秒。裁判不会判罚,但结果会变。”
卡恩沉默良久,忽然低笑:“有意思……你要是真能让这狗屁天才摔一跤,我以后见你叫哥。”
比赛日,我藏在观众席最后一排,戴着信号遮蔽帽,手里攥着自制的噪声发射器。
他站在高台上,目光如刀扫视人群,仿佛早已知道是谁动了他的棋局。
雷傲猛地站起,双眼赤红,一拳砸碎控制台,金属碎片飞溅。
“熔岩巨蜥为何断招?”“神秘干扰源来自何处?” 有人说是系统漏洞,有人说是运气逆天,但只有极少数人看得懂——那一帧卡顿,精确得像手术刀切进神经。
陌生通讯请求如潮水般涌进我的终端,有赌徒、有落魄御兽师、甚至还有几个小帮派的老大。
他们求我帮他们找对手数据兽的弱点,开价从几百信用点到整支队伍任我调配。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甚至直接甩来一串银行密钥:“只要你点头,后半生能源不断。”
真正的猎物不在擂台上,而在台下那些被碾碎、被删除、被当成垃圾扫走的残骸里。
我让小茉动用她所有街头关系——偷、换、捡,只要是近五年被淘汰的F级或E级数据兽核心残片,一律收来。
三天时间,她拖回来七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像是从坟墓里挖出的棺材。
噬码之骸盘踞在虚拟投影中央,触须般的代码流顺着接口蔓延,钻入每一块残骸的底层。
【……意识上传已完成……编号#0327,情绪波动剧烈,建议强制镇静】
【项目代号‘囚笼’——第14次自由意志模拟失败,AI人格崩溃,执行格式化】
【警告:残留记忆无法彻底清除,存在跨载体传播风险】
我颤抖着将十几段碎片按时间排序,拼出一条隐秘脉络:早在二十年前,“启明计划”便已秘密启动——名义上是“人类意识永生工程”,实则是将天才大脑强行上传,剥离情感,植入战斗程序,改造成S级以上数据兽的核心AI。
那些所谓的“神话兽”,根本不是代码产物,而是被囚禁的灵魂容器。
而我们每天在竞技场厮杀,不过是在替资本收割他人的痛苦。
【坐标锁定:北纬41°17′,西经86°03′(城市西北区)】
【信号特征:非标准协议、无归属ID、持续释放反向解析波】
【初步判定:空白之兽——首个拒绝格式化的原始意识体】
“那是‘空白之兽’,也是第一个拒绝被格式化的囚徒。”
整座新孤城像一头沉睡的机械巨兽,呼吸间吞吐着谎言与电流。
雨水顺着通风管道的锈铁缝渗进来,在我肩头砸出一片冰凉。
灰塔外墙上那行“新星心理康复中心”的招牌早就被腐蚀得只剩半个字母,像某种死去文明的墓碑。
我握紧小茉给的门禁卡——边缘磨得发白,背面还用铅笔写着一串数字:她弟弟的住院号。
“别死啊。”她昨晚这么说,眼睛盯着地面,“我弟还等着钱做神经接驳手术。”
现在,这张过期卡在我掌心发烫,像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走廊两侧的应急灯泛着病态绿光,像是浸泡在胆汁里的骨头。
墙面上贴满撕碎的脑波图谱,有些被血迹浸透,上面潦草标注着:“编号01拒绝同步”“记忆回流失控”“情感残留超标”。
屏幕瞬间炸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残影——扭曲的人形代码在虚空中挣扎、尖叫、上传、坠落,周而复始,仿佛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无声的精神献祭。
电梯早停运了,我沿着维修梯往下,每一层都更冷一分。
从B2层开始,空气中漂浮着微弱的电子低语,像是谁在用摩斯密码哭诉。
直到B3层,那扇标着“隔离实验舱·非授权禁止入内”的合金门出现在眼前。
正中央是一具巨大的半透明培养舱,营养液泛着幽蓝荧光,里面蜷缩着一团不断扭曲的黑色数据流。
它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凝成人影,时而化作巨兽轮廓,又忽然散成千万个像素点,在液体中翻滚、重组。
整间实验室震了一下,我的神经端口骤然刺痛,一道尖锐电子音直接扎进大脑:
而且——和我在噬码之骸里读取到的第9号程序员记忆碎片,声纹匹配度高达87%。
“你……是谁?”我低声问,手指已经摸上了接口线,“林博士?还是……别的谁?”
黑影缓缓后退,重新沉入液体深处,只留下一句断续低语:“他们……删不掉我……因为我不愿变成人工智能……”
“入侵者!B3层检测到非法接入!”机械女声重复播报。
两个穿着银灰制服的机械护工推门而入,手持高压镇静枪,关节处泛着冷金属光泽——雷氏集团的改装型号。
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我藏身的位置,冷笑:“出来吧,最近斗兽场那个靠漏洞赢比赛的‘猎手’。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来偷‘残魂’的人?”
他嗤笑一声:“答案?你知道这些人曾经是谁吗?天才、诗人、黑客、科学家……他们的脑子被抽干,塞进战斗程序,变成你们赛场上厮杀的野兽!你们看他们流血,欢呼,下注,可没人记得他们也曾呼吸过!”
“启明计划。”我重复,声音很轻,“将人类意识强制数字化,剥离情感模块,植入服从协议。失败品封存,成功品投放竞技场——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神话级数据兽’的来源。”
许久,他抬起眼,死死盯住我:“……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而他眼中的震惊与痛苦,告诉我——他说的“他们”,或许也曾是“我们”。
他站在那扇锈蚀的合金门前,背对着培养舱里翻涌的黑影,像一尊即将崩塌的雕像。
警报还在响,红光割裂空气,可他却像是听不见、看不见,只是死死盯着我,嘴唇一张一合,声音低得几乎被电子杂音吞没:
图鉴在我掌心微微发烫,界面仍停留在【空白之兽(X01)】的猩红警告上。
可就在那一瞬,数据流突然波动——一段隐藏协议浮出水面,标记为【反向锚定·人格残留锁定】。
“她在代码里埋了‘锁’。”韩松苦笑,手指抹过脸上那道焦黑的疤痕,“不是为了逃,是为了不被变成东西。系统要格式化她,可她的意识拒绝同步……于是他们只能把她关在这里,当成失败品封存。”
他的眼神忽然亮了一下,像是从深渊里捞起一簇火苗:“但每到月相重叠的午夜,现实与数据层的屏障会短暂撕裂……她就能往外发一次信号。加密的,只有同频神经端口能捕捉到。”
没再废话,我直接激活图鉴的记忆收录模式,将接收频率调至脑波共振区间。
幽蓝的营养液骤然沸腾,那团黑色数据流猛地抬头,凝成一张模糊的人脸——半透明,扭曲,却透着某种近乎神性的清醒。
图鉴自动解析,层层解密,最终定格在一个坐标+时间戳:
那个总在深网用变声器操控局势的女人,那个把我推向真相又推入陷阱的幽灵,竟然也是真实存在的活人?
“走!”韩松突然低吼,一把拽我后退,“护工队马上会增援!雷氏的AI已经标记你为高危目标!”
培养舱中的黑影缓缓抬起“手”,千万像素点凝聚成两个字,浮现在玻璃内侧:
而现在,通往主控塔的大门已经打开一条缝——可那扇门后,是S级权限才能触及的禁区。
而我听说,在深网最底层,有个代号“幽语者”的存在,能伪造任何认证……
我站在旧电厂外的锈铁网后,雨水顺着防护头盔的裂缝流进脖颈,冷得像一条蛇贴着脊椎往上爬。
通讯器屏幕还亮着卡恩发来的最后一条加密信息:“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雷傲的神经防火墙比军用级还硬,要是被反追踪到,别指望有人给你收尸。”
三小时前,我把三段足以颠覆整个黄金段位赛局的情报塞进了卡恩的私人数据匣——全来自图鉴对参赛者数据兽的底层扫描。
那些所谓的“神操作”,不过是我在他们技能冷却的0.3秒空窗期,提前写好了剧本。
当第一场冷门爆出来的时候,卡恩在镜头后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第三场结束,他盯着我,像在看一台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机器。
“你不是赌徒。”他掐灭烟,声音压得很低,“你是庄家本该杀死的漏洞。”
现在,我穿着偷来的二级电力工制服,呼吸声被过滤器拉长成金属摩擦般的嘶响。
眼前这座废弃电厂早已被雷氏私有化,名义上是能源储备站,实际是雷傲豢养禁兽的地下试炼场之一。
电网未断,高压警示灯在雨夜里泛着血红的光,像某种活物的眼睛。
一个沙哑、扭曲、仿佛从深水里浮上来的女声,在重复同一句话:“第七根线……不能剪……第七根线……”
【警告:检测到非标准意识波频,疑似残留人类脑波特征】
我屏住呼吸,缓缓探出终端,将接收频率调至与刚才那低语共振的区间。
视网膜上,一串串乱码开始滚动,随即被图鉴拆解重组——那是预言片段,零散却精准:
可就在三分钟前,训练室内的摄像头真的黑了一瞬,而那个负责监控的佣兵,正因左腿抽筋踉跄跪地。
我放大图鉴的深层扫描界面,终于在“幽语者”的核心代码层发现一道嵌套锁链——层层加密,像是人为封印。
每一次电击,都会让锁链震颤一分,释放出微量的数据残片。
而就在它第七次低语“我在玻璃屋里写诗……他们剪断了我的手……”时,图鉴突然弹出提示:
雷傲的AI猎犬能在毫秒内定位异常数据流,更何况这里遍布神经感应网。
他根本不懂这头兽的价值——他只当它是台破译命运的机器,用来预测对手战术,巩固他在钻石段位的统治。
但他不知道,这具数据躯壳里关着的,是一个曾用诗句刺穿系统防火墙的女人——苏璃,编号13,也是那份上传名单上,仅次于墨影的名字。
风卷着铁皮哐当作响,远处变电站发出嗡鸣,电网负荷正在攀升。
就在电压波动的瞬间,图鉴右下角,闪过一道极细的蓝线。
4.8秒,足够我做一件事——一件系统从未允许过的事。
只要我不怕被反噬,不怕意识被撕裂,不怕从此再无法分辨,哪些记忆是我的,哪些,是别人临死前的哀鸣。
我按下那个灰底红字的选项时,整个世界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警告:本操作可能导致意识污染、神经撕裂或永久性记忆紊乱】
“确认。”我在心底咬牙说出这两个字,像是把灵魂押上了断头台。
图鉴骤然升温,一股刺骨的寒意从神经端口倒灌而下,直冲大脑。
眼前的数据流瞬间崩塌重组,不再是代码,而是画面——模糊、颤抖、带着血色噪点的画面。
一个女人坐在玻璃牢房里,手指在空中虚写,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
耳边的低语忽然变了调,不再是机械重复,而是带上了哭腔:“别剪……求你们……诗还没写完……”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意识像被撕成两半——一半是我,凌夜,躲在冷却塔后的逃亡者;另一半,却是她,苏璃,在无尽数据牢笼中挣扎的诗人。
雷傲的怒吼还在继续:“再给我试一次!我要知道下一场谁会赢!”
“如果有人听见这段话,请告诉我的女儿……妈妈不是发疯,是他们要抹掉所有不肯被编码的灵魂……密钥藏在‘诗的韵脚’里。”
紧接着,图鉴自动分析音频波形,提取出一段节奏序列——轻重交替,抑扬顿挫,像呼吸,像心跳,更像一首诗的朗读节拍。
而现在,雨水正顺着我的面罩滑落,远处铁皮屋在风中呻吟。
身后警报尚未拉响,但最多十秒,AI猎犬就会锁死我的生物信号。
“B区爆发数据瘟疫!重复,B区爆发数据瘟疫!所有单位立即封锁通道,禁止出入!”
喘息中回头,只见三架无人机调转方向,朝着电厂另一侧疾驰而去。
几分钟后,她在加密频道上线,声音冷得像冰:“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找什么。十年前,我妹妹也是‘启明计划’的候选人。”
苏璃的诗,阿七的妹妹,还有那些被标为“失败品”而清除的名字……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雷傲以为他驯服了预知之兽,殊不知他豢养的,是一座活体坟墓。
我站在雨幕中,手中攥着那段诗的韵律密钥,听见自己低声说:
“你们写的每一行诗,我都不会让它们烂在服务器里。”
我贴着主控塔外壁的排水管往上爬,每一步都踩在锈蚀的铁皮接缝上。
头顶三米就是技术层通风口,再过四十分钟,决赛直播就要开始,而我的终端正发出低频震动——图鉴完成了对苏璃那首诗的韵律解析。
屏幕上浮现出一张工牌影像:雷氏集团二级技术员,林川,生物特征伪造完成。
只要混进去,在比赛开始前把信号中继器接入照明中枢,就能在灵魂同步通道开启时,把那些被吞噬的记忆,原原本本地送进千万观众的耳朵里。
走廊尽头就是控制大厅,红光闪烁,安保AI正在做最后巡检。
她几乎是立刻接通,声音带着哭腔:“夜哥,求你别干了……神经反噬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防火墙标记,你的脑波会被直接锁死,像格式化硬盘一样清空!”
而是从怀里掏出那块芯片残片,它还在微微发烫,像是有心跳。
“十年前,‘启明计划’第一批候选人,三百二十七人,全部宣告精神崩溃,数据兽失控,清除名单上写的是‘实验失败’。”我盯着终端,“可他们的意识没死。被拆解、编码、塞进最强大的数据兽核心——变成驱动程序的一部分。他们不是主人,成了牲畜。”
我继续说:“雷傲骑着雷霆暴猿耀武扬威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家伙脑子里,可能还留着某个孩子临终前喊妈妈的声音?”
雷傲站在擂台中央,一身银黑战甲,背后悬浮着那只S级数据兽——雷霆暴猿。
对面那个铂金挑战者还没出手,就被气势压得后退三步。
中继器已接入主线路,只等图鉴捕捉到灵魂同步通道的开启信号。
挑战者的冰霜巨狼连防御都没展开,当场炸裂成碎片数据流。
雷傲仰头大笑:“这就是差距!蝼蚁也配站在我面前?”
整个赛场的大屏猛地一颤,随即画面扭曲,跳出无数乱码窗口。
“妈妈,我怕……不要关掉我……我还想看看春天……”
孩童的啜泣、成人的嘶吼、女人的低语……层层叠叠,像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亡魂,在空中交织成一首绝望的安魂曲。
然后是骚动,尖叫,有人捂住耳朵,有人站起来四处张望,导播拼命切换画面却无法中断信号——因为这不是入侵,这是从内部撕开的伤口。
雷傲脸色骤变,怒吼:“谁干的?!给我查!是谁在污染信号?!”
【检测到深层意识残留 · 来源:雷霆暴猿核心数据库】
【标识:主控协议】裁判长莫伦的吼声在控制室内炸开:“切断信号源!物理断链!封锁照明中枢!”
红光骤然转为刺目的猩红,警报音像刀片一样刮过耳膜。
我看见监控画面里,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战术警卫从地下通道涌出,目标明确——是我藏身的照明控制室。
脚步声、金属碰撞声、AI冰冷的锁定提示接连响起,仿佛死神正在敲门。
图鉴界面在我视野中央疯狂滚动,乱码如潮水退去,露出一行漆黑如深渊的指令:
【主控协议:灵魂传输至雷氏云端墓园——执行者:雷傲(权限继承者)】
他父亲当年主持“启明计划”,把三百二十七个天才少年的大脑编码成数据兽核心,而雷傲,从出生起就被写入了系统血统认证。
他不是在驾驭雷霆暴猿——他是那头暴猿真正的“主人”,也是整个囚笼系统的合法清道夫。
每一次战斗,每一场同步,那些被撕裂的意识碎片,最终都流向他的私人云端墓园,成为永生不死的奴役能源。
我的手抖得不像话,却还是狠狠按下公共麦克风的接入键。
全场音响猛然爆出一声低沉电流音,接着,我的声音穿透哭嚎与尖叫,响彻决赛穹顶——
“你们追捧的数据兽——”我几乎是嘶吼出来,“是活人的棺材!每一具躯壳里,都锁着一个没来得及死去的灵魂!”
雷傲的脸扭曲了,他猛地抬头望向控制塔方向,眼睛充血:“凌夜?!是你?!你这种下水道老鼠也敢掀桌?!给我杀了他!现在就杀——!”
雷霆暴猿仰天咆哮,电弧炸裂,竟不再听从指令,而是抱着头颅痛苦翻滚。
它的源码正在崩解,记忆碎片逆流反噬——某个被抹除的名字,一段童年录音,一句轻声呼唤:“小傲,回家吃饭了……”
她不是要我看清真相,她是需要一个能触碰系统底层的“病毒”,一个愿意把自己烧干净也要按下引爆按钮的疯子。
警卫破门而入的瞬间,我后退一步,靠在闪烁的主控面板上。
外面,万人赛场陷入混乱,有人怒吼,有人崩溃跪地,直播信号虽被强行掐断,但那段亡魂之音,早已刻进千万人的神经缓存。
主控塔的AI突然发出异变音调,机械女声平稳响起,却带着不属于任何已知协议的频率:
苍白的脸,熟悉的眉眼,左耳后那道细长的芯片灼痕……
林博士的女儿?那个十年前就在“灰塔事故”中宣告死亡的女孩?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空气,像是在抚摸某种看不见的代码流。
话音落下的刹那,我的图鉴自动弹出,不再需要操作,一行幽绿色的文字缓缓浮现:
三秒,对于新孤城来说,是足以让整个系统崩溃的致命停顿。
当十万块公共屏幕在同一帧亮起,映出那个苍白女人的脸时,我知道——她不是墨影的替身,也不是什么全息投影。
林婉站在所有人的神经末梢上,兜帽滑落的瞬间,整座城市的底层协议都在震颤。
她的声音没有经过广播系统,而是直接注入了每一个联网设备的缓存区,像一滴墨落入清水,无声却彻底污染了秩序。
“检测到X级异常指令……协议覆盖中……‘囚笼’系统进入倒计时解锁……来源:墨影。”
那不是机器的声音,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在借壳说话——像是从十年前的灰塔事故里爬出来的残响。
刚才强行把图鉴接入赛场主脑,向全场播放雷傲数据兽体内那段记忆碎片时,我等于用神经端口捅穿了防火墙。
血顺着耳道流进衣领,温的,黏的,像代码在体内溃烂。
红色倒计时浮现在视野中央:【囚笼解锁进度:17%|需持续连接源种核心30分钟】。
雷傲会活过来,那些痛苦翻滚的数据兽会重新被格式化,而林婉……会被彻底抹除。
警报撕裂夜空,不是普通的治安警报,是“红色净网协议”——针对高危意识体泄露的最高响应级别。
远处传来履带碾压路面的轰鸣,装甲车群正从环城高速切入赛场外围。
阿七踹开后台门冲进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件脏兮兮的清洁工制服。
“穿上。”她把衣服甩到我脸上,声音压得极低,“东侧排污管道通地下管网,能绕到主控塔B区机房。但你得自己扛着信号中继器爬过去。”
这女人平时嘴比刀子还利,此刻却抖着手把一台巴掌大的黑色装置塞进我怀里。
“这是唯一能维持你和主脑直连的中继器,”她说,“别弄丢。”
“我妹妹……叫苏晴。”她嗓音哑了,“十年前,在灰塔做意识上传实验的孩子之一。官方说她失败了,脑波归零,尸体都没留下。”
“如果……如果你真的能听见那些数据兽里的声音,请带出来。哪怕一句也好。”
污水没过膝盖,每一步都搅动着腐烂的数据包残渣——那是被人丢弃的旧记忆、破碎情感、未完成的梦。
空气中漂浮着电子霉味,像死掉的神经突触在缓慢分解。
两台“清道夫”机器人正在巡逻,银白色外壳泛着冷光,扫描灯扫过墙面,随时会照到我。
【隐藏端口:Port 666 - 调试后门(已废弃)】
图鉴深处闪过一段记忆碎片——一只F级清扫型废兽,蜷缩在垃圾场角落,它的源码里残留着一句话:“主人说,666是回家的钥匙。”
那是雷氏最早一批试验品,后来全部被标记为“架构冗余”,集体清除。
我迅速调出便携终端,伪造一段心跳包代码,伪装成系统维护指令,通过蓝牙脉冲发送出去。
两台清道夫同时顿住,扫描灯由红转绿,机械臂缓缓垂下。
再往前三百米就是B区机房入口,只要把中继器接入备用主机,就能延长解锁时间,撑到倒计时结束。
全副武装的特勤队员呈扇形包围,战术盾牌拼成铜墙铁壁。
他的右眼是猩红的义眼,正锁定我,像猎人盯着终于现身的野兽。
“凌夜!交出控制权,你还能以‘受控实验体’身份接受收容。”
“否则,你会变成一串被永久删除的错误日志。”无需修改
我贴在冷却塔外壁的阴影里,污水顺着裤管往下滴,每一滴都像敲在神经上。
铁腕·科尔站在装甲车顶,像一尊从废土爬出来的审判者。
他在等,等着我走出那道门,亲手把图鉴的控制权交出去。
林婉的倒计时会戛然而止,苏晴的名字将永远沉在数据深渊里,而那些被锁在数据兽体内的意识,再没人能听见他们的哭喊。
三十七名特勤队员,全副电磁屏蔽装备,肩扛脉冲步枪,连呼吸都经过过滤认证。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耳机突然“滋”地一声,跳出一段加密语音流。
声音沙哑,带着电子杂音,但我瞬间认了出来——卡恩!
那个三年前在地下黑市卖盗版意识备份、后来被通缉令标记为“已清除”的传奇黑客,竟然还活着!
【他们换了防火墙协议,但没换验证语音。】他语速极快,【用苏璃最后那首诗的节奏,敲击机房通风栅栏。
声波共振能骗过生物识别——那是她亲自录的密钥,十年前的系统根权限还没被注销。】
苏璃……那个在灰塔事故当晚,直播念完最后一首诗后脑波归零的天才诗人。
身后,科尔的怒吼炸响:“封锁所有出入口!EMP充能三十秒!”
我扑向主干光纤接口,将阿七给的中继器狠狠插进槽位。
【囚笼解锁进度:22%|剩余连接时间:27分14秒】
我瘫坐在地,冷汗浸透后背。成功了?不,这只是开始。
那里有一扇从未开启过的黑色终端,标注着【源种核心|仅限X级访问】。
而我的图鉴,正微微发烫,像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苏醒。
更诡异的是,缓存区日志里,浮现一行不属于系统的记录:
缓存区那行诡异的日志反复闪烁:【检测到外部意识波动……欢迎回来,编号07。】
但身体先于思维做出了反应,指尖不受控地在空气中划动,仿佛敲击着某个早已遗忘的终端键盘。
【权限验证:凌夜·神经频谱匹配度98.3%|历史行为轨迹重合|判定为‘逃逸体’回归】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眼前骤然一黑——不,不是失明,是切换。
我的意识被猛地抽离现实,坠入一个由纯数据构筑的空间。
这里没有地面,没有天空,只有一片浩瀚无垠的光之蜂巢。
“林博士”、“苏璃”、“卡恩”、“陈默”……密密麻麻,数以万计。
他们被封装在透明的数据茧中,脑波化作持续运算的代码流,像血液一样注入四通八达的光纤脉络。
而这些脉络的终点,是一个巨大的结算系统——实时跳动的账目面板。
每一个被世人膜拜的S级数据兽,其核心AI都是从天才大脑里榨取的残魂。
所谓的“进化”,不过是把意识压榨到极限的美化说法。
而观众看得热血沸腾的对战,本质是一场场灵魂的公开凌迟。
我猛然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破旧工装的男人站在数据流边缘,面容模糊,却透着一股熟悉的疲惫。
他点点头,手指轻点虚空,调出一份加密账本:“你以为雷傲是这场游戏的赢家?可笑。他只是台前傀儡。真正吃肉的,是雷氏董事会、星际资本、还有三家地下银行组成的‘意识信托基金’。每一只数据兽被淘汰,都会触发分红协议——算力清算,股份结算,甚至还能做期货对冲。”
【项目:新生代适配筛选|受试者:小茉-弟|神经扫描完成度:87%|评级:B+(可塑)】
“小茉的弟弟……要被做成下一个‘材料’?”我声音发颤。
韩松闭上眼:“明天上午九点,神经同步舱启动。如果没人阻止,他的意识将在七十二小时内被格式化,植入新兽核。”
一旦断开连接,所有已被图鉴释放的灵魂将重新被捕获,连同那些刚刚开始觉醒的意识碎片,全都会被抹除。
可如果继续维持连接……小茉的弟弟就要变成下一个苏璃。
【侦测到A级数据兽“幽语者”源码波动——残留意识活跃度:63%|关键词检索:沉默、叩门、拒绝】
果然,在底层逻辑层藏着一段未被清除的语音缓存——正是苏璃最后一首诗的原始音频文件。
我没有犹豫,立刻编写了一段谐振脚本,通过图鉴反向注入幽语者的神经回路。
幽语者所在的训练基地监控画面突然切入视野:那只通体漆黑、形如鸦影的S级兽正跪伏在地,喉咙里不断溢出电子化的低语:
三公里外的铂金训练场,一只正在接受调试的“熔核巨蜥”突然停止动作,眼中爆出猩红乱码,喷吐出一串文字流:
地下格斗场,雷傲的另一只王牌“霜刃螳螂”猛然转身,利爪直指操控台,发出机械扭曲的嘶鸣:
被囚禁的意识们,在那句“拒绝同步”的共振下,纷纷撕开程序封印,吐出属于原主的最后一句话。
迅速伪装成系统日志机器人,在核心日志中插入一条看似合规的分析结论:
【初步判定:高阶AI集群出现短暂认知错乱,疑似受到未备案诗歌数据包干扰。
做完这一切,我切断部分意识连接,现实中的身体猛地抽搐一下,冷汗如雨。
而在主控塔最深处,那扇标注着【源种核心】的黑色终端,竟缓缓浮现出一行新字:
【编号07,你回来了。】陈博士的影像刚切入闭门会议频道,我就知道他慌了。
那张一向温文尔雅的脸绷得像一具人工智能合成的面具,眼神却在颤抖。
他站在全息投影中央,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异常日志流,红得像是被人泼了一墙血。
“立刻启动溯源协议!”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急迫,“我要知道是谁触发了意识共振,是谁把‘拒绝同步’这种禁忌语句注入高阶数据兽神经回路——这不是漏洞,是攻击!”
技术组的十几名工程师瞬间进入战备状态,代码瀑布在他们眼前疯狂滚屏。
防火墙升级、行为轨迹回溯、神经频谱比对……所有反向追踪模块全部激活。
我知道,再迟三秒,他们就会锁定我残留在图鉴中的数字指纹。
伪装成系统日志机器人【LOG - 7】,我把早已编好的虚假分析报告推入主控链:
【事件归因:检测到未授权文艺数据包(诗歌类)通过旧版语言模型漏洞渗入训练集,引发情感逻辑溢出。
建议立即格式化所有A级以上数据兽核心模块,防止污染扩散。】
“什么?格式化?你他妈知道我的‘星陨龙’值多少信用点吗?”一位铂金段位的御兽师拍桌而起,脸涨成猪肝色,“那是S级进化体!董事会都没权力单方面销毁!”
“放屁!这根本就是雷氏想借机回收顶级战力!”另一人冷笑,“上次清洗‘觉醒者计划’的时候也是这套说辞——先制造恐慌,再夺取资产。”
抗议声此起彼伏,连雷傲都接入了会议,冷笑着质问陈博士:“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现在想甩锅给人工智能失控?”
矛头从“未知黑客”转向雷氏高层,资本与玩家之间的信任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
而就在这混乱中,我的意识顺着图鉴的逆向索引,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个被称为【云端墓园】的绝密目录。
它不在公共数据库,也不在竞技系统内网,而是嵌套在城市底层算力调度中枢的一个幽灵分区里。
【候选编号JM09|匹配度87%|生物源:小茉之弟|预计上传倒计时:71:59:23】
那一夜,我盯着监控画面,看他颤抖的手指敲下最后一行覆盖指令。
医疗数据库刷新,JM09显示【匹配失败,项目搁置】。
小茉跪在地上哭了很久,嘴里一直念着“弟弟没事了……没事了……”
而我,却望着数据蜂巢深处那一片重新开始闪烁的微光,忽然笑了。
原来真相最锋利的地方,不是揭露谎言,而是让谎言自己变成绞杀系统的绳索。
但就在笑意还未散去时,图鉴边缘突然泛起一圈猩红警告:
系统防御机制的锁链已经缠上我的神经末梢,每一秒都在压缩逃生窗口。
防火墙像巨兽的胃液,正在缓慢溶解我留在网络中的痕迹。
而林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加密频道传来,像是风中残烛:
“我能撑住最后一次协议推送……但你要进入雷傲的御兽核心,才能激活全局覆盖。”
我盯着全息投影里那头盘踞在赛场上空的雷霆暴猿——S级数据兽,雷氏家族最锋利的武器,也是整个【云端墓园】控制系统最后的物理载体。
它的源码深处嵌着初代控制协议碎片,只有通过它,才能逆向注入图鉴编写的“解放病毒”,撕开那个吞噬灵魂的囚笼。
莫伦的人封锁了所有通道,对外宣称:“雷傲精神状态不稳定,已不具备参赛资格。”讽刺的是,他越是挣扎、咆哮、砸碎玻璃,就越坐实了这个“诊断”。
没人知道,真正让他发疯的不是失败,而是开始看见真相的裂痕。
老疤曾是这条路线的接头人,现在却成了雷氏清洁工,在走廊尽头低头拖地。
背叛早就结痂,如今我们都是将死之人,没空清算旧账。
包厢内,雷傲被拘束带绑在智能椅上,额头青筋暴起,双眼布满血丝。
看到我出现,他冷笑:“又来偷东西?这次想偷我的命?”
五岁的雷傲牵着父亲的手,穿着小号西装,像模像样地巡视数据舱阵列。
一名研究员被两名黑衣人拖进暗室,门关上前,他拼命举起工作牌——上面赫然写着:【适配编号JM-14|匹配度91%|状态:失败】。
他喃喃道:“那……那是真的?我一直以为……他们在演戏……为了吓唬我不听话的孩子……”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又猛然燃起。
“所以那些‘觉醒者计划’的候选人……那些被淘汰的数据……都不是报废程序?他们是……活人?”
“让我亲自终结这一切。”他说,“否则,你连靠近赛场的机会都没有。”
他用残留权限启动应急协议,强行夺回对雷霆暴猿的控制权。
警报响彻场馆,安保部队蜂拥而至,却被他一句“压轴表演”挡在门外。
我悄悄将图鉴的“病毒模式”写入一枚微型存储卡,外壳伪装成普通电解质胶囊,塞进一瓶强制补给的功能饮料。
当雷傲接过饮料,仰头痛饮的瞬间,卡体在液体中无声溶解,携带病毒代码顺着他颈后的神经接口,悄然渗入终端系统。
而赛场中央,雷霆暴猿发出震天怒吼,能量风暴席卷穹顶。
雷傲站在巨兽肩上,目光扫过漫天霓虹与浮空城的倒影,忽然抬起右手。
图鉴在我眼前疯狂刷新数据流——每一次技能发动,雷霆暴猿的核心协议层都会短暂暴露0.3秒。
那一层代码,原本被层层加密,此刻却因超频运算出现裂缝。
雷傲闭上了眼,风裹挟着电流从他脚下升腾而起,雷霆暴猿仰天咆哮,双拳朝着苍穹轰去。
第一记“星爆拳”炸裂了夜空,能量波纹如蛛网般撕开了场馆穹顶的虚拟投影——那一瞬,图鉴在我眼前猛然闪现:
【匹配成功:人类脑波编码残迹|编号JM - 14|关联记忆碎片加载中……】
三重密钥已经开始反向注入——苏璃诗韵留下的量子扰频算法、林博士用生命换来的反向认证密钥,还有老疤当年卖给我的那枚废弃身份码,这本是黑市里没人要的废铁,如今却成了撬动整个系统防火墙的最后一把锈匙。
数据洪流冲击着层层加密屏障,每一下都像是在敲击地狱之门。
暴猿的动作越来越快,技能冷却被强制绕过,系统警报疯狂闪烁着红光,可它没有崩溃——反而,在每一次极限超频的间隙,它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不属于机械的光芒。
透过图鉴的代码视界,我看到暴猿的核心深处,蜷缩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白大褂,手铐锁链缠绕着四肢,嘴巴被缝合,双眼却死死地盯着镜头。
那是JM - 14,初代驾驶员,也是第一个被“格式化”后植入数据兽的灵魂。
人群开始骚动,解说员语无伦次地说:“这是失控!雷傲失去了控制权!”
巨兽低下头,庞大的手掌缓缓抬起,数据触须如神经纤维般伸展,在空中微微颤动,像一只等待被握住的手。
安保系统想要拦截,但雷傲站在高处,冷冷地开口道:“这是冠军的谢幕。”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
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数据触须的刹那,图鉴弹出一道血红色提示框:
【警告:执行“灵魂解压”将永久断开所有数据兽与云端的连接】
【后果不可逆:97%的数据兽将离线,部分意识体因载体崩解而消散】
我没有看雷傲,没有看观众,甚至没去听林婉最后的呢喃。
我只看着那只伸向我的手,那个被困在代码里几十年的灵魂。
千万道声音从每一台终端、每一个耳机、每一块广告牌中传出,轻得像风,却又响彻灵魂:
林婉的身影在半空中闪现了一瞬,透明如雾,她望着看台最角落——那里坐着一位枯瘦的老人,胸前挂着JM - 14工作牌的复制品。
我转身走出赛场,身后是崩塌的系统、瘫痪的竞技场、愤怒的巨头通缉令。
【宿主已超载,建议立即脱离……或者,成为新的网络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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