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泽进的出生年份推算,他的音乐意识觉醒恰逢音乐史上浓墨重彩的 60 年代,随后亲身见证了 70 年代的风格更迭浪潮。50 年代音乐与其关联性较弱——那个时代流行的 Let Me Go Lover (1956)、 Memories Are Made Of This (1955) 等作品,以及正值黄金期的猫王,都与平泽进的音乐气质相去甚远。那么他的音乐启蒙究竟始于何时?
关键节点当属 1961 年,瑞典器乐摇滚乐队 The Spotnicks 的登场。虽然相同时间有更加知名的美国器乐摇滚/冲浪摇滚乐队 The Ventures,但平泽进对 The Spotnicks 的关注,似乎已隐约显露出其独特的审美取向。在 The Spotnicks 之后的五年,音乐界迎来了一个巨大的转折:1966 年,披头士推出划时代的专辑 Revolver ,让 12 岁的平泽进见证了迷幻摇滚浪潮的兴起。除此之外,同时期诞生的 Iron Butterfly 与 Captain Beefheart 两只迷幻摇滚/实验摇滚乐队,再加上 1967 年“听过地下丝绒的人都拥有了自己的乐队”—— The Velvet Underground & Nico 的发布 ,也将继续影响着那个时代有志于音乐创作的年轻人。等到 60 年代末,King Crimson 以 『21st Century Schizoid Man』 开创前卫摇滚的新纪元(将在后文详述),各类色彩丰富、风格多元的音乐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进入 70 年代早期,值得关注的乐队当属 Roxy Music(1971 年出道)。虽然被归类为新浪潮先驱(该运动真正兴起于 70 年代末),但彼时他们仍是地下丝绒实验风格的追随者。Roxy Music 的代表作 For Your Pleasure (1972) 与 Siren (1975) 等专辑,展现出融合艺术摇滚与前卫摇滚的多元音乐性。其集大成的巅峰之作 Avalon (1982) 更是公认的传世经典。
退化乐队(DEVO)虽于 1973 年出道,但真正奠定颓废美学的代表作迟至 1979 年新浪潮兴盛期方才问世。这张首专 Q: Are We Not Men? A: We Are Devo! 恰处于朋克向新浪潮过渡的临界点,堪称承前启后的桥梁之作。从第二张专辑 Duty Now for the Future (1979 年)到第三张 Freedom of Choice(1980 年),DEVO 的影响脉络清晰可辨,但平泽进的音乐显然更强烈地吸收了其首专的颓废美学冲击力。[译注:平泽进在自己的多个作品中致敬了 DEVO,其 1996 年开始的 side project “PEVO” 意思即为 “P-Model meets Devo”;在 2011 年的“東京異次弦空洞”演出中,助演嘉宾初次登场的造型亦仿效了 DEVO 的经典造型]
若延续 Roxy Music 的脉络,不得不提其成员 Brian Eno——这位环境音乐先驱的存在至关重要。同时期的重要乐队还包括 1970 年代华丽摇滚代表 T.Rex,以及 1975 年出道的 Sex Pistols、次年登场的 The Damned 与 The Clash 等朋克先驱。这些 70 年代中期的朋克乐队反抗前卫摇滚的技术至上主义,主张“简化演奏技术,强化歌词信息”,进而衍生出后朋克流派。其中 The Pop Group(1978 年出道)以激进声音风格影响了日本的 Number Girl、ZAZEN BOYS 等乐队,意外塑造了日式另类摇滚的特殊分支;Ultravox! 首专(1977 年)通过标题感叹号向德国 Krautrock 乐队 NEU! 致敬的细节,更暗示着跨文化影响的复杂网络。
类比漫画家浦泽直树从鲍勃·迪伦、T.Rex 等音乐人汲取灵感进行创作的模式,平泽进的创作方法论与之异曲同工——区别在于前者将『20th Century Boy』(T.Rex 的经典歌曲)转化为漫画《20 世纪少年》的叙事,而后者则是从世界观反推音乐创作的灵感型选手。这种逆向工程式的创作思维,在 T.Rex(1966 年后融合大卫·鲍伊与迷幻元素的艺术化探索)及大卫·鲍伊本人身上尤为显著。从 1969 年的 Space Oddity (致敬《2001:太空漫游》)到 1974 年 Diamond Dogs (基于《1984》的拼贴式歌词),鲍伊始终在实践音乐叙事的无限可能。
其集大成之作 The Rise and Fall of Ziggy Stardust and the Spiders from Mars(1972)通过虚构角色 Ziggy Stardust 构建概念专辑的范式,与 The Who 的摇滚歌剧 Tommy(1969)、 Who's Next(1971)等作品形成互文。这种在阴郁世界观中铺陈叙事的概念专辑创作传统,显然为平泽进提供了重要养分。当我们将 The Who 巅峰期三作(1969-1973)纳入视野时,从华丽摇滚到朋克摇滚的脉络演变已清晰可辨。如果你是敏锐的读者,大概已经察觉到这条脉络了。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来看,这一时期的音源影响自然也对平泽进产生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而且,他本人也拥有一些令人羡慕的音乐经历与故事。
前卫摇滚
接下来要谈的是作为源流核心的前卫摇滚。平泽进的个人专辑采用概念专辑形态进行创作,或许正源自 The Who 开创的音乐叙事传统。再往前追溯,MANDRAKE 的音乐根基同样来源于前卫摇滚——据传乐队成员曾(在平泽进的“强迫”下)反复聆听 Pink Floyd 的 Atom Heart Mother ——相比 King Crimson 核心人物 Robert Fripp 领衔创作的划时代经典『21st Century Schizoid Man』,Pink Floyd 的影响力显然更为深远。
论及前卫摇滚,四大传奇乐队(King Crimson / Pink Floyd / Yes / ELP)构成不可逾越的巅峰。[译注:亦有将 Genesis 纳入的“五大”说法,但本文聚焦前四者] 其中尤以 King Crimson 与 Pink Floyd 最具标志性,而多数乐迷会更倾向将桂冠授予 Pink Floyd——这不仅因其艺术成就,更因商业层面的现象级成功:1973 年专辑 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 至今仍是全球最畅销的前卫摇滚唱片。
此外,若要举出一首将“前卫摇滚风格的编曲”与“植松伸夫式游戏音乐”这两个核心元素推向极致的作品,那无疑就是『The Extreme』。这首最终 BOSS 战曲从头至尾张力十足:以吉他独奏的引子开场,随后发展为双吉他的铺陈,紧接着是哀愁感十足的钢琴旋律穿插其中,再多段式推进至战斗曲风格。尤其是钢琴旋律反复“杀个回马枪”般地插入,构成了令人叹为观止的编曲结构。
顺带一提,游戏中 BOSS Ultimecia 正是一个拥有多阶段战斗流程的角色,因此在『The Extreme』之前会先播放『Maybe I’m a Lion』这首曲子。如果这个标题的确是引用自 Deep Purple(深紫乐队)的歌曲名称的话,那关于“植松音乐”之论就又多了一个有趣的切入点。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在 Xbox 游戏《蓝龙(Blue Dragon)》中,他为 BOSS 战谱写的主题曲就邀请了“嗓音怪物”——深紫乐队的主唱伊恩·吉兰(Ian Gillan)来担当演唱。这首曲子本身就堪称是“深紫式摇滚”与“植松式节奏”的完美融合,极具魅力,感兴趣的人不妨一听。从植松伸夫的成就、风格定位等方面来看,我认为平泽进几乎不可能没听过他的作品。甚至在他的专辑 Blue Limbo 中,部分编曲中还能隐隐感受到“植松味”。
这支以 Syd Barrett 为发起人,由 Roger Waters、David Gilmour 与 Nick Mason 和 Richard Wright 组成的乐队,其成员流动史堪称传奇。最令人扼腕的莫过于灵魂人物 Syd Barrett 的早期离队——尽管他活跃于音乐界的时间只有短短五年,但其间已展现出他非凡的艺术才能(他原本志在成为画家)以及难得的“卡里斯玛型”魅力。Syd 不仅是 Pink Floyd 的奠基者之一,更作为一位独立艺术家,确立了自身鲜明的位置。他的影响波及了众多知名音乐人,比如这篇文章中也提到的 David Bowie、T.Rex 的马克・博兰(Marc Bolan),甚至还有滚石的米克・贾格尔(Mick Jagger)和吉他大师吉米・亨德里克斯(Jimi Hendrix)——堪称“音乐人中的音乐人”。在 Pink Floyd 的首张专辑 The Piper at the Gates of Dawn (1967)中,大部分曲目由 Syd Barrett 作曲,其中就包括了名曲『Bike』 。
——此时请大家想一想 P-MODEL 的 another game 专辑中的第 6 轨。
没错,这首歌正是对 Syd Barrett 作曲的『Bike』的翻唱。平沢進不仅选择这首冷门佳作进行改编,还把歌词以某种“空耳アワー”的形式加以演绎(例如 “I've got a bike” 被演绎成“合言葉はバイク”)——这份创意与感性可谓令人感动的程度,也让人不禁佩服他果然是个精通前卫摇滚的“通人”。
大众对 Pink Floyd 的认知大多集中在其商业成功期的作品,比如 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 Atom Heart Mother, Wish You Were Here 以及 The Wall 。这些作品固然伟大,但在这种大范围传播的背后,Pink Floyd 初期的作品反而容易被忽视。而平泽进却能够敏锐捕捉到 Syd Barrett 的魅力,这种审美的雷达实在不容小觑。前文中提及“空耳アワー式的演绎”,其实『Bike』这首歌也真的在《空耳アワー》节目中登场过。在开头 13 秒的部分,有观众听成了“豚バラです”(五花肉),非常符合这个节目的 无厘头风格。
当我们将视线投向日本乐坛,Pink Floyd 的影响非常广泛:传奇制作人小林武史在 Mr.Children 专辑《深海》中展现的癫狂美学,恰与 Wish You Were Here 的忧郁气质形成跨时空共振。此外,有趣的是,“PEVO 语” [译注:P-MODEL 与 DEVO 融合衍生的虚构语言] 这种造语逻辑,也能被看作是前卫摇滚影响的某种体现——这种造语实验的鼻祖可追溯至前卫摇滚先驱 Magma 乐队创造的“Kobaïan 语”。 [译注:Magma 主脑 Christian Vander 虚构的外星语言] 因此,我们大可以认为 “PEVO 语”就是一种“我也想试试类似东西”的产物。从“设定原创语言并构建专属世界观的概念专辑”这个出发点来看,平泽进的音乐中或许也埋藏着 Magma 的幽影。
King Crimson
1968 年,『21st Century Schizoid Man』发行,这一年也被视为“前卫摇滚元年”。[译注:“21st Century Schizoid Man” 的正式发行应于 1969 年,随着 King Crimson 的第一张专辑 In the Court of the Crimson King 一起发布,此处疑为笔误] 此后,Red(1974)、Starless and Bible Black(1974)、Discipline(1981)、Three of a Perfect Pair(1984)等作品相继问世,King Crimson 成为摇滚史上最璀璨的乐队之一。
乐队的核心人物 Robert Fripp 是前卫摇滚的开创者之一。他将巴托克《管弦乐协奏曲》等晚期古典作品的作曲理念引入摇滚,这几乎是他最大的贡献。尽管首张专辑奠定了 King Crimson 在前卫摇滚的领袖地位,但乐队的几位初创成员很快分道扬镳,Greg Lake 加入 ELP,Ian McDonald 则转向其他发展方向。在乐队后续的发展历程里,整个 King Crimson 几乎完全由 Fripp 一人维系,音乐水平始终惊人,但阵容极不稳定。即便如此,他们在 Larks' Tongues in Aspic 中借鉴斯特拉文斯基的技法,在 Red 中保持全程极高的创作水准,始终是前卫摇滚浪潮里最具才华的一支乐队。
Relayer 开篇曲『The Gates of Delirium』直译成日文为“錯乱の扉(错乱之门)”,而 MANDRAKE 也曾推出同名作品,可见平泽进对其的借鉴之深。若按 Yes 全部唱片来选出最具代表性的三张,我的选择会是 Close to the Edge, Tales from Topographic Oceans 以及 Relayer。至于 Going for the One,则有点像是“全盛期之后,乐队接下来会走向何处”的阶段作品。然而即便如此,它的完成度依然惊人,其原因在于——正如前面提到的——前卫摇滚浪潮之后音乐界转向 New Wave 与 Techno ,而 Yes 在经历风格演变与人员更替后,依然能吸纳新元素并产出新作品。例如, Going for the One 在技巧上趋于简洁,甚至带有朋克音乐的直接感;Tormato 里显露出了 Techno 气质;而 Drama 无论如何听都带有 New Wave 的味道,展现了乐队“本土化”的适应力。
更特别的是,Yes 是第一支与美国著名厂牌 Atlantic Records 签约的英国乐队(早于 Led Zeppelin),因此在商业层面所受的期待值极高,并且确实赢得了名声。这在前卫摇滚圈极为罕见——相比之下,其他前摇名团的出道作情况是:Pink Floyd → Harvest(EMI 子厂牌),ELP → Island(美国版由 Atlantic 发行),King Crimson → Island,Genesis → Charisma。从这个对比就能看出,Yes 能在出道作时便拿下 Atlantic,这在 Atlantic Records 的历史中是多么不可思议。再往下追溯 Yes 的人脉,还能找到合成器大师范吉利斯(Vangelis)。他最知名的代表作是电影《银翼杀手》的配乐,但其音乐根源在 Aphrodite’s Child——一支鲜为人知的希腊前卫摇滚乐队,带有一种“欧陆前卫”的神秘色彩。
ELP(Emerson, Lake & Palmer)
若从乐器编制的角度考虑,ELP(Emerson, Lake & Palmer) 的核心是 Keith Emerson 的键盘炫技,结构上更像是 Jazz Trio 的变体。他们也是第一支真正把合成器作为前台主导的乐队。因此对平泽进来说,他或许并没有太刻意吸收 ELP 的特质(毕竟平泽进的创作主要依托吉他)。不过,了解他们绝对无害。
这支乐队由 Keith Emerson 领衔,Greg Lake(曾在 King Crimson 担任贝斯与主唱)也在其中,是典型的技术派前卫乐队。更特别的是,他们的专辑封面设计也极具艺术感。比如 Tarkus 封面,就明显受到日本特摄美术大师成田亨(《奥特曼》怪兽设计者)的影响——其造型直接取材于“恐龙战车”。
而在 Brain Salad Surgery 中,他们更大胆地启用了尚未因《异形》而成名的 H.R. Giger。这种选择突破常规:与 Yes 的 Roger Dean 那种幻想风格,或 Pink Floyd 与 Hipgnosis 的视觉叙事不同,ELP 倾向于引入虚拟角色和过于独特的插画风格,这一点非常符合日本人的审美偏好。更妙的是,那些视觉上难以想象的封面,配上乐队炫技的音乐,反而形成巨大反差。若放到今天,可以类比 H ZETTRIO(日本现代爵士三重奏)与其主脑 H ZETT M,二者同样是以深厚古典功底为基底,创作出既技巧精湛又能吸引大众的流行化作品。
不过,ELP 后期的发展就不那么顺利了。明明曾以封面设计与 Jazz Trio 式的前卫世界观令人着迷,却在 Love Beach 时彻底走偏(Yes 的 Tormato 也曾失手,但其评价在后期至少扳回来了)。结果这张专辑恶评如潮,几乎导致 ELP 实质性解散。
ELP 的音乐生涯与其声势不符,活动期过短,唱片数量也远少于其他前卫乐队,实在令人惋惜。平泽进的音乐中,虽能看出一点 ELP 的结构痕迹,但因其始终以吉他为核心,在 MANDRAKE 阶段要融入 ELP 式键盘编制几乎不可能。同样地,Genesis 的影响也有限,平泽进更多敬仰的是Genesis 的吉他手 Steve Hackett 与主唱 Peter Gabriel,尤其倾向于后者的个人作品。若 MANDRAKE 能更长久地延续,或许会出现更接近 Genesis 的表达。
欧陆前卫摇滚:VDGG 与 PFM
至此我们已将 MANDRAKE 与“五大前卫乐队”对照,但若仅止于此难免流于表面。若再扩大范围、以“欧陆前卫”的角度切入,平泽进的作品更贴近 Van der Graaf Generator 与 PFM(Premiata Forneria Marconi)。
而坂本龙一的巅峰之作仍是『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1983,电影《战场上的快乐圣诞》主题曲)。与原版相比,钢琴加小提琴编曲版本或纯钢琴独奏版更能凸显旋律之美——尤其是钢琴版,更能展现主题的深沉。这种比较同样适用于久石让的 Kids Return(《坏孩子的天空》)主题曲。原版以和乐器与吉他为主,与用弦乐改编的版本相比,显然后者的版本更加出彩。
另外举一个例子,同样是北野武导演作品《菊次郎的夏天》中的代表曲 『Summer』。钢琴版原曲本身就十分动听,是一首为后世留下独一无二夏日印象的名曲。另一方面,作为电影配乐,歌曲旋律始终由钢琴演奏,这一点总让人觉得有些违和——为了呼应这一点,由此制作出的伦敦交响乐团的管弦乐版本(收录于专辑 Dream Songs: The Essential Joe Hisaishi )才展现了『Summer』作为一首完整乐曲的真正魅力:通过管弦乐、铜管和木管乐器混合编曲,使各种乐器各自展现特色,在副歌前由木管乐器烘托氛围,接着由雄壮的钢琴旋律接棒。此外,最精彩的间奏部分采用钢琴 → 其他乐器 → 钢琴的流动式结构,也十分优美。久石让作为一位艺术家,正是通过这样的编曲手法,创作出比原曲更有趣的作品。这种对旋律与配器的“再塑造”能力,正是久石让的强项。
久石让(1950)与坂本龙一(1952)作为国立音乐大学出身的同代人,虽行事风格迥异,但两者总能在音乐观上产生某种呼应。而当平泽进(1954)登场时,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虽然三人都在电子音乐领域展开探索,但平泽所创造出的音乐世界,与坂本龙一截然不同。再补充一句:坂本龙一的另一张值得深挖的个人专辑是 B-2 Unit (1980),其中充满了前卫电子实验的野心,也被许多乐迷视为经典。
此外,在电子音乐发展史中不可或缺的作曲家还包括:雅尼斯·泽纳基斯、埃德加·瓦莱兹、莫顿·苏博特尼克、让-克劳德·利塞、大卫·都铎。其中泽纳基斯将数学与音乐相融合,发展出基于随机概率的电子音乐创作技法,其作品《迈锡尼阿尔法》(Mycenae Alpha, 1978)对计算机音乐的发展具有重大贡献。瓦莱兹是将电子音乐与管弦乐融合的先驱,在《电子诗篇》(Poème électronique, 1958)中,他把电子音乐与空间声学结合,提出革新性的表达。莫顿·苏博特尼克拓展了合成器音乐的可能性,其作品 Silver Apples of the Moon(1967)是首批商业发行的电子音乐作品之一。让-克劳德·利塞以发展基于声学心理学的电子声学技术而闻名,他创造了被称为利塞音调的声学错觉现象。大卫·都铎则开创了电子音乐即兴演奏,并通过与拉蒙特·扬、约翰·凯奇的合作,推动了电子音乐表演性的发展。
如果我们将和弦或强弱记号替换为数字进行转译,沿用前文的排列方式,就是将 “c-d-e-f-g” 或 “ppp-pp-mp-p” 这样的序列转化为数字。将信息数值化,更准确地来说,是将音高、时值、音色、响度四大音乐要素通过机械的序列方法进行编码与组合,从而进行创作的前卫理念。因此,就“序列主义是否称得上某种典型风格”而言,它与其说是点描主义,不如说更接近韦伯恩个人的精密作曲风格。[译注:点描主义音乐(Pointillism Music),或称点描音乐,是 20 世纪现代主义音乐的一个重要流派,其核心思想源于勋伯格的“音色旋律”理论,通过高度碎片化音符、快速交替的音色和强烈的力度对比,形成由离散的“音点”构成的音乐织体,这种技法与印象派绘画的点描法异曲同工。]斯特拉文斯基创作的《钢琴与管弦乐队乐章》(Movements for Piano & Orchestra: I. I, 1959)正是体现这种理念的典型代表作品。
最早识得武满彻才华的知名音乐家,是来日期间偶然通过 NHK 广播听闻其作品的斯特拉文斯基。这位素有“音乐变色龙”之称的作曲家,早在《春之祭》中就展现了无调性的倾向,至《竞赛》(Agon, 1957)时已彻底转向无调性创作,后期作品更是涉足序列音乐。
从《春之祭》到霍尔斯特《行星组曲》(The Planets, 1918)的“木星”乐章,再到拉威尔的《波莱罗》(Boléro, 1928),这些作品间互相影响的痕迹早已遮掩不住。巴托克继承斯特拉文斯基的无调性风格创作出的 The Miraculous Mandarin(1926),正是这种交融的明证。
撇开 The Miraculous Mandarin 开头那种《女武神的骑行》(Ride of the Valkyries)式的推进不谈,其中诡谲不安的声音质感确实极具斯特拉文斯基的风格。而巴托克则以融合民间音乐元素著称,在汲取民谣养分这一点上,巴托克与伊福部昭有着共通的创作哲学(甚至可以说伊福部昭是日本版的巴托克)。而伊福部昭本人深受拉威尔音乐影响,并对埃里克・萨蒂的音乐性给予高度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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