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泥泞之地里生出些许触手,倏忽间又被砍断,迎面走来的商队驮着修格斯,左手揣着几个无定形的肉片,小厮们一刻不停地播撒金鱼草铺路,一会功夫,草迅速生发出来,末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尖叫的金鱼头,这些鱼头啃咬着周围泥泞里的触手,一会功夫就吃撑了炸开,草籽落在地上又生长出金鱼草,循环往复,期间小厮们控制着生长的方向,扑灭些因撕咬触手爆炸溅出的火苗,踩死些走路要经过的地方长出的草。不快不慢,商队在这拉莱耶沼泽前进着,有着类似条件和能力的商队在克苏鲁国大约有五十万支,但只有获准拥有通关文牒的少数才能走这条商道,也就是合法商人,他们的数量大概在五千支,因此走私屡禁不止,哪怕本朝三令五申,甚至强制让居民点后撤五十里都不能阻止要钱不要命的人铤而走险,甚至有些人通过走私富可敌国,在大陆外的海岛置办了田产,甚至可以算得上一方诸侯,当然靠走私做得再大也没法衣锦还乡,即使是最富的汪直也只能算是叛国的海盗商人,因此为国内所不齿。然而,国外的商人与国内不同,他们并不需要国内来发行许可,因此也没有走私合法之分,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腰缠万贯的商人登堂入室,不像国内反倒还受到歧视。不过说是如此,其实因为各国自然风貌甚至种族基因都大相径庭,学者们再怎么总结,也没法确定巨大的差异核心原因究竟是哪一条。如果商业的分布和许可是文化差异的主因,那它们和自然地理环境哪个更重要根本无法知悉,近代科学讲究的控制变量在此无法做到。
不过一个事实就是,克苏鲁国最近的国力虽然看着欣欣向荣,但愈发地比不过外国的发展,种种异形生物对他们出国的阻拦加上当局的管控,使得民众也无从知晓国外的优越与否。现在这批走近的商队,是国外的昆缇国商队,不过负责开路的小厮是本地人。昆缇国是个雨林密布的国家,每次更换新王都要杀掉旧王全家,不过这倒和奥斯曼的习俗有些相似,在奥斯曼,如果登基时众大臣扼住喉咙问出的大王换届的期限到了,大王还不退位,就会被弑君,与之相比,昆缇国期限一到没得商量全家都得死,新王纯靠谋权篡位自己拼,如果在此之前过世了倒是可以免于一死,因此大部分都尽量把期限报长,不过由于习俗是扼喉逼问,总归是有些说漏嘴说短了的。虽然这一习俗很是野蛮,但昆缇国灵力丰富,物产丰沛,商贾巨富层出不穷,权势滔天,当然面对巫王确实不敢造次,严苛的天命约定给予王很高的威严,如果他下令抄家,是不需要理由的,因此商贾们都想尽办法往国外转移资产,相对地倒是让对外贸易异常兴盛。商贾们自己花钱请雇佣兵,或者是养一支武装,也是被默许的,防止到时候王权威过大没人敢杀他全家。昆缇国如此养虎为患的混沌体制,使得类似东印度公司的组织甚至有五六个,这些人为了挣钱,甚至不在乎灭国。近年来克苏鲁国被昆缇国一支商队的烟土贸易搞得民不聊生,甚至有号称开眼看世界第一人士呼吁禁烟,当然不包括国产的,对于挡他财路的人,这个商人是毫不畏惧的,马上决定除之而后快。这只开路的商队正是假扮通商的军队,正奔着总督衙门要把这个克苏鲁国开眼看世界第一人杀了。
军队骗过了守门的通信传令电蜗牛,一个随从扔出一只螳螂脑袋,对准了门边一只母螳螂,母螳螂立刻丢下自己嘴里的丈夫脑袋。丈夫的脑袋原本用粘液和毒刺粘在一栋血肉做的柱子上,松开后巨大的舌头一样的门落在地上,不再顶住上颚,说是上颚,也就是一个当作门口的巨人的,他闭着眼睛,除了舌头其余各处仍然一丝不动,说时迟那时快,商队们紧赶慢赶飞奔进他的嘴里,但为了不引起会厌的前台怀疑,入口之前假装修整,实际是在心中默念计划,让人以为自己并不着急,这地方的前台狗仗人势惯了,习惯恶意刁难没背景的商队,为了赶时间,有时候就是得停下来。
不过这名想要杀人的富商对此轻车熟路,这回也没有亲自出马干脏活,因此即使失败也算不到他头上。
这次行动势如破竹,巨人外表看不出来,实际里面的五脏六腑被迅速切割搅混,一行人在通过咽喉之后从食道挖开一条通道,根据指南针和生理信号检测仪焦急地搜索着心脏。满身巨人粘稠分泌液的商队来到一个没有液体交换的坏死瘤子附近,立刻钻入其中更换丢掉乔装用的道具拿出各式各样的武器,有没开封的头那么大的毒液罐子,还有手术刀、外科剪,当然为了切开巨人巨大的血肉,不得不放大十数倍,所以得藏在机械骆驼驼峰的外骨骼装置帮助举起和进攻。实际上这场暗杀一开始就没有被任何人知晓,甚至连发动暗杀委托的大流士本人都不知道,起因是他一次酒醉后与伶人说自己想杀了克苏鲁国想禁烟的家伙。而这个伶人是巫王安排在他身边的奸细,因此巫王吩咐伶人把这个命令当成是大流士的委托散布在暗网里。由于玩这个把戏的人都是皇宫贵族,悬赏金额极其之高。巫王当然不在乎最后执行暗杀的人根本无处讨要酬金。他的目的是让大流士失去自己在克苏鲁国的利益,这样就能大大削弱其实力,巫王约定的统治日期已经不足两个月,如果不削弱国内这些商军,到时候可是要被杀全家的。
然而这些,正在紧锣密鼓地实施计划的走卒们是无从知晓的,他们在刀口舔血,每次成功要么暴富要么暴毙,只有少数几个存活过两次以上的任务,带头的大哥就是参加过九次暗杀要人的高手,他精密计划、随机应变,堪称是阿萨辛派的典范。就连奥斯曼的门宦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手段高明。很快,一行人顺着找到的静脉打开一个口子,将慢慢流出的血用导管引到别处,几个人麻利的钻进小型潜艇,另一个人发动外骨骼将他们丢进静脉,静脉血流虽然慢,不过很快潜艇就转动起螺旋桨,消失在殿后两人的视野里了。
这天正在心脏批奏折的林总督突然没了工作的热情,没有像平常一样坐在办公室里,而是走了出去,抽了一根烟,这烟里虽然没有烟土,却也是珍贵异常的名牌货,克苏鲁国的老百姓工作三年才能买得起一支,更别说几乎等于没有工资的亚华外省人了。克苏鲁国的首都下海是一座位于海底的超高科技城市,而所需的全部物资都靠超高音速泵运进城里,相比起来,不久前合并的亚华国,现在是亚华国外省,里面的人民工资比起首都来是小巫见大巫。林总督虽然在这里是万人之上,到了下海首都就连街边卖杂货的都能让他点头呵腰。
不过林总督读了不少国外的书籍,发表了不少言论后引起了克苏鲁高层的注意,赞许他是开眼看世界第一人,不过林总督毕竟不算非常精通外文,很多时候只是牵强附会,因此还是梦想着乘上克苏鲁国高级的米戈传送门,去奥斯曼、威尼斯、昆缇国甚至是海王星极繁主义者那里看一眼。但他的梦想今天就此止步了,突然闯进来的暗杀者们看到他没有坐在办公室里一瞬间也很惊讶,但长期的工作经验驱使他立刻反应过来,抄起电锯就朝着林总督头上砍去。可怜的大叔脑袋搬了家,身体里没了soul,他的情绪却挨了揍,ninty-nine times die for you!
很快,林总督的脑袋被封装起来,在当晚交付给了黑市,当杀手们发现这次完美的行动背后没有委托人时,只好把情报故意透露给大流士,宣称知道是什么人在利用他,大流士当场就反应过来只有巫王会这么干,于是还是拒绝付款购买这份情报。杀手们血本无归,不过好在因为专业能力过强,他们干得天衣无缝,算是逃脱了追捕。
刚刚成年的可鲁和自己家养的小狗同名,他生性稚嫩怯懦,进京赶考之后坐在考场紧张得汗流浃背,虽然考完结果还得隔月出,但他已经确定自己落榜了。这时却瞧见外面人声鼎沸,仿佛是赶集一般,却看到是菜市口久违地有人围观。可是克苏鲁国一年也没有一次死刑,更何况要是有人要被行刑,至少会提前几个月满新闻报道。
可鲁这时正是失魂落魄的时候,对纷扰的人群极为厌烦,但他的车票快检票了,而打车必须经过这里,这时,鬼使神差地,往常并不会去凑热闹的可鲁望了一眼行刑台,发现吊着的林总督的人头看着他,那双眼睛不知为何,半开半闭,透露出诡异的光,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可鲁被吓得魂不附体,赶忙飞奔向高铁。回到家后,可鲁连续发高烧,神志不清,勉强打起精神来,也只能背后靠着考试时无聊拿来翻的死灵之书抄本对着垃圾桶干呕。没过多久,他就陷入了谵妄的梦境,梦里一个章鱼模样的神祇对他说,吾儿可鲁,你是我的二儿子,我的大儿子是达贡,你的名字和我的名讳谐音,为了避讳,立刻改名叫洪秀全吧,我将庇佑你扫除这片罪恶的大地上一切衰老的罪恶。
洪秀全又陷入了昏睡中,醒来后大病初愈,开始书写,写下了《灵视恒言》,如饥似渴地开始阅读克苏鲁教相关的典籍,不过新旧两本因为不知道哪个翻译好,就都买了,但没读,就看了演算水晶里天天刷到的三分钟读完克苏鲁教义经典。
之后他逢人便宣传克苏鲁教义,但是因为克苏鲁就是国名,克苏鲁教也是本国国教,因此大家也没怎么拿他当回事,以为又是一个无神论者入脑了(这个世界人人信教,因此将不理智的狂信者称为无神论者)。但是洪秀全并不是梦里感应到点教义就完事了,他把家里原有的克苏鲁神像全部付之一炬,并说他根本不长这样,同时在村里教书当老师,时不时讽刺克苏鲁国的教义学,他口齿清楚,说话有条理,虽然说话慢,但再复杂的教义都在他嘴里变得连街边的野猪都听得懂,这与他发烧之前判若两人。渐渐的,怀揣着对当局不满的群众开始在身边集结。每天聚众宣扬教义,他的宣讲风头渐渐盖过了十里八乡的牧师,甚至隔壁省的都有人专程听他讲道。终于,他们一部分核心成员密谋在金田起义。
在这期间最核心的成员有冯云山、杨秀清、萧朝贵、秦日纲、韦昌辉和石达开。
冯云山是个倔强的庄稼汉子,大小就跟可鲁,也就是现在的洪秀全穿着开裆裤在田里撒野,是最铁的哥们,他是拜上帝教第一个信徒,也是最虔诚的,他脑子里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洪秀全说什么,舍命也要追随。
杨秀清和萧朝贵是表兄弟,萧朝贵也和冯云山追随洪秀全一样追随杨秀清,不过兄弟俩比起原来憨厚老实的可鲁,多了不少狡黠的劲头,因为他俩是生意人,走街串巷经常收集邻里不要的修格斯,在废品站捣鼓成摩托车卖钱,没有生意的时候也会骑着修格斯摩托走国道一路看风景拍照。杨秀清是个高傲的人物,他胸有大志,野心勃勃,同时充满着魅力,虽然也是农民出身,但与冯云山这样的糙汉子完全不同。
萧朝贵看着像是杨秀清的跟屁虫,但实际上也是一个有十足潜力的将才,在后来他更是让人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不过那是后话了。
秦日纲是个憨厚的老实人,平常说话磕磕巴巴,他似乎跟普通的士卒没什么两样,但因为惹人亲近,渐渐不知不觉成了率领大家的领头,因此他也跻身进太平军的领导团队。
韦昌辉则是个落魄的贵族,别说和下海的大贵族比,就是跟十里八乡的土豪劣绅相比,韦昌辉都并不算特别富裕,但是混到这堆乡巴佬里面,他里面就鹤立鸡群了,他跟进这次叛乱,纯属是一场豪赌,本质对洪秀全的呓语根本不相信,但是他愿意拿出家资资助大家,这时这点钱粮是初创的启动资金,尤为重要。韦昌辉平日里穿着整洁如新的白衣服,对大家爱理不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唯一与坏人不同的爱好就是吹小号,特别喜欢晚上对着月亮吹,扬起的尘土在月光下皎洁,如果这是风沙弄脏了他的白衣,他非但不像白天那样会气得嘴角抽搐,携手拍打,反而会突然落下泪来。但他究竟为何流泪,没有人知道。
石达开是这里面最像领导的,他后来的表现也证明其天才的军事才能,只是到了与奥斯曼的巴巴罗萨大海盗对战,十万精兵输给六百勇士之后,才有人出来笑话他。在此之前,他几乎可以说未尝败绩。
洪秀全虽说组建了这么一支队伍,但他的癔病越来越严重,虽然没有影响神智,但时不时要卧床昏睡半个星期,并且慢慢延长到一个星期,两个星期。密谋叛乱刻不容缓,筹备工作一刻也不能耽误,于是洪秀全就委托杨秀清代为处理。
杨秀清和萧朝贵有意想趁机躲过整个队伍的指挥权,开始模仿洪秀全低语呢喃,时不时高尚大喝,像是疯子又像是扶乩的太监,嘴里蹦出些说不明白的话,开始大家以为他们被传染了,接着杨秀清就回过神来,跟萧朝贵一起说天兄达贡显灵下凡与他们说话了。
既然已经信了洪秀全,这时杨秀清和萧朝贵的把戏就由不得当成骗局了。因此,当大半年后金田起义的准备箭在弦上时,洪秀全刚刚大病初愈,他这时回来明显感到大家已经向着杨秀清的领导了,但此时正是起义前夕,容不得内讧,只好承认杨秀清的呓语是真的,并说他是上帝的四儿子,仅次于冯云山和自己。
接下来太平天国的起义横扫一大片疆域,甚至几乎占了亚华外省的半壁江山。这几个农民地痞,一跃成为手握重兵的皇帝大臣将军。不过在这之前,他们第一场胜仗也不过是打赢了村口械斗,虽然不久也有五六个村落呼应,但总是也不过六七百人,想要真正燎原,还得靠拿下一座城池。他们的目标锁定住了尼罗河入海口的江口圩,但那里重兵把守,是个险冲。
这时参与战斗积极性一直不高的韦昌辉站了出来,他来到洪秀全的寝室,拍拍他的肩膀问道:“你知道怎么打赢这场仗吗?”洪秀全自然是接话追问,韦昌辉神秘兮兮地笑道:“我有办法,但有个条件,你把你女儿洪天娇嫁给我,我就告诉你。”洪秀全虽然刚成年不久,但愿意和他共寝的女信徒为数不少,因此他很快娶妻生子,但洪天娇此时尚在襁褓之中,这样的请求实在让洪秀全感到诧异:“可她刚刚出生呀!”
韦昌辉笑道:“我知道,但是我知道她将来会是人中龙凤,所以我想提前乘上这匹骏马,自然要等她成年在迎娶,但你如果答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中间我再有任何无理要求,你也不允许说一个不字。”
洪秀全对于韦昌辉这种强买强卖的行径有些恼火,但毕竟若果真的与他闹得不快,失去了韦昌辉可能知道的对敌策略,那兵败身死都不是不可能,于是他半开玩笑地答应了下来。没想到韦昌辉的答案比他的请求更令人诧异:“你只要把军权全权交给杨秀清,这场仗就绝对不可能输。”
本来洪秀全就对人心愈发向着杨秀清感到不满,如今如果把关键的第一仗也交给杨秀清,他的威望就更加只增不减了,看来韦昌辉认定了杨秀清与洪秀全不和,想让他们两败俱伤,趁机从中渔利,至于他这个建议究竟能不能让他们必胜,韦昌辉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只要洪秀全不敢冒这个险,无论结果是输是赢,韦昌辉都是稳赚不赔。
洪秀全沉吟片刻,虽然他靠着癔病成了教主,但毕竟不擅长带兵打仗,这几场械斗下来,杨秀清的表现确实亮眼,再加上他之前也读过几本兵书,就算韦昌辉不说,这也许真的是个好建议。但洪秀全只能安慰自己,自己是克苏鲁亲自钦定的儿子,只要天父还在,就不会容得一个假的儿子杀了真的。
之后,事情果然顺利,杨秀清带领小队人马,夜里翻过城墙偷偷摸到守城的城主脑袋上,几乎兵不血刃地就拿下来这座险冲。
在这之后就不用多讲了,太平军的各个领袖发挥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底下的叛民也拥护得很,期间推行的男女分营、圣库制度以及严明的军纪使得不仅士气正旺,也是民心所向。很快克苏鲁国亚华外省的半壁江山就归了太平天国。
来到南京以后,杨秀清仍旧掌握着话语权,洪秀全对他的不满几乎表露无遗,但他不在任何人面前表达他的不满。然而问题更严重的是韦昌辉,拿下江口圩之后,虽然韦昌辉说过要等成年再迎娶洪宣娇,但洪秀全居然只字不提之前的约定,仿佛是自己下了决定重用杨秀清,因此在所有人面前也忍住不满从不说杨秀清的坏话,只是明里暗里的表情眼色透露出对杨秀清的不满。
韦昌辉不仅没得到洪秀全对之前承诺的回应,杨秀清也愈发地狂妄和看不起韦昌辉,他觉得韦昌辉作为贵族,是个投机分子,根本没资格和他们站在一起,到后来,甚至严重到韦昌辉要用肚子温暖杨秀清的草鞋。韦昌辉也是对杨秀清恨之入骨,但表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只有谄媚之色,这倒是他比洪秀全强的地方了。
韦昌辉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除杨秀清而后快,但是他每天冥思苦想也不知道如何在不自己亲自动手的情况下完成复仇。
杨秀清在这段时间定都南京,似乎不打算继续北伐,将士们开始修整,也有些贪图享受,不再像之前那样给予把克苏鲁高管赶出亚华外省了。洪秀全其实对此并不赞同,但没办法,他已经成了半个傀儡,如果在殿前表现出和杨秀清的矛盾,只会让自己陷于更加不义的地位。
韦昌辉在这段暂且没有大规模战事的几个月里,开始谋划如何除掉杨秀清。
他这天找到秦日纲,直接开门见山要求他杀掉杨秀清,秦日纲听了很是压抑,赶忙拒绝,但韦昌辉斩钉截铁地说这是天王洪秀全的敕命,如果不从,他有权拿尚方宝剑把他斩首示众。秦日纲为人老实巴交,哪里经得住这样唬。立刻吓得下跪流泪,他也不计划,夺过韦昌辉随手在兵械库里拿的“尚方宝剑”就冲进杨秀清府邸,此时杨秀清正在府内阅读奏折,看秦日纲直冲冲朝他来,吓得跌了一跤,完全不似平日的威严。
然而秦日纲也是犟种,居然没有任何确认,就直直把刀刃没进杨秀清的胸膛,不一会杨秀清就断了气。
韦昌辉远远跟在后面,立刻大喊:“翼王燕王造反了!东王死了!”这一阵骚乱,让一大群不明就里的军队跟着韦昌辉查抄秦日纲和石达开的府邸,他上蹿下跳,居然拿起小号当作军号吹响,听到作战命令的军队不知道要杀谁,慌乱中居然杀光了石达开的家眷,秦日纲的妻女也被打得不成人形,躲在床底下勉强逃过一劫。
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洪秀全听到外面的骚乱出来,看着鲜血淋漓的地面和七上八下的尸首,立刻血涌冲脑,癔症又复发了,口吐鲜血倒地了。
韦昌辉发现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而且石达开当时正带兵驻守外城,不在府内,他连夜骑快马单骑出逃,要等二十年后才回来接管太平天国成了亡国之君,不过这是后话了。
石达开傍晚听到消息姗姗来迟,发现朝中已无人主持大局,而洪秀全已经神志不清,连粪尿都不能自制,生活不能自理。于是他写了一份檄文,谴责韦昌辉谋乱犯上,众将士错杀人的,罚没一年俸禄,降级处理。
石达开自称接替东王担任军师,但实际是唯一的最高决策者了,洪秀全连表面的虚职第一都只能是勉强维持,每天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什么,而这喃喃自语的声音极大,听着像是刀剑划过玻璃,以至于照顾他起居的仆人们不得不戴上耳塞,饶是如此还是令他们是不是要堵住耳朵,而且没有一句成意思的话,似乎癔症已经影响到了智力。
还有一个消息,韦昌辉出逃之前拐走了洪天娇,此时她仍然还不会走路,不过正因如此,当二十年后石达开战死之后,有继承王位的权力的人只剩下洪天娇和韦昌辉。而抚养洪天娇长大的韦昌辉名正言顺地垂帘听政接着取而代之了。
不过这些后话先不提,石达开主持大局之后,在这场骚乱中唯一没有参与的冯云山成了威胁他的权威的唯一人,他便下令流放冯云山。冯云山默默接受,离开了亚华,前往蛮荒到地图上都没有的疯狂山脉。
石达开于是开始提拔军衔不高的人才,李秀成、林凤祥和崔罗石等人开始崭露头角。
崔罗石这个人很有意思,据说能和动物说话,他在金田起义期间仍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富豪公子,太平军一路北上,土豪劣绅纷纷四散奔逃,只有他对妻儿说:“跑什么?这是大富大贵的好机会。从前我们是不缺钱财,但幸福才是真正的财富,如果钱少,而能让更多人幸福,那这才是真正的大富大贵。”于是散尽家财资助太平天国,太平天国一路势如破竹,没想到会有地方不战而降,崔罗石有个朋友叫赖文光,听说他加入了太平军,也在当地起事响应,被称为捻军。
崔罗石小时候并不像现在这样看着像看破了天机,他也和洪秀全一样因为一场病症高烧难受,正好在成年当天,父母已不抱希望准备把他下葬,结果他奇迹般地康复了,代价是原先他聪颖口才好,病好了之后变得结巴,但是却开始和动物说话,人们渐渐发现那些动物也真的能听懂他的话。他的病其实和洪秀全的病几乎同时,当然这巧合谁也不知道。
话说那大流士稀里糊涂自认倒霉被戴了个刺杀总督的帽子,本来巫王想挫挫他的锐气,却没一会发生太平军起义,总督的死倒显得无关紧要了。穆尔太齐赖击退了尔朱荣,赖在京城不走了,第一个和他要打仗的居然是他的亲弟弟贾法尔,大流士觉得穆尔太齐赖出身高贵,且势力庞大,决定跟随他,贾法尔看不得穆尔太齐赖继续做大,但如果自己率然出击攻打大流士,反倒是先让自己处于不利地位。于是他派信使到南京说如果能够派军攻打大流士,愿意资助三万吨硝石。
太平军正缺火药,这绝对能解燃眉之急,当然贸然插入邻国战事也不是明智之举,因此石达开没有立马答应。但这一段沉默充其量是交涉前的砍价,石达开愿意派出五万兵马,前提是预付一半的硝石,对方笑道,可以,但要十万兵马。石达开也知道这可能是个圈套,但立刻到手一万五千吨硝石和减少十万兵马相比似乎少了点,但士兵们疲乏异常,并没有都上战场,如果把预备役调动起来,派些老兵残将去,靠人数优势也许也能赢得国外的战事,到时候就是一举两得,既除了伤病老人,也得了硝石。
石达开倒不是自己想出这个主意的,赖文光告诉他这一计策。
此时在遥远的疯狂山脉,冯云山登顶了,找到了一本写着看不懂的咒语的秘史。其间写满了令人看不懂又分明毛骨悚然的文字。他跋山涉水回到了南京,求见石达开,将秘史献给了石达开。石达开素来佩服冯云山的气量,他因为要树立权威流放冯云山,冯云山从头到尾毫无怨言,甚至听说还在流放路上对为他打抱不平的戍卒解释石达开的良苦用心。
这本秘史因为谁也不知道怎么解读,因此就放在王座旁边镇场。目前还是没有恢复神智的洪秀全身上脏兮兮臭烘烘,他晚上还梦游,在宝殿里走来走去,一不小心,当然以他目前的神智也没有小不小心一说了。他跌坐在那本秘史上,陡然一个激灵,似乎突然恢复了神智,从屁股底下抽出秘史不停阅读,声音越来越大:
“公元前37909,蛇人入住,公元前2890年,蚁人,公元前221年,猴人,2789年猿人与猴人共治天下,98071年,章鱼登陆,当群星归位,天父将把为我们受的苦都还给我们,那时天父天兄将作为座上宾,一起与同胞们落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嗟呼!”
洪秀全回过神来,恢复了第一次癔症之前的样子,仿佛还是个十六岁的还没进京赶考的少年,他在浴室洗干净身体,换下了脏衣服,穿上纯白色的衬衫,仿佛韦昌辉起义之前白白净净的样子。他出门,骑上修格斯战马一骑绝尘。
此时昆缇国与亚华外省,现在是太平天国的边界,大流士与贾法尔正在列兵,还没有开战,太平军的队伍还没到约定地点,因为月色昏暗赶路快不了,他们迟到了半个时辰。但贾法尔没在意,他打算把他们请上山峰,然后立刻引爆花园口,用十万兵士席卷的潮水兵不血刃地打败哥哥的代理人大流士。
一个白影从太平天国那边飞升,从天而降,没有人听得懂,但是异常优美的拉莱耶之歌奏响了,听到的人纷纷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大流士的军队和贾法尔的军队都一瞬间都全军覆没。
天边,打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仿佛十六岁少年的洪秀全唱着歌,仿佛天使高高地飞翔,进入那个口子,再也看不到了,消失不见了。
十万太平军站在山顶,仰望天使没入天空,我们不要神仙皇帝,只要在世间,在现世创造小地狱,也许不如真正的地狱痛苦,但是一定,比现在的世道更好,更公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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