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本忧的原型,是被琥珀封印的家猪版并封,《山海经》·(海外西经)中记载:“并封在巫咸东,其状如彘,前后皆有首,黑。”是说并封一前一后有两个头共用个身子,头下是各自两个前蹄。同时黑是这个猪怪另一个明确的特征。而身本忧则是将其形象改为家猪,这是与原版并封第一个不同之处。其二,这是一只被封印在琥珀之中的并封。松脂本身非常粘稠,将物体黏住然后缓慢的包裹在松脂之中,使之动弹不得被牢牢控制。再经过超越千万年的地质变化与高压环境使树脂石化,最终形成质地坚硬的琥珀。
琥珀被释家尊为七宝之首,它被认为有不可思议的灵气,代表健康、理智、长寿,可供佛、摄六尘、净六根。
而家猪是野猪被驯养后的状态,褪去了鬃毛和獠牙,虽还有一身力气,却没有了反抗意志,只等待着被人宰割。
并封的一身双头的形态,还象征着难以抉择,却又无法切割和摆脱的矛盾共生处境。
身本忧的忧,我倾向是忧虑的忧,作为六根之一的身根,他对应的是孙悟空肉体和物质层面的处境。这种处境则直白的体现在根器之上,一个被驯化过的矛盾共生体,被封印在所谓祥瑞外形之中的不可动弹的活物。
健体牢骨可以理解为健康的状态,但在拆解完前面的内容,这个牢就值得玩味,也可理解为禁锢。这里可以过度解读为健体和牢骨,既要保持健康同时也要受到控制。
生死未卜,最早见于明代李昌祺《剪灯余话·琼奴传》"徐郎辽海从戍,死生未卜" 。这是一种不受自身意志控制的情况,处处面临着未知的风险。战场上的风险往往是没办法通过个人的视野所能预见的。
这两句充分体现了,自身行为不受自己的意志所控制,同时对自身处境极其不确定的焦虑感。
古人云,中不偏,庸不易。是指人生不偏离,不变换自己的目标和主张。认清自我,保持持之以恒的态度。不偏不倚,讲究一个度,这个度就是恰到好处
但中年危机的悲哀之处在于,往往是事事不顺随,恰到不好之处。即使是这样,也要硬着头皮也要往前挪的状态。这是这章的题眼。
中年危机的本质,并不仅仅是源自外部压力,更是一场深刻的存在主义危机。当个体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似乎已完全由责任和义务所定义,个人意志与梦想被无限期搁置时,一种“仿佛为他人而活”的异化感便油然而生 。
青年时,未来尚有无限可能,可以选择离开、改变、重新开始。而人到中年,各种社会关系已经盘根错节,家庭内部责任感也愈发沉重。个人的精力体力意志力也有明显的衰退,但这个时候,他们也是整个家庭体系的支点,一旦倒下,整个家庭都可能随之崩塌 。这种巨大的责任感和压力感,剥夺了他们犯错的权利,也磨灭了他们冒险的勇气。
他说:空有天赋,不思进取,小富即安,沉迷享乐,想安逸,又想名利,想快意江湖,又想成佛作祖,哪有这样的好事。
身本多忧,怎可全求,牛魔王如此,孙悟空也如此。有天命的眷顾,更须有斩断私心凡念的觉悟。
首先这段内容是老猴子认为,孙悟空和牛魔王的青年时段目光短浅,不思进取,既要又要。
然后又说他们,或单指悟空有天命“眷顾”,但没有了却凡念的觉悟。
其次这是对现在的天命人,你。明晃晃的诱导,要你接受成佛的诱导,既戴上紧箍,成为另一个斗战胜佛,再次成为一枚棋子。
前半句话看似在说悟空和牛魔王既要又要,但实际上却是东西方势力,对这些拥有独立武装、不受中央直接管辖的地方势力的忌惮。
当年,孙悟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野石猴子,搅得天庭鸡犬不宁。
而百回本西游中,途径火焰山,制服牛魔王也是靠的一众佛兵天将围剿,哪吒变作三头六臂用斩妖剑砍掉老牛十数个头,最后是托塔天王用照妖镜,加哪吒用三昧真火烧才将将制服老牛。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外两股强大的地方势力:灌江口的二郎神及其梅山兄弟,与狮驼岭青狮白象金翅大鹏这三大王。这两股势力之所以能够长久存在,关键在于他们是“可被掌控的”。二郎神虽“听调不听宣”,但与玉帝的甥舅关系使其终究被纳入了皇权制约的体系内 。狮驼岭的四万七八千妖精,更是为取经这场“大秀”特意安排的棋子,其存在本身就是服务于更高目的 。
我一直以为,赞了功德,入了仙班,他们就会放过我,也会放过你们。
孙悟空选择认师傅修正果,这是在上天规则条件下选了一条他们给的路。悟空说老牛这一辈没选对过一次,那他有的选么?
传统意义上的“自由意志”,通常被理解为不受约束地决定自己行动的能力。然而,在黑神话的权力结构下,这种绝对的自由几乎不存在。它不再是“选择做什么”,而更多地是“选择如何面对必须做的事”。
大闹天宫后七十二洞妖王也都来助阵花果山,之后因孙悟空败阵后纷纷逃走,这是老牛的第一次选择。选择的结果就是帮又没帮彻底,还让天上看到你站的队,两面都不讨好。但在如此悬殊的势力面前,帮彻底只会是舍生取义,站在兄弟义气面前,老牛选择先活下去。他错了么?
第二次选择,作为地上的魔王选择接受老君赐婚的安排,娶了身为地仙,又佛道双修的罗刹女铁扇仙。但是,铁扇是一个连身为老君的道童都配不上的 人,凭什么一个地下草莽就配得上呢?老牛本质不是娶铁扇仙,而是当个凤凰男,选择老君这一脉的庇佑,对于地上的妖怪来讲,这绝对算是个齐天洪福。他错了么?
然后又因老婆喝了子母河的水怀了别人的孩子,负气撇下罗刹女,恰巧继承家产的玉面狐狸,独自无法看管,便把老牛招赘为夫,赔钱嫁汉,虽长期供养着铁扇那边,但长期跟铁扇分居两地。他错了么?
因红孩儿被观音强收为善财童子,老牛弟弟在聚仙庵被悟空打跑,所以取经团队被老牛一家记恨。西游途径火焰山的师徒四人,又必须要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才能继续西行,过程中猴子先戏弄铁扇公主,钻入腹中借出假扇子,还对玉面狐精下死手,又搅和老牛商务局,偷了碧水金睛兽假扮老牛,不仅骗了嫂子身子还骗到嫂子的扇子,用的都是下三滥的勾当。后被老牛变作八戒反骗回扇子,恼羞成怒的猴子,与八戒、土地三打一不说,途中八戒还放火烧杀了玉面狐狸的洞府,满天神佛已经都来围困老牛,但老牛全然不惧,选择出口恶气,最终还是被降服皈依佛门。他错了么?
斗战胜佛罢工,天庭派二郎神与众人讨伐,老牛也被强征出战。战至满身伤痕,最后还要在众人前抱起现在的敌人,曾经的兄弟,再看他最后一眼。他错了么?
孙悟空临死前明明亲口跟他说,他死后的东西碰不得,二郎神还是分给了他孙悟空的身体让其收下。老牛将这凶险的东西藏于胃中,一直受其煎熬,不敢说出真相。他错了么?
红孩儿回到火焰山,得知身世和根器后要造反,被老牛锁在火焰山,后被红孩儿逃脱,假意被碧水金睛兽伤害,老牛救子心切重伤金睛兽,哪知红孩儿有诈反被刺伤了身体,囚于火焰山中。他错了么?
自小罗刹族同夜叉族一起覆灭,后投奔东天太上老君手下寻求庇护。长大后被安排嫁给地方一草莽牛魔王,然后被迫饮子母河水借腹生子夜叉王子。从寻求庇护开始,就作为太上老君棋盘中的一枚棋子,与老牛婚姻是,生的孩子也是。就连红孩儿要复仇也是被计算好的。她错了么?
红孩儿夺得火焰山控制权后,铁扇四处奔波希望有人能帮助他们,平息火焰山这场风波,但是无一人伸出援手,最后到了西天大雷音寺面见如来,手中攥紧芭蕉扇,抱着同归于尽的信念来到这,但见到如来的时候她畏缩了,这毕竟只是一个能扇八万四千里的扇子,最多只能扇一个踉跄,又能干得了什么呢?
红孩儿,得知自己是被西天剿灭全族的夜叉族唯一的血脉后,看到父母被东西方势力联合欺负与利用,抱着弑父的决心也要复仇。他错了么?
在知道自己造成的这场风波已无翻身的可能,他选择了最激进的方式,舍身成仁,让自己不再当做被他人摆布的棋子,他错了么?
“反抗”并非一个单一的概念,它既可以是英雄式的呐喊也可以是悲剧性毁灭。个体采取何种形式的反抗,往往取决于其对现实的判断、自身的力量以及所能承受的代价。
哪吒动画电影中的“我命由我不由天”,是反抗精神中最具煽动性,却也最需要警惕的一种表达 。它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形式主义做派,一种自我感动式的英雄表演。其本质缺陷在于,它将反抗的对象虚化为一个抽象、无形、无法被触及的“天命”,从而完美地回避了与具体、真实的权力结构进行直接对抗的艰难与危险 。
这是一种鸡贼的策略:通过向一个不存在的敌人宣战,来营造一种反抗的悲壮假象,从而获得一种廉价的、个人精神层面的“胜利”。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牛魔王一家的反抗,他们的每一次挣扎都指向一个具体而真实的压迫者。红孩儿的反抗,无论多么乖张暴戾,其矛头都清晰地指向那个让他灭族的东天势力 。他的反抗源于具体的痛苦,内心有着明确的挣扎与抉择。
牛魔王的反抗则更为务实,他通过直接的出轨,从精神和物理层面对抗“代孕”这个事实。西游路上火焰山一役,他为了守护自己的领地,家庭、妻妾、以及尊严,拼劲全力抵抗着孙悟空,以及他背后代表的天上的神佛势力。他也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子女,忍辱负重将那个吞噬生命的负担,默默承受,不能说也不敢说。红孩儿重伤他的情况下,他也依然选择不说,这是作为父亲的责任,也是父亲的爱。
而铁扇公主,作为最无力的反抗者,她的反抗体现在长久的、消极的且非常清晰的自我认知中。她守着芭蕉扇,守着自己的家人,自己族人,还有那些寻找落脚点的可怜的人们。她清晰的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仅凭自己的力量,甚至都无法挪动自身的位置,她只能在这个规则内委曲求全。尽可能让自己这如泡沫一样脆弱的平静更长久一些。
不论是面对孙悟空说:见今真身现像归西,我再不敢妄作。愿赐本扇,从立自新,修身养命去也。
还是面对天命人说:我罗刹女与大力王,情愿度心隐性,坐关修行,连同一对儿女,永驻火焰山。我夫妻两人,甘心代他受罚,如果上仙不弃,这把宝扇也一并送上。
都是拼劲全力维持住,自己这一触即破的泡影。但无时无刻都清晰的知道,她头上永远有一个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们三人的反抗,无论成败,都是在与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对手进行搏斗,都源于真实的生活处境和情感需求,都付出了实实在在的代价。而哪吒的“反抗”,更像是一场安全的、被允许的青春期叛逆。它是一句空洞的口号,可以被轻易地消费、赞美,甚至可以被收编为一种无害的“正能量”样本,因为它从未真正威胁到任何具体的内容。它是一种只求姿态、不问结果的表演,其英雄主义的表象之下,是对真正斗争精神的的精致逃避。
海因茨·科胡特说过:“所谓“悲剧之人”,不是因一场意外或不幸跌入黑暗,而是从一开始就不曾具备完整而坚固的结构。老牛一家便是如此。
片尾曲名叫《不由己》就在前不久6月14日,献唱的陈彼得老爷子去世。
寒山问: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曰: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老牛忍了一辈子,落得个家破人亡,他还要再等待多少年呢?他还有多少年可以等呢?
如果这种忍耐磨灭了你心中的火,让生活变成了委屈、无助、愤怒、遗憾、挫败、屈辱、忧虑、失望的时候,这种忍耐就变成杀死自己的慢性毒药。
红孩儿最后那句“有经处有火,无火处无经”,在原著中是沙僧的一句感叹。
沙僧叹道:“有经处有火,无火处无经,诚是进退两难!”
生活也向来不易,清晰的目标和方向可指引我们跨过一道道难关,中不偏,庸不易,
中庸向来也不是只讲拿捏好尺度,还有不要失去目标和方向。同时更要有勇往直前的勇气。
逆境中生存确实是充满了坎坷与磨砺,但磨砺的,应该是心性和意志,而不应该是磨灭了斗志和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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