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战争》原创番外短篇04-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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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年3月17日  伊拉克北部沙漠地带
傍晚，来自沙漠南部的阵风，吹动着吉娜耳鬓的发丝轻轻飘了起来。
吉娜屏住呼吸，感受了一下风速，稍微调整了一下瞄准镜，十字线在她的视线中微微向左跳了一下，仍锁定在700米外政府军那辆缓慢移动的BTR装甲车的右前轮上。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食指扣动扳机，肩头一震，只见那辆装甲车的轮胎瞬间被12.7mm钢芯弹打爆、崩起了一片沙尘，车身猛地一颤，斜在了路边。
透过热成像瞄准镜，吉娜看到散热格栅后泛红的地方，她拉动枪栓，射出了第二颗子弹，一阵高压蒸汽混着冷却液顺着弹孔喷了出来，在红外呈像中形成了一片亮黄色的雾。
装甲车顶的舱盖掀开了，驾驶员愣头愣脑的爬了出来，跳下车检查前轮，另一个士兵从后面的舱门跳了出来，从望远镜中，吉娜看到那家伙的下半身全都被冷却液喷湿了，就像尿了裤子一样。
"干的漂亮，吉娜！" 耳麦中，传来的拉杰的声音。“不过，穿甲弹还是省着点儿用吧。”
“两颗子弹，报废一辆车，一辆车，堵住一条路，怎么样？我算不算是‘勤俭持家？’”吉娜对着通讯器说道。
"哈哈哈，我刚刚也干了件性价比超高的事儿。" 拉杰笑了起来，从耳麦里，吉娜听到了一阵敲击键盘和游戏手柄按键的咔哒咔哒的声音。"镇子东侧火力点，重新上线了，17挺机枪，还有6个弹发射器，不用派人值守，360无死角，再加上绊索诡雷，下次他们再来，会有惊喜的。 "
“拉杰，有时我真是纳闷儿，你做这些玩意，究竟在欧洲当软件工程师学来的，还是靠每天打游戏学来的？” 
“回来吃饭吧，亲爱的，艾比克大叔说，这些家伙看来会老实一阵子，不必在那儿盯着了，顺便，来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小礼物。”
吉娜起身，提起KSVK狙击步枪，向守在另外两处窗边的同伴挥手示意，离开了这栋二层建筑，她顺着建筑脚手架搭成的连廊和一段地道，来到了镇子中央位置的大本营——一个由大型粮仓改造而成的“指挥中心”。
这天晚上的指挥中心，颇为热闹，半个月来，镇上的民防军连续击退了政府军的几轮进攻，敌人从这周开始，已经明显没有什么劲头了，除了派出小股部队在外围进行一些试探性的袭扰，已经不大敢接近镇子了。
大伙松了一口气，脸上有了笑容，终于可以在本该吃晚饭的时间，凑在一起，吃着桑葚和鹰嘴豆泥一起煮成的小麦粥，喝着枣椰酒，有人弹起了吉他，唱起了库尔德人的民谣。
吉娜从载歌载舞的人们身边经过，径直来到了她的男朋友——拉杰身边。
拉杰的面前，是一整面墙的显示器，这些显示器既有旧的液晶显示器，也有从旧电视机上拆下来的曲面屏幕，由凌乱的线路连接着，拉杰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五六个键盘和十几个游戏机手柄，吉娜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正穿着件旧T恤、端着一个PS7的手柄，对着一个屏幕，聚精会神地调试着一挺被安装在电动石磨机上的PKM机枪。那样子，完全就像一个游戏宅男。
吉娜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便俯身轻吻了拉杰。
“亲爱的，你回来了！”拉杰回吻了吉娜，但很快又拿起了手柄：“你看！现在，整个镇子所有的建筑，都已经安装了火力点，我把他们都连上了，有了这些，就算我们人手不够，也完全能守住整个镇子，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摄像头实在太少了！我只能用有限的机位，尽可能的控制多个火力点，你看——这个摄像头，以这个刁钻的角度——可以同时看到这条街上的7挺机枪，这样，我就可以控制着7个火力点了！”
吉娜看着屏幕说：“这看起来可不太容易啊，需要很强的反应和记忆力啊。”
“别人可能办不到，但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哈哈哈，怎么样？你的男朋友是不是天才？” 拉杰像个孩子似的，按着手柄，给吉娜不停切换着显示屏、晃动着那些远程连线的机枪。
这个时候，民防军的头目，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艾比克，从一边的门口闪了出来，在桌子上放下了一碟夹烤肉的“卡巴巴”配熏羊肝。
"快趁热吃吧，打游戏的天才和我们的女英雄。今天你们都立了大功，政府军的那群窝囊废，大概都吓懵了，”
拉杰拿起卡巴巴大嚼特嚼了起来，吉娜并不饿，端起桌子上的半杯红茶，边喝边说：“我觉得以这些政府军的水平，根本进不了镇子，拉杰的这套‘防御网’可能都没有用武之地，他们太拉胯了，完全不会打仗、也不想打仗。”
“是那么回事。”艾比克捏着熏羊肝边吃边说：“依我看，政府军已经完全没有战斗力了，10年前，对付ISIS那时候，还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
“可是，我不明白，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起劲儿和我们作对了，尤其是这两个月。”
“还不是因为那些陨石！”艾比克也端起了茶杯。
“N.F.A在摩苏尔新建的陨石精炼厂，需要更多劳动力。新政府答应提供'志愿者'——去他妈的‘志愿者’，他们就像想找奴隶。库尔德人不在他们的'自愿'名单上，又不肯给他们挖陨石的这档子事让路，所以——妈的，一切都变了，之前美国人帮过库尔德人，去年，美国人卷土重来的时候，说是为了'灾后重建'，现在呢？他们比30年前的吃相还难看！为了这些陨石碎片，库尔德人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这倒不奇怪，去看看阿富汗，就什么都明白了。”
拉杰对艾比克的这通牢骚没有兴趣，他边吃着卡巴巴边操弄着键盘和手柄，沉迷于工作中。
吉娜喝着茶，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如果，NFA派自己的部队来，那我们怎么办？他们有坦克和装甲车，有无人机，而且，听说还有一些其它的新式武器？"
“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拉杰接过话说：“首先，有 ‘电磁迷雾’，精确制导武器都变成了瞎子，我们不用担心头顶上掉炸弹，低空目标我们应付得来，假如NFA的地面部队真要亲自下场，派装甲部队过来，他们只能从东面过来，但是那里地势开阔，几公里外我们就能发现他们，这个距离下，我们有的是办法对方他们。"
“你说的没错，再说，我不相信NFA不会为了几个小镇，派装甲集群来扫荡。对于轻型的装甲车，我们的反装甲武器绝对管饱，况且，我们还有吉娜这样的女英雄，两枪一辆——”
艾比克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向头顶上方看。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在一边吃饭的几个民防军说着，拎起了身边的武器。
又是几声巨响，从更远的地方传来，但能听得出，是在镇子里。
“空袭？刚刚不是说他们没法往这边投弹吗？”艾比克大说着，转身拿起一台无线电通讯器，接通线路大声喊道：“怎么回事？地面出什么情况了？”
通讯器那边的人答道：“不清楚，有东西从天上掉下来了！”
“是什么东西？导弹吗？爆炸了吗？”
“没有，不是炸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速度太快了，天太黑了，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空降……有可能是空降，空降不需要精确制导，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这这种方式对付我们——” 拉杰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
这个时候，无线电里传来了人们的呼喊声和枪声。艾比克顿时紧张了起来。
“发生交火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喂？喂？！”
联络中断了，所有人都有些慌了，刚才还在吃饭的人这时都已拿起了武器，向外面跑去。
“先别急，先别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着游戏手柄，盯着一墙的显示器，开始寻找出现状况的地方。
绿色的夜视画面中，镇上的几个地方已经骚乱了起来，拉杰注意到在一个空场前，人们端着枪四处寻找着什么，忽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某个方向突然冒了出来，几个人转身朝它射击，但霎那之间，一个巨大而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那一伙人顿时人仰马翻。
“那是什么！？”艾比克眯着眼盯着屏幕，努力想辨识那东西。
“它好像有光学呈像干扰涂层，看不清！”
拉杰手忙脚乱的按着手柄，切换到另一处场景，看到那个东西从几个街道前经过，做了个跳跃的动作，跳上了一处较高的石台，喷射着火舌、同时甩出了几颗榴弹似的东西，路边的一辆架着机枪的皮卡，和一个存放弹药的集装箱被炸翻了个。
拉杰手指飞快地操作着游戏手柄，只见一个屏幕上，两台机枪同时转动了起来，开始朝着一个街角交叉射击，密集的子弹连成了弹线，果然，那团模糊的很快在屏幕前出现了，但是好像根本没有被子弹伤到，子弹在它身上擦出了一片火星儿，很快，那影子又消失了。
“妈的！这是台遥控的辆突击车吗？” 艾比克在旁边惊呼起来。
“肯定不是！看移动方式，这东西不像是辆车！” 拉杰紧张地追踪黑影的踪迹。突然，吉娜发现几个屏幕已显示“信号中断”。
“他们不止一个，看那边！”吉娜惊呼着。
“在哪儿！？在哪儿！？”拉杰的眼睛根本顾不过来，几块屏幕上面，似乎同时出现了3-4个黑影，而顷刻之间，10几个屏幕都已经变成了雪花和一片蓝色。
艾比克手忙脚乱的转动着无线电的频道旋钮，试着找到一个还有人回应的站点，他语无伦次地大喊着：“喂！听到了吗！出什么事了！？你是哪里？那是什么！？回话！回话”
“艾比克！我是油罐站！快来人啊！这边起火了！” 无线电那边终于传来了一阵喊话，背景中充满了爆炸声和枪声。
“你们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了吗？是突击车吗？”
“不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像是……像是个怪物！”
“你说什么！？怪物？”
“对！一个大家伙！有腿，有手臂——不，不是手，好像是触手，但是——妈的，我不知道怎么那是什么——有好几个！我不知道！快派人来啊！我这边起火了！储油罐要爆炸了！”
忽然，无线电另一边，传来了一阵高速车轮飞驰而过的声音，但紧接着，是几下沉重的脚步声，最后，随着一阵巨响——通讯中断。
又一阵爆炸，指挥中心的屋顶都震的落了灰尘，艾比克无论怎么调台，无线电里都只有爆炸声和混乱的射击声了。
吉娜把KSVK狙击步枪背到身后，从一旁的弹药箱旁抄起一支榴弹发射器和一只装着穿甲弹的挎包，边检查弹药边对拉杰说：“我去制高点看看！”
“你去干什么？！你疯了吗？外面太危险了！”拉杰一把抓住吉娜的手腕。
“靠你盯着这些屏幕根本抓不到他们，不管那东西是什么，得尽快解决，外面的战士现在更危险！”
“带上这个！” 拉杰把一个便携摄像头插到了吉娜肩头的负重带上。“有了这个，不管发生什么，我和你一起应对！这就是我给你做的小礼物，本来想——”
吉娜没有说话，深吻了拉杰，转身跑开了。
吉娜跃出地道，镇子上已经浓烟滚滚，遍地狼藉，她穿过两条小巷，攀上了一段脚手架，爬上了一栋四层高的建筑，这是全镇最高的建筑。
爬到楼顶的平台，吉娜用望远镜扫过燃烧的城镇边缘，她看到几个主要的防御点都在起火燃烧，但完全没有看到敌人的踪影。
“吉娜，往你的3点钟方向看。” 耳麦中，是拉杰的声音。
吉娜回头，看到平台旁的房檐上，挂着一台摄像头和一挺机枪。
“我猜到你肯定会在这儿，你把狙击步枪准备好吧，你周围有两挺机枪，我掩护你，怎么样，看到什么了吗？”
“还没有。”吉娜取下狙击步枪，刚架在了平台变的墙垛上，余光就扫到一个黑影从不远处的地面闪了过去。
吉娜立即拿起望远镜去追那影子，但那东西已经消失在建筑后面了。
"7点钟方向……你能看到吗" 她对着通讯器说："不是突击手，也绝对不是装甲车辆……"
拉杰说：“这边所有移动火力点都被摧毁了……这些混蛋，一定是有扫描识别系统。吉娜，小心点儿，我现在想象不出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不知道它是用什么方式移动和攻击的。"
吉娜和拉杰都沉默了，只有沙漠的晚风在簌簌地吹着，夹杂着一阵阵焦味儿。
吉娜屏住呼吸，继续用瞄准镜扫视着下方的街道，忽然，在月光下，一个高大的影子从转角处出现，紧贴着建筑物。
吉娜看清了那东西的轮廓——远远看过去，那像一个长着袋鼠腿的梯形柜子，大概有将近3米高，这东西进入到吉娜视野的时候，正伸着一条长长的触手，向建筑的拐角处试探，吉娜仔细观察，现在那“触手”实际上是一条极为长的、有着多个关节的机械臂，机械臂的前端，是一支连着弹链的武器。
那条长长的机械臂，像蛇一样，缓缓地向前探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目标，而那台梯形的机体，也在以某种奇怪的角度，缓慢的扭动着，在火光的映衬下，这些动作显得十分诡异。
吉娜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刚刚喝下的茶在胃里翻滚。
“吉娜？你是看到什么了吗？”耳麦中，拉杰问道。
“我看到它了，你不要分散我的注意力！” 吉娜咽了口口水，把瞄准镜的十字线对准了那东西的三角形的“头部”，果断的拉动枪栓，扣下了扳机。
这个距离，吉娜从来没有失手过，她想：无论这是什么东西，12.7mm的钢芯弹，足以把那东西打个穿膛洞。
那东西中弹了，踉跄了一下，向后一闪，移出了吉娜的视野，这一闪，显然不是由轮子完成的，而是像某种动物一样，向后“挪”了一步。
“该死的……” 吉娜暗暗骂了一句，拉动枪栓，滚烫的弹壳坠向楼下，当她准备将第二颗自动推上膛的时候，只听“咚————”的一声
一颗榴弹从地面上窜了上来。
吉娜本能地向后闪身，但还是慢了，一声巨响，一道刺目的白光在她面前炸开了，吉娜赶紧闭眼，视网膜上仍留下一阵灼烧般的剧痛。
“吉娜！吉娜！怎么了！你没事吧！？” 拉杰大叫着。他的声音变得十分遥远，像是在千里之外。
“是闪光灯！我看不见了！”吉娜对着通讯器大叫着，同时，凭着记忆踉跄地退回到了屋顶平台的一处墙体的拐角处。
"别怕！吉娜，你很快就会恢复视力，现在，别慌张，我来帮你看路，你先退到安全的地方，现在我就是你的眼睛，楼梯在你左后方！"
吉娜强打起精神，向左后方摸索着，感觉摸到的了一个墙垛，闪身贴了进去。
“很好，吉娜，台阶就在你左边……大概1米的地方，小心——吉娜？你能听到吗？喂？喂————”
拉杰的声音开始扭曲，逐渐被电子设备刺耳的杂音覆盖，通讯完全中断。
这并不意外，这种形式的突袭，一定伴随着通讯干扰，如果对方是NFA，掐掉民防军的通讯系统简直是小菜一碟，吉娜甚至觉得有点纳闷儿，为什么现在通讯才刚刚中断，她摘下了耳麦。
吉娜背靠着墙壁，一点一点挪着步子，顺着楼梯往下走，墙上的石子磨得她后背生疼，她手中的步枪变得无比沉重。此时，她的世界只剩下不停闪耀的光斑和触感。
一层、两层，吉娜拐了两个弯、数着台阶，感觉自己马上就到了地面，忽然，听到了一阵闷响——像是脚步声。
金属与石头接触的铿锵声。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
没错，可以肯定——那东西，是用腿走路的，而且，是双足，在向她靠近，靠近楼梯的出口。
吉娜的手指摸到腰间的一颗手雷。她把它攥到手里，拔掉了保险，默数两秒，朝着楼梯口抛了出去。
一声巨响，爆炸的冲击波震得碎石灰尘簌簌落下。
脚步声停了。
吉娜屏住呼吸，蹲了下来，摸索着腰间的另一颗手雷。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更近了，这一次，她听到金属关节运转的液压声，动力系统充能的嗡鸣，滚烫的空气中，除了火药味，还飘来了一种类似机油和电路板过热的气味。
吉娜摸索着身后的墙面，她想站起来，但脚下的一块碎石让她滑倒了，狙击步枪从手中滑落，咔嚓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沉重的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吉娜仰起头，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有个东西正俯视着她，滚烫的金属机体散发着一股焦味。
远处，枪声和爆炸声开始变少了。整个城镇都在燃烧。

“游蛇，呼叫猎鹰，游蛇呼叫猎鹰，地面目标已经全部清除，我们已经控制了镇子。你从空中发现什么新的目标了吗？”
“猎鹰呼叫游蛇，没有——没有发现能对机甲单位造成威胁的目标。”
“收到，‘电钻’、‘鼹鼠’，准备开始清理地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