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府市的名字来自平安时代日本朝廷设置的行政机关“大宰府”,曾经的“大宰府”流传到今天成为了“太宰府”,或许是因为日语中“大”与“太”的发音一致。最初兴建太宰府的时间已不可考证,它登上历史记载的时间可以追溯到公元663年。当时日本在白江口之战大败后,大和朝廷为了预防唐朝趁势进攻日本,在九州各处设立防卫据点。太宰府成为了九州地区的军事及行政中心。
然而令日本政权担忧的唐朝进攻最终没有到来,太宰府却因其距离大陆和朝鲜半岛的距离成为了对外交流的窗口。直到平安时代后期,为了加强与朝鲜半岛和大陆的贸易,九州的政治中枢才转移到太宰府北边近海的博多。而在8世纪之后,太宰府逐渐成为中央流放官员的地方。前文提到的菅原道真就是在公元901年被流放到此。
武家政权取代贵族朝廷后,此地先后成为武士少贰氏与大内氏的领地;在战国时代末期受小早川隆景的管理,在他主持下重建了太宰府天满宫;“关原之战”后,再次转封成为福冈藩黑田氏领地。相关的历史和文物在天满宫附近的“九州国立博物馆”(以下简称”九州博”)中有完整呈现。它原本不在我的游览计划之内,但秉承“来都来了”的原则,我决定进去走马观花一番。
天满宫附近有条通道直达博物馆外。博物馆四周空寂的氛围与不远处人声鼎沸的天满宫形成强烈的反差。三面环山的巨大玻璃建筑在秋色中透出一种深邃的蓝色。
“九州博”常设展以九州地区对外交往的文物为线索,展现九州当地乃至日本文化与域外文明的复杂交往历史。令我印象深刻的展品从自大陆传来的汉代兵器——让我想起儿时在《三国群英传》中征伐“邪马台”的记忆——到对唐代穿梭于两国间的遣唐船船舱的复原;以及游戏《对马岛之魂》中刻画的13世纪“元日战争”时代的文字图画。无不彰显已故汉学家傅高义先生在其遗作《中国与日本》中的感叹:贯穿中日交往史的一个词乃是“剪不断,理还乱”——风月与铁血相互交织,直至今日。
离开博物馆后,我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回到了天满宫表参道附近。偶然间走到了一处停车场:一座样式古朴的建筑被杂物包围而显得茕茕孑立。来往游人对它熟视无睹,我的心在看到一旁指示牌后沉了下去——它是由中日甲午战争末期自沉的北洋水师旗舰“定远”号战列舰残骸重建的别墅“定远馆”。
甲午战争结束后,出身旧福冈藩的众议院议员、太宰天满宫的神官小野隆助向日军大本营申请打捞定远号残骸,1896年3月终于获准。小野自雇潜水员,用了一年时间,打捞起许多定远舰上的残骸。他利用这些象征“日本帝国战胜强大的清国”的证据,在自家土地上建造了一处宅邸,命名为定远馆。
自从定远馆建成使用后,围绕这座宅邸的灵异故事不胫而走:比如有人在半夜里恍惚看到了穿着中国水兵制服的人影走动;有盗贼到此,被类似胶东话的威严声音喝退等等。一本出版于上世纪60年代的日本资料中作者断言:“北洋水师的幽灵一直在这里游荡。”关于它的史料记述并不清晰,真相与传说始终交织与历史的帷幕之外。
怀着沉重的心情凭吊了近代史的幽灵,我急需转换一下心情。网上旅行攻略多提到天满宫附近的“光明禅寺”拥有小众却美丽的庭院。将它作为此次太宰府市寻访之旅的收官之地再合适不过。
光明禅寺内游人寥寥,很难相信与喧嚣的参道一街之隔竟有如此清幽的所在:寺庙不大,从大门进去后左转就是正殿。正殿前后开门,门外各是一片庭院。前庭是仅凭砂石与岩石构景的“枯山水”式风格;后院则是由树木和砂石共同点缀。我静坐于厅中,一边聆听淅淅沥沥的细雨声,一边感受穿堂而过的清风划过皮肤;随风而动的斑斓色彩融入秋天的空气里,我感到身心得到了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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