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与钢》是一部以复古眼光展望未来的虚构作品,同时带有部分同性浪漫情节,若对此类题材有反感或恶心,请自行退出阅读。请注意,《心与钢》中出现的所有人物、情节、概念设计均为艺术需要,不完全追求现实中的合理性;所有派系、意识形态、价值观均为剧情需要,并不代表作者鼓吹此类思想。如有雷同或冒犯均非作者本意,作者承蒙读者和出版方,酌情审评。】
【作者推荐使用深色背景阅读本作,并及时播放插曲,以增强场景代入感。】
名为冯的雇佣兵和名为柒幺的古代少年,在这铁穹之城一同开辟了新的道路。
“我是冯。是你的搭档,是名义上你的哥哥。仅此而已。”
一次偶然的订单,一次出城的机会,却让他们发掘了更深层的历史真相……
“战前的历史自然叫作‘战前时代’,又称‘公元时代’。而战争之后,经过了数代人的动荡与挣扎,人们这才建立了新秩序。这新秩序就是‘战后时代’(Post-war Era),简称PE。”
“那些科技没有阻止他们伤害彼此,更没有阻止他们的战争。我不明白什么‘神’、‘救世主’或是‘不灭者’。我只知道,就算没有他们,人类也肯定会自相残杀的。否则还要我们这些雇佣兵做什么呢?”
“这就是‘遗产’系统。一条完整的战斗机器人生产线,战前时代的高精尖技术。”冯仰头靠在升降梯的护栏上,双眼近乎无神,“一群怪物的巢穴,被后人美化成了天使的赐福。真是讽刺。”
任务完成,危机解除,二人回归黑暗,但世界的命运并不会为他们而停下。
新洛杉矶城邦,地下城,南二区,肯尼迪广场,PE357年1月30日,1527时
狙击手矗立楼顶,俯视脚下万千生灵。城邦警察很久没换过他们的内部通讯频段了,想要摸清他们的布防并不困难。黑市上高价淘来的音波抑制场不但消除了警方的超声波探测,配合热光学迷彩斗篷,还能让他消弭目标于无形之中。中国有个俗语叫“灯下黑”,城邦警察的注意力过于集中在围观的人群和大楼窗户之间,却完全忽视了来自正上方的威胁,这正是他们的盲目所在。
这很好。盲目的目标就会露出弱点,露出弱点的目标就会被狙杀。
这个议员也并非什么重要的政治人物,最大的功绩无过于慈善和基建,在洛城这座政治粪坑里甚至算得上相当干净。他从不站队也从不反对任何人,只是在利益漩涡中找到了刚好适合自己栖居的生态位,并一直如此工作着。在这并无特殊节日的一天,此人在公众面前发布演讲,也许真的没有任何私心,只是想为人民做点好事。
拾音耳机的电池槽空无一物,蓝牙模块没有链接任何电台设备。狙击手从胸挂里拿出塑料针管,熟练地扎进了自己的静脉。
写字楼环绕着广场,在狙击镜的末端扭成一条发光的隧道。
新洛杉矶城邦,地下城,南二区上空,“夜枭”运输机内,PE357年1月30日,1546时
“听好了小子们,我们马上就得出发了!20分钟前,正在肯尼迪广场进行演讲的城邦议员Miles·Floyed不幸遇刺身亡。一发7.62mm口径的子弹打碎了他的头部,使其当场毙命。分析表明枪击来自820米高的楼顶,然而我们的侦察无人机并未发现枪手的踪迹。
这时,有画外音问:“820米垂直狙击,正中脑门?这家伙是个高手啊。”
“正因如此,情报部门正在搜查我国和北美退役狙击手的档案,试图锁定主犯身份。而就在5分钟后,臭名昭著的北美国内恐怖组织‘遗忘之手’(The Abandoned Hand)宣布对此事件负责。我们尚不清楚他们的诉求,但是对方扬言在肯尼迪广场下方安装了炸弹,必要时会直接引爆周边的写字楼。
“我们对下水道的扫描证实了这一点。根据排爆专家的分析,在B楼至D楼的80层到90层之间有一个炸弹发信器。一旦发信器的信号中断,安插在各处承重结构的塑胶炸药将会彻底夷平整个广场。”
特警领队说着,身后的幻灯片亮起“遗忘之手”的标志图。其形状酷似一个倒置的和平标志:下方的圆环有一道缺口,中间的主干分出去五根分叉,构成了一幅左手的简笔画。
“上层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避免平民损失,因此我们不能贸然突入,更不能直接对大楼发起正面突击,以免激怒嫌疑人。否则我们将面临我国去年来最大的恐袭事件——我可不想为此丢了饭碗。
“SWAT各小组,你们的任务是封锁每栋写字楼的各个出入口,确保没有任何可疑人物进出。空中突击组解除炸弹威胁后,你们就得向上推进,清空所有楼层。跟进组会配合你们入场,救出尚未撤离的人质。至于Lancer安保公司——你们就是空中突击组。你们必须以最快速度突入大楼,消灭主要嫌疑人的同时夺取炸弹发信器。如果你们失败,城邦卫队的陆军特种单位将会接替你们的工作。还有其他问题吗?”
随着画面暂停,冯关闭了眼前的全息投影。此刻,漆黑的机舱内只剩下对视的两人。他们今天的装备并非往常的防弹背心和弹挂,而是一蓝一白两套战甲。
“冯,”身着白甲的柒幺先开口,“这个‘遗忘之手’都是些什么人?”
“一个退伍士兵自发形成的组织。没有具体的领袖,但是北美政府每次清剿都杀不干净。去年那场战争之后,又有许多老兵加入进去,动不动就袭击政府大楼之类的地方。”
“因为憎恨那些把他们送上战场的贪官污吏吧。这些老兵都在战争中失去了亲朋手足,落下了残疾,退伍后还得不到政府的资助。”
“可是当保护人民的人把枪口对准人民的时候,他们就不算保家卫国的英雄了。”
“不知道——”,冯轻叹一声,视线涣散地看向观察窗之外。
新洛杉矶城邦,地下城,南二区,肯尼迪广场,PE357年1月30日,1550时
狙击手独自矗立于落地窗前。一架警方的侦察无人机划过窗外,却在他面前视若无睹。就在这时,门开了。
“老大,上头有说什么吗?”门外的灯光照出一个手持步枪的轮廓,那人双腿和左臂都已替换成假肢。
狙击手的声音宛若尸鬼的低声哀号,沙哑的呼吸在玻璃上凝结成薄膜,遮住了他面孔的倒影:
“只是问问,我兜里还多着。弟兄们刚刚铺好反步兵雷,够傻逼条子们喝一壶了。”
开门者敬了一个军礼,随后踱步离开。警用VTOL的探照灯扫过大楼,强光在狙击手的光学斗篷上折射出肥皂泡般变换的色彩;他破烂的围巾随着微风飘动,露出替代整个心肺系统的沙漠色战斗植入体,棱角上满是磨损和弹痕。
狙击手取下胸前的小袋,凑到耳边晃了晃。他从中倒出塑料针管,熟练地扎进自己的静脉。
新洛杉矶城邦,地下城,南二区上空,PE357年1月30日,1555时
冯在发抖。战争早已是去年的往事,他也早就习惯了雇佣兵行走于刀尖之上的生活,按理说不应该感到害怕。魏医生给他做过扫描,让他在感官模拟里体验过空降的场景,还趁他被催眠时问了十来个问题,最后得出一个简短的结论:发抖是冯的PTSD发作了。模因疗法并没有物理意义上消除他的记忆,而是让他“无法联想起”那些恐怖的过往,所以这种行为上的毛病就保留了下来,很难在短时间内医治。
关于这点,冯没有发言权。事实就是事实,他仍然抖个不停。他和柒幺现在都穿着MEK——Mobility Enhancement Kit(机动增强套件)。强化人工肌肉和护甲之间,每一处伺服关节都在咔咔作响,背后和腰部的两对推进翼也随之颤动,就连聋子也能用肉眼看出他身体的异常。
柒幺俯身凑到他面前,头盔上的金色面罩毫无表情,却好似露出一丝淡淡的关切。他把覆盖着灰色手套的小手搭在冯的肩膀上,又轻拍起搭档的面颊,问道:
冯只是抬起颤动的手掌,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似乎也对于自己的现状感到惊讶。
“我要不要跟飞行员说一声?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放弃订单。”
话虽如此,他取下射手步枪的弹匣进行检视后,依然费了番功夫才把弹匣插回弹匣井。
“距离任务地点2分钟,准备空降。”通讯频道传来飞行员的声音。
柒幺最后一次抓住他的胳膊说:“冯,我们还有时间,我不希望你出事。”
冯拍了拍少年的头,挤出一个代表“放心”的微笑。与此同时,他的护颈向前翻开,将面罩盖在他脸上,与后脑勺的另一块装甲拼合,构成了一幅完整的作战头盔。哑光黑面罩替代了他难看的脸色,柒幺也只好跟着他拉动枪栓起身,来到运输机的舱门前。
“1分钟!打开舱门!”飞行员喊道。气压差顿时卷入洛城高空的寒风,全息投影和无数巨型摩天楼在永夜里闪烁。冯打开战术地图,将一条黄色的空降路线叠加在两人共享的头显画面之上,末端正是肯尼迪广场的写字楼。
冯的坐标正在与黄线重叠,他的颤抖更加剧烈了。他只能绷紧双腿,以防自己失衡摔出舱门。柒幺关切地看向他。
肉体先于精神做出了反应,神经电信号瞬间激活了腰部和腿部的人工肌肉束,身穿MEK的两人如脱缰野马般助跑、跃出机舱。两颗躁动的心顿时挣脱了强化装甲板的束缚,置身于广阔的地下城。飞控系统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推进器在身后间歇性地喷射,让他们始终与黄线保持对齐。
在肾上腺素带来的刺激之中,冯不再颤抖,也不再迷茫。在他的视野末端,肯尼迪广场扭成一条发光的隧道。
新洛杉矶城邦,地下城,肯尼迪广场,PE357年1月30日,1602时
“老大,条子们空投了两个东西过来,速度很快,我们正在交火!”
“我看到了……压制并标记他们,别让他们靠近这栋楼。”
对讲机传来的呼喊把狙击手带回了中东的无数日夜。那时的他们缺乏补给、装备和人手,却又不得不在黄沙中横跨金属荒原,与伊斯兰联合解放阵线的非人怪物们进行永无止境的缠斗。自动机械在漫天飞舞的黄沙中围猎他们,耗尽他们的弹药,蚕食他们的心智,而他们却无处可藏。
不过,狙击镜中跃动的两个身影却并没有带来那样的恐怖,反而给予了他一丝……亲切。增强全彩夜视仪配合目标识别软件,很快提供了他完整的图像:那只是两个凡人。射击、快速冲入掩体、再返回掩体入口进行射击。两人的合作略有生疏,但依然分工明确:白色的矮小身影冲在前方吸引火力,蓝色的则绕到侧翼进行精确打击。纵使部下们的火力封锁着他们的出路,他们也从未停下过步伐,而是依靠高机动性不断创造转机。
不出5分钟,他们就已经放倒了4个自己的部下,后者也都是全副武装的老兵。
狙击手的嘴角渐渐上扬。不会错的,他们是机动步兵,至少那个蓝色的肯定是。而且就如此特殊的战术机动来看,他是个洛城的机动步兵。
“引爆B楼80层的炸药,再启动D楼82、83层的哨戒机枪,困住他们(Pin them down)……剩下的交给我。”
爆炸如约而至,飞溅的玻璃晶莹地反射着橙红的火光,烟尘烟滚滚而出,而大块的混凝土应着他的期许坍塌。狙击手甚至看到人类的肢体飞出窗外——差点忘了,他们还捆了几个平民,本来是要拿来要挟警察的。最后,轻机枪动人的开火声为这美妙的景色锦上添花。
猎物们无处可藏,在猎场中央挣扎。狙击手准备把蓝色的那个留到最后——这是个优秀的猎物。而白色的则有些大手大脚,甚至把整个上半身暴露在他的视野之内。
猎人舔了舔嘴唇,搭箭挽弓。钨芯穿甲弹从抛壳窗推入枪膛,弹道测算软件为他标记了合适的瞄准点——但他比机器更熟悉洛城混乱多变的风向。
准心往右移两个密位,再往上移1.13个密位,忽略软件的偏移警告。
就在撞针击中底火前的一瞬,那白色的身影隔着玻璃和烟雾,朝他的方向偏移了自己的头部,同时稍微后仰。战甲之下的少年早已将两颗蓝眼牢牢锁定了他。
冲击波吹起狙击手身边的灰尘,穿甲弹以超高音速飞出制退器,撞碎风中淅淅沥沥的雨点。在弹道的末尾处,它擦过柒幺金色的面罩,于火光中掀起几颗复合材料的残片,以恰到好处的角度弹飞。
没等狙击手退回掩体,冯就用射手步枪狂暴的点射回敬了他的攻击。11发5.8mm口径步枪弹穿透了他面前的钢化玻璃,其中一发正中他自己打出的的弹孔,粉碎了价值9万信用点的智能狙击镜,在狙击手的脸颊刻下猩红的伤口。
John狼狈地翻滚至墙后,抄起一把卡宾枪怒吼着还击。然而在全息瞄具的方框内,他的猎物早已不见踪影。
新洛杉矶城邦,地下城,肯尼迪广场,PE357年1月30日,1608时
“TOC呼叫空中突击组,嫌疑人正在骇入我方无人机,空中支援暂时不可用。不过一支SWAT小组正在赶往你们的楼层,ETA为3分钟。”
战术指挥中心如此播报,但冯已经没有心思去回答了。就算柒幺通过和他的配合逼退了狙击手,嫌疑人和机枪塔组成的多个火力点也足够把他们压制在原地。身前用作掩体的混凝土柱正在被逐渐剥离,而MEK能够利用的地形优势眼下也是敌人的火力覆盖范围。好在对方目前没有榴弹发射器之类的重武器,他们还有喘息之机。
他把射手步枪抬出掩体之外,通过准镜和头盔的智能链接查看着敌方位置,同时进行短点射压制。随后他把枪迅速缩回掩体,换上一个新弹匣。一摸胸挂,能用的弹匣还剩三个。他看向身边的柒幺,后者更是个急性子,愣是在方才的交火中把7个备用弹匣全部打空了,短突击步枪里也只剩20发子弹。
头盔的受损让柒幺的通讯质量略微下降:“3个,我还没碰过。”
“从这里到敌人开火的走廊大概有70米,你能把手雷扔过去吗?”
“这样,”冯掏出腰间的两个罐状物,“我这儿有两个电热烟雾弹。等我扔出它们后,你把手雷引信松开两秒,再扔到他们那里——”
“我不指望能炸到他们,但至少能压制一会儿。在这之后听我口令,咱们冲出烟雾,用MEK的空中冲刺闯进他们下方。”
随着两枚柱形体在身前引爆,一团噼啪作响的电热烟雾瞬间将方圆20米的区域盖得严严实实。与此同时,柒幺的双臂宛如两架榴弹发射器左右开弓,将攻性破片雷精准地投入对面写字楼的窗口。手雷撞开玻璃之后才引爆,当场炸伤了两个嫌疑人。
冯大喊道,和柒幺一同翻出掩体,冲进烟雾。在敌方盲目的火力压制之下,两人启动了推进器的超载模式。高温等离子喷发成几条耀眼的蓝色曳光,将他们高高送入空中。冯屏息凝神,用射手步枪打破了两扇落地窗,两人便撞碎C楼79层的玻璃,在无人的工位之间落地翻滚。来自D楼机枪塔的火力继续逼迫着他们前进,全威力弹接连轰击,电子产品和树脂隔板的残片在碎玻璃之间飞舞。他们最终冲刺到中庭附近,这才进入了机枪塔的视野死角。
柒幺凝神冥想,随后汇报:“在我们楼上三层左右,一共6个。有两个受伤了,很痛苦。剩下4个很紧张。”
“还在D楼,但是和原来的方向不一样了。小心,他很想杀我们。”
“TOC呼叫空中突击组,排爆专家的最新情报,炸弹发信器就在D楼93层,而且正在移动。我们估计就在主犯身上。”
“稍等,发送中……验证代码B-T-7-2-7-4-J-C。”
话音刚落,两人的共享头显界面上就标出了一个正在移动的红点。
“务必遵守交战原则,千万不要杀死主要嫌疑人。上千条人命和城邦财产的命运就掌握在你们手里了。TOC完毕。”
“被杀死就会引爆的炸弹……我好像在某个动画片里看到过。“柒幺随口说道。
“没准他一不高兴就引爆了,都用不着咱们动手。不过这是最坏的打算。”
“等等,那四个敌人已经下来了。2点方向,大约是菱形阵型。我们怎么做?”
“当然是过关斩将去会会那混蛋!跟我上,分开再夹击他们!”
随着冯做出“向左”的战术手势,少年便立刻跑向左侧50米处的一条走廊,与敌人隔着中庭遥遥相望。四个身着轻型外骨骼的战士目视接敌后迅速还击,然而简易的辅助射击软件终究跟不上MEK的极速,白色的战甲在中庭园林的巨石后消失了踪影。领头的人当即丢出一枚声呐探测雷,同时将小队分为两个火力小组,一组追击柒幺,另一组架点等待冯的到来。
北国军工的MS3型声呐探测手雷启动后每隔1.5秒释放一次声呐探测波,半径30米,持续1分钟,足够让任何普通的步兵单位无处遁形。但1.5秒并不是MEK和柒幺速度的极限。早在手雷发出第一道声呐探测波前,他就跑进了楼梯口,接着两大步跳上第80层。当一行人朝着第一道声呐波的方向火力覆盖时,柒幺正好位于他们的头顶。紧接着,他撞开中庭的玻璃,在空中转体的同时朝敌人的方向开火,20发步枪弹正中敌人的髋部和腰椎。随后,他和身侧的碎玻璃同时落地,冲向前击晕了倒地的敌人。
与此同时,走廊另一侧搜寻冯的人听到了柒幺一侧的动静,慌张地警戒起来。这个距离刚好在声呐探测的范围之外,恰好为阴影中藏匿的冯提供了战机。随着推进器的火光瞬间闪过一处走廊的末尾,全自动开火的5.8mm穿甲弹贯穿了两名敌人的膝关节,迫使其哀嚎着倒下,正好摔出掩体。其中一人倒地后用轻机枪徒劳地压制着冯的方向,但是身后一个人影的出现让他陷入了彻底的恐惧。
柒幺当场踏断他的脊椎,用一记枪托的重击为他献上了安眠。
“安全!”少年喊道,另一头的冯探过身子,确认这一事实后小跑到了柒幺身侧。
“干得漂亮,”他俯下身,拾起敌人的轻机枪交到少年的手里,“拿好这个。子弹多,一会儿用得上。”
柒幺把突击步枪挂上MEK后背的机械臂,翻开轻机枪的顶盖。弹链盒的智能计数器上正好显示着“171”,这让他在头盔下会心一笑。
抬头显示上的红点仍在D楼移动。两人没有逗留片刻,继续冲向未知的危险。
新洛杉矶城邦,地下城,肯尼迪广场,PE357年1月30日,1610时
John如此想着,紧咬牙关,隔着射击窥孔静待猎物上钩。
智能瞄具在先前的交火中碎了满地,好在枪管和导轨完好无损,狙击枪的精度不受影响。花了些功夫清理机匣上的残片之后,他从卡宾枪上卸下机械瞄具,装到狙击枪导轨上。
纵使全息瞄具有着更好的视野,但他依然坚信自身的力量——他称之为“本能”。在战事最艰难的日子里,腐蚀性的风沙曾一度报废了他们所有的精密设备。但在400米的距离,他依然能把步枪三连发的弹着点压到一个人头的大小。由此,他创造了沙尘暴中机瞄狙杀敌方将领的奇迹。相比之下,这小小的干扰不算什么。
他的胸包已经空了,最后一剂药物为他增强感官的同时,也如同中东的沙暴一样摧毁着他的神经元。
他要猎杀,他要猎物血溅当场,为他献上美妙的死亡。如果城邦特警那些懦夫不敢亲自面对他,那就让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逼陪葬吧。
更何况,这两个目标也有着相当的挑战性。是完美的对手和玩物。
C楼和D楼是一对双子塔,在84层用一根长约50米的走廊相连。考虑到敌人具备空中机动能力,他提前在更高和更低的的楼层重新布设了机枪,想要快速通过两栋楼之间的间隙,只能通过走廊——他的死亡漏斗。
蓝色的身影面对黑暗有些退却,于是让白色优先开路。但狙击手并没有选择那个更矮的,而是将注意力持续放在另一人身上。果然,只要自己不集中注意,那个白色的就不会发现他。
白色的MEK架好枪,示意蓝色的跟上,后者便小跑而来。狭窄的走廊无法为他提供任何程度的规避空间,甚至省去了John计算提前量的麻烦。狙击手心中的狂喜在柒幺的感知中宛如猩红的明灯,让他顿时大喊“躲开!”。然而已经太迟了,纵使冯顷刻滑铲跪倒,狙击手还是精确地朝下偏移枪口,让子弹正中冯的头部,掀飞了他的头盔。
就在那一瞬,John看见了飞舞的长发下,一张熟悉的脸。
他还是打歪了,猎物依然活着,但此地不宜久留。John翻起迷彩斗篷的兜帽,开始转移位置。
新洛杉矶城邦,地下城,肯尼迪广场,PE357年1月30日,1614时
柒幺清楚地看到敌人的子弹从两百米外一个细微的缺口处射来,穿越无数杂物和倒地的储物柜之间,擦着他的耳边正中冯的脑门。他一边侧头查看搭档的状态,一边用班用机枪持续进行火力压制。阴暗的办公楼里回荡着他的开火声,
“我在!”冯扶着脑袋快速匍匐到柒幺的身侧,随后示意后者停止开火。
“你真的还好吗?”柒幺不敢将注意力挪开准心,只能用手摸索着冯的脸颊,而冯抚上他的手背说:
“我没事。咱们也要赶紧转移了,这里是他的主场。老样子,你感知敌人方位,我负责出谋划策。成?”
“楼下有几个平民,很害怕,没动。楼上敌人不多,狙击手和发信器在一块,但这里到处都是杀气……很多很多杀气。”
少年用下挂激光指向一处角落,那里的墙壁上似乎贴着一块黑色的几何体。冯调整瞄具到夜视模式,这才看清了那是什么:
“反步兵地雷,真是没创意……你的头显还有发信器的位置吗?”
“快去吧,路上记得拆掉地雷。我有种预感,这家伙的目标是我。”
话音刚落,伴随着接二连三的爆炸,柒幺一边朝着地雷开火一边跑向写字楼深处。冯借助他创造的混乱快步跟上,尽可能地确保自己不暴露在开阔地带。随着他们深入,墙壁上逐渐出现了荧光漆写成的涂鸦。
黑暗中,蓝色、绿色和粉色扭曲地交织在一切可见的表面上,勉强拼成诸如以下字样:
作战 不做爱(Make war, not love)
花之力乃火药之力(Flower Power is Gun Powder)
一向莽撞的柒幺看到这景象都放慢了速度,缓步警戒着推进。冯用力甩着脑袋,试图从这些文字带来的眩晕中清醒。他一手持枪,一手揉捏着太阳穴,对着喉麦回答:
“这让我想起来了……他们在中东的时候给我们喂过毒品,这帮家伙准是嗑嗨了。”
“为了更好地操控手下的士兵、稳固军心,顺带混一些神经药物增强战斗力。我是没机会碰这些,但这帮人说不准了。”
就在MEK做出反应的同时,一发子弹正好擦过冯的头顶。他迅速翻滚至最近的掩体后,喊道:“他在哪儿?!”
“你5点钟方向200米左右,还在移动!发信器不在他身上!”
“明白!”柒幺发动了MEK的推进器,朝着红点一路进发,“我这边也遇到了敌人,你千万别受伤!”
冯将枪架在墙角上,智能瞄具探到原来的敌袭处。他不断放大倍率,这才找到了敌人可能的狙击点。就在十字线中央,一枚7.62口径的弹孔不起眼地出现在了一堵薄墙上。如此微小,却又如同野兽嗜血的瞳仁。
新洛杉矶城邦,地下城,肯尼迪广场,PE357年1月30日,1615时
拾音耳机的电池槽空无一物,蓝牙模块没有链接任何电台设备。狙击手将麦克风扶稳,用尸鬼之声简短地回复:
“保证完成(Consider It Done),长官。”
他把狙击枪留在原地,取下背后的卡宾枪,卸下弹匣,装入一个加大弹鼓。
冯在一处墙根卧倒,只将头部和射手步枪的一小部分伸出掩体。然而不论透过热成像还是夜视,他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敌人。好在眼前的机房深处满是敌人布下的反步兵雷,狙击手能进攻的方向极其有限。
掌心的汗水被战术手套尽数吸干,他将保险调至了全自动模式。瞄具下方的机匣上,弹容量显示着“31”,这个数字随时等待着变小的那一刻。
似乎是印证了这句话似的,在机房某处角落亮起了枪口焰。冯立即翻身跑向左侧,而敌人的火力压制仍在进行。等他越过障碍来到机房高处进行短暂观察时,敌人先前的方位却空无一人。
在他左前方数十米处,狙击手喊出了他曾经的代号。冯咬紧牙关,撩枪向着那个方向进行间歇的连射压制,然后继续切换位置。在嗡鸣的超算单元之间,他忽然瞥见了一个黑影,而那个黑影也看见了他:
那人的声音在不断变换方向,冯却没有听见他的步伐。他只能应着敌人潜在的位置持续转移,MEK推进器的声音却暴露着自己。他索性对着黑暗射几发子弹,边跑边喊:
“不止是认识你!”突击步枪突然在他的背后开火,子弹在他的护甲上弹开、碎裂。他侧身闪进掩体,随后高高越过身边的主机,同样地,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于是他只好继续奔跑。那人还在紧跟,一边开火的同时一边嘶哑地高喊:
“他们管我们叫‘便宜兵’,冯!‘流水线的产物’!因为仅仅靠着天分和神经植入体,你我就被赋予了超人之力!”
加装弹鼓的卡宾枪不逊于一挺轻机枪,纵使冯靠着速度优势不断与敌人在障碍之间拉扯,敌人的子弹总能追上他。而他失去了头盔的辅助,在黑暗中只能以半盲的态势还击,根本无法发挥射手步枪的精度优势。
“他们觊觎我们的力量,所以夺走了我们的天分!战争篡取了我们的和平,而和平夺走了我们的战争!别告诉我你一点也不想念那层钛钢做的黄皮,那层荣耀!穿上动力甲我们主宰战场,脱下动力甲我们什么都不是,连洗车的活都找不到!”
狙击手的嘶吼近乎非人,然而冯脑海却依稀浮现出一个熟人的模样。他不愿意去往最坏的角度联想,可这位对手高空狙杀地面目标的天分,却不由得让他联想到一个人。直觉优先于他的理智,迫使他开了口:
“John Reese已经死了,这里只有一个幽魂,一个幻影!他们夺走了我们的肢体、我们的战友、我们曾经拥有的一切!他们让我们朝女人和孩子开枪,还夺去了我们的天赋,我们的力量!”
狙击手——如果当下的战斗还能叫狙击的话——的射击越发疯狂。冯本以为他的子弹已经用尽,谁知他又换上一个弹鼓,开始不顾精度地泼洒着火力。冯终于在一处位置发现了他伸出光学迷彩斗篷的肢体,像是飘浮的鬼魅。对着John的胳膊全自动射击一梭子之后,他立刻跑开,避开John歇斯底里的还击,喊道:
“John,你到底怎么了?军区医院的人是不是给你喂错了药?!我不想杀你,咱们可以好好谈谈!!”
“他们逼我们杀不该杀的人,还让我们失去了杀戮的能力!”
随着5.56mm步枪弹全自动轰碎着身侧的运算单元,冯被彻底气笑了:
他辨明着敌人开火的方向,然后快速探出掩体压制着John。然后他缩回掩体,从机箱的上方抛出一枚防御性破片雷。一声爆炸后,John惊讶的怒吼证实了此次打击的有效性。失去耐心的狙击手跑向冯原先的位置打空了半个弹鼓——当然,冯不在那里,而是在机房的承重柱后换上倒数第二个弹匣。
“我现在杀的这些人也是他们逼的!想想这些条子,它们也不是在为一个腐朽的政权服务的吗?它们难道不也是无辜者的刽子手吗?”
冯跳上机房的高处打出一梭子,假装回到地上,再从机房的另一侧发动攻击,然后在掩体后喊道:
“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那你为什么把枪口对准祖国的同胞和百姓?我看见你炸死了十来个无辜的员工,你到底想杀人还是不想杀人?”
冯趁着John换弹的间隙跳上制高点,朝下瞄准John的腿部射击,却被后者同样还以一颗近炸的破片手雷:
“我们在这儿干的活和中东没区别!可为什么我们成了犯罪和毒虫,你就能独享其身!我们是英雄啊,冯……英雄!你是怎么做到放下过去的一切,老老实实给城邦政府当狗的?!”
“我是Lancer安保公司的Freelancer,不是那些贪官的奴才!”
“雇佣兵?!!!”他一边咳嗽一边大笑,“你他妈更没出席了!卑劣!下贱——!你是怎么对得起你机动步兵的虚荣心的?”
“很简单——!”冯扔出最后一颗高爆手雷,“——我没有,也不需要那玩意儿!”
剧烈的爆炸成功把John狼狈地逼退出机房,来到空旷开阔的走廊上。洛城的永夜透过走廊的玻璃幕墙,给匍匐着起身的John打上冰冷的侧光。冯立刻探出身子射击,而John也抬起卡宾枪瞄准冯的方向——
两下扳机清脆的“喀哒”声,他们都打空了自己的备弹。
冯仍然将枪口指着缓缓起身的John,准备随时换上最后一个弹匣。而John则摇摇晃晃地直起身体,随着热光学迷彩斗篷闪烁着失效,几滴鲜血顺着他的腿部假肢滴落在地上。弹片已经伤到了他。
“John,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咱们可以好好谈谈。”
新洛杉矶城邦,地下城,肯尼迪广场,PE357年1月30日,1621时
纵使狙击手将面庞始终隐藏在斗篷的阴影里,他脸上显著的畸形依然无法掩盖。就在这时,冯的耳麦里传来了柒幺的声音。在写字楼另一端,少年手持着炸弹发信器,身后则是被一捆线缆五花大绑的武装嫌疑人:
“冯,听得见吗?我这边刚刚搞定了发信器,你还好吗?”
几乎是同一时刻,John也扶起了拾音耳机,片刻后答道:
“B1收到,”John低头说着,然后抬起头,将刻着疤痕的下巴和嘴唇暴露在城市黯淡的灯光下:
“别这样,John。你曾经是个好人。我回来的时候也经历过你的阶段,我理解你的苦衷。”
冯抬起手示意放松,然后John的肩膀一沉,又将疲惫的面孔埋在兜帽之下。
“放下枪。我没有杀死你的朋友,他们都还活着。你也不用引爆炸弹,我甚至觉得你杀个洛城的狗官非常讲义气,真是给牺牲的弟兄们狠狠报了仇。”
狙击手松开手,空仓挂机的卡宾枪“啪啪”地落在地上。
细胞/牢房相连着细胞/牢房相连着细胞/牢房相连成枝干。
“可怖……”John的嘴唇颤抖起来,“可怖地倚着黑暗……”
“什么?”冯扬起眉头,手放到胸挂的最后一个弹匣上。
没等冯有所反应,John全身的战斗义体忽然以最高功率发动,一瞬间抓住冯的肩膀,将后者狂暴地地撞在了玻璃上,甚至连MEK都无法抵抗这股外力。冯大喊着“放手”,尽全力调动着人工肌肉,然而John却将脚跟死死抵住地板,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John Reese露出他畸形的面孔,喷着唾液喊道:
“如果我不能让你接替我,那我就把你的灵魂一起带走!!!”
破裂着,伴随着回忆的碎片闪动在玻璃之间,John抱着冯摔下了高楼,步枪从冯的手里划过。耳麦里传来柒幺的哭喊,然而冯却无法回应,因为John已经将一把纳米战斗刀插入MEK的肌肉接缝之间,扎在了冯的右腰。
在肢体激烈的对抗之中,男青年也终于陷入了一瞬的躁狂,怒吼着吼着发动了MEK全身的推进器。高速喷射的推进剂一刹那克服了两人下坠的矢量,将他们重新撞回了写字楼之内。John离开了冯,翻滚着摔进了不远处,冯则倒在了靠窗的位置。
肾上腺素和残余的战斗药物让John取得了先手,他拔出手枪立刻对准冯的方向不断扣下扳机。后者早已抬起双手并拢在面前,用MEK的臂甲挡下了所有的空尖弹,弹片爆裂着在他面前飞溅。
紧接着,冯也拔出大腿上的的马格南手枪,却被John一发快速的飞刀扰乱了阵脚进行闪避,而这足够为狙击手创造时机。John腿部的战斗义体以不亚于MEK的力量高速冲刺、跃起,让他以一个完美的飞身侧踹击飞了冯的手枪,在两米开外熟练地伏地缓冲起身。两人在此次接触后迅速拉开距离,以同等的军用格斗姿态缓慢周旋起来。
双方对峙的时间不久,便迅速向着彼此奔去,开始了第一轮交锋。两人飞速的出拳和踢击都被对方瞬时挡下。腰伤让冯的动作略慢半拍,而John则借着药物刺激,往往能比对方以更快的速度出拳,只能让冯陷入防守态势。随着他一记变线踢击中冯的右肩,接着以回旋正蹬命中蓝色MEK的胸甲,让冯背部猛击承重柱,砸出一个凹坑。后者撞击后立刻俯身,借助MEK的推进优势擒抱着John飞出数米砸在地上。后者抓起冯的双肩,用头槌猛击对方脑门,而后一记正蹬命中冯的下腹,迫使其后撤拉开距离。两人就此回到了对峙状态。
第二轮交锋很快打响,双方都选择使用踢击进攻,也都被对方的腿技拦截。腰部的脱离催使着冯选择另一种打法:利用MEK快速起跳,在空中连续正蹬,却也被John尽数格挡。落地后他闪过John的出拳,俯身用一记推进器加速的扫堂腿成功打歪了John的重心。见敌倒地,他立刻选择追击出拳,却被对方用手抓住扭开,让自己倒在了地上。
John迅速调整身位压上冯的胸口,双手紧紧掐住冯的脖颈。冯忍痛两拳夹击爆肝使John松手,用腰侧的推进器强行带动着他的双腿进行后空翻踢击,将John甩出的同时用MEK尖锐的膝甲踢断了一根John的肋骨。后者用双肘勉强撑地才使得下颌没有撞上地面。就当他晕眩之际,手边赫然出现了冯之前被打飞的马格南手枪。
他挣扎着爬向地上唯一的武器,那手枪却被一只蓝色的脚踢飞。随后一条被装甲和人工肌肉覆盖的、健硕的腿部猛踢他的腹腔,让他翻滚着飞出,撞在水泥墙上。落地之后,John顿觉大事不妙,大吼着拍打地面起身,蹬地直扑冯的方向。
晚了,一枪.357口径的马格南子弹正中他的左肩胛,让他身体猛地一侧。
紧接着第二枪,马格南子弹打中他的右肩,彻底让他失去了重心,侧身倒在地上。
第三枪,子弹粉碎了他的左膝关节,而肾上腺素和神经药物渐渐失效,痛彻心扉的疼痛让他紧咬牙关。
第四枪,马格南在冯的操控下精确地避开了右腿动脉,打碎了他的大腿骨。他终于无法忍受,哀嚎和怒吼撞开牙缝迸发而出。
在这之后,是第五、第六、第七……十三发子弹彻底断绝了他行走和抓握的能力,也摧毁了他反击的任何希望。处于不甘和痛苦的吼声响彻空荡的写字楼,在血泊之中,构成了猎人为自己唱响的哀歌。
然而,那个身着蓝色盔甲的人,只是将手枪插回枪套,俯下身,掏出一管生化凝胶为John封住了伤口。强效止痛剂和之血剂遏制了他的死亡,也带走了他的痛苦。在他暗淡的视野之中,他看见冯拿起一片碎玻璃,像是一把匕首一样横在自己面前。
玻璃的倒影中,一张被战火摧残的面孔变得更加扭曲。而那本就布满疤痕的脸上,经过这一战又多出了新的伤痕。在扭曲的镜面中,John再也找不回那个曾经的堪萨斯小伙,而他现在连拿开这面碎镜的能力都没有了。
仿佛是还嫌不够似的,那个名叫冯的、阴柔的面孔,用枪眼般深邃的双瞳直视着他,视线灼烧着他的灵魂。他张开双唇,吐出John再也无法接受的真相:
“John Reese,你的耳机电池槽是空的。你从来没有什么上级,也没有什么给你兜底的傻逼。你从来没有任何权利,也没有任何能力去追求你想要的战争和和平。你是个彻头彻尾,十恶不赦的战争疯子。而我,冯。一个你曾经救下过的人,现在代表新洛杉矶城邦全体公民,和城邦卫队陆军机动步兵第8团的所有亡灵,正式剥夺你当场死亡的权利。
“下地狱去吧(GO TO HELL),John。”
新洛杉矶城邦,地下城,肯尼迪广场,PE357年1月30日,1630时
城邦陆军的四轴VTOL轰鸣着降落在附近的天台上,其上走下一群身着轻型贴身动力甲的特种兵,一共两个班组。冯、柒幺和被打成人彘的John Reese留在原地,他们的身后,是来回走动的十来名SWAT突击组和跟进组。除此之外,警方的技术人员也在涌入大楼内部,拆除着剩余的反步兵地雷和哨戒机枪。
一组特种兵来到冯的跟前,领头的人突然翻起头盔面罩,站直身子,对着冯敬了个礼。
“额……不,长官。我是说,同志,您在新巴格达救过我一命。”那人又敬了个礼。
他身边的一个战士在头盔后吹了声口哨道:“我勒个去(Oh my my)……Serpent小队大战John Reese。传奇对传奇,一对一(mano a mano),好个动作片大结局。”
“剩下的交给我们吧,您可以去休息了。”领头的班长又说。
冯也立正回礼,带着柒幺走到一处安静的角落。两名战士分别扛起John胳膊残余的部分,在其他人的押送下带上了VTOL。在这之后,城邦警察的警车护送着救护车起飞,上面载满了被打伤或晕厥的嫌疑人们。
看着这番阵仗,柒幺的心中生出无数疑问。那些言语透过战争之子的链接传递到冯的意识深处,敲击着他的心灵:
然而,杂乱无章的思绪终究被蓝眼的少年理清,在金色的面罩下汇集成一声淡淡的叹息:
“或许,有些人不在乎战争与和平,只想看着世界燃烧。”
“许多人,”冯静静地注视着他,“他们,或者是背后指使他们的人。”
他抬起自己的手。那是装甲和手套下的左手,义体,一只机械手。
他将幻痛攥紧成拳,然后松开,任凭洛城的风卷走他的苦痛和回忆,飘向远方。
《Downfall》-Essenger、Lexi Nor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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