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想在游戏提交后写这个,但是无论是情绪还是事件都没有按照我自己的预想发展。
在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我正因为情绪失控而不得不放下正在连线的蓝图和正在配置的表格,任凭开发进度停止,也不得不一边狂灌伏特一边用手机打字。
在全篇打完之后,想到如果还有下次失控,我都没什么可写了,只能寄托希望于我能快点把游戏开发完。
我依赖于文字,在把自己关在十平米的潮湿房间房间内我创作了《绿之囚笼》、在独自开了一万两千公里的长途后写了《无名之灰》的剧本、正如童年第一次写作获奖之前,为了避免被家长发现,光着脚走到电脑旁,用棉衣包裹住机箱,然后在深夜打完了第一部短篇小说。
《卜特伽罗》对我而言也是如此,我尝试用文字解读我所见所经历的、没法解释的、荒诞的一切。心想着在文字被写出的时候,痛苦会随着字符的敲落而一点一点的剥离。
在写这个故事之前,我先后经历了父亲的离世、开发组员的争吵和离开、一段短暂且留下巨大痛苦的恋情。
当然还有时间跨度更长的,比如离开曾经的互相信任的同伙。再比如某个人背叛,再比如难以计数的离去与抛弃。
这些事情在多年内,数月内,进而在几天内缓慢的聚集在我的脑子里,我一一的分解、抑制它们的作用,然后某一天,在某个完全失眠后的早晨,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带起一声轰然巨响,长久以来我勉励维持的那根一线啪的一声断了。
我之前在看《无耻之徒》的时候,看到莫妮卡的葬礼,听弗兰克为莫妮卡做最后一次演讲时,没有道理的带入了自己。因为莫妮卡的遗物中有一本《悉达多》,甚至菲欧娜还用这本书中的一段话做了葬礼的致辞,我重新注意到了《悉达多》这本书,虽然以前很早就知道这本书,但我一直拒绝通过某一本书去尝试‘治愈’自己。
但在我对自己的精神状态别无他法,选择一个人换一个城市走走时,在机场买了一本《悉达多》。黑塞的书确实很好看,哪怕是翻译出来的文字依然柔和且有诗意。我也震撼于书中最后的奇迹久久无法回过神。
但真的冷静下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没能从这个故事中获得任何启示,我可以带入、理解悉达多的一生,但我无法像他一样聆听河水的声音而获得启示,更无法从中获得平静或者释怀。
但他确实给了我灵感,我拙劣的模仿这种形式,尝试讲一个我自己的故事,于是开始写《卜特伽罗》。我一直不想在作品里讲我自己,所以在我看来,套用一个带有一些看上去不知所云的宗教题材的壳子或许是一个合理的方案。
于是我写梵天创造并抛弃了卜特伽罗,正如我的父亲在我十岁时就彻底抛弃了家庭,然后无影无踪,然后我写卜特伽罗在求道时找到了接近入灭的梵天,但梵天一言不发,正如我的父亲在失踪二十年后突然因重病被送医,而告知我需要为他负责的是一个远在四千公里外的帽子叔叔。同样的,他在死之前完全瘫痪,一个清晰的字都无法吐出,没有任何道理的消失,又在最不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最后留下无数的疑问、憎恨和漫长的痛苦。
接着我写俱谭,那是我曾经最信任的导师、友人,他尝试指引我,帮助我,但终究不同路,我们分道扬镳,那之后三年未说过一个字,没见过一面。
然后我写圣王,那是我曾经的上级和合作者,我们拼尽了能力和情感合作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项目,然后在我们发现无论如何路径都无法共通的时候我离开了。
最后我写帕瓦蒂,这是最后的稻草,我曾不理解为何一次短暂的感情在分离时那样痛苦,我得到的解答是“你并非因为这段感情痛苦”。
我的阅历足矣让我应对诸多人和事,我的技能足矣让我应对诸多挑战,我可以分析和解读事情的起因,可以预测事情的走向,可以解释大部分的事情的缘由,能够尽可能的观测、理解、干涉和控制。
但有一个问题始终存在,它出现的时候就像台风,哪怕过去了也会留下无数伤痕。
我无法解答这个问题,但卜特伽罗只是个角色,他不应该被无法解答的问题所困扰,所以他找到了解决方案。
他所背负的因是他的过去,他的记忆,于是他将自己的故事给予了阿罗迦。
维持他呼吸和心跳的是他的生命,于是他将自己的生命给予了阿罗迦。
让他能够坚持和持续承受痛苦的是他的思想,于是他将自己的思想给予了阿罗迦。
但他仍有在世间的因缘,仍有过去现在和未来,为了终止那无休止的痛苦,所以他将自己的存在给予了阿罗迦。
我没办法像卜特伽罗一样剥离我自身的种种,必然也无法剥离那份痛苦,它依然会在某个不起眼的时刻,突然冲到我眼前,任凭酒精、烟草都无法驱赶它。
所以我用阿罗迦问出了我自己最想问的那个问题,对于这无法计数的“离去”,对于每一次我都只能自己问自己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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