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春节后在北京待得百无聊赖的我突发奇想,产生了利用周末闲暇周游河北省的念头,虽然没有具体的行程规划,多久能达成目标也未可知,但毕竟万事开头难,茫然地走出第一步总比在家无聊死强。因为去年五月已经拜访过省会石家庄,于是周游河北计划的第二站,我们选择了另一座地位特殊的历史名城——保定。
大部分读者们想必知道,一座城市的博物馆和动物园是我旅行的重要目标,保定动物园在先前的游记中已有介绍过,可位于保定市区的保定博物馆却只是一座国家二级博物馆。权衡之下,此次旅行的第一天,我们选择先前往位于保定和石家庄之间的中山古都、千年故地——定州,看看这里优秀的历史文化遗存,以及被不少人誉为“县级博物馆天花板”的国家一级博物馆——定州博物馆。 聊聊博物馆本身,定州博物馆位于定州市中山东路南侧,离开元寺塔、贡院、文庙这些历史遗存和当地著名景点非常近。其新馆于2018年8月28日对外开放,建筑设计结合定州古城的传统风貌,看起来并不突兀。博物馆有馆藏文物31216件,其中珍贵文物965件,主要以汉代和宋代文物为主,玉器、金器、瓷器和佛造像是主要看点。
定博的常规陈列有六个,其中虽然没有我最喜欢的通史展,但“汉家陵阙”“北朝佛陀”“天下大白”“尘封千年”等专题展都具有丰富的地方特色和强烈的时代特征,可以说很“定州”。因此哪怕这是我第一次参观县级博物馆,但我觉得定州博物馆的展示水平应该是超过大部分县级,甚至地级市博物馆的。不过,全国范围内名垂青史的著名县级市不在少数,定博到底是不是“县级博物馆的天花板”,还是待我们日后游览多参观学习后再下定论为好。
当然了,再怎么优秀,定州博物馆终究只是一座县级博物馆,其展示文物数量、历史地位、参考资料及可进行的拓展内容都远远比不上我们之前去过的省博,因此本篇笔记的篇幅同样会比较短。闲话少叙,让我们一同来看看这座新晋的国家一级博物馆的布展设计,和其收藏的古代奇珍吧。
如果按照历史变迁的顺序把常规陈列一个个说开来,要放在头一个的自然是“汉家陵阙”。
作为一座千年古城,定州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中华文明的发祥时期。公元前506年,白狄族鲜虞部落在中人城(今保定市唐县西南一带)建都,因城中有山,故改国名“鲜虞”为“中山”。公元前414年,中山武公率领部族走出山区,于东部平原建都“顾”——这就是如今的定州城。自此开始,定州就与“中山”这一文化符号紧紧绑定,传承千年直到如今。
可惜的是,仅仅过了6年,中山国就被魏国所灭,如此短暂的时间自然不足以留下丰厚的历史遗存,定州博物馆因此也没有什么古中山国的文物展示。到了公元前380年前后,励精图治的中山桓公再度复兴中山国,定都灵寿(今石家庄市平山县三汲村附近),并不断效法中原先进的制度,成为了赵国的心腹大患。如果想对这一时期的中山国有所了解,非常推荐去看一看河北博物院的“战国雄风——古中山国”专题展,我上次去看的还是太简略,等找个周末再去石家庄看一次之后,专门出一期河博笔记补全吧。
此后的几百年,先是赵国攻灭中山,又是秦王横扫六合,定州就成了巨鹿郡辖境。到了汉初,定州改称卢奴,属中山郡。公元前154年,汉景帝刘启封皇子刘胜为中山靖王,设卢奴(定州)为中山国首府,中山郡改为中山国(为与春秋战国时期的政权作区分,后称为汉中山国),经两汉十七代中山王传承,国祚绵延达329年之久。
作为汉中山国的首府,定州市遗存有大量汉墓,目前已发现和清理的墓葬规格都比较高。顾名思义,“汉家陵阙”展示的就是这些汉墓群中出土的,埋藏千年后重见天日的历史奇珍。
而提起墓葬,可能不少读者首先想到是青铜器。随着秦国统一和周礼的崩溃,两汉时期,如后母戊鼎、大克鼎一般的大型青铜礼器、祭器已经逐渐走向消亡,汉墓中出土的青铜器已逐渐演变为生活用器,如壶、炉、灯、带勾、铜镜等。在定州博物馆馆藏青铜器中,比较引人瞩目的是这件双烟管羊形铜灯。
双烟管羊形铜灯
年代:西汉
2014年12月河北省定州市明月新城出土
这件铜灯由空心炉、烟管、灯盘、灯罩四部分组成。炉为鼎形,其外壁有羊形图案,三足分别为单膝跪地、手扶膝的胡人像;炉肩部伸出向上微弯的烟管,与盖顶下垂的烟管衔接;炉口处覆盖灯盘,外侧有一扁平柄,有周槽,用于插放弧形灯罩,既可挡风,又可控制灯光的大小和角度。
得益于烟管的设计,铜灯燃烧产生的油烟可以直接被吸附到圆形球内,多少能起到保持贵族们房间清洁的作用。在我们记录过的博物馆中,设计类似的汉代铜灯其实有不少,比较有名的应该就是河北博物院的镇馆之宝——长信宫灯,和我们之前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参观笔记中提过的彩绘雁鱼青铜釭灯。
除了青铜灯,馆内还展出了陶楼、陶器、青铜带钩等相对比较常见的汉代墓葬文物。
汉中山国的墓葬中,规格最高的自然就是汉中山王墓。除了中山靖王刘胜那天下闻名的满城汉墓出土于保定市区外,大部分的汉中山王墓都在定州辖区内被发现和发掘。和满城汉墓相似的是,定州的中山怀王刘修墓同样出土了一件金缕玉衣,其因曾在盗墓活动中被火焰灼烧因而颜色变得比一般玉衣更加缤纷,目前收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我们在之前的参观笔记也有提到过。此外,刘修墓还出土了大量竹简,展区的“汉家陵阙”四个书法字,均摘自竹简之中。
看过一系列中山王墓的简要介绍后,我们就能来到“汉家陵阙”展厅的重中之重——展示文物最多、规格最高、介绍也最详尽的中山穆王刘畅墓。刘畅于公元141年至174年在位,是东汉第六代中山王,他逝后,其子中山节王刘稚嗣位,此后后继无人,中山国除国为郡,两汉十七代中山王的历史也至此终结。刘畅墓于1969年发掘,为夫妻合葬砖石墓,结构复杂、规模宏大,墓内有明显的盗扰痕迹。经考古发现,出土金银器、铜器、铁器、玉器、陶器、骨器等各类文物1100余件,有几件工艺精美异常、历史价值极高的出土文物中成为了定博的“镇馆之宝”。
所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君子于玉比德焉”,提到汉代的诸侯王墓,就不得不提到玉,其中最大、最瞩目、与墓主联系最直接的文物当然就是玉衣。
刘畅银缕玉衣
年代:东汉
1969年出土于河北省定州市北陵头村中山穆王刘畅墓
直到魏文帝曹丕下旨废除玉衣殡葬制度前,事死如事生的汉代人始终相信玉不仅能象征美好品德和尊贵地位,还具有防腐功能,因此皇亲贵胄们耗费无算,用昂贵的玉衣作殓服,以玉器塞其九窍,希望借此实现尸体的长久保存。然而时间证明,玉衣在尸体保存上并没有什么卵用,数千年过去,作为保护者的玉衣大部分还能留存至今,而被保护的玉衣中的人都带着长生大梦早早腐败一空了。
在西汉时期,玉衣殡葬的礼制还不完善,因此中山靖王刘胜和中山怀王刘修都使用了金缕玉衣下葬。到了东汉,光武帝刘秀大力削弱诸侯王权力,严格明确了玉衣殡葬的等级,金缕玉衣自此成为了只有天子和受格外隆恩的诸侯王才能使用的高规格葬仪,中山穆王刘畅墓中发现的这件玉衣,就只是符合诸侯王等级的银缕玉衣了。
顾名思义,银缕玉衣是用银丝编缀的玉衣。刘畅墓总计出土了1000余片玉衣片及部分用于连接玉片的银线,玉衣片大部分为长方形,小部分为三角形,均为青玉质,一面磨光。考古队进入墓葬时,玉衣片四处散落,从西后室一直延伸到中室,应该是盗墓者把玉衣从较窄小的后室拖拽到宽大的中室造成的。为方便参观,定州博物馆将玉衣原片主要集中在玉衣的前部,参照其它玉衣形制,再后配部分玉片和银线,复原了完整的刘畅银缕玉衣。
既然说到了玉,就继续聊聊定博的几件刘畅墓出土的镇馆之宝吧。
龙螭衔环乳钉纹青玉璧
年代:东汉
1969年出土于河北省定州市北陵头村中山穆王刘畅墓
据《尔雅·释器》记载:“肉(周围的边)倍好(中间的孔)谓之璧,好倍肉谓之瑗,肉好若一谓之环。”这件龙螭衔环乳钉纹青玉璧通高30.5厘米、直径24.4厘米、厚1.1厘米,按规格区分无疑是一件玉璧。其体型硕大,采用新疆和田青玉雕制而成,玉质半透明,青色,局部沁蚀处有褐斑。
玉璧采用了“出廓”的技法(在玉璧孔内或外侧镂雕纹样),青玉璧外沿处及孔周皆有宽带一圈,内饰规整的乳钉纹。最上方透雕一龙一螭衔环,两侧也分别透雕一龙一螭,用细线刻出五官及足爪,龙腾螭跃,身躯卷曲蜿蜒,极富动感。做工精良、玲珑剔透、雍容典雅,为汉代玉璧中不可多得的精品,是目前考古出土实物中最大最完整的出廓玉璧,被确定为国家一级文物。
以玉璧入葬是先秦礼制在汉代的延续,目前考古所见之汉代玉璧也多用于装饰及丧葬,是死者生前地位、财富的象征。这件玉璧被发现于刘畅墓中室通往西后室的门外西侧,根据满城汉墓的前例推断,原本这件玉璧可能也置于墓主人玉衣之内,是因为盗墓者搬动尸体和玉衣以便收敛陪葬品而被而遗落在门侧的。
很值得单独一提的是这件玉璧的布展设计,其所处的场馆较为昏暗,横置的玉璧在底部打光的映衬下显得尤为玲珑剔透,每一处裂隙、暗纹和沁蚀都清晰可见。此外,定博还在文物背后放映了高清照片,文物观赏起来既看不到其他游客的脸,玻璃展柜也没有丝毫反光,还有工作人员在一旁阻止小朋友在玻璃上留下手印,效果简直不能再好了。
刘畅墓出土的另一件“镇馆之宝”玉器,是透雕神仙故事玉座屏。
透雕神仙故事玉座屏
年代:东汉
1969年出土于河北省定州市北陵头村中山穆王刘畅墓
透雕神仙故事玉座屏,为我国第三批禁止出境展览文物。由四块新疆和田镂雕黄玉片插接而成,高16.9厘米,宽6.5厘米。整个座屏两侧支架为连璧形,表面有透雕加线刻的翼龙、螭虎,代表了东西方位;中间两个屏片略呈半月形,两端有榫插入架内,透雕人物鸟兽纹饰。其最初是在西后室发现的,因中间两侧的榫部断残,四片玉片散乱在地上,后修复如新。
屏片纹饰中,上片正中为西王母,分发高髻,凭几端坐,旁有朱雀、狐狸、三足乌等;下片正中为东王公,发后梳,凭几而坐,旁有侍者及熊、玄武等,整个画面神采飞动,表现出汉代特有的浪漫主义遗风。而东王公、西王母都是东汉神仙故事的主角,他们的形象出现在诸侯王的陵墓中,无疑反映了汉代神仙信仰的深入人心。
玉座屏这一器物形制在历史文献上多有记载,但考古发现的实物目前为止仅此一件,其摆脱了单形器这一中国古代玉器的基本形制,在玉器发展史上可谓一枝独秀,对研究汉代社会生活、玉器发展史及美术史上均有重要价值。
此外,我们在这里还遇到了定州博物馆的小学生志愿者,介绍详尽,循序渐进,讲解得非常认真,能通过这种志愿活动增进孩子们对本地历史的了解,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
除了玉器,刘畅墓还出土了不少金银器,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对掐丝镶嵌金辟邪。
掐丝镶嵌金天禄
年代:东汉
1969年出土于河北省定州市北陵头村中山穆王刘畅墓
掐丝镶嵌金辟邪
年代:东汉
1969年出土于河北省定州市北陵头村中山穆王刘畅墓
虽然文物名称是金辟邪,但其实这一对神兽分属两种,长有两角的是辟邪,长有一角的则是天禄,它们都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兽,在地方中都曾成对出现,如在《后汉书·灵帝纪》中有记载:“ 邓州南阳县北有宗资碑,旁有两石兽,镌其膊一曰天禄,一曰辟邪。据此,即天禄、辟邪并兽名也。”
这两件金辟邪异常小巧精致,其中金天禄高3.1厘米、长3.9厘米;金辟邪高3.3厘米、长3.7厘米。两兽均前额隆起,角向后垂卷,镶红玛瑙、绿松石珠为睛,张口露齿,四肢前伸,长尾拖地,作昂首阔步状。
两兽的身体均以金片捏制成型,角、尾为粗金丝上缠绕细丝,颈前和后背在凹槽内镶嵌红玛瑙、绿松石;其他部位也零星镶嵌红玛瑙、绿松石。体表满饰密集的金粟粒。器物本身采用了焊接、掐丝镶嵌、缠绕等技法,工匠们将金薄片剪成细条揉搓成丝,掐制成图案和花纹粘焊于胎体上,使得器物制作精美,造型生动,金碧交辉,神彩动人,显示出汉代手工业者杰出的智慧和高度的工艺技巧。
此外,这个展厅还展有一些刘畅墓出土的金银制品和其他文物,因为参考资料相对比较少,就不再过多介绍啦。
东汉倾颓后,曹魏控制河北诸地,定州仍称卢奴。魏明帝曹叡太和六年(232年),魏国宗室曹衮被封为中山恭王,其辖地仍名中山国,驻地卢奴,管辖9县;到了晋泰始元年(265年),晋武帝封宗室司马睦为中山王,仍旧驻地卢奴,管辖8县。
十六国时期,淝水之战后,鲜卑战神慕容垂复立后燕政权,定都中山,这也是定州在中国历史上第二次建都。396年6月,慕容垂去世,魏王拓跋珪趁其国内混乱之际,亲率大军进攻后燕,燕国新帝慕容宝仓皇出逃,城内政治混乱,群雄并起,北魏兵不血刃占领中山,并在此设置安州。这一时期的定州城同时是三级行政机构的所在地,既是安州的州府所驻地;又是中山郡的郡府所驻地;还是卢奴县的县府所驻地。
北魏天兴三年(400年),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取“平定天下”之意改安州为定州,州治、郡治如故。这是“定州”这一称谓在历史上的首次出现,但这一时期的“定州”是州、郡、县划分中“州”这一行政区划的代称,下辖中山,常山、博陵、北平、巨鹿五个郡,实际范围比如今的定州市要大很多。
佛教自汉代传入中国以后,历经魏晋时期的发展和流行,到了时衰世乱的十六国和南北朝时期,终于因为社会大众对寻求心理慰藉的强烈需求和统治者对追求稳定统治的刻意引导,而迎来了异乎寻常的极度繁盛,进入了中国佛教发展史的第一个高峰。
伴随着宗教的不断发展,佛教造像的需求也急剧扩大,地处太行山东麓平原的定州交通便利,其境内的曲阳因盛产优质白色大理石和高超的雕刻技巧而闻名,逐渐成为了中国北方佛教造像中心,自北魏开始,定州白石佛教造像大量生产并流传各地。
北魏时期的曲阳造像受洛阳龙门石窟的影响,展现出“褒衣博带,秀骨清相”的风格,基本样式主要为背屏式,背屏上刻出头光、身光和背光,光内浅浮雕莲瓣、火焰等纹饰,佛通常有高肉髻,基座分为跌床式四足座、长方形座、束腰须弥座等样式。
背屏式一佛二菩萨三尊像
年代:北魏
1994年4月定州城东北隅出土
六镇之乱后,定州地处东魏的势力范围内。这一时期的造像风格有了一些变化,佛和菩萨的身躯渐趋丰圆,弥勒佛像数量减少,观世音菩萨像数量剧增,半结跏思惟书萨像、释迦多宝二佛并坐像等新的造像题材和样式不断涌现。这一时期的佛造像、菩萨造像多为背屏式造像,基座多为长方形,正面浮雕双狮、童子、博山炉等图案。
武定元年吴易兴造观世音像
年代:东魏
1994年4月定州城东北隅出土
因其底座背面竖行阴刻发愿文:“大魏武定元年八月廿三日佛弟子吴易兴为亡夫杜英造观世音像一区……”字样,为东魏造像无疑,其上原有彩绘,现已剥落。
观世音菩萨立像
年代:东魏或北齐
1994年4月定州城东北隅出土
公元550年,神武帝高欢次子高洋代魏称帝,改元天保,立国北齐。在宗教上,北齐一边倒地倾向佛教,执行了从始到终的崇佛政策。因此,这一时期的佛造像数量剧增,造型和风格也有了显著变化,普遍运用了浮雕、透雕、描金彩绘等技法,丰瞻华美、衣纹疏朗、肌体丰圆。双身造像、一铺多身造像广泛流行,还新出现了一种中间高束腰上下仰覆莲的座式。以透雕龙树为背屏的造像迅速流行,飞天、宝塔、盘龙、菩提树、双狮、力士、童子托举博山炉、神王等图案被广泛使用,以不同的组合形式出现,成为这一时期造像的典型特色。
武平元年博野县菀元暮造释迦多宝像
年代:北齐
河北省保定市蠡县出土
天统四年苑方州造双思惟菩萨像
年代:北齐
河北省保定市蠡县出土
思惟菩萨造像源自于公元二、三世纪时印度西北的犍陀罗,兴盛于中国南北朝时期。这座佛像主尊双思惟菩萨并排而坐,左右对称,他们都以外侧手支腮,作冥想状,外侧腿盘起,内侧腿垂下,表现的是悉达多太子,怜悯众生,思惟悟道的情形,两尊思惟菩萨外侧各立有一弟子一胁侍菩萨。双思惟菩萨是定州区独有的造像题材。
武平二年田子湏造彩绘双思惟菩萨像底座
年代:北齐
2015年12月开元寺塔东北角出土
自来佛首
年代:北朝晚期
定州城东北隅众春园东侧出土
自来佛像是一座通高6.7米的白石佛立像,其雕刻于北朝晚期,坐东面西。佛首肉髻低平,身着搭肘式佛衣。左手掌心向前,手指托宝珠。右手施无畏印,跣足立于莲花座上,坐落在定州城东北隅众春园东侧。佛像造型高大,雕镌精美,是北朝时期定州佛教繁盛和雕刻工艺高超的证明。之所以其佛首单独放在定州博物馆,是因为在特殊历史期间,佛首遭到破坏,修复后就一直收藏于此,目前安放在原址佛身上的是一个复制品佛首。
北朝佛陀展区的介绍就到这里吧,其实定州博物馆馆藏还有不少著名的白石造像,比如透雕双思惟菩萨造像等,可惜我们去的时候有一大批文物外借展览了,因此很多造像都并未看到,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有机会再来了。
提到定州,除了中山汉墓和曲阳石刻,许多读者可能会想起五大名窑之一的定窑。虽然很多文献记载中,定窑的产地在如今定州市范围内,但经考古发现,定窑窑址其实在今河北省保定市曲阳县的涧磁村、野北村及东燕川村、西燕川村一带,因该地区唐宋时期属定州管辖,故名定窑。
北宋时期的定窑产品制作精湛,瓷质润,风格古朴高雅,装饰绚丽,以“白如玉,薄如纸,声如磬”为主要特点,有“定州花瓷瓯,颜色天下白”的美誉,曾一度为宫廷烧造御用瓷器。其烧造和制造工艺的改革创新,也极大地提高了瓷器生产效率,影响了包括江西景德镇在内的诸多窑厂,形成了地跨南北的定窑体系,奠定了其在中国陶瓷史上的崇高地位。
据20世纪50年代有关专家在古定州范围内涧磁村红十埝早期青瓷窑厂的研究,定窑的源起可能要追溯到北朝末至隋代,结合河北整体瓷业发展状况,最晚应不晚于隋代,烧造的瓷器还完全是青釉瓷。这一时期的定州,由卢奴改称安熹又改回最古老的名称鲜虞,在开皇、大业年间,分别设置定州总管府和博陵郡。
到了唐代早中期,定瓷的烧造开始进一步发展,虽然在不断摸索经验改进工艺的,但还未能烧制出真正的白釉瓷。这一时期的瓷器胎质粗松厚重,釉质粗略施釉不匀,呈色不稳,造型不够规整。外施半截黄釉,内施白釉是其独有的特色。在唐代,定州这一行政概念又被重新确立,依旧管辖10县,设定州总管府,管辖5州,到了武德六年(623年),又设置定州大总管府,驻扎定州,管辖范围进一步扩大。贞观元年,唐太宗李世民依山川形势划全国为十个道,定州归属于河北道。
晚唐五代时期,定瓷的烧造技术有了明显突破,能够烧制出较高品质的精白瓷,其胎体洁白坚致,釉色光亮莹润。精美的定瓷曾一度被宫廷看中,承烧带有贡瓷性质的瓷器。大多器物光素无纹,只有少量采用模印和浅刻技法进行装饰。
这件瓷器有着典型的“卷边”装饰,这原是金银器中特有的一种装饰手法,进行卷边处理不仅能够美化造型,同时也克服了薄片器皿刚性差,易变形的缺点。定窑引入卷边装饰,最突出常见的器型是花瓣形盏托。
白釉葵口“新官”碗
年代:五代
1960年8月河北省定州市定州贡院出土
这件瓷碗高6.7厘米,口径24.1厘米,足径9.6厘米。足内刻行书“新官”款,胎白质细,施釉均匀,洁白莹润。呈五曲花口式,敞口斜壁,下腹须收,矮圈足,胎薄处仅2毫米,击之声悦耳动听。至于其款“新官”的具体含义,诸多学者说法不一,有人认为与贡瓷有关;有人认为是贵族加工订货的一种标记;有人认为代表官窑;有人则认为是职官的代称。
关于这件文物的出土还有个有趣的小故事:当时定县电器设备厂工人在定州贡院挖土时发现了一个瓷坛,打开后内有8个大碗,其中2个已破碎 ,工人们便清洗后用来盛饭。后来,定县博物馆(现定州博物馆)工作人员闻讯赶来,时任定县博物馆馆长刘殿庚灵机一动,买来几个新碗,将工人们手中的6个大碗换出,其中就有2个碗下刻有“新官”款,这些文物也得以保存至今。
到了北宋时期,定瓷工艺发展到高峰。这一时期的定瓷产品既有生活实用品,又不乏宗教用品,其胎薄质细,釉色莹润,造型丰富,刻花、划花、印花精美。定瓷首创了支圈覆烧法,除白瓷外,还兼烧黑釉、酱釉、绿釉等珍稀颜色釉瓷,以其成熟的工艺和美仑美奂的品质位列北宋五大名窑。这一部分展示的文物就比较多了,下面就简单列举一下吧。
白釉印柳斗纹葫芦形壶
年代:北宋
1968年1月河北省定州市西关东街出土
白釉“官”款盏托
年代:北宋
1969年5月河北省定州市静志寺塔基出土
白釉莲纹长颈瓶
年代:北宋
1969年12月河北省定州市净众院塔基出土
白釉圆托五足薰炉
年代:北宋
1969年5月河北省定州市静志寺塔基出土
白釉莲纹花蒂钮“官”款盖罐
年代:北宋
1969年12月定县净众院塔基出土
白釉莲纹金装长颈瓶
年代:北宋
1969年12月定县净众院塔基出土
这件瓷器比较独特的地方是瓶口配有一个卷枝钮鎏金银盖,瓷器圈足也以鎏金银片包镶。白瓷金装尤显得雍容华贵。 这一时期,在瓷器口边、足边包镶一圈金属箍的风潮不仅盛于宫廷,也广泛波及民间,有不少从事包镶金银棱扣的专业作坊。其主要原因是定窑为了快速生产,采用了覆烧法(即把瓷器倒扣过来入窑),这有时会导致定瓷口部有芒(即瓷器口部不上釉, 露出胎骨),包镶金银棱扣后,不仅巧妙地掩饰了芒口这一缺陷,还迎合了社会的流行时尚。
白釉双耳贴像炉
年代:北宋
1969年5月河北省定州市静志寺塔基出土
绿釉桃
年代:北宋
1969年5月河北省定州市静志寺塔基出土
白釉刻莲纹龙首净瓶(复制品)
年代:北宋
1969年12月河北省定州市净众院塔基出土
白釉刻莲纹龙首净瓶通高60.9厘米,腹径19.1厘米,口径2厘米,足径10.1厘米,是我国第三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净瓶颈细长,鼓卧足,颈上部为仰覆莲瓣纹,中部为覆莲纹相轮圆盘,下部为竹节纹。肩塑龙首流,龙前额突耸、怒目、张口、露齿,下颌饰一绺龙须,龙头高昂,颈短粗。净瓶瓷胎细白、坚硬。釉色莹润、乳白泛灰,略有垂釉痕,器型修长秀雅,纹饰精细流畅。
因为定窑产品多以中小型器物为主,大器十分少见,而这件净瓶体形却体型特大,技法繁杂,为出土定窑净瓶产品之最,非常难得。它既是定州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也是定窑白瓷分期断代研究的宝贵资料,有“定瓷之王”的美誉。非常可惜的是我们参观当天不知道是定期维护还是外出借展,只看到了这件文物的复制品,希望以后有机会得见真品吧。
到了金元时期,由于北宋的灭亡和连年战乱,大量瓷业技工南迁,加之高质量瓷土逐渐减少枯竭,导致定窑瓷器质量严重下降。施加化妆土的剔花作品日见增多,而细白瓷越来越少,日用粗瓷成为主要产品。定窑从此由高峰下落,我们的介绍也就到这里结束吧。
细心的读者可能会发现,“天下大白”展示的大部分定瓷,都来源于1969年发掘的两个地宫。这一年确实是定州考古相当重要的一年,北宋太平兴国二年(977)静志寺塔基地宫和北宋至道元年(995)净众院塔基地宫的连续发掘,为定州带来了800余件文物珍宝,其中包括佛骨舍利、宋代壁画和极品定瓷,是研究我国佛教史和宋代考古的重大发现。“尘外千年”展览所展出的,正是这些地宫中的珍宝秘藏。
所谓塔基地宫,是指建在佛塔地面以下塔基中的地下室,其建筑规格、规模和形式因各时代不同情况而略有不同,多用以安置和供奉舍利、经卷及各种法物,我们就将两个地宫出土的主要文物分开记录吧。
静志寺塔基地宫位于定州贡院内,寺庙本身在隋代就曾存在,唐武宗灭佛时毁废,唐宣宗复法后重建新塔,将隋代的竖穴式地宫改为横穴式,宋太宗重瘗舍利时继续沿用。重葬舍利后,地宫重新封闭,下图就是封闭地宫时所用的封门砖,上有施舍人墨书题记。
地宫封门砖
年代:北宋太平兴国二年(977年)
1969年5月河北省定州市静志寺塔基出土
静志寺地宫面积大概4.7平方米,绘有恭迎佛祖升天的壁画,出土了汉代至北宋期间金、银、玉、石、瓷木、铁器及丝织品等文物700余件,战国到北宋的钱币共27000余枚,珍珠22克。
地宫埋藏的最重要秘宝自然是舍利。根据佛教文献记载,佛陀释迦牟尼涅槃火化后,遗骨形成许多结晶体,称为舍利,这些舍利被分成八万四千份,在世界各地建塔加以供奉。静志寺地宫出土的佛舍利曾经过北魏、隋、唐、北宋四次瘗(yì)埋,出土了合计“上下累叠,表里七重”的多件舍利葬具,是研究中国古代佛塔地宫和舍利瘗埋制度的重要实例。
葬具的第一重是“大隋大业二年”铭舍利石函,隋代文物,为隋代第二次瘗埋舍利时所用。函身一面有墨书,为北宋太平兴国二年瘗埋时书写。
葬具的第二重是盖形石志,隋代文物,正中为隋代铭文,四个坡面为唐宣宗大中十二年(858)再次瘗埋舍利时加刻的铭文《唐定州静志寺重葬真身记》,讲述了唐大中三年(849)发现北魏、隋代舍利石函以及大中十二年新造佛塔重葬舍利的经过。
葬具的第三重是鎏金錾花铜函,为隋大业二年(606)制,北宋太平兴国二年(977)重新葬入塔基地宫。通身鎏金,表面阴刻菩萨像、天王像、狐狸、夜叉、朱雀、天马、金翅鸟等纹饰。外壁刻铭80字,函盖内顶满布墨书题记。记事自北魏经隋、唐至北宋,详明准确。
说完了外三重,再来看看“表里七重”的内四重。葬具的第四重是鎏金錾花银碗,大业二年铜函铭刻中提及的真金宝碗即为这件银碗。第五重则为鎏金錾花银塔,《唐定州静志寺重葬真身记》中记载的银塔即指此物,其由珠形宝刹、坡面饰瓦纹、出檐、角饰花式风叶四部分组成,是目前所见时代最早的舍利银塔。
葬具的第六重为蓝绿色大腹敞口玻璃瓶,第七重则为银莲花盖方形玻璃瓶,这是内四重葬具的最内二层,白玻璃瓶内装舍利。《唐定州静志寺重葬真身记》铭文中“银塔内有琉璃瓶二,小白大碧,两瓶相盛,水色凝结”便是指此两件琉璃瓶。
除了这套隋代制作的舍利函,静志寺塔基地宫还出土了很多年代更加久远的文物。
北魏兴安二年石函
年代:北魏兴安二年(453年)
1969年5月河北省定州市静志寺塔基出土
在塔基西南发现,函盖、身一体,盖顶,一侧开龛,龛口两侧阴线浅刻佛说法及僧人坐禅等形象,背后一面刻写铭文“大代兴安二年岁次癸已十一月口口朔五日癸口”等铭文,这是目前中国境内出土的最早有明确纪年的舍利石函,应该是文成帝复法时制作,是最早瘗埋舍利时的葬具,后被隋代葬具替换。
石棺
年代:唐龙纪元年(公元889年)
1969年5月河北省定州市静志寺塔基出土
塔基东南部,放有两个唐代石棺,一具刻有铭文:“唐定州静志寺于龙纪元年(889)岁在已酉四月,因修盖佛龛,掘得石函一个,内有金棺银椁,灿烂光辉,缁素同开,乃获舍利,或隐或显,或离或合,遂取其年七月廿五日重葬于斯。故记。” 另一具盖面雕刻牡丹花叶纹,盖四角各有牡丹纹饰,棺身一侧为迦陵频伽捧持果盘供养佛舍利,对称一侧刻《无常偈》。正面装饰一方形假门,尾端刻莲花香薰,棺身有彩绘,已脱落。两棺内都放有大量的玉料及铜器。
石志
年代:北宋太平兴国二年(977年)
1969年5月河北省定州市静志寺塔基出土
白石雕刻。铭文记载了唐代建造静志寺塔、五代时寺庙被毁、北宋太平兴国二年重葬舍利于塔下地宫的经过,并详细记录了当年重启地宫时获得的唐代以前的物品,以及新葬入地宫的物品,是研究静志寺塔及地宫出土文物的详实资料。
錾花金棺
年代:北宋太平兴国二年(977年)
1969年5月河北省定州市静志寺塔基出土
金棺是装殓佛舍利所用的最高级葬具。此棺为纯金锤打焊接成型,盖上錾珍珠地缠枝牡丹花纹。棺首刻门,棺尾为珍珠地“佛出双足”图案,表示佛祖灵魂不灭。棺体两侧錾刻弟子哭丧场面,众弟子悲哭不已。棺床周边镂饰壶门,纹饰富丽。和出土的前代葬具不同,太平兴国二年石志明确记录了当年“新施舍小金棺子三”,即是这三件金棺,为北宋初期定州金器之精品。
阿育王铁塔
年代:北宋乾德三年(965年)
1969年5月河北省定州市静志寺塔基出土
此塔是吴越国王钱俶效仿印度阿育王铸造的八万四千塔之一。塔身有佛本生故事画面,底座四周并坐众护法神,四角的山花蕉叶上有佛陀诞生等16幅佛传故事画面。塔底阳铸铭文4行23字,推知铸塔时间为乾德三年(965年),应该是钱俶觐宋太祖时将塔携带至中原。在浙江省博物馆参观笔记中,我们在镇馆之宝鎏金纯银阿育王塔的介绍中记录过阿育王塔的由来和故事,这里就不再赘述啦。 鎏金铜天王像
年代:唐—五代
1969年5月河北省定州市静志寺塔基出土
雕像头戴金翅鸟宝冠,蹙眉暴眼,鼻直口阔,胡须卷曲,面相威严。肩披斗篷,腰系软甲,左手握金刚杵,腕部饰箍。下着长裤,足穿方口翘尖履,各踏一面目狰狞的小鬼。整体造型刚劲有力,英勇魁梧。
鎏金铜力士像
年代:唐—五代
1969年5月河北省定州市静志寺塔基出土
雕像腰系战裙,右臂托铜。头戴明珠宝冠,帽翅翻卷。眉骨紧锁,怒目圆睁。头向右侧,颈筋暴突,两腮及胸肌鼓起。造型雄壮魁梧,充满张力。两座铜像所塑造的人物,身体各部分比例都相当准确,表现了高度的造型技巧。
彩绘木雕力士像
年代:五代—北宋
1969年5月河北省定州市静志寺塔基出土
木雕力士头束髻,戴发箍,双眉紧锁,怒目圆睁。腰系短裙,脚踏木托,通体敷禇色,发眉、眼睛和裙边施墨彩,发箍、唇、钏、裙等涂朱。人体比例准确,形体雄健,色彩浓重而和谐,堪称木雕艺术精品。
定窑白釉划波浪纹法螺
年代:北宋
1969年5月河北省定州市静志寺塔基出土
佛教法器。造型仿天然海螺。壳为螺旋状,喇叭口,尾端有吹孔,侧面有一小圆孔用以调节音量和节奏。通体饰波浪纹,形态逼真。佛教谓:“螺贝之声远闻,以喻佛之说法广被大众。”不仅是象征佛法传播的法器,还是一件在紧急情况下可以召集僧众的实用品,应是定窑承做的特种产品。
说完了静志寺塔基地宫,再来聊聊另一座净众院塔基地宫。据石碑记载,净众院在北宋初年曾是居民李敬千的菜园,后施舍给僧侣,在仙林寺讲经沙门义演的主持下在兴建为寺院,并由宋太宗赵光义赐名为“净众院”,在端拱元年(988)建成。
而此塔基则是北宋至道元年(995)为安葬创建净众院的义演等人而建的,当时定州的上层人物都有施舍,善心寺等寺院也随葬了一批器物。1969年12月,政府工作人员在平整土地时,发现一道单砖平砌的墙壁。沿着砖墙向地下深挖1.5米后,赫然出现两扇用大铁锁锁着的石门,推开石门,彩画满壁,定窑白釉刻莲纹龙首大净瓶等文物赫然直立于石函之上,地宫内出土银器、瓷器、石刻等文物106件,比静志寺塔基地宫要少很多,但仍是一次考古大发现。
鎏金錾花云龙纹银塔
北宋建隆元年-至道元年(公元960年-公元995年)
1969年12月河北省定州市净众院塔基地宫出土
银塔底径13.2厘米,高37厘米。塔为二层六角楼阁式,由基座、塔身、塔顶三部分组成。基座为须弥座,六角形底边錾刻莲瓣纹,束腰外侧有蛟龙两条。塔身有两层:第一层四周有回廊栏杆,正面设殿门,其余革面錾刻僧人像,檐边挂风铃;第二层平台的回廊下腰接檐一周,正面开拱门,内设置坐式佛像一尊。两侧各附一龙,盘绕守护门口。塔顶为六级脊攒尖式,坡面饰瓦纹,角脊檐端置鎏金宝珠。顶为葫芦形宝珠。塔身有“善心寺”“舍利塔”刻铭。
石舍利塔
年代:北宋
1969年12月河北省定州市净众院塔基地宫出土
此塔为石雕楼阁式仿木结构。整体用青白四块石料叠雕而成,塔身为青石,其余部分为白石。塔体表面施以墨、褐、粉彩和涂金。塔身正面刻佛龛,内浮雕结跏趺坐鎏金佛像,佛龛下饰假门;塔身左右两侧、背面刻发愿文和供养人姓名;塔身之上为四角攒尖式;塔刹下部刻菱形的仰莲托四面佛,前后左右表情对称,前后为喜,左右为怒。上饰六曲伞式盖,盖沿饰宽带弦纹,绘四组排列均匀相间的牡丹纹和团花纹。盖上以仰莲托宝珠刹顶。
蓝色大腹小口玻璃瓶
年代:唐
1969年12月河北省定州市净众院塔基地宫出土
玻璃瓶用钠钙玻璃无模吹制成型。这种深蓝色细颈卵腹瓶在伊朗九、十世纪乃沙不耳遗址内多次发现,这一时期我国的玻璃制品多是铅钡玻璃,应是进口产品。
琉璃葡萄
年代:北宋
1969年12月河北省定州市净众院塔基地宫出土
琉璃葡萄总长16厘米,共46颗果实,珠径1.3~1.82厘米,果实外壁极其地薄,内部中空,是由无模吹制法吹制成型,再用金属丝作为枝干加以组合搭配而成。经研究人员测定,这串琉璃葡萄含铅量较高,应为国产制品。其能有如此逼真的还原效果,靠得是北宋工匠对自然果实的观察和精湛的玻璃吹制技艺。去年这件文物登上了央视新闻的“文博日历”,浏览量超百万,着实给定博带来了不少流量。
关于静志寺、净众院两座塔基地宫的文物介绍,差不多就到这里啦,其他几个常规陈列的内容,这里就不再进行记录啦。
文物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说说博物馆外的一些古建筑遗存和我对定州这座城市本身的初印象吧。
如果要为定州选一个最亮眼的城市名片,我觉得毫无疑问是开元寺塔。它修建于北宋咸平四年(1001年),迄今有千年历史,是宋真宗为了供奉从印度取回的佛经、舍利而下诏建立的,因为这里是辽宋边界的军事要地,宋国守军也经常利用此塔瞭望敌情,因此这里也名“料敌塔”。
开元寺塔为八角形楼阁建筑,是我国现存最高的砖木结构塔,共十一级,从下至上按比例逐层收缩,形成完美的轮廓。清康熙、光绪年间因地质灾害塔身损毁崩裂,人们也得以窥见这座塔特殊的内部结构——“塔中藏塔”,其外塔体环抱内塔体,楼梯能从内塔体穿心盘旋到达塔身顶部。1986年开始,国家文物部门对定县开元寺塔进行维修,2002年重新对外开放。
在现代城市规划上,定州也明显以开元寺塔为绝对视觉重心,不仅限制了附近建筑的高度,更是特意通过设计让人在古城各处都能不经意地看到古塔。不过,要近距离观赏古塔,还是得付费进入一个面积不大的景区。哪怕是周末,这座千年古塔的身畔也没多少人,可以走到很近的距离内静静欣赏,附近的室内展馆还陈列有古塔的介绍和一些出土的文物,我个人觉得挺值得买票进来在塔下发会儿呆。
如果购买额外的登塔门票的话,游客还可以像曾经的宋代边军和后世的文人墨客一样登临塔顶,观赏“东观碧海连天、西看嘉山虎踞、北视滱水龙盘、南眺银河茫茫”的美景,可惜每天的登塔名额似乎有限制,我下午抵达景区时已经不出售登塔门票了。
贡院修建于清乾隆年间,是中国北方保存较为完整的古代社会选拔秀才和贡生的考场,现如今也有不少人来这里祈福,基本全都和中考高考、考研考公有关。其主体建筑魁阁号舍面阔七间,进深九间,魁阁为半四角攒尖结构,殿脊叠涩四层出檐,翘起的翼角如鸟似翼,结构严谨复杂,与出三檐硬山卷棚顶形式的号舍相连,还是挺值得一看的。
魁阁最上面,自然就是魁星的雕像,作为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魁星主文事。魁阁中的魁星一脚向后翘起,一手捧斗,一手执笔呈点状,以示点中了中举的士子,这就是传说中的“魁星点斗”。神话相传魁星是天庭里的主考官,历代招考文、武状元时,所考的试卷都要经他批阅,想求取功名的读书人特别崇敬魁星,祈求他保佑自己考运亨通。
篇幅有限,历史景点就说这么多吧。我觉得定州还是蛮适合旅行的,毕竟核心景点都位于中心古城内,哪怕没什么规划地徒步游览,一整天的时间也基本能逛个遍了。此外,虽然近年定州在文旅宣传上有了一些波澜,但周末来旅行的人其实并不多,加之物价水平又不高,所以目前还处于适宜旅游的舒适区内。
碎碎念结束,接下来还是按照惯例把这次参观的感受分为优缺点简单罗列一下吧:
作为县级博物馆,陈列文物等级相对较高。
常设展布展周到、特色鲜明,“定州”特色明显。
场馆较新,讲解器等服务都完备。
多处小学生志愿者的讲解让人眼前一亮。
一句话评价:个人觉得是整个定州最值得去的景点,如果离得比较近,在成本比较可控的情况下不妨来逛逛。
[1]定州博物馆官网
[2]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影像方志》河北定州篇
[3]定县博物馆.《河北定县43号墓(中山穆王刘畅墓)发掘简报》.《文物》1973年11期
[4]卢丽亚 张家玥.《定州行 定如意丨国宝文物——东汉龙螭衔环乳钉纹青玉璧》.定州博物馆.2024.09
[5]翟德芳.《宝光璀璨:定州博物馆看文物》.《经济观察报》.2024
[6]吴宁.定州花瓷天下白[J].东方收藏,2017(03):50-54
[7]李静.《千年遗存——静志寺、净众院舍利塔塔基地宫(一)(二)》.定州博物馆.2020.08
[8]毛玥尹·《文博日历丨北宋的~谁家葡萄被博物馆收走了!》.央视新闻.202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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