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The Hotel》出版于2021年,最初是为BBC广播四台创作的恐怖故事,后集结成书,书中的15个短篇均围绕建造在英格兰沼泽地中的闹鬼酒店展开,作者黛西·约翰逊曾入围布克奖和雪莉·杰克逊奖,被英国媒体称作“英国文学界的斯蒂芬·金继承者”,这本恐怖小说集的封面上更印着《观察家报》的评语:“黛西·约翰逊是雪莉·杰克逊和斯蒂芬·金的恶魔后代。”
她的两部长篇《姐妹》《深水》和小说集《沼泽》已有简中版,首部剧作《维奥拉的房间》也于去年成功上演。
《酒店》以连作集的形式写成,围绕“酒店”展开的15个恐怖故事既可独立成篇,彼此间又有一定的联系。
以纪实报道般的文字,简要介绍了英国闹鬼最凶的场所“酒店”百年来的恐怖历史,并强调了几点:建造酒店的沼泽地本就不祥;酒店会吸引人前来,对每个人的影响不尽相同;63号房间禁入等等。
——这篇提到了许多发生在酒店的恐怖事件,但只有一部分被写入后面的故事里。“我很快就会到那里”这句话反复出现,或是酒店住客的死前留言,或是写在废弃酒店的墙上。
她来自异国,有一定的预言能力,这片沼泽地让她的力量更强,乃至预见到当地的孩子们会被有毒的河水害死,但无人相信她的预言。
在悲剧如她所言发生后,愤怒的村民们认为是她咒杀了孩子们,在其丈夫的默许下将她投入池塘溺亡。
——这篇讲的是酒店建造前的故事。“女巫”为爱远离故国,却枉死他乡;原本深爱她的丈夫被她的力量吓到,默许了这场群体性谋杀。
这片土地原本就有很大问题,“女巫”之死令问题更严重。以及,丈夫已故的母亲当年在架子上摆了63罐腌菜,如果这就是后来酒店63号房间闹鬼最厉害的原因,那多少有点滑稽了。
1919年建造酒店时,工地上唯一一位女性工人的自述。
“我”比男人们更卖力工作,但仍要遭受工头的性骚扰,其他工人则认为工地上的种种异状因“我”而起。抽干水池时,“我”捞出了“女巫”的骸骨,当晚,工人们像当年村民们袭击“女巫”那样袭击了“我”,骚乱中,“我”看到了未来“酒店”的影像。
——这篇讲的是酒店打地基时的故事。与前篇是同样的“猎巫”内核,讲述女性受到的种种不公和剥削。
1968年,一个小女孩随父母来酒店度假,百无聊赖中与同龄的陌生女孩雪莉一起玩耍,故事的最后,女孩将雪莉砌入墙中后,默不做声地离开了。
小女孩到最后也没能分清雪莉是她想象中的朋友,还是真实存在的女孩。
为了给关系恶劣的父亲缴纳养老院的费用,“我”不得不在酒店中工作,忍受着种种超自然现象,还要去打扫最害怕的63号房间。
父亲去世了,“我”不必勉强自己继续工作,却无法离开酒店,不自觉间到处写下“我很快会到那里”的字样。同事们愈发不对劲,其中一人更是在“我”眼前消失无踪。
——这篇以酒店工作人员的视角呈现酒店的种种异常,暗线是父权压迫。格蕾丝从小受父亲虐待,成年后还要赚辛苦钱给父亲养老。以及,即便下班回家,女工们依然会被酒店影响。另外,女工们闲暇时间玩通灵板游戏、半开玩笑地讨论如何摧毁酒店也实在是胆大……
一位黑人女孩的自述。“我”在少女时期爱上了好友,不久后与对方失联,如今却突然接到对方婚前单身派对的邀请。在酒店的重逢令“我”意识到,即便对方将为人妻,这份爱意并未消退。
“我”与“好友”幽会数晚,确认对方是化成好友模样的超自然存在后,与其私奔远走他方。
——这篇是另类的美女和野兽故事。好友的邀请并非善意,但女主却因之结识了拥有好友面容的非人爱人,摆脱了多年来的性压抑,即便未来伴随恐惧,但女主仍满怀向往。
一位年轻女白领的自述。尽管“我”很有工作能力,却不被看重,还受到男性上司们的性骚扰。公司在酒店举办年会,当晚“我”遭遇种种异象,几欲崩溃。
——结尾女主在酒店中被众多鬼魂压身近乎窒息,就如同女性在职场中面临的性别歧视等种种。这篇已经不是暗喻,是明喻了。
“怪物”是“酒店”孕育的超自然生命,这个故事是它的自述。
怪物喜欢化作孩子模样,多年来在酒店中制造了许多超自然现象。它爱上了《婚礼》中的黑人女孩,化作对方好友的模样与其幽会,乃至私奔远走他方。
但无论何时何地,它与爱人无法从“酒店”的阴影中脱身。
——《婚礼》的另一视角和后续故事,暗示“怪物”就是《侵扰》中被砌入墙中的女孩雪莉。此外借“怪物”之口道出“酒店”的特性:“她”原本是土地中很古老的存在,后与酒店融合,“她”了解来过酒店的人的所有一切,喜欢收藏人们的痛苦与死亡——与斯蒂芬·金的《闪灵》中的全景/瞭望/眺望/酒店极为相似了。
《侵扰》中的无名女孩如今已为人母,这个故事是她的自述。
这些年来,“酒店”一直吸引着她。当她怀孕将产时,丈夫离奇落水溺亡,她给遗腹女起名希安。
希安稍大些时,她把女儿交给父母照顾,自己去酒店上班。一次值夜时,她看到溺死丈夫的身影,被其带入水中。
——这篇交叉叙事,同时讲女主在酒店中值夜班的见闻和多年前丈夫溺水,她不顾孕晚期入水救人却遍寻不得。尽管丈夫的亡魂这些年来一直伴她左右,但结局时带她入水的身影究竟是丈夫,还是酒店变出的幻想,就不得而知了。
在《清扫》中她还是酒店女工,如今已退休多年。孙子给她家中安装了人工智能设备布里欧妮,不仅可以监护她的健康和生活,还会陪她聊天。但格蕾丝总是在半夜被布里欧妮发出的亡母和亡姊的声音唤醒,后来又变成曾在酒店工作的亡父的声音。或许,布里欧妮或许不仅仅是人工智能,它甚至将她带回了酒店……
——《清扫》后续故事。尽管高龄老人格蕾丝退休多年,仍无法逃离酒店和亡父阴影。小说暗示“酒店”的意识取代了人工智能布里欧妮。
“我”是一位灵感值很高的年轻姑娘,时常被闹鬼之地吸引。在酒店的酒吧里,“我”对一位男子一见钟情,听他讲述亡妻的故事。
这位亡妻是“女巫”亲姐妹的后代,她觉得自己身体里有另一个人,总会做出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身上还会长出苔藓和草芽、花朵。
男子说“我”很像他的亡妻,在酒店的花园中,我们接吻时,“我”感觉她进入自己的身体,随后“我”的皮肤上长出草芽。
——这个故事写得很意识流,感觉是暗喻女主在这段关系中失去了自我。
母亲热爱搜集故事,对“酒店”尤为痴迷,曾在凌晨三点唤醒“我”,说有理论认为,即便某人离开了酒店,甚至于从未去过酒店,也会有一部分留在那里。
“我”十九岁时与母亲决裂,直到母亲九十岁去世也未能再见。这番来到“酒店”,也是冀望于在此见到母亲。酒店的酒吧中,“我”被一位戴着黑面具的神秘女士搭讪,随她来到63号房间,浴室中,女士脱下秘密皮肤,露出九十岁的真容。
——母女关系的隐喻。或许是我过度解读,总感觉故事暗示母女决裂是因为女儿十九岁时爱上了母亲。以及,63号房间中浴缸美人变身老妇人简直是《闪灵》中237房间的翻版。
“我”的祖辈建造了“酒店”,“我”是酒店最后一任主人,在彻底停业关门的前一晚,“我”一边在空无一人的建筑中巡视,一边与计划离婚的丈夫打电话,听其讲述发生在酒店中的故事。
多年前,丈夫穿过酒店前台后面突然出现的红门,进入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酒店,见到了另一个自己和另一个“我”,并意识到自己并不为“我”所爱,他也不愿回到真实世界。
电话并未中断,但“我”不由自主走到前台,看到了那扇以前从未见过的红门。
七十年代某恐怖片剧组在酒店内取景拍摄,“我”反串出演一位男神父。拍摄过程中,“我”和其他演员都迷失了自己,63号房拍摄驱魔场景时,发生了很恐怖的事情,这一切都被摄像机记录下来。
电影大获成功,但曾经和“我”春风几度的另一位女演员事后自杀身亡,她在拍摄时一遍遍地说着“我很快就会到那里”。
“我”能感受到“酒店”有什么东西传到“我”的身上,在“我”的体内存活。现在“我”把一切都说给读者听,于是那个东西也会来到听了这个故事的读者身体中。
——这篇可能是书中写得最“传统”的恐怖故事,包括结局打破第四面墙的处理。
2019年,几名年轻姑娘去废弃的酒店拍摄自制影片,期间鬼影幢幢,空间扭曲,莫名发生火灾,酒店遭到焚毁,姑娘们全部不见踪影。
其中一位姑娘名叫希安,她的母亲多年前在酒店值夜班时失踪。
——拾得影像故事,强调“酒店”的能力和特性,与开篇首尾呼应。
——那句盛赞作者是“雪莉·杰克逊和斯蒂芬·金的恶魔后代”的宣传语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不算离谱。
这本小说集可以说是用雪莉·杰克逊的风格复述了斯蒂芬·金的《闪灵》故事,内有大量的明喻暗喻。受困于“酒店”的都是女性,她们因歧视、压迫、剥削、虐待而产生的种种恐惧被酒店的力量引发,生出种种恐怖的故事,并呈现给读者。
书中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氛围营造得非常好,一些故事结构挺巧妙,还有许多耐咀嚼的句子。但角色大都难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故事间的联系也很是松散,且几乎全是开放式结局,留白过多,就显得内容单薄。而63号房间的恐怖之处和“我很快就会到那里”的留言到最后也没个解释。
总的来看,好这种风格的读者应该还是会比较喜欢,但口味偏传统的恐怖小说爱好者怕是会适应不良。以及,硬要说的话,斯蒂芬•金本人写的《闪灵》前传故事也是围绕酒店展开的短篇连作集,但要直白通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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