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体色偏黄,但基本是白色的,有点像我前阵子入手的一串便宜菩提手串。它朝着标有电梯运行限重限员的牌子攀爬着,还好金属电梯厢并不是六面都如镜子般光滑,不然这电梯里便会有幸出现两条一起蠕动的蛆。
看到它的瞬间,我先是一滞,接着退后一步,控制自己不去看它。我十分害怕这类软体虫子,但在记忆中,我幼时甚至可以徒手抓住挂在树上的绿色“吊死鬼”。
不,等等,还是先不要想什么吊死鬼,此刻还是说回眼前的蛆吧,虽然我并没有在看它。
电梯里应该不会平白无故出现一条蛆,除非有那么一个可怜的虫卵被人带进了电梯,它就这样充满意外地降生了,随电梯厢起起落落,十分轻松地做着小学数学题中毛毛虫不愿面对的白天爬升、夜晚滑落。但有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会携带一粒蛆虫卵呢?是谁家里堆放了太久垃圾,下楼丢弃时留下的?还是保洁员途径垃圾桶携带了一粒卵后,它意外地落在了这里呢?
或者说……它确实来自电梯?在难以被察觉到的缝隙和角落里,塞满了路人脚下的灰尘,一点点有机物,还有别的什么营养物质。而一个幸运的苍蝇在这里产下了几颗卵,在电梯运行的昼夜里,一条蛆诞生了,沿着冰凉的电梯厢壁攀爬,仗着体型小与无人敢下手触碰,安稳地生存到了现在,最后被我发现。
也有一种可能,但这似乎充满阴谋与诡计,牵扯到许多罪恶的手法——有什么东西被留在了电梯厢的外部上方或是外部下方,长年累月无人意识到异常,只有这种微小的生命在电梯停止运行的短小时间里,从外层爬到了内部。真是个催人泪下的励志故事!
思考到这些可能性,我的精神十分满足,一时竟没意识到我究竟在电梯里呆了多久。理论上,无论我发呆与否,时间在客观层面的流逝速度都是一定的,但按照经验来说,我站在电梯里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而此时我才意识到,楼层按键数全都变成了7,歪歪扭扭,像是细长的虫子扭成的路径;颜色也不是原本最经典的橙色显示光,而变成了一种白白黄黄的米色,其中似乎混杂着黑色的光路坏点。
我小心地凑近去研究按键,这才发现按键的数字部分是镂空的,而米色是按键表面下无数蛆虫爬行时连成的颜色面,所谓光路坏点也只是偶尔会露出的底盘金属色与蛆虫顶端的黑点。
此时我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间都有股若有似无的蛆虫臭味,也可能是什么腐烂的脓液味道……顾不上液晶屏上显示的楼层777,我疯狂地按动着开启电梯的按键,全然不顾此举压碎了下面多少虫子,只能看到那些光路坏点的位置变动越来越剧烈。
不知道我按了多久的开门键,总之门终于开了。面前显示楼层的淡色墙壁上清晰的一个数字“7”令我有了些安心感,我希望一切都是场噩梦,手上似乎有一点滑腻的液体……不管了,我已经离开了那个奇怪的电梯厢!
踏出电梯厢后,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劲的是我的鞋底。地面并不是平坦干燥的,甚至有点踩踏感,还有些滑腻。我低下头再次打量地面,地板上爬满了透明的短小的蠕虫;我抬头看向墙壁,数字7周围覆盖了无数圈与墙壁同色的浅色蛆虫——蛆虫如同意识到了我的眼神般,以那个仅剩的7为圆心向外蠕动,露出了被它们的身体遮挡的一左一右两个“7”。
我身体一抖,意识从神游中回到此处。我还在电梯厢中,前方不远处是那缓慢蠕动着向上爬的浅色蛆虫。环顾周围,身边有几个与我一样无所事事可能在神游的住户,也有几个正盯着自己手中的手机屏幕。看到这份现世,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刚才那些应当全是有些古怪的梦境。
嗯,希望电梯按钮光里面的那些坏点只是普通的“坏点”。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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