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并发送报价信息给法国南姆 【奖励600点工作点数】
开始准备给南姆项目供应商的FAQ 【奖励200点工作点数】
向李长召反映新供应商AI助理的翻译问题 【奖励100点工作点数】
跟踪案件进程
投诉爱若斯客服相貌定制问题
在NMF上找类似案例
跟妈妈说周末计划取消【待定】
找人谈谈,滕飞?【待定】
“哇,Alina你午餐就吃这个?”路过丁萦工位时,财务部的路瑶佯作惊讶道。
“嗯,”丁萦用叉子拨弄着饭盒里几根可怜兮兮的玉米笋说,“味道还行。”
她想说这哪是婚前保养,是根本没胃口,但说出口却变成了:“不虐待一下自己,过劳肥得连婚纱都塞不进去。”
“少来,项目部里就你身材最好了,”路瑶笑着说,“对了,婚礼什么时候来着?”
“好,我肯定来。”见门禁旁的同事开始催促,路遥作势离开,“你继续啃你的准新娘小玉米吧,我们去吃大鱼大肉了。”她小跑着追上等她的同事,有说有笑地一起向电梯走去。
身边的同事三三两两地起身,讨论着房子、车子、AI和星梭,鱼贯穿过门禁,走向电梯。一切照旧,没人遇上大事。
“案情进度没有更新,”她的随身助理在12:00提醒道。丁萦让随身助理每半小时自动向警务AI询问一下案情进度,至今尚无进展。
昨晚爱若被龙晓冉和孟柯抬走之后,丁萦的身体如提线木偶般被往日习惯指挥着卸妆、洗漱、睡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梦没有放过她,一个声音不断朝她尖叫,说她的头已经被砍下,就在客厅里放着。丁萦又是好奇又是惊恐,她想要推开门证明客厅里什么都没有,可门怎么也推不开。另一个声音对她说,说睡吧睡吧,不过是个梦,客厅里什么都没有。两个声音在她脑中如此争执,直到天明。带着满脑子混沌,丁萦起床、洗漱、做早餐,直到敲开鸡蛋的那一瞬间,她才猛然意识到,断头的爱若并不是梦。
她在跑步时为自己想好了应对策略,反正已经报案,耐心等就是了。干这事的变态一定会被找到,只要警察吓他一吓,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承诺永不再犯,这件事就翻篇了。她可以继续去做她的项目,准备她的婚礼,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但她没能说服自己,也没能阻止一种久违的情绪渗出了她为自己编织了四年的障壁。
她原本以为那人只是因为地铁拥挤剐蹭了一下,但她换了下位置之后,却又有东西在她身上同一个地方蹭,恐惧与嫌恶顿时袭来,她猛地转过身,想用眼神狠狠地剜他一下,谁知那人头也不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手插在宽松的衣兜里不住地抖动。丁萦害怕地朝远离那人的方向挪了几步,她四处张望着,希望自己求助的眼神能对上某双目光。然而并无回应。地铁停靠时,丁萦身旁有人要下车,她不得不侧身让了一下,就在这时,有人在她身后猛然一顶,她一个趔趄,抬头就看见那个刚刚蹭她的人从她身边走过,混入了下车的人流。
车厢和站台上的人纷纷望向她,目光有如针刺,还有几双同性的目光非常不友善,仿佛在责备她搅扰了车内的宁静,而那人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丁萦羞愤难当,她想要解释想要尖叫,可周围的目光有如一道屏障,压抑了她所有的声音,只剩下握着扶手的手颤抖了一路。等她回到家换衣服时,才注意到裙子上的白渍,手指如被灼伤,胸腔如受重击。她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缓过劲来,将裙子扔下又捡起,犹豫了一会儿,又找出一个袋子,将裙子装进去,放在鞋柜旁,可又过了一会儿,她把袋子捏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她找到一副一次性手套,把脱下的衣物挨个检查了遍之后,统统扔进了洗衣机,然后走进浴室把水开得滚烫,狠狠地将自己搓洗了一番。她不记得当时是不是哭了,水流顺着贴在额头的头发流进眼眶又流下,比真哭还要狼狈。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感受到那种羞耻、恐惧和无助,但如今的感受跟四年前如出一辙。
“在吃了,”丁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举起叉子,向雷宇晃了晃叉子上的玉米笋。
“这么快?”今天终于来了一个好消息,丁萦点开邮件,粗略看了一下,“不错不错,你先去吃饭,我慢慢看。”
“好嘞,”雷宇像被表扬的孩子一般露出灿烂的笑容,以一个胖子能迈出的最轻盈的步伐快步向门禁走去。
丁萦喘了口大气,比计划早了三小时,她应该能在法国人上班前把报价更新完发出来。今天总算能做成件事情了,她把饭盒推到一边,重新看起雷宇发的邮件来。
“你真明智,今天外面热疯了!”吃完午饭的滕飞路过丁萦工位时吐槽道。
“嗯……”丁萦盯着屏幕上的平面图,下意识地应和着。
“哦……”丁萦发现了一个疏漏,皱起了眉毛,屏幕边缘的焦点识别器检测到了她的瞳孔变化,主动放大了她关注的内容。
“得,一会儿再跟你聊,我结婚前都没你这么拼,”滕飞讪讪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十分钟后,丁萦终于动了一动,她又把雷宇做的演示文档从头到尾过了一遍,标了几个标记。标完后,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拨通了雷宇的vLens语音:“饭吃完了么?啊?!打什么桌上足球?!快来我这边一下!”
雷宇气喘吁吁地跑到她工位,满头大汗地坐在她拉出来的扶手椅上,丁萦甚至能隔空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
“慢慢走,急也差不了这几步,”她把抽纸盒放到雷宇面前继续说,“安全方案我看过了,但你没发现你漏了什么么?”
见雷宇一脸茫然,丁萦的牙关紧紧地咬在了一起,“等我共享一下视觉,”她将几封邮件拖拽出屏幕边缘,显示在仅能透过vLens镜片看见的共享区,然后高亮显示了左边的一封邮件,“这封邮件是上周五客户发的,E3到F5厂房立柱间的区域有更新,”然后她又高亮显示了屏幕上雷宇的对应区域,“你这个区域还是旧的。”
“我看看,”雷宇凑近了些,一股热浪扑来,坐在扶手椅上的丁萦连忙将自己推开些许,焦点识别切换到雷宇的瞳孔,屏幕波动了一下,“呀,这个区域,”他挠挠头,“不是客户更新的安全区的内容啊。”
“不是安全区就不更新啊?客户发的邮件不是邮件啊?”丁萦感觉到脸上在充血,“别跟我说这封邮件你没收到,喏,抄送里面有你。”
“这封邮件……”雷宇抓耳挠腮地看着邮件,邮件因为他的焦点急促变化上下翻动着,最后停在了日期上,“呀,这封邮件是周五晚上11点收到的,我打开瞄了一眼发现不用急着回复就关了,结果周一忘记去已读邮件里找它了。”
“不是吧?这你都能拿来当借口?”丁萦的火气蹭地上来了,“还好是我检查发现了,你看看这个区域里多少设备变动你没有列进去?上次德国项目算我们幸运,客户检查之后加了一些设备回来,你还指望每个项目都撞大运啊?要是我把报价发出去双方签好字了,转头发现又多了一堆设备,多出来的钱你出?”
丁萦缓了缓,继续说,“我先更新其他区域的报价,你现在就去把这个区域更新掉,还是三点前要,这次仔细些。”
“还有,”丁萦喊住他,“你这个工作方式我有点担心,调整一下,AI助理的提醒和纠错用起来,咱们不是在德国项目里了。”
雷宇是她在前一个德国SIK项目里合作的工程师,她当时觉得这个人老实认真不多事,就在项目启动会议时点名要他,可现在她才发现这个人毛毛躁躁的,不知道能不能应对新的法国项目。
“新官上任,有火气了啊,”滕飞从她的工位里探出脑袋来。
“就别揶揄我了,”不过真别说,发了点火出来,丁萦忽然觉得思绪清朗了很多,虽然烂事还摆在那里,但至少心中获得了一刻安宁,“先不跟你说了,发掉这封邮件请你喝咖啡。”
雷宇来的邮件还是比她想象的快,她追问了一句,“检查过了吗?”
“Ok,清单我不看了,再出状况,我让我老板直接找你好了。”丁萦半开玩笑地说。
她把雷宇发的文档又检查了一遍,然后更新到报价文档中,一并打包上传到了南姆的供应商服务器里。随后,她找出昨天下午就写好的邮件草稿,更新了几处,确认了抄送列表里没有不该出现的人,瞄了一眼时间,13:43,法国还没上班。
AI助理确认邮件发送成功,弹出了一条奖励,600点工作点数到手。
了却一件大事,丁萦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身对滕飞说,“走,喝咖啡。”
一大团铅灰色的云阴沉沉地盘踞在茶水间的窗外,几条无人机物流线在阴云压迫下无声地流动着。茶水间里只有丁萦和滕飞两人,之前有人把窗户打开了,湿热的空气裹挟着浓郁的桂花香气与室内咖啡味的冷气分庭抗礼。
丁萦看着云团翻滚,抿了一口咖啡,盘算着怎么跟滕飞开口。
“哈哈哈哈,”滕飞豪爽地大笑起来,“你也中招了是吧?”
“昨天开会,法国人讲得是‘机箱’和‘挡板’,这货翻了一下午的‘海湾’和‘鱼鳞’。我纠正了两次依然不知悔改。”
“意识识别啊,大老板就是看中这个功能才拍板用这家。”
丁萦的意识想着投诉,一个投诉清单勉为其难地跳了出来。“大老板脑子瓦特了么?”她投诉填了一半,被丑陋的用户界面气到放弃,“不行,要是不换回‘灵思’我就辞职。”
“你是今天第五个对我这么说的,”滕飞说,“行政新来的小姑娘今天被投诉哭了,我还安慰她来着。”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丁萦想起自己在汉诺威的第一周,半夜里一边倒时差一边偷偷抹眼泪,那时候可没人安慰。
“听她说是‘灵思’今年狮子大开口,涨了30%服务费,所以才换了‘快想想’。”
“哈哈哈哈,谁不是呢?但人家买二送一呀,大老板一拍脑袋跟人家签了三年合同。”
“得了吧你,天天叨叨这句,我还指望着你带我飞呢。”
窗外的无人机物流线仿佛突然被无形的拳头所驱散,一阵狂风随后袭来,将整栋楼的窗户吹得噼啪直响,大楼外墙的避险仓纷纷打开,供无人机临时停靠。智能楼宇系统柔声警告员工搬离窗边杂物,倒计时一分钟后缓缓地合上了窗子。
“爱若斯的AI客服也是个智障。”丁萦听见自己说,窗户紧闭之后,她的声音被回声加强了许多。
“呦,那个爱若你果然没扔吧!怎么?向客服投诉它满足不了你了?婚前这么饥渴?”
“想哪去了,”丁萦正了正脸色,“昨天回家我遇到事了。”
她硬着头皮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滕飞听到最后不断惊呼“卧槽”。
她接着讲了早上询问爱若斯客服AI的遭遇,她想投诉面貌定制的侵权问题,谁想被踢给了铂金客服AI,她怎么发现这个客服也是AI的呢?只要她提到能不能以真人为模板来定制相貌,这个客服就顾左右而言他,然后没头没脑地加了一句“只要升级为铂金会员就能获得梦寐以求的爱若伴侣哟”。她失望地给了客服差评,决定这辈子都不再用爱若斯的产品了。
“回收你那个爱若的积分还在我账户里,直接积分转给你还是现金给你?”
“我没意见,”滕飞说,“对了,NMF上有人有类似的经历么?”
NMF是一个创伤倾诉社交应用,全称Not My Fault。
站如其名,烂事从天降,不是我的错;懦弱胆小,不是我的错;穿着招摇、遇人不淑……总之不是我的错。由全世界2300万程序员、心理咨询师和语言学家义务维护的智能倾听者F,筛选和推送着所有的留言。没人安慰你时,F还会亲自上阵,从不用模板回答敷衍你——F是丁萦尚对AI发展保持乐观态度的信念之一,她当年也是多亏F才慢慢从被骚扰的阴影里走出来。
早上她进入久违的NMF网站,公共倾诉版块里地铁咸猪手的案例比之前少了很多,这是三年前新规定出台,个人记忆数据可以作为电子证据之后的事情了。但记忆剪辑业的兴起也带来了新的问题,如今NMF讨论版里一大半都是私密记忆被情侣外传、贩卖的案例,丁萦忍着恶心看了几条,最后实在受不了关掉了,如果连枕边人都不能相信,丁萦觉得还是独身过一辈子最为稳妥,有需求找爱若呗,不,爱若现在也让她瘆得慌。
她搜索与爱若相关的话题讨论,只找到些伴侣偷偷在外面租房养爱若,或者偷伴侣的衣服给爱若穿这样的奇葩故事,丁萦连续翻了好几页,除了一个空空如也的#No Dup标签,没找到跟自己遭遇相似的案例。
“你这……也算是中奖了,”滕飞说,“发型、内衣尺码、口红和香水的型号,有人已经对你痴情到这份儿上了。”
“需要出什么主意?!干他妈的!把那个变态揪出来,暴揍一顿,他不是喜欢你内衣裤么,挨个喂他吃下去,噎不死他,死不了还有老娘一袋子没洗的臭袜子呢。”
丁萦觉得有必要干涉一下话题走向,“可怎么揪?报案被AI归到了治安案件,指纹都没得录。”
“这有啥难,我认识个姑娘,专门做反侵害追踪的,你需要么,我把她联系方式给你?”
“你放心,那姑娘,用你们上海话怎么说,‘蛮拎得清’的。”
铅灰色的云随着狂风快速飘移,渐渐覆盖了整个天空,茶水间里逐渐暗了下来。
“刚上大学那会儿,有个家伙老缠着我,经常挑没人的地方凑近我,对我动手动脚。我当时心里怕,只想躲着他,但就奇了怪了,越是躲他,他越能找到我。后来网上找了个哥们做反侵害追踪才知道,这家伙黑了学校的生活数据库,我的课表、作息时间、常用自习室他一清二楚,甚至还有我的紧急求生定位码。”
“我让那个做追踪的哥们设了个局,又让我班上几个义愤填膺的兄弟姐妹埋伏在侧,那家伙一对我动手就抓了个现行,全程录像加记忆采集,那傻逼见势不妙转身想逃,我们追上去一顿暴打,我绝对拿了MVP。”
“那个帮我做反侵害追踪的哥们就是我现在的老公大喵。”
“嗯,所以别担心,也别怂,躲是没有用的,你越躲傻逼越得意。”
“怕什么?骚扰我的变态瘦得跟竹竿子一样,你手下那个工程师雷宇,壮得能顶十个他,刚才数落雷宇时你怎么就不害怕呢?拿出你的火爆脾气来。”
窗外黑云压城,遮住了最后一丝天光,但智能楼宇系统开启了全楼的照明,茶水间顿时敞亮起来。
丁萦抬手用智能指环超驰了茶水间窗户的安全锁,打开了一条小缝,雨声大作,酣畅淋漓,清新的泥土气息从缝隙渗进屋子,她深吸一口,让这股味道弥漫进身体里。
滕飞说得对,不就是另一个项目么?虽然客户是倒霉的自己,项目难度如大海捞针,但只要有人手有计划,她就能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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