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饺子金是一个胆小鬼,但即便是胆小鬼也是有叛逆期的,所谓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我的叛逆期开始于初三一个平常的午后,我走进自己的卧室,看到母上大人正端详着我,手边放着一封糖果色的信,信的开头是一个居中的繁复的爱字。
信是我的暧昧对象写来的,说是暧昧,但也只到了远远眺望,写信聊天的地步。绝对是纯洁的暧昧,简称纯暧。
暧昧的过程很是甜蜜,但早已在时间的冲刷下模糊了,只有那封糖果色的信留在此时此刻的记忆里。
两人互相通信了几次,也没什么亲密的哥哥妹妹你情我爱你跑我追你坏我气的言语,只是一些中二的文青言语,就好像两个自认作文写得不错的小学生在相互比较。
在学校开始夏令时的第三天,渐渐高亢的蝉鸣声里,她递来了一封叠得十分精巧的信。未拆之前,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具有繁复结构的爱字写在信纸最上方的正中间。如今我已经忘却了那个爱字的写法,只记得是一个多了好几个部件的如同汽车人合体一般复杂的爱字。
合体的爱字让我浑身一震,一时羞怯到双手颤抖,眼冒金星。不记得有没有和她再说点什么,也许只是扭头便走吧。
几乎是在心中打了十七八个空心跟斗之后,我拆开了这封糖果色的信,纸上密密地写满了她小巧的字。大写居中的合体爱字是这封信第一句话的第一个字,然而,看完第一句之后我火热的,纯暧的心凉了大半。
那个女孩历数了我们的三次通信,两次见面,一次对话,好像在随口谈起道听途说的校园八卦。读到一半,我已是一句一回头,就像一台故障的扫描仪,扫过一遍无法录入,只能再扫一遍。
众所周知,饺子金是一个胆小鬼。从此我就再也没有给她写过信,也没有继续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除了时不时从脑海中浮起的合体爱字,几乎是令行禁止的远离了那个女孩。
说来也怪,当你在心中回避一个人的时候,她似乎就从你的世界里蒸发掉了。明明是隔壁班,明明是同一条回家的路,但那个女孩的影子就这样如梦般消失在了灯前。
众所周知,饺子金是一个胆小鬼。这种信是绝不可能放在母上大人可以看到的地方的,我把它藏在了一个塞满旧日记本和草稿纸的抽屉里。
诸位看官读到这里可能就要笑了,哪有人会把情书藏在抽屉里呢?
须知道,胆小的人多半也幼稚。这封信在我看来分明是一张好人卡啊,甚至有些励志上进,杜绝早恋的好学生气息。信中毫无暧昧之意,只有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之心,根本算不得情书嘛!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母上大人喜欢偷看我放在桌上的日记,我不知道她还会定期翻检所有的抽屉。
那天我刚回家,还没说几句话,母上大人就把我叫了去。她的双眼亮得吓人,几乎和夜间模式得咸蛋超人没什么分别。
在我当时十几年的察言观色经验中,咸蛋超人是大凶之兆!凡有咸蛋超人,之后必然是黑云压城,电闪雷鸣。我登时双目朦胧,两股战战,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等她说了第一句台词,还没拿起手头的证据,我就看到了那个大写居中的繁复合体爱字。
我几乎是瞬间满怒,小脸通红,当场发出了从小到大的第一声咆哮,饺子金的叛逆期开始了!
“你翻我抽屉!你不尊重我!你偷看我的信!你侵犯我隐私权!(政治书上教的)”
夏日正午的一声咆哮,打响了口头反抗父母极权统治的第一枪,是饺子金斗争生涯中生死攸关的转折点,是饺子金组建属于自己的口头力量的起点。
不知是在回答我的问题还是单纯的情绪输出,母上大人以更高的嗓门吼了一声:
“你他娘的!”(既然是母上大人,所以她应该不是在骂自己。就像蜥蜴欧和夏夏没什么关系一样)
接着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真真是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本来通红的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白的地方红,红的地方白。这是母上大人和饺子金相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下此毒手,天可怜见,最毒妇人心啊!
上一秒还气壮山河的叛逆期饺子金马上泪如雨下,泣不成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泪水中偷眼观察母上大人,只见得她面不改色,双目如电,几乎是要跳过黑云压城的二阶段,直接进入电闪雷鸣的三阶段了,恐怖如斯!
如之奈何啊!如之奈何!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我饺子金难道就是好欺负的嘛!
趁着母上大人三阶段还在展开阶段,我一把抓起床上的情书,不是,好人卡,几下撕了个粉碎,竟掩面垂泪夺门而去。
众所周知,饺子金是一个胆小鬼,但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我饿着肚子在学校恶狠狠地上完了下午课和晚自习,直到晚上回家才对母上大人说了八个小时之后的第一句话:
至于那个女孩子,说起来,我好像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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