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周没有出现新病例,隔离解除。饭堂里重新聚满了人,大家三五人一桌的边吃边聊,这幅景象是科学城的一大特色。由于工作比较忙碌,大家在生活上比较简单,所以大众食堂成了热捧的对象,后厨的机器人会在控制中心的指引下烹饪香喷喷的菜肴,被供给的食客同样乐此不彼,正常情况下,食堂都是24小时对外开放的,只是淡季时候食堂提供的是预制菜。
就在午饭时间,一个食客突然感觉胸口剧痛,停下手中餐具,他用右手狠狠抓住自己的胸口,紧接着倒地抽搐起来,由于前不久的可怕记忆,众人喧哗着一哄而散,空留了一处寂静食堂,病人的挣扎在继续,噪声一阵比一阵减弱。
医疗人员来晚了,病人又没保住。这次事故不得不让这类大众食堂暂时关闭,瘟疫期间的人满为患的公众场所继续开放是很不合理的,同食的人员也被做了探肛筛查,同样是因为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惨剧,这次事件带给了人们极强烈的心理冲击,事情也理所应当的传开了。这次管理层高度重视,他们连夜开会,组织了一个紧急状态管理团队,他们开始重新评估制定预防隔离的措施,顺便开展了对死者的调查。现在民众的情绪变得躁动了,瘟疫和死难者成了热门话题,已经又个别人开始逃离火星了,这可是非常危险的兆头,瘟疫最可怕的是蔓延,在病源和具体的传播途径明朗之前,出逃的民众极有可能把灾难引向他处,科学城试着下达了限航的命令,所有出入火星的人员都必须经过申请和隔离。
与往常一样,限航引来了舆论的一边倒,谣言伴着讥讽涌现而来,恐慌与妄想融成一体,给每个过惯了太平日子的民众来了个心理过山车,口水掺着妖魔化的诽谤把科学城再一次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对此管理部门束手无策,只得默默把隔离消毒措施做好,同时太阳系内的各大居民地都开始严查入境人员,这对控制疫情很有帮助。
詹姆斯忙碌在医院的实验室里,单从医疗这方面讲,他对那些医生更放心一些,自己的研究对象是那些莫名发狂的病菌。目前医院的情况还可以控制,主要还是老方法,利用冬眠技术暂时稳住身体情况比较理想的病患,在冬眠状态下大肠杆菌对人体的危害是很有限的,这极大的减轻了疫情的发展势头,但这里的冬眠仓位是有限的,若病例一旦有指数增长,这里的医疗系统分分钟崩溃。
可就在接下来的一周,瘟疫迅速扩散开来,它就像压抑了许久的弹簧,就在人们稍稍放松的片刻迸发,新增的确认感染者很快超过了1500人,新订的冬眠舱却迟迟不到,这些仪器都是从地球上的机构订的,可习惯了懒散的地球厂家搞起工作来总是特别的磨蹭,詹姆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力所能及的帮助制药的同事一些小忙,科学城开始实施远程工作,人们也都开始穿着隔离装出行,总有一些同事会莫名其妙的失联,很难说他们是病重了,还是偷偷溜走躲起来了,这种现实的压迫感让人心惴惴不安,于是科学城彻底瘫痪了。
眼下这种形势大为不妙,科学城占了联合航天80%的产值,它是支柱资产,如果这个顶梁柱倒塌,那么这个庞大的机构将被彻底边缘化,这让施恩科夫感到了焦虑。虽然科创产品无可取代,但他们向来喜欢使用流氓手段,照着这个节奏,政府那边迟早要召开听证会,那里习惯性了和稀泥,到时候很难逃得了被拆分的命运。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和家人留在火星,时不时的在公众视野里露面,经常性的关注医疗单位,并疯狂的向地球要设备,说来也是好气,这样一个几百万工程师城市,居然受制于人,如果来得及设备一定自己做。
近几个世纪的太平美好日子让人心变脆弱了,可见静态的社会是逐渐走向死亡的,初始这个概念的时候他是不太相信,如今灾难没能唤醒的人类生存的欲望,迎面而来的是漫无边际的叽叽歪歪,也可能是因为灾难还不够大,也可能是平安惯了。不得不承认战争是人类不可缺少的一种生存状态,它重启了每一个病态的社会系统,而现在已经没人知道战争是怎么一回事了,人们凭着惯性过每一天,完全没想过生活会有所变。想来想去施恩科夫都认为是人们活的太长了,曾经的人类充满着热血,那时候年轻人占了绝大多数,他们身上过剩的荷尔蒙搅动理智让人类如同青草般欣欣向荣,而现在这些超长寿的老人过于在乎自己,他们所有人都胆小保守怯懦,他们总是要深深地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遇到一个大问题习惯性的躲闪回避,若这个问题大到无法承受,那就不会有人承认其存在。只可惜掩盖改变事实,更没有哪场战争是靠懦夫打赢的,这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人绝望要比末日更可怕。
詹姆斯躺在床上带着眼镜,里边播放着一些新闻短讯,他现在很困,眼睛一会儿睁开一会儿闭上。白天翻找东西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水晶球,那是宇航大队送所有船员的纪念礼物,里边装的是用旼光星的彩沙制作成的小场景,一个穿着太空装的驾驶着四轮摩托在沙地上,而那些沙子已经不是彩色了。所以埃布尔说的对,如果那些彩色是微生物的杰作,那它们现在应该是已经死光了。
就在这时候,显示镜片里来了一天加急信息,自动播放的杂讯也暂停了,一开始詹姆斯睡着了没有发现,但高频的铃声最终还是叫醒了他,他非常疲倦的用注视打开了信息,浏览完内容,他坐了起来。信息显示:一个叫卡森妮生物的医疗机构对科学城伸出了援手,飞船已经从地球出发了。
这个卡森妮生物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詹姆斯向来对地球的医疗机构就很不信任,更何况是这个卡森妮生物。它最初是从医美起家,它们买断了医疗保养技术以后,赚取了海量财富,后来又盯上了医疗这块大蛋糕,硬生生把医疗变成了一件非常昂贵的事,行径如同吸血的蛔虫。在詹姆斯眼里,这些人如此积极的跑过来肯定没安好心,他们眼里只有资源,不知道是不是打算把垄断也扩散到科学城,而施恩科夫那个瞎了心的家伙居然就同意了,自己明明跟他强调过很多次的。其实詹姆斯对老朋友的了解,想到施恩科夫顶不住压力时,总是习惯性的左右摇摆,自己这下必须要找他一趟,否则这后果真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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