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悠闲地开车一边朝右望,望见马路牙子上站着一位长发披肩、身形魁梧的男子,便在他身边停下。男子眯眼一看,冲我招招手,迈着方步走来。
此人是我的朋友于大爷,他得意洋洋的坐上车,仿佛是中了200块钱彩票那般的高兴。余光见他正在艰难的卷烟,每压过一个井盖儿,黄褐色的烟丝都会撒的满车都是。
于大爷把第一根烟递给我,然后说:“过两个路口接着拐弯就是摩托车城,我前天已经办好手续,今天直接来提车就行,门卫认识我,老板今天也来了,你一会儿直接开进他们院儿里吧。”
于大爷半年前预订了一台GK500,交了定金后,他每天都想早日骑上这胯下的猛兽征服公路。
他给自己也卷了一根儿,猛嘬几口,又说道:“我还得给她租个车库,还得给她起个名,就叫Kosovare Asllani。”
来到摩托车城,太阳晃的我快瞎了,整个世界充满阳光的漫反射。我打开车窗,朝门口进行光合作用的门卫喊:“师傅开门,我们来提车。”
门卫没反应,他的脸由于强烈的背光根本就看不出个眼睛鼻子嘴,我扭头问于大爷:“这是前天那个门卫吗?”于大爷也是一脸呆滞,可能眼睛也快瞎了。
于大爷独自下车走到门卫跟前儿,我在车里看到他从裤兜里掏出各种东西,身份证、收据、手机之类的,跟门卫在那叽哩哇啦说些什么。过了两分钟,他又快步回来说:“别开车,咱们走进去。”
我和于大爷越往里走,越是觉得这摩托车城的场地巨他妈大,各种摩托、电瓶车组成的方阵着实是令人震惊,放在外面不怕风吹日晒吗?我当时这么想。地面的土和灰一直往半空中飘,产生丁达尔效应,整个场地像是由阳光构成的硕大无朋的大果冻,或者是水族馆里盛放水母的大缸。
老板没在,但我们都看见那辆GK500了,它的车灯也看着我们,车头露在外面,屁股还在屋里,今天没风,车钥匙却微微晃动。
我说:“老板可能上厕所去了,要么你给他打个电话。”
于大爷掏出手机,拨通说:“喂!我到了,钥匙插着呢,头盔在屋里?行,我自己先遛两圈儿”
他进屋拿出一个全新的头盔,二话不说就套头上,饿虎扑羊也似扑向摩托,大步一跨骑了上去,双手摩挲这钢铁猛兽鼓胀的油箱,几秒钟后突然不动了,周围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接着是一阵爆土狼烟,轮胎以奇妙角度反复摩擦着砂石的地面,嘎吱作响,猛兽也配合似的发出怪叫,那声音是百万只苍蝇在你耳边起舞;油箱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水晶般的光泽,皮质的座椅不知不觉间变化成石油一般的质感,骑手正深陷在座椅里,一动不动,反而是周围的气味、空气、声音乃至车辆都在流动,像海浪翻涌。
并没有起步加速的过程,GK500化作一支离弦之箭窜出去,以蓝天为背景消失了。
那天我寻找了场地内所有犄角旮旯,还打电话呼叫于大爷,又等了半个小时,既没找到骑手和摩托,也没等到老板出现。门卫还在晒太阳,五官仍然隐藏在阴影里,四仰八叉的动作显得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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