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7年,当第一颗核弹落到盐湖城时,兰德尔·克拉克(Randall Clark)正抛锚在距离原爆点几十公里的归家路上。盖过白昼的强光从背后吞没了他,天空彷佛在燃烧。幸运的是,此时的他面朝南方,因而躲过了永久失明的厄运。在接下来的7分钟里,相同的爆炸发生了12次。他躲在卡车的阴影之下,冷静地数着时间:从爆炸到震感传来需要18秒,次次如此。最后一次爆炸后,他仍旧在原地谨慎地等候了半小时才爬出来。他望向家的方向,盐湖城已化为远方地平线上的火球——那里是他爱妻和幼子的所在。他木然站在原地,意识到这不是做梦。
对面车道停着一辆克莱斯勒,一对老夫妇在车里哭喊着说他们已经看不见了。他朝老夫妇走去,安抚着把他们扶下车,让他们靠着车皮并排坐在一起,让他们抱紧彼此相互安慰。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他说他这就去找人来帮忙。
他离开现场,跋涉五天来到他最熟悉的锡安国家公园,一路无眠。这片静谧壮美的山谷过去是他惯常逃避家庭生活的地方。他曾作为士兵被调到加拿大协助美加“并国“,却亲眼目睹和参与了美军在当地的暴行。当他退伍回乡,服役期间的精神创伤本已让他难以适应正常生活,更别提在新闻曝光这些丑闻之后,妻子与邻居再也无法将他平常看待。每当他和妻子的争吵变得不可收拾,他就会甩门而去,独自驾车到野外一呆就是好几天。只是没想到逃避家庭生活的行为,反而使他躲过了被核弹瞬间蒸发的命运。
“不要再去野外逃避了,男人应该跟家人在一起”,妻子的话一直萦绕在他耳边。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在最后一刻,我却没能在你们身边抱着你们,这个念头始终挥之不去。他流着泪爬上一处山地,锡安赤黄色的砂岩山沉默地高耸着,谷底清澈的溪流潺潺,一切平静如无事发生,除了天空看上去不太对劲。“应该给自己一枪的,我该死。不过下不了手,大概快了。”他在日记里草草写道。
在一个傍水的山洞里,他幸运地找到了美国国家地质考察队遗弃的营地。营地里空无一人,科考队员们大概认为炸弹爆炸后的第一要务是回到家人身边。他们再也没有回来。兰德尔躲在山洞里,靠着一台盖格计数器和科考队员留下的物资生存。他看到山洞外下着黑色的雨,小心翼翼地用盖格计数器测量洞口附近的辐射。离洞口越近,数字飙升得越快,为了保命他只好缩到洞穴深处。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盘算着干粮足够,而淡水已经快撑不住了,他只好用衣服抹擦潮湿的洞壁,再把水分拧到瓶子里集水。他想起部队里的培训说,辐射尘只需2-4个星期就能清除,可他已经在洞里躲了两个月,日历翻到了新的一年,外面的环境却致命依旧。直到有一天洞外风声大作,风暴似乎持续了两天,接着辐射值突然暴跌了五百。发生了什么?
过了几天,他按捺不住出去看了一眼,发现下雪了。洞口的雪在黑夜里散发着绿色的光芒。又过了两个星期,外界的辐射已经降到他能够短途外出的地步了,更重要的是,山洞里的泉水就着抗辐射药也能够喝了。1月30日,他走出山洞侦察了一圈,发现外头无一活物。
Fallen Rock Cave的微机日志就到此为止了。
当玩家扮演的邮差来到《辐射:新维加斯》的锡安国家公园,已经是兰德尔留下第一条记录的两百多年后。他的日志散落在这片区域的五个山洞和一片磁盘中,成为了供玩家探索拼凑的空间叙事的一部分。这样的支线剧情讲述方式向来是辐射系列的特色,让玩家身临其境地在沧海桑田的两百年后探访故事中的人物曾经所处的环境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体验。
譬如玩家第一次探索Fallen Rock Cave的时候,会发现它的洞口和洞尾都连接着锡安的水体,因此不仅解释了他日志中提到的取水和洞口见雪等细节,也让初访的我在痛苦中体会到了兰德尔布设陷阱的本事。
五年后,大自然以它坚韧的力量重新在锡安繁盛起来。可食用的植物、巨型昆虫,蜥蜴,甚至还有了大角羊。当兰德尔第一次见到大羊带小羊时,他欣喜若狂地在日志里写下文雅之语(Fucking Goddammit)。他有节制地采集食物,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兽群,想着再过5-10年时间等种群壮大,到时他就会拥有充足的肉类、毛皮和兽角工具。新鲜的食物来源让他身体逐渐强壮起来,他开始盘算着,等到冬天过去一定要回一趟家。他必须得回一趟。
他拖了快一年才成行。2084年的四月十日出发,花了十五天才步行到盐湖城,而不是过去所需的九天。离开锡安之路并不平顺,环境已不再是他熟悉的样子,他必须绕开一片片致命的辐射区,还要在萧索的废土中觅食。我特么在想些什么?他开始踟蹰,就算我找到了家又怎么样呢?无非是用指甲翻开一堆瓦砾,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找到一些东西——妻儿的遗骨。没错,把他们带到锡安安葬吧,这就是一切的意义。
盐湖城已完全沦为瓦砾场。破败的高楼残骸上钢筋裸露,巨大的弹坑处地面深陷,不是弹坑的地方则被原子烈焰焚烧得干干净净。兰德尔徒劳地寻找着自己的家,几个小时下来,却连街道都没找到。他形容枯槁地立于废墟之中,他的希望已经从寻得妻儿的遗骨放低到只要他们走得没有痛苦就好。他默默盘算着核弹落地的位置,落在东北角的话他们大概会瞬间蒸发掉,要是再远一点的话……妻子被压在燃烧的屋顶下尖叫的画面令他浑身打了个激灵,他赶紧压下这噩梦般的念头,不你个懦夫面对现实吧你这走狗屎运的王八蛋要是你有种的话就应该找个地方一枪把自己的脑浆给崩出来。
我是罪人我不配活下来,他反复想着,身体却诚实地走出了盐湖城,还带着搜捡来的垃圾。你个游氓,说好的回家之旅呢?怎么变成购物之旅了?
回锡安路上,他又经过了自己那辆抛锚的卡车和克莱斯勒,但那对老夫妻的遗骸已经不在了。路过Nephi镇外时他注意到三个人的脚印,但他谨慎地没有跟上。这年头遇到朋友怕是不指望了,更可能是食人族吧。身处乱世,最可怕莫过于人心。
他回到锡安,为自己新搬的洞穴造了一个电门。让狗娘养的放马过来吧,他想。这一年他31岁。
回到锡安后,兰德尔独自一人的平静生活持续了十一年。
这十一年来,锡安的峡谷就是废土中难得的一方净土。这里风景秀丽,溪水清澈无辐射,(变异)虫兽蔚为壮观。兰德尔独自看守着这片热土,足迹踏遍了这里的山丘河谷,还有每一处洞穴。对于热爱荒野的男人来说,这样的生活自然有其意义,或许正是如此,他始终没能扣下自绝的扳机。只是他依然忘不掉妻子查尔和幼子亚历克斯的脸。面对丧亲之人,人们总会安慰说时间会治愈一切,但他是特殊的。他们的脸始终如历历在目,他的良心拷问也始终未停。
这一年,一帮讲西班牙语的陌生人来到了锡安:十一男八女加九个儿童。他们衣衫褴褛,带着仅有的几把破旧枪械,边走边赞叹峡谷的美景如天堂,看似有在此定居之意。兰德尔躲在暗处观察他们,始终谨慎地与他们保持着距离。或许是习惯了漫长的独处,也可能是生活自给自足,尽管他们外表无害,他没有动丝毫与他们接触的念头。直到有一天,叫约瑟的那个因为追羊不小心摔了个骨折,更糟的是,创口还感染了,而他们除了祈祷外没有任何办法。兰德尔纠结良久,最终还是决定趁夜偷偷把一瓶抗生素放在了他们营地外的一块石头上。他们寻见后高声地歌颂上帝,让他哭笑不得。
是啊,那王八蛋没有阻止核战争的发生,却会为你们着想而留下一瓶药。他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不仅默默关注约瑟的康复进度,甚至开始担心起他们能否撑过冬天的问题。
不料他的无心之言一语成谶,冬天还未结束,淳朴的人们就被衣着蓝色连体服的暴徒袭击了。这群新到访者人数一百有余,制服背后统一写着22的号码,约60%为男性,并且配备了状况良好的冲锋枪和手枪。可怜的墨西哥人被屠杀大半,只剩下的两名妇女和五名儿童被他们关进了围栏里。兰德尔一开始也有点被对方的阵仗吓到了,但还是盘算着趁夜潜入营地救出他们。在侦察中,他发现这群暴徒不仅装备精良,还富有组织,甚至安排了巡逻和轮值守夜的哨兵。他探查了半天,最后把唯一的希望放在了从水路潜入的计划上。他必须争分夺秒,没错,明天晚上就行动,他在日志中写道。
第二天,他的日志里只写了一句话:他们把人吃了(They ate them.)。
这群蓝衣入侵者的兽行彻底激怒了兰德尔,他稍事准备了几天时间,然后开始了漫长的复仇。他把自己的生存技能和对锡安地理的熟悉发挥到淋漓尽致,他从暗处狙击、布设陷阱、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逐渐蚕食落单的有生力量,在头十天里就击杀了24名敌人(有生力量的三分之一),并且始终没有暴露自己。最危险的一次是他大腿上中了一弹,虽然他及时使用止血带避免了血迹暴露藏身处的位置,但他不得不在山洞里养伤一段时间。敌人的搜山小分队走进了他的山洞,坠木陷阱击中了领队的人,正是他的惨叫惊醒了熟睡中的兰德尔。他们在恐慌中胡乱开火,子弹打在洞壁上差点反弹到了他的床上。他小心地匍匐上前接敌,一根手指已经勾在了手雷的拉环上,这时他突然意识到弹片的反弹很可能会误伤自己,于是冷静地改用冲锋枪击毙了全部三名敌人。这事让他有点后怕,他估算着对方很可能会派人来搜查这三个人巡逻的区域,立刻打包食物转移到了南边的另一个藏身所。
类似的剧情不断上演,这场延续了十个月的游击战证明了这群出逃的避难所暴徒跟兰德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到第二年的1月13日,他们仅存的34人从东南方撤出了峡谷,自始至终没有看到自己的对手是谁,只能解释为自己的倒行逆施触犯了超自然的力量。当200年后的玩家在营地的遗址找到他们当年的文字,可以看到他们将兰德尔称为“一个复仇的鬼魂”。
可是兰德尔对胜利有何感想?十个月里不断的游击与杀戮,在目送他们离开锡安的胜利一刻,他感到的只有冰冷。事后他回忆起这段时光,他的确像着魔了一样与敌人死磕到底。难道他真的跟对方有此等深仇大恨吗?或许他潜意识里仍在怨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妻儿,而他又一次未能保护那些妇女儿童,这无疑刺激到了他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无能狂怒有了宣泄的目标。敌众我寡没有让他恐惧,因为他不怕死,在妻儿走后就再也不怕了。很多时候,他的动机彷佛就是在挑衅对手的底线,看他们有没有本事终结掉他凭自己无法结束的生命,可是敌人根本敌不过这个大半辈子磨砺着生存技能、与锡安融为一体的男人,一位失去一切的父亲。当他成功击杀敌人的时候,多年后他在日志中承认,也是他多年来体会到的最接近快乐的感觉。
避难所居民离开后的第四天,兰德尔在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听到一个人的尖叫。难道他们只是假装离开来麻痹他,暗地里又派人过来搜山?这个念头让他一激灵便翻身下床,他分辨出这是个女人的尖叫——似乎有点不对。他穿上风衣拿起枪,熟练地在大自然的掩护之下,朝声源地摸索过去。声音越来越近,他判断出是他之前布置过陷阱的位置。他从一个拐角处探头观察,发现是一位被捕熊夹夹住的蓝衣女子。她无助的哭声突然让他动了恻隐之心,放下了本已举起的枪。
他缓步上前,女子意识到他便是一直在猎杀他们的恶灵本尊,叫得更歇斯底里了。她说她叫希尔薇,她是在那群人撤离山谷时趁乱离开他们的,还把他们称为“恶魔之子”,拼命地与他们划清界限。他让她冷静下来,为她解开陷阱,并把她带回藏身处治疗。多年来他第一次有了谈伴,他从希尔薇口中得知在那群暴徒中身为女人的悲惨命运,而她看着他用娴熟的技能治疗和看护着她,说她对避难所之外的事物几乎一无所知,想留在他的身边学习。
生活就这样继续。三年后,希尔薇怀孕了,她兴奋地与他分享自己的喜悦。47岁的兰德尔马上就要重新当父亲了,在战场上沉着冷静的他,却为这事紧张得方寸大乱。这一次,我该如何不再辜负我的妻子?他自问道,再次干起自己擅长的事,独自前往附近的托凯维尔市废墟搜刮物资——尤其是相关的医学书籍与医疗物资。他心里仍旧怀着对前妻的歉疚,他努力地学习为人父母的知识,希望这次能一切顺遂。
不幸的是,在分娩的那天,婴儿因胎位不正而夭折。他现学现用的剖腹产实施得太晚,虚弱的希尔薇再也没醒过来。他把母子埋葬在峡口的南边,至少这一次,他陪伴了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感觉确实好多了。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抠下那该死的扳机了。
他灌下烈酒,在山洞里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却再一次以咒骂自己是个懦夫而告终。生命的意志是一种盲目的驱动力,每次总能在他自以为下定决心扣动扳机的刹那,让他所有感性的念头顷刻化为泡影,悲痛与愤怒的纷扰在那一刻消退无踪,只留下他一人跪在那冰冷的山洞里,浑身冷汗,呼吸急促,徒然地咆哮和捶打着自己,默默地在惨淡的人生中与人世间最强烈的悲痛作伴。天国里的查尔、亚历克斯、希尔薇、迈克尔……他念叨着妻儿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的歉疚,在头痛欲裂的悲恸中昏昏睡去。
因为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生存主义者啊,废土上有着最强生存技能的男人,“生存”二字早已深入他的骨髓,只有当他走到生命的尽头才能看清这一点。
又一个七年过去,锡安的峡谷里再次出现了不速之客,一群外形如行尸走肉、神智尽失、被废土居民称为“僵尸”的变异人类。他们都被兰德尔用狙击镜看在眼里。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老了脑子秀逗了或者看花了眼,但当他们开始像野兽一般嘶吼着朝他扑来,他才意识到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依旧宝刀不老,这群僵尸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判断他们丧失的心智已经无法救赎,于是决定赐予他们解脱,手法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怜悯——就像多年前他在高速公路上送走那对老夫妇一样。
五年后,他为自己庆祝起了六十岁生日。末日后的寿命目标已经达成,他送给自己一瓶威士忌和一颗霰弹枪子弹,然后再次自杀未遂。
又过了一个十年,又一群不速之客闯入了锡安峡谷,组成颇为新奇——二十四个8-14岁的小孩。他们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在三十年前那群墨西哥人露营的位置安顿下来,就像是一个轮回。兰德尔暗中偷听他们了两个晚上。他们都说英语,受过教育,年纪大一点的会照顾小一点的小孩,在睡前会为他们讲故事。从他们的交谈中他得知这群小孩是从一个叫做The School的地方逃出来的,在他漫长的荒野生涯中从未听说过。当小孩子顽皮时,大孩子会吓唬他们说再不听话校长就把你们抓回去。兰德尔望着他们纯真的笑容,心想要是这个校长要是敢来,保准一枪掀翻他的天灵盖,老头子我的枪法还准得很呢。
但他的健康开始每况愈下,问题主要出在肺,几个月后他开始咳血。他怀疑自己得了癌症,去探访他的小朋友们也变得愈发困难。他开始分发自己的物资作为礼物送给他们,一开始以故事书为主,后来很快转移到医疗和枪械维护等实用书籍上。他还为这些礼物附上了留言卡,就像是过去人们互赠的卡片,上面写着一些令他略感汗颜的甜美之辞,所有那些心灵鸡汤式的格言,人们在互助会里常听到的东西。他告诉他们要谦虚有礼、和善相待,永远不要伤害他人,但如果受到侵犯,那就带着正当的怒火回击,等等等等。他在每张留言卡下面署名“父亲”(The Father),为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兰德尔一直克制着自己与孩子们相见,因为他越是看到他们惊喜地接受他的礼物,开心地读着卡片上抚慰人心的话语,他就越是不想让他们知道“父亲”是一个风蚀残年的老头子。他感觉自己时日不多了,他已经不能再看着他们长大,而他还有最后的事情要做。他尽力准备了自己最后的留言卡,为每个孩子写下单独的寄语,告诉他们从今往后就要靠他们自己了,从此他将不再发声,但他会永远关心他们、守望着他们。
他挑选了天气合适的一天,挑选了合适的地点,他估摸着自己的体力能行,带着他忠实的步枪和行囊,走上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攀登。在那,锡安著名景点“红门”旁的一个高地,他躺在地上望着天空,微笑着走完了生命中最后一段旅程。
约200年后,犹他州新迦南的摩门教传教士丹尼尔来到锡安,向一群自称为“悲伤(The Sorrows)”部落的本地土著居民传教。传教的过程非常顺利,他赞叹于他们淳朴善良的价值观,对方不仅热情友善地接待了他,还异常轻易地接受了“天父”这样的概念。但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把峡谷里的很多山洞封为禁忌的圣地,说是擅闯者会触犯天父,遭受他的闪电与怒火,还常常会说一些“天父在洞里(Father-In-The-Cave)”之类的怪话。没事,一定是我传教还不够努力,他安慰自己,继续把他丰富的医疗知识分享给这些土著人。
但其实,“悲伤” 部落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兰德尔曾经在留言卡中告诉孩子们,锡安是他送给他们的礼物,希望它能弥补他们在生活中所遇到的悲伤、以及人类强加给人类的悲伤(I tell them I'm giving them Zion as a gift to make up for all the sorrows of their lives so far and all the sorrows man has visited on man.)。
他人生中最后的善举,教导孩子们的那些朴素的价值观,以及“父亲”般的无处不在的守望与关怀,无意中已经构成了信仰的必要元素,以至于在传教士到来之后,他们非常自然地就会把他跟摩门教的上帝混为一谈。
当玩家读到他的日志,这个最接近神的男人,反而总是流露出自己自责和谦逊的一面。他所留下的最后一段日志尤为令人动容:
今天的天气够冷,在红门旁边那个高丘上,我应该撑不了多久。我的力气已不如从前,但应该能走到那里。我只要躺下望着天空就好,感觉不错。
我希望他们过得好。我希望他们不会受到伤害,不论内在外在。我尽力为他们准备了最后的留言,对他们每个人说了一些友善的话,告诉他们,是什么让他们每个人如此特别。我告诉他们,他们善良的本性让“父亲”感到很高兴,从今往后的生活就要靠他们自己了,我今后将不再发声,但依旧会关心他们、守望他们。
我对你撒谎了,查尔,还有亚历克斯和希尔薇。我说过我会永远陪伴你们,但即便我回到过去,我也不愿收回那些话。
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的脸,小豆豆也是,还有(对不起)希尔薇也是。过去他们总说,时间会模糊一切,但对我却没有奏效。
也许我活下来的唯一的意义,是让你们的记忆尽可能的在我的脑海中延续,这是我唯一能赋予你们的生命,少一天都不行。
这也不是我选的。我一次次地选择了去死,却从来没有成功过。就好像身体有自己的意志。
好吧,小家伙们会需要它,物种的延续需要它,这种盲目向前的意志。
我祝他们幸福。在我生命的最后能见证纯真,这是他们送给我的礼物。
(Feb 5th, 2053 - Jan 2124)
在《诚实之心》中一处地图未标明的位置,玩家可以找到兰德尔最终的安息之地,并在他的遗骨旁的行李袋中找到他最后的日志和故事中那把守卫了锡安国家公园数十年的“生存狂步枪(Survivalist’s Rifle)”——一把饱经风霜的12.7mm口径步枪。它可能是这个游戏中火力最强劲的武器之一,但它歪曲变形的金属瞄具也意味着玩家几乎无法使用它进行可靠的物理瞄准。不过这不妨碍这把武器成为了游戏中最著名的情怀装备之一。
兰德尔的故事为这些游戏里的代码赋予了灵魂,甚至就连Bethesda的官方周边商店也推出了以他在游戏中的装备为原型的沙漠游骑兵手办(现已无货),高调注明设计基于《辐射:新维加斯》(诚实之心DLC)中一套“剧情丰富”的独特护甲。不知有多少玩家忍痛舍弃了更高级的武器和护甲,只愿戴着这个涂鸦着“Forgive Me Mama”字样脏兮兮的游骑兵头盔,穿着破旧褪色的沙漠游骑兵护甲,端着生存狂步枪在游戏中行侠仗义,继承了“洞中天父”的遗志。光是我就在视频和文字帖子下看到过不少类似的留言。
对于我来说,这是游戏告诉我何为“第九艺术”的一个特别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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