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Howl's Moving Castle should be the model for every book-to-film adaptation 是英文网站Polygon为庆祝其“吉卜力周”活动文集的一部分。本文仅为笔者练习翻译英文的尝试,并无任何原创内容,任何翻译上的失误都是专业度不够的原因(除了一处人名错误是刻意为之)。
原文作者为Petrana Radulovic,发布日期为2020年5月28日,如需阅读原文,请访问Polygon网站,网址为请点击 此处 。 当吉卜力工作室动画电影《哈尔的移动城堡》(以下简称《哈尔》)的粉丝们看到原著时,他们会惊讶的发现,哈尔的城堡并非一座拥有蒸汽朋克风格、鬼斧神工的自走装置。相反,它就是如大家印象中那样耸立在几风中而纹丝不动的中世纪城堡,只不过恰好拥有几扇能够通往不同城市的门。
影片展示了一个色彩丰富、鲜活明快的视觉故事,但却与其素材来源本身——戴安娜·维恩·琼斯在1986年撰写的奇幻小说是相互冲突的。小说尖锐、嘲讽叙事风格与影片中的甜蜜真诚毫无共通之处。尽管它们多多少少描写的是同样的故事,其叙事方式可谓是泾渭分明——不过高明的叙述手段也让两个版本保持了各自的光彩。
《哈尔》的基本故事线在书与电影两者中都保持一致:性格温和且年轻的 苏菲被善妒的荒野女巫施法变成了一位老太太 ,接着遇到了 一位衣着华丽的翩翩巫师 ——哈尔还有他手下满嘴俏皮话的 火之恶魔 ——卡西法。但是除此之外,这部吉卜力影片中几乎所有的故事细节都偏离了原著。
影片以进行中的战争为背景,而为了阻止战争,哈尔则变形成一只巨大的鸟一般的生物。同时,荒野女巫作为敌人也早早地就被拔去了利齿变成了无害的角色。原著则有大量的篇幅讲述哈尔的各种恋情的余波,往来现实世界中英国威尔士的桥段,以及哈尔英文家庭作业的诅咒。原书既滑稽逗趣,又诙谐幽默,是作者琼斯犀利创作风格的凿凿铁证。影片则和风细雨,且神采飘逸,是宫崎骏电影制作历程上的纪念碑。
制作了《哈尔》的吉卜力工作室深知动画电影的优与劣。吉卜力对原著的故事进行了适当的修改,这使得故事的基调发生了转变,却未曾失去其灵性。
其实影片并未完全脱离小说,但宫崎骏选择展现的故事片段的确是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例如,苏菲步履蹒跚地巧遇移动城堡的那个早晨,她轻松地让卡西法生火造饭的场景,几乎与原著中的描写一式一样,毫无二致。用丰富多彩的动画(特别是吉卜力工作室画笔下那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影片中的这段描绘立刻让观众了解到了哈尔与苏菲内心的变化。哈尔对苏菲能够掌控卡西法略感惊讶,而苏菲则是对人尽皆知的哈尔大法师实际上不过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而感到震惊。哈尔甚至认为他与苏菲是第一次见面。
不论是原著或是影片之中,哈尔和苏菲早就在城堡重逢前就在苏菲穿过城市造访自己的姐妹的时候相遇过了。两人的邂逅在书中被轻描淡写的翻过了:哈尔向苏菲搭讪并邀请她喝一杯,在她拒绝后便离开了。影片里二人的会面却是其最为标志性的片段:在苏菲在街上遭遇麻烦,哈尔拉着她飞行到城市上空,二人便行走在云端之间。
截然不同的两个片段在各自的媒介之中很好的定义了哈尔的角色。书中的哈尔明显就是一个花花公子,他无数的风流韵事造成的余波占据了小说的很多篇幅。电影里的哈尔的华丽炫耀的气质更多是来自于他 利用浮夸的外表(魔法)来隐藏自己懦弱的性格 ,而不是满足其在情爱方面的需求。
两段介绍性的场景——一个小心翼翼地将原著细节再现于影片中,另一个则十分明显地离弦走板——而它们都是宫崎骏如何在保持原著故事弧线的时候,将之转化成讲述宫崎骏的故事的最佳例证。因为终究来说,不同的媒介优势不尽相同,而且作为独特的艺术大师,宫崎骏显然是知道如何最好的去讲述一个他想诉说的故事。
在两版《哈尔》之中,苏菲认识到哈尔将自己的心脏交付给了卡西法,这让卡西法能够存活于世,同时也使得哈尔获得卡西法的魔法。两个版本中,这项“契约”也让哈尔付出了无比的代价,而苏菲必须寻找到破除契约的办法。
在书中,哈尔的诅咒是以一首诗的方式呈现的——具体的说是约翰·邓恩的诗歌,“ 去吧,去抓住一颗流星 ”。而有趣的地方就在于书中人物需要面对诗歌中的语言游戏,解读诗歌的内容,寻找风茄的根,以及正儿八经的要去抓住一颗流星。作者琼斯当然也拿这首诗玩起了文字游戏。诗中原文提到了找到一位真诚的女士,最后要被证明是不忠的。在小说里,我们清晰的认识到那不够诚实的人物正是狡猾的哈尔—— 一个用满口谎言和装神弄鬼来逃避责任的人 。他的故事弧线集中在于从那只图享乐的性格中剥离并 成为一个脚踏实地诚心诚意的男人 。
哈尔身负的诅咒非是唯一从错综复杂的文字里提取出来的故事重要的一面。穿插于整个小说之中,苏菲也逐渐意识到自己拥有魔力:她可以通过话语赋予物件某些特质,通常是如同这些物体是有感知的生物一般对着它们说话。当苏菲独自在帽子作坊工作时,她会为不同的帽子编造不同的命运。她告诉一顶宽大、乳白色的帽子它“将会嫁入豪门”,而一顶朴素、蘑菇色的无边软帽拥有着“金子般的心”并且有一个人会与它陷入爱情。任何购买了这些帽子的女士的命运都会如苏菲所预言的那般,但是苏菲自己却不知情且直到小说剧情的后期才开始掌握自己的能力。然而在肯定了自己的魔法和认同了自身之后,她也逐渐成为了 一位拥有强大不可忽视力量的女性 。
原著的魅力源于小说文字和诗歌里的有趣的双关语。琼斯热衷于扎实的叙述方式并且创造了独特的幻想小说的分支流派。
《哈尔》是一个童话,作者用讨喜的方式拨弄故事的桥段,而非通过如《怪物史莱克》之类的现代故事去冷嘲热讽。苏菲是三位姊妹中最为年长的,因此她早已接受了长子不得美满结局的古怪命运。她的继母是一位年轻、温柔、和蔼的女性,并非老巫婆。哈尔,俊美迷离的巫师,来自英格兰威尔士的城郊。还有,他身受的诅咒源于哈尔侄子英文课上的家庭作业。故事的叙述时不时地与读者分享见解,对苏菲父亲的再婚行为大发议论,苏菲和她的妹妹也许被认作是她们半血的妹妹的两个“丑陋的继姐”,但事实上“三个闺女都出落的非常水灵”。
电影用温和的方式调整着故事的桥段 。它颠覆了读者对童话故事所有的一系列不同的期望,使其更加贴近宫崎骏影片的独特气质。邪恶的荒野女巫被变化成了柔弱老奶奶的形象。稻草人的诅咒被“真爱之吻”所打破,但王子毫不介意苏菲其实爱上了另一个人。在书本上,童话故事的元素早就一目了然了,不过琼斯适当地对这些元素进行了解构和调整。影片中,童话故事的桥段被置于“后座”,让位给了无比惊艳的视觉效果。这也让影片拥有了一个独一无二的世界观。当你知道如何分辨影片中那些令人熟悉的童话故事元素,它们为影片的叙事添加了更加深层次的内涵,但是却从未喧宾夺主。
在动画电影中解剖和颠覆一首十六世纪诗词,其呈现的效果并不一定理想。而苏菲和哈尔所承受的诅咒的细节在影片中是视觉上的一种表现形式,而不是与文字或语言束缚在一起。偏离原著内容的具现方式,在忠实的原作的 纯化论者 看来是一种离经叛道。但是宫崎骏是如何将原文中以文字形式呈现的诅咒转换为视觉元素的呢?他并未将原作的描写逐字逐句的塞入动画电影当中。
宫崎英高反其道而行,直接地让观众看到巫师在诅咒下付出的代价。影片中,哈尔利用卡西法魔力可以变幻为一只可怖的鸟型怪物,但每次他利用这种力量时,他都会 失去 一些 人性 ,而恢复人形的难度却越来越大。当带着苏菲去欣赏自己的“秘密花园”并目睹战舰时,哈尔用魔法干扰了战舰的机械,但是带着针刺的羽毛从哈尔颤抖的手臂上喷发出来,他的指甲变得犹如恶魔的利爪一般难看。宫崎骏的哈尔并非玩弄女性的登徒子,尽管强大到能徒手与敌人的战舰对抗,但他确实是一个懦弱的人,沉溺于使用浮夸的魔法来保护自己,最终一步步地失去自我。虽然哈尔为了保护苏菲而鼓起勇气面对敌人,不过苏菲却只能等到哈尔再次鼓起勇气,回到她身边时才有能力拯救哈尔。那时候,哈尔已经片体鳞伤和支离破碎,几乎不成人形了。
宫崎骏的电影没有像琼斯的书里那样深究苏菲的魔法力量,虽然也在影片中隐隐展示了其魔力的存在。当然,苏菲身受的诅咒也被细微地做了改动。当荒野女巫期最开始向苏菲施加诅咒的时候,她变成了一个走路踉踉跄跄、几乎直不起身子的九十岁老奶奶。然而,随着苏菲在影片中的经历,她变得更加自信的同时也恢复了一部分年轻的活力。期初这种变化是非常微妙的:苏菲能够站的更加的直挺,她的脸也不再坑坑洼洼布满皱纹。可是当她在莎莉曼夫人——一位好战国王的首席大法师的面前锐意铿锵地为哈尔辩护时,苏菲才彻底的恢复了自己年轻的模样。
在莎莉曼指出她已然对哈尔倾心之时,苏菲自信的神情再次被羞耻所掩盖,并倒退为老妇人的形态。不过那仍然是苏菲变得越发地自信的证据,她的心态影响了形态的变化,并且不停的在18岁少女和90岁的老妪之间转换。这与书中苏菲越自信法力就越强的故事弧线非常类似,只不过电影可以给观众更清晰明了的视觉线索。
将所有元素剥离,《哈尔》是一个女孩找到自信和自我的故事,以及一个巫师获得面对困难的勇气的故事。加上一个口齿伶俐的火焰恶魔,一位矢志复仇的女巫,一片充满魔法的世界,还有一座移动的城堡,那么你就得到了一篇基本的故事大纲。宫崎骏明白,他无法将琼斯原著中精湛的文笔和文字游戏融入电影中,而逐字逐句地重现原作只会使电影表现平平不尽人意。相反,他将小说的精华——故事,从所有的元素中剥离出来,然后用宫崎骏自己最擅长的动画叙事来重构整个故事。而结果则是极其稀有但耀眼的珍宝——一部与原著小说偏离十万八千里,但又与其相辅相成的动画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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