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吉斯蒙德三世·瓦萨 (Sigismund III Vasa),来自瑞典王国的统治者瓦萨家族。他的父亲是瑞典国王约翰三世,母亲是来自波兰的凯瑟琳·雅盖隆。瓦萨家族可以追溯到 1523 年,由当时的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一世创建,瓦迪斯瓦夫四世时期进入鼎盛,联统沙皇俄国和波立联邦。瓦萨家族衰亡于 1668 年,末代统治者是约翰二世·卡齐米日。
西吉斯蒙德三世是一个颇具政治抱负的统治者,我们可以这样理解,他对建立伟大功业的渴求超过了之前的历代波兰君主。他的统治生涯为 45 年,仅次于波兰雅盖隆王室的创建者瓦迪斯瓦夫二世·雅盖隆。
西吉斯蒙德三世的统治一言难尽,一方面,在他统治期间,波立联邦的版图有所增加。但另一方面,他统治期间使这个国家在短短半个世纪里经历了数次大规模战争,这些战争的影响之大,数量之频繁,战况之激烈超过了波兰历史记录的所有战争。频繁的战乱,尤其是与瑞典的几次战争使波立联邦东北部和北部地区遭受了战火蹂躏,致使联邦的经济贸易领域遭受打击,其军事力量和国际威望遭到削弱。
西吉斯蒙德三世试图利用俄国伊凡四世去世引发的内乱“混乱时期”,拥立一个伪沙皇试图将俄国傀儡化,但他的计划没有得逞,俄国是不可能被这样征服的。俄国军民团结一心打败了波兰侵略者,杀死了伪沙皇。西吉斯蒙德三世一度将其子瓦迪斯瓦夫四世立为俄国沙皇,但只当了短短三年就不被承认了。他试图增加王权,削弱瑟姆和施拉赫塔权力的举动激起了半合法叛乱,虽然叛乱被镇压,但他增加王权的计划也最终落空。
西吉斯蒙德三世·瓦萨是一个难以评价的人,他并非没有能力和宏大志向,但他尝试完成自己政治目标的举动均已失败告终。一个人做错了事或许还能弥补,可一个统治者做的错误决策就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他踌躇满志的即位时,波立联邦仍处于历史最高峰,当他黯然离开人世后,却留下了一个从伟大的荣耀上逐渐下滑,开始衰落的大国。
西吉斯蒙德三世童年时期,他的父母就因反对伯父埃里克十四世的统治而遭到拘禁,他自己虽然没有身陷囹吾,但也处处受到管制。因为瓦萨家族的血统,西吉斯蒙德三世还是接受了优良的王室教育,在这里有一点非常重要,彼时的瑞典已经是新教国家,而西吉斯蒙德三世一直阳奉阴违,拒绝信仰新教,这相当程度改变了他之后的命运。
埃里克十四世一直被精神疾病困扰,在 1563 年后,他的病情不断加重,导致他在 1567 年不计后果的处死了几个他认为反对他的贵族,这一行动激起了瓦萨家族其余贵族的恐惧和不满。1568 年,大贵族公开反叛,将其罢黜并囚禁了起来,1577 年埃里克十四世死于砷中毒。也就是在埃里克十四世被罢黜的前一年,西吉斯蒙德三世的父母得以出狱,他父亲在次年顺利即位,称瑞典国王约翰三世。
1586 年,波立联邦国王斯蒂芬·巴托雷去世,选王大会再次召开。与上次不同的是,本次的选举相对顺利,西吉斯蒙德得到了许多权势人物的鼎力支持,他们包括巴托雷国王的遗孀安娜女王,波立联邦盖特曼扎莫伊斯基家族等等。在这些大人物的支持下,西吉斯蒙德可以说是被“内定”成了国王。
但竞争者还是有的,哈布斯堡家族奥地利公国的统治者马克西米连三世(Maximilian III, Archduke of Austria)就是主要的一位,实际上,还是有不少波兰贵族愿意支持他的。颇具行动力的西吉斯蒙德三世在瑞典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火速赶到了波兰,为了赢得瑟姆议会和其他贵族的支持,他表示在当选国王后愿意放弃几个皇室特权给予瑟姆。这下好了,有大佬给他背书再加上他本人让渡权利的举动,西吉斯蒙德三世稳操胜券。
1587 年 8 月份,21 岁的他就迅速当选为波立联邦国王,称西吉斯蒙德三世。同年 12 月 27 日在波兰大主教卡尔尼克沃斯基的主持下举行加冕典礼。马克西米连二世得到消息后震惊于西吉斯蒙德三世的效率和速度,但他绝不善罢甘休,既然文的不行咱就来武的,一场王位争夺战的小插曲就这么发生了。
1587 年末,马克西米连三世就计划发起一场武装冲突,但被盖特曼扎莫伊斯基成功化解。后者一直努力避免双方爆发大规模争斗,但前者下定决心一定要见诸刀兵,于是经验丰富的扎莫伊斯基也开始集结军队和补给,为可能发生的战斗做准备。马克西米连三世集结了 6,500 名士兵,以步兵为主。扎莫伊斯基则率领约 6,000 军队应战,骑兵为主力。
1588 年 1 月 24 日,马克西米连三世率军驻扎在波兰通往华沙主干道附近的贝奇纳小镇东部,营地右侧是哈布斯堡家族的领地,大公认为那里很安全,就把防御重心放在了左侧部分。如你所想,扎莫伊斯基率领机动灵活的骑兵部队在夜晚的浓雾中快速机动,顺利的迂回到大公自以为安全的右翼地区。
雾气逐渐消散,大公的哨兵发现了在己方侧翼的波军骑兵,马克西米连三世想要先发制人,便命令手下骁勇的匈牙利骑兵部队发起攻击。但因为命令传递的过程发生意外,匈牙利部队误以为指挥官要求他们撤退,大公的部队顿时一片混乱。扎莫伊斯基看的真切,他挥舞战锤,指挥骑兵开始向大公阵线的左翼发起冲锋。一开始大公的军队还能勉力抵抗,但当翼骑兵投入战场后,匈牙利骠骑兵很快被击溃,接着是步兵。扎莫伊斯基沉着指挥战斗,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翼骑兵来回冲锋,马克西米连三世逐渐无法掌控局面,撤退变成了溃败,溃败变成了屠杀。
整场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两小时,马克西米连三世只身逃进贝奇纳镇,后被俘。具体的死亡,受伤人数已不可查,大公的军队伤亡约 2,000 余人,波兰人伤亡不到 1,000。后在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的调解下,被关押了 13 个月的马克西米连三世才得以狼狈的回到自己领地。并在拜图姆(Bytom)与拜津(Będzin)条约中承诺放弃对波兰王位的宣称。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鲁道夫二世(Rudolf II, Holy Roman Emperor)也承诺不会与莫斯科大公国或瑞典王国联盟对抗波立联邦。
1589 年 3 月,在华沙举行了新一届全国瑟姆大会,期间,国家二号人物扎莫伊斯基慷慨陈述了一个令在座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政见:“现任国王去世或退位后,波立联邦的王位只能被具有斯拉夫血统的贵族继承,其他民族身份的人不应有资格参与到王位的竞争选举中去。”一旁的西吉斯蒙德三世脸都绿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扎莫伊斯基继续说:“波立联邦的外交政策也应该做出改变,我们应联合所有泛斯拉夫国家成为一个国际联盟,具体就是莫斯科大公国与波西米亚公国。”
即便扎莫伊斯基个人的巨大的威望也无法压制议员与施拉赫塔们震惊愤怒的反对声,他的政见被当场驳回,同时批准了国王迎娶内奥地利大公查理二世(Charles II, Archduke of Austria)女儿安妮的要求。扎莫伊斯基当天的出格言论实际上是他个人政治态度的体现,因为这位西吉斯蒙德三世曾经最坚定的支持者与他的国王已经产生了不小的政治分歧。这体现在西吉斯蒙德三世一直推行的亲哈布斯堡家族政策,或者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靠出卖波兰的利益为他的瑞典王位服务。因为西吉斯蒙德三世当时正在策划将波兰王室直辖领土割让给哈布斯堡,以换取他们承认他瑞典国王的权力。毫无疑问,作为传统的波兰大贵族,扎莫伊斯基对此强烈反对。因此这才有了瑟姆议会上的闹剧,扎莫伊斯基在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抗议与不满,同时还隐隐有威胁之意。
西吉斯蒙德三世不可能无视这一威胁,但碍于波立联邦法律,他无权直接解除扎莫伊斯基财政大臣的职务,他试图提供给后者一个声望更高但没有实权的职位,但被其拒绝。次年3月的瑟姆议会上,扎莫伊斯基以奥斯曼土耳其的军事压力与奥地利大公国的阴谋为由,成功说服议员们,在下一任联邦国王的候选名单中将马克西米连二世踢了出去,使得哈布斯堡的势力触角彻底远离了联邦政治。
但他的政敌华沙大主教卡姆科夫斯基( Kamkowski)也在朝中成功拉拢了一批反对扎莫伊斯基的政敌,他们在年底的瑟姆议会中公开撤销后者的法令并对他发起各种指控。扎莫伊斯基遭受沉重打击,他的支持者被撤职,支持马克西米连二世的党派死灰复燃。1591 年的瑟姆议会期间,西吉斯蒙德三世与他甚至在会议室公然爆发了激烈争吵,以国王愤怒的摔门而去告终。但双方都很克制,让冲突仅局限在两个人之间,不能上升到政治派别的对立甚至内战。不久,扎莫伊斯基主动向国王道歉,两人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
1592 年 8 月,扎莫伊斯基借由国王针对所谓“奥地利人的阴谋”事件重新受到重用,再次获得“伟大盖特曼”的头衔。至年底,他与国王不再有政见上的分歧,因为西吉斯蒙德三世也对联合奥地利失去了兴趣。之后,他将精力重新放在了军事事务上,并为自己和祖国赢得了更多的荣耀与胜利。
1592 年 11 月 17 日,瑞典国王约翰三世去世,瑟姆议会同意西吉斯蒙德三世继承瑞典王位,同时,瑞典人也赞同他在承认新教地位的前提下继任国王,两年后,西吉斯蒙德三世加冕为瑞典国王 。 毫无疑问,西吉斯蒙德三世的执政重心被放在了波立联邦,但在波罗的海对面的瑞典,风平浪静之下,新的风暴在酝酿。
瑞典叛乱\反抗西吉斯蒙德战争(War against Sigismund
1598–1599)
猜疑和嫌隙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加深,最终引发灾难。这一点,在瑞典叛乱中得到了充分体现。瑞典贵族和平民对西吉斯蒙德三世的怀疑和警惕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我一开始提到过,西吉斯蒙德三世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而瑞典则是新教国家。当年的异端对立可不想今天,没有什么多元文化和拥抱宽容,异端往往意味着冲突和争斗,特别是在新教刚诞生的那一个世纪里。
一个新教国家的国王是天主教徒,而且这位国王似乎更在乎他另一片天主教的领地,把他出生的国家草草交给别人摄政,在野心家眼中,这就是制造混乱的最好局势。瑞典路德宗信徒大肆散播西吉斯蒙德三世要将瑞典改变成天主教国家的言论,一时间造成了极坏的影响。然而这些说法并非空穴来风,西吉斯蒙德三世在 1596 年就成功将一批鲁塞尼亚东正教徒改造成天主教徒,而且他本人与天主教国家奥地利大公国关系密切,这些都是事实。
瑞典瓦萨王朝的创建者 古斯塔夫一世·瓦萨 (Gustav I of Sweden)有一个小儿子,就是当前瑞典政治地位上仅次于国王西吉斯蒙德三世的 查尔斯公爵 (Duke Charles),作为王朝创建者唯一活着的儿子, 他拥有比自己侄子更高的政治威望,而且他还是位虔诚的新教徒。 实际上,两人的嫌隙早在后者即位时就已发生。西吉斯蒙德三世凭借波立联邦国王的强大声势与政治运作,在约翰三世死后以极快的速度取得了瑞典王位,BUT,在瑞典贵族中有一个人拒绝承认他的权力,是的,这个人就是查尔斯公爵!
西吉斯蒙德三世加冕为瑞典国王后颁布了一项法令,即在未经国王同意的情况下,不得召开任何瑞典国会(Riksdagar)。然而查尔斯公爵完全 无视国王的命令 ,在 1595 年秋天,与南雪平镇(Söderköping)召集国会,会议的结果是他自封为“议会辅政”(the advice of the Council),但实际上就是摄政王。查尔斯公爵获取了极大的权力,可以与议会一起管理瑞典,俨然成了瑞典一把手。
有人反对西吉斯蒙德三世,自然就有人支持,瑞典王国的芬兰男爵,芬兰及爱沙尼亚总督兼海军上将 埃里克森·弗莱明 (Baron Clas Eriksson Fleming)就是约翰三世时期的肱股之臣,他也是西吉斯蒙德三世的坚定支持者,简单来说,他是一个大忠臣。他拒绝向查尔斯效忠,认定后者是个反叛者。查尔斯则煽动位于弗莱明领地的欧斯特博腾尼亚(Ostrobothnia)地区发起叛乱,弗莱明立刻集结军队发起反击,史称“ 棍棒战争 ”(Cudgel War)。
弗莱明是一位优秀的统帅,他只付出约25人死亡的代价,就歼灭了2,500农民叛军,击杀叛军指挥官,还俘虏了500多人,查尔斯公爵弄巧成拙,处境非常尴尬与被动。西吉斯蒙德三世因忙于波兰政务,而且也不愿与他叔叔撕破脸,就只是寄了一封言辞客气的信,他不会承认查尔斯公爵的摄政,后者被迫辞去摄政职位。
然而查尔斯公爵的野心并没有因此熄灭,他在同年就召集了另一个未经国王允许的会议,但尴尬的是,这次来参加会议的议员只有一个人。查尔斯之心,路人皆知,大部分议员因为惧怕国王的惩罚或卷入政治斗争而干脆不来参加 。 查尔斯公爵大发雷霆,他声称要严厉惩罚缺席的议员,然而这样做的直接后果是这些议员干脆坐船投奔波兰的西吉斯蒙德了。
查尔斯公爵认为没有必要在遮遮掩掩了,于是在 1597年公开叛乱 。由于他在瑞典本土经营多年,而且西吉斯蒙德三世此时确实失去了大部分瑞典贵族的效忠,因此在瑞典没有人愿意对抗查尔斯的谋逆行为,他很快就取得了本土几乎所有城堡的控制权与贵族的效忠。
仿佛上天在帮助查尔斯公爵,就在他发起叛乱的时候,62 岁高龄的弗莱明不幸病逝,他死前嘱咐儿子约翰·弗莱明一定要抵抗到底,守住家堡图尔库城(Castle in Turku )。但查尔斯公爵还是以极大的优势占领了图尔库城堡。这里还有一个传说:
据说,查尔斯公爵大摇大摆的进入城堡教堂,并在一具石棺中发现了刚刚死去的弗莱明的遗体,他放肆的揪着老人的胡子得意洋洋的说:“如果你还活着,可能会脑袋搬家!”然而弗莱明的遗孀伊芭·斯滕伯格(Ebba Stenbock)平静的回应:“ 如果我已故的丈夫还活着,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
西吉斯蒙德三世得知芬兰发生的事后忍无可忍,他最终决定付诸武力平叛。
由于两院议会驳回了他全国征兵的提案,理由很简单,这是国王个人的瑞典事务,波立联邦不会为其留血。1598年初,西吉斯蒙德三世自掏腰包募集了由匈牙利和德意志地区雇佣兵组成的军队5,000余人,辅以少量波兰志愿者。其实原本国王征集了更大规模的军队,但他认为自己是瑞典的合法国王,会有瑞典军队加入自己平叛。并且他也不想与瑞典同胞大打出手。于是他将不少雇佣军主动解雇了。但事后证明,这又是一次重大决策错误。
西吉斯蒙德三世开始尝试在外交上自己谋利,但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得到。芬兰和爱沙尼亚地区无法直接派兵支援,丹麦王国对此也态度冷淡。至5月份,国王指挥军队集结至格但斯克,希望在这里将军队运往瑞典本土。但本地由 瑞典人办理的船运机构竟然拒绝为他引渡军队 ,西吉斯蒙德三世痛苦的意识到,自己在瑞典的平民阶层也威望尽失,不再受到尊敬与信任了。国王被迫以花钱购买或劫掠扣押的方式收集运输船,凑到大约100艘船时,他终于可以率军渡海了。
1598年五月底,西吉斯蒙德三世终于登陆瑞典,但坏消息传来,他的芬兰盟友迫于查尔斯公爵的强大压力,没怎么出力就宣布退出战争。查尔斯没了后顾之忧,终于可以集结全部力量对付远道而来的国王军队。芬兰盟军的退出, 意味着国王在这场战争中的最后一支援军已经消失, 从此他只能孤军奋战。
由于劝降无效,西吉斯蒙德三世亲率军队抵达卡尔玛城下,在军事压力下,守军打开了城门,国王兵不血刃拿下军事重镇卡尔玛。好消息接踵而至, 卡尔玛的占领为西吉斯蒙德三世赢得了不少威望 ,开始有瑞典人加入到他的军队中去,芬兰和爱沙尼亚地区的的盟友也开始重新动员军队。
此时瑞典王国的首都斯德哥尔摩城堡的指挥官摄于国王军队的威势,选择弃城逃跑,国王的盟友轻而易举的占领了首都,而国王本人正率领军队坐船向斯泰格堡(Stegeborg)航行。波罗的海的气候阴晴不定,暴风雨猛然来袭,船长拼死驾驭,没有让船队全部葬身海底,但也损失了许多军队。8月22日,疲惫不堪的国王和他的军队登陆时,只剩4,000人。查尔斯公爵大喜过望,他马上集结了约7,000军队向斯泰格堡进发。
斯泰格堡战役(Battle of Stegeborg 1598.9.8)
8月底,西吉斯蒙德三世被查尔斯公爵团团包围,之前投靠他的瑞典人见其势弱,当场跳反......即便在如此不利的环境下,国王还是镇定的远程指挥友军从后方袭扰查尔斯的军队,对方决定立刻出击。
1598年9月8日清晨,查尔斯公爵认为自己优势很大,主动发起攻击。西吉斯蒙德三世的军队虽然数量偏少,但战斗技巧娴熟的雇佣军很快抵挡住了瑞典军的进攻,同时,来自波兰的少量骑兵开始进攻敌军侧翼。查尔斯公爵的军队虽然人数众多,但战斗水平低下,几乎是乌合之众,很快就崩溃了。
一个苍老却目光炯炯的人在国王身旁说道:“陛下,敌人此时已经崩溃,这正是大军发起全面进攻,彻底歼灭他们的大好时机。”国王捋着胡须,短暂思考后做出了如下回应:“我不能这么做,扎莫伊斯基阁下。因为我的 目的是重新得到瑞典王冠,而不是屠杀本属于我的军队 。”老人皱着眉头刚要开口,国王抬起手制止了他:“ 我此举是要让叛逆之辈知晓,他们的国王是强大又仁慈的 ,在这件事上,你就不必多言了。”
国王慷慨又仁慈的下令停止对敌军的围歼与杀戮,眼看着查尔斯公爵带着剩下的军队从容撤退。此战国王军队的损失微乎其微,查尔斯公爵则有至少300人战死,6,700余主力死里逃生。应该说国王的策略一部分是成功的,查尔斯公爵的威望遭到了致命打击,西吉斯蒙德三世宽容的举动更是对他莫大的羞辱。查尔斯一度绝望至带家人卷铺盖逃离瑞典,但其他贵族和官员将其拦了下来。
命运之轮悄然转动,大错既已铸成,西吉斯蒙德三世要为他的一厢情愿付出惨重代价。
谈判取代了战斗,双方各自利用和平的间隙重整军备,西吉斯蒙德三世重新命令运输船去往波兰本土为他运载更多佣军。然而坏消息很快降临,波罗的海的气候重新转好,这使得瑞典海军将领约阿希姆·谢尔(Joachim Scheel)终于率领瑞典海军主力抵达海湾,他带来了查尔斯公爵最紧缺的军队。最要命的是,强大的瑞典舰队几乎彻底封锁了波罗的海的运输线路,西吉斯蒙德三世的军队增援被迫中断。
林雪平之战( Battle of Linköping 1598.9.25)
西吉斯蒙德三世已经被对手战略包围,处于极端被动的态势,由于补给和增援中断,他不得不再次率军主动向林雪平(Linköping )方向推进。1598年9月25日清晨,双方于StoraStångebro河附近爆发决战。 国王军队约有5,200人,查尔斯公爵则带领近一万人参战。
双方激烈战斗,在局势逐渐有利于查尔斯公爵时,西吉斯蒙德三世军队中的大部分瑞典追随者发起了叛乱。临阵二五仔的后果是毁灭性的,国王军队的佣兵最终溃败。查尔斯公爵总伤亡不到300人,国王军队损失约有500多人。理论上讲,国王还可以继续战斗,但他已经身处绝地,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瑞典平民百姓更是不支持他,由于海峡被封锁,连撤退都无法做到。在之后的谈判中,查尔斯公爵要求国王的剩余军队离开瑞典,但国王本人必须留在此地等待瑞典国会的召开。
西吉斯蒙德三世担心查尔斯会谋杀自己,于是就偷偷逃离瑞典,回到了波兰。查尔斯公爵在决战中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林雪平之战的惨败令国王好不容易建立的威望毁于一旦,和平协议签订后,瑞典的王冠永远离他而去了。
1599年,西吉斯蒙德三世仍声称要反攻瑞典,但因为种种原因,这个计划被无限期搁置了。我们要知道,瑞典此时还有国王的铁杆支持者在努力抗争,卡尔玛的守军一直在查尔斯公爵的围攻中苦苦支撑,盼望有天国王率领更强大的军队前来解围,但他永远也等不到这天了。孤城卡尔玛坚持了足足五个月,弹尽粮绝后宣布投降,守将被悉数逮捕处决。芬兰地区的抵抗者坚持到了9月份,在最后一个城堡被攻陷后, 瑞典国内的战争基本宣告结束。
1599年7月24日,查尔斯公爵于斯德哥尔摩召开国会,在冠冕堂皇的政治作秀后,瑞典议会废黜了西吉斯蒙德三世的瑞典王位,叛贼查尔斯公爵一跃成为瑞典国王查理九世(Charles IX of Sweden)。1600年2月,查理九世展开了大规模报复和清洗,所有之前跟随过或效忠西吉斯蒙德三世的贵族或平民均遭到驱逐或处决,埃里克森·弗莱明的儿子约翰·弗莱明也被斩首。这场血腥清洗被称为“ 林雪平大屠杀 ”(Linköping Bloodbath)。
西吉斯蒙德三世的平叛行动以失败告终,利沃尼亚战争时期的瑞典-波兰联盟宣告破裂。在反抗西吉斯蒙德战争结束后,查理九世借机彻底消灭了瑞典国内的天主教势力,将 瑞典变成一个彻底的新教国家。 从此之后, 原本并无太大纠葛的两国关系极度恶化,由利沃尼亚地区引起的领土争端、政治、外交甚至宗教引发的激烈的战争频繁爆发,给之后波立联邦的国力与外交局势带来了非常恶劣的影响。
泽布多瓦斯基叛乱(Zebrzydowski rebellion 1606~1608)
1606年8月5日由米科瓦伊·泽布多瓦斯基(Mikołaj Zebrzydowski)、杨·什琴斯尼·赫伯特(Jan Szczęsny Herburt)、斯坦尼斯瓦夫·斯塔德尼斯基(Stanisław·Stadnicki)、亚历山大·约瑟夫·利索瓦斯基(Aleksander·Józef·Lisowski)和杨伍兹·拉兹维尔(Janusz Radziwiłł)等大贵族因 严重不满西吉斯蒙德三世致力于加强王权的举措 ,他们组成了一个 贵族联盟 (konfederacja),并对国王发布了一系列要求,包括:
且让我们把视线转至南方,一场防御奥斯曼帝国与克里米亚汗国的局部战争早在1593年就已爆发,波立联邦方面的总指挥就是老朋友杨·扎莫伊斯基,我将在下一期开头讲述这段精彩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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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7年,瑟姆议会拒绝了他们要求后,“伟大盖特曼”杨·卡罗尔·切德卡维奇被任命率军平叛,7月初,切德卡维奇击败了叛军,由于比较克制,所以没有造成太大伤亡。两年后,参与 叛乱的贵族于瑟姆会议上正式向国王投降 ,因此他们也获得了宽大处理。但这段历史的吊诡之处在于,即便国王镇压了叛乱,但还是产生了比较糟糕的后果, 西吉斯蒙德三世被迫放弃了加强中央集权的尝试。
“波兰历史上半合法叛乱产生了严重的后果,在很大程度上,王室失去了它所享有的威望......联邦宪法从此被视为神圣不可侵犯,就连国王也不得不放弃任何改造它的想法,甚至是任何积极的改革。” ——波兰历史学家奥斯卡·哈勒斯基(Oskar Halecki 1891-1973)
konfederacja就是波兰语“联盟”的意思,是由贵族,神职人员,城市议会或军队在波立联邦境内成立的政治协会。最早是几个城市联合起来对抗猖獗的盗匪,后来演变成贵族联盟,旨在必要时刻(空位期)保护政府与国家安全, 他们的职责还包括发起针对国王“非法”行为的半合法叛乱 ,有点清君侧的感觉,不过和中国人的委婉不同,这种半合法叛乱的目标就是国王本人。
到波立联邦后期,随着王权和中央政府威望和权力的降低,贵族联盟成了贵族巨头们自发组成的权利中枢。他们的权力逐渐增强, “一票否决权”出现后,瑟姆议会近乎瘫痪,国家法令的发布几乎完全依赖于贵族联盟。 后来五·三宪法彻底废止了贵族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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