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和很多变态一样
我在玩游戏时偏爱选女性角色
尤其是在角色只有性别差异的RPG游戏中
我往往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女性
这绝不是因为我有什么能用来叠欧美人上人buff的特殊属性
而是觉得在一个孤单陌生的世界中
有个妹子陪自己会好受点
为了有人一起玩动森
我在jump上加了很多好友
一开始打开游戏发现好友在线还会兴冲冲地跑去搜索对方的岛屿
几次空手而归后
我不得不接受了人类的加速器并不相通的现实
变回了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把联机游戏当单机打的自闭玩家
说起来这种模拟建造类游戏不联机的好处就在于
你可以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世界
你可以在其中尽情地放飞自我
从来不用管别人说什么
让你去做
让你去怎么做
这件事情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酷到不能自已
因此当我的岛屿迎来第一位访客时
我和我身上的马里奥公主裙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动森里的生活时常令我想起海子的诗
喂马 劈柴 周游世界
关心粮食蔬菜
面朝大海
还不完房贷
虽然我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劈柴
但来我岛上玩的小姐姐会给我一大堆旅行券让我周游世界
替我关心粮食蔬菜
还会替我还房贷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
我的人生目标都是被富婆包养
可真在游戏里体验到这种生活时
我才发现它多么的无趣
唾手可得的物质消磨掉了我对生活的目标和热情
无休止的索取加剧了我内心的恐惧与空虚
源源不断的馈赠拷问着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我下定决心与颓废堕落的软饭生活划清界限
直到邮件里出现了小姐姐送来的好看连衣裙
小学的时候我总是特别羡慕女生
倒不是因为她们在写检查时有二百五十字的豁免权
而是因为她们能在热到空气模糊的天气里
穿看上去就很凉快的裙子
作为一名修八尺有余而形貌屹立的美男子
更长的腿并没有为我带来更大的散热面积
反而格外强化了裤子的腿部保暖作用
即便我将裤腿挽高
露出动人心魄的小腿
被封锁在大腿的热量依然能将我折磨得死去活来
我并不总是拥有这种烦恼
六月的短裤会解救每一条被裤子封印的长腿
就像七八月的暴雨会迎接每一位拖鞋战神的回归
可唯独五月的气温像是阳了后的体温
每一秒都给人新的惊喜
我多年未碰过的语文课中有一个词儿
叫伤春悲秋
以前总觉得悲秋还算合理
伤春是个什么东西
难道古人也会为手握扫把只身面对满楼道杨絮的自己感到悲伤吗?
直到五一假期前突然阳了
看着朋友圈的定位都快拼出世界地图了我才明白
原来特么的病树前头万木春说的是这种感觉
在别人理所当然地享受属于劳动者的假期时
我拖着和太阳下的电动车座一样炽热的身体
提交了我们队做的一塌糊涂的初赛作品
参加比赛最大的收获就是能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和名校学生的差距
在我这种废物绞尽脑汁想把PPT压缩到十分钟时
上交的大佬们已经用纯正的朗诵腔介绍完了他们的目标用户调研和商业模式
我看着评委对着他们的元气骑士版黄金矿工大吹特吹
恍惚间觉得自己的人生十分幻灭
事实证明像我这样没有商业头脑的愣头青不在少数
就比如一位独自参赛的小姐姐在问答环节的第一个问题就被问住
——她压根就没考虑过她游戏的目标用户
其实我感觉目标用户这件事本身就挺玄学的
显然任地狱的设计师在制作动森时并没有料到我这种
抠脚大汉会玩他们的游戏
甚至会绞尽脑汁地将衣服颜色和发色发型搭配起来
玩得不亦乐乎
在连续几天收到富婆小姐姐送的可爱衣服后
我觉得我必须坦白我是个自闭宅男的事实
否则我和那些用变声器装男人欺骗男人感情的坏女人有什么区别
不过当我打开信箱看到自己之前给小姐姐的回信上写的
“这件裙子好好看!!!
好喜欢!!!
谢谢!!!”后
突然释然了
当坏女人也没什么不好
总比当变态强
有时我会觉得自己像一位艺术家多过设计师
老实说
这对于想靠这行吃饭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缺乏商业化思维的现实时常令我陷入自我怀疑
我必须向自己证明我有在人海中迅速锁定目标用户的能力
于是我向一年多未联系过的惠儿哥发出了家庭会员的邀请
并在得知他还在等老任新机后肆意输出了一波躺在床上爽玩王国之泪的美妙享受
第二天醒来看见他给我发了一张截图
“您已下单Switch OLED 日版 喷三限定”
为了和小姐姐交流我对目标用户的独到理解
赛后我加了她微信
我必须声明的是
我是十分真诚地认为她的游戏很棒
想要表达对她创意与主题的赞美
绝无非分之想
直到晚饭时我实在无聊
手贱打开了小姐姐的朋友圈
才知道原来中国也有石原里美
我在玩石原里美写的平台跳跃版推箱子时
总是不知不觉地望着屏幕发呆
回忆起一天刷三套高考数学卷的那段岁月
好找回自己智商勉强像个人的感觉
直到删除存档从头再来后我才发现
石原里美写错了地图存档范围
导致我上半部分推的箱子挡住了下半部分的路
但却打通了我通往坐牢的整整一上午
我把这个bug告诉了石原里美
并且表示了对她游戏后续版本的期待
她向我表示感谢后
我按下了不显示该聊天的按钮
我都说过了我只想和她坦诚地交流游戏
绝不是因为后来翻她朋友圈
看到了一系列只包含一个男人的照片
我突然想起了七年前的那个五月
我和老谢一同去上补习班
那是个阴沉燥热的周末
我沉浸在刚刚拥有疑似初恋的喜悦中
却故作镇定地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关紧要的东西
走到长征街和正东路交口时
他突然用简单的一句话说出了他家庭的事
我忘记了我当时的反应
只记得话音没落多久
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我发现无论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复赛通知和自闭小岛上的不速之客
还是劳动节假期前两道杠的抗原和石原里美有男朋友的现实
我都一样手忙脚乱
或许是因为大部分时候我的生活都太过平淡
以至于总是习惯不了夏天到来前的干柴烈火
我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如此讨厌五月
是因为我厌倦了像五月的天气一样对我忽冷忽热的生活
或者说
我厌倦了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轻易左右情绪的自己
我时常会记起2016年5月的那个雨天
我和老谢在长征街旁的吉祥馄饨店
一边吃着泡了馄饨汤的五香烧饼
一边看着盗版的魔兽大电影
门帘外的滴答声越来越稀疏
飘着香菜的馄饨汤慢慢见底
老谢抬起头向外望了望说
雨停了
咱们走吧
随后他掸了掸冲锋衣上的水珠
起身向大门走去
就好像刚刚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完)
——2023.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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