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记
“这房子是几月份到期?”我问道。
“六月份吧,六月二十号我记得。”小西柚一边帮我搬箱子一边回答。
“那再过两个月又要搬家了,到时候还得再收拾。”我有点泄气地说道。
小西柚漫不经心地说:“到时候再说吧,还有俩月呢。”
现在,两个月快过去了,搬家的事情也开始提上日程。小西柚在半个月前已经住在了亦庄的好友家里,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回来,我们搬家的目的地也是亦庄那里,为了工作真的是要四处奔波啊。
小西柚躺在床上,一边看手机一边和我说:“我最近加了一个租房群,里面有时候会有房东发一些租房信息,我在这儿看着,要不你也在网上看看?”
“嗯,我这两天也看了,但是咱们是要像现在一样租一个卧室还是整租个一居室?”我转过头又接着说:“一居室好像没有特便宜的,都要三千多呢。”
“我住亦庄的那个朋友房子也快到期了,她说不定要和我们一起租,那我们就可以租一个两居了,这样是不是就便宜了?”
“行,那我再看看,她能保证来吗?别咱租个两居,到时候还空了一间屋子。”我有些怀疑。
“她要是不来会说的,你这两天先幸苦收拾下东西吧,搬家的时候我在那边接下你,嘻嘻嘻。”小西柚说完便盖上了被子。
小西柚是个心大的人,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哪怕有了委屈也不会撒到我身上来,或许这就是我选择和她在一块儿的原因吧。
既然搬家的事情已经提上日程,那现在住着的屋子就要说再见了,这个房子并不大,也是一个两居,但是中介为了能赚更多的钱把客厅加装了一扇门,两居便成了三居。消失的客厅现在住着一个在事业单位上班的女孩,平时基本见不到她,只能在休息日的时候听见屋里传来打电话的声音,一打就是一个下午。次卧的房间住着一个估摸着四十岁的大哥,他平时不上班,每天都会在厨房做饭,他和他老婆住一起,只不过他老婆平时都住在公司,只有周末能回来一天,然后又接着去了公司。我和小西柚住的是这个房子的主卧,卧室不算大,大概十五六平米吧,听小西柚说,刚来的时候屋里味道很大,而且床是潮的,地板上也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她周末一点一点刷出来的。现在再看这屋子,床上套上了床罩,桌子上铺了桌布,墙上挂上了许多画,屋里的各个架子上都整齐地放着东西,一时间说不上离开是好还是不好。
虽说小西柚把屋子收拾的很棒,但是在北京租房的生活却没有一点改变,大家平时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出门只是为了去卫生间,公共区域成为了无人区,何况这个房子本来的公共区域已经变成了第三个房间。厨房要不是这位大哥用着,或许已经挂上了蛛网,外卖成为家常便饭,我们所剩不多的空余时间都在卧室里度过,在床上度过。我们像是被人工养殖的蜜蜂,这一间间屋子就是建造出来的蜂巢,我们酿的蜜,最后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看这个房子怎么样?两居室房租三千七,加上服务费三百七也就是四千出头,这个价格应该还可以吧。”等过了一周,小西柚再回来时,我把这个租房信息拿给她看。
小西柚看完后说道:“你先把这个发给我,我发给我那个朋友看看,她要是也觉得行我们就去看看房。“
我在手机上把这条链接发给了小西柚,说实话这是我这一周来在各个平台上不停地找,好不容易才逮着的一个房子,其他的要么是太小太旧,要么就是价格贵的离谱。哪里知道小西柚的朋友看了一眼就说这是在老小区,房子太旧了怕有蟑螂,便把这个房子丢进了垃圾桶。我其实挺沮丧的,因为我觉得在租房平台上已经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房子了,如果不经过大一点的平台直接找中介或者房东,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受骗的风险也会大很多,但是话又说回来,我也没什么找房的经验,以前上班的我哪有时间去一个一个筛选那些市面上的房子,都是让租房平台找好,我只是去看一下,然后干瞪着眼睛掏钱。
最后房子还是定下来了,在亦庄凉水河的旁边,四千四房租的两居室,另掏两千五给中介,房子后来我搬过去的时候觉得也没有多好,价钱上却贵了不少,但是这是合租人的意见,我也不能怎么办。既然房子定下来了,那剩下的就是搬过去了,可是光收拾东西这件事就让我累得半死。
小西柚从毕业之后开始租房子便一直都住在这一块儿,哪怕是换房子都只是在隔壁两个小区来回转悠,她没有叫过货车把行李一次性拉走的经历,每次都是一天拉一点。再加上这几年不断往屋子里添置新东西,这导致这个屋子里表面看起来整整齐齐,实际上东西已经多到无法搁置的地步了。
我把柜子顶上的大纸箱拿下来用胶带粘好,从门口的架子上开始往下卸东西,没想到半个架子还没有拿完,一个纸箱子已经装得满满当当,我简单算了下,要把屋子里的东西装完,柜子顶上那五个箱子远远不够,这还不算床上的被子褥子枕头。
我拿起电话就打给了小西柚:“屋子里的东西太多了,箱子装不下,有什么东西是不想要了可以扔掉的?“
小西柚的声音突然为难起来:“都需要,别扔呀,你努力努力看看能塞下多少,要是塞不下我还留了一堆大塑料袋,往那里放也行。“
“就算袋子里装的下到时候拉货的车也装不下,要是面包车装不下可能就得装大货车,那就太贵了,我们两个人搬个家犯不上。“我是真的想说服她扔掉很多东西。
“那我在这里也看不到有什么是不需要的呀,你先收拾着吧,要是实在装不下,到时候再看看什么能丢了。“
“行吧,到时候什么东西没了你可别怪我。“我回答。
“嗯,我先忙了,你加油!“小西柚说完这句就挂断了电话。
没办法,我只能接着往箱子里装。我在收拾的过程中整理出来了许多许多东西,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奇怪的不奇怪的,都有。我收拾出来一整抽屉的香水,它们的味道各式各样,大多都是小样,我很奇怪小西柚有必要买这么多的香水吗?哪怕是小样,试了这么多都没找到合适的那款吗?我把这一抽屉的香水插回到纸柜子里,然后把它放入箱子。我又找出了一整箱子的卫生纸,真的是一整箱子,我听说过囤卫生纸是疫情期间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搬家的时候翻出来这么一箱子还是很头疼。洗衣液也有好几瓶,碗筷水杯装了一纸箱,我没想到我们平时根本就不下厨房,居然会有这么多餐具,现在还要背着它们从北京西边跑到东边,我想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最可怕的还是小西柚的衣服和鞋子,衣服只能装在塑料袋里,加上床上的各式各样,整整装了两大袋,这还不算已经装在衣服箱子里的,鞋柜已经装不下了,我另外还拿了一个大塑料袋来装剩下的鞋子。装完这些,屋子里已经没剩下能落脚的地方了,我只能坐在床上,想要去趟卫生间都要从床上绕一个大圈,算了,今晚就能住进新房子了,先委屈一会儿。
“咚咚咚”,我开门一看,是中介来了,他们是来检查房子准备退租的,但是他们看完水电费之后根本没有进卧室,站在外面直接说:“水电费已经结算好了,到时候押金里面扣,卧室你们搬走之后要做一次保洁,不然我得请保洁阿姨来,那也得两百块钱,也是从押金里扣。搬完之后手机拍张照片发到群里,钥匙放在屋子里桌上就行,我们看完没问题之后就让财务部给你们退押金,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立刻答应道。
“行,那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
“好,再见。”我赶紧送走了中介,生怕他们反悔找几个理由把我们的押金给吞了。
我又在屋子里坐了会儿,手机响了,我接通了电话。
“您好,我是货拉拉搬家,请问您是在几楼?”对方是一个男性的声音。
“七楼,709,你们到了吗?”我在电话里问道。
“马上到,您到时候给我们开下门好吗?”对方回答。
“好,你们先来看一下这些东西车放不放的下。”我继续说道。
“好,那待会儿见。”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等听到敲门声,我打开门,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在门口,他们都穿着货拉拉橘黄色的背心,高个的那个人显然要更年轻些,而且他站在前面,首先开口和我说话,所以我判断他应该是队长,而在他身后的那个矮个子看上去约有五十岁了,眼睛只是直直地盯着角落里。
他们进屋后队长快速地扫了一眼我放在屋子里的大堆行李,然后他直截了当地说:“您这个行李挺多,要是叫那种小车的话估计装不下,您看看要不要换一辆大点的车。”
我心里也是早有预估,问他:“小车是多大?大车比小车大多少?”
“小车就是那种最小的金杯,大车就是依维柯,要是换大车肯定能装下,小车就说不好了,换不换看您自己决定,要是装不下就真的得放这儿了。”
我依然有些犹豫,接着问他:“换大车的话要加多少钱?”
大哥立即接话:“您在平台上换个大车,大概是加一百八,我这儿有券,能减个八十,相当于是加一百块钱。对了,待会儿您跟着车走吗?”
我想了想。说道:“跟吧,不然我自己去太慢了。”
大哥又立即接上了话:“您看,如果是小车的话,车上只有俩座,不够坐的,但是换大车就有仨座了,您就能跟车,不然您要是打车过去也得七八十是吧?”
我一听,寻思一番,还真被他说动了,心里想确实说的有道理,就被吃了一颗定心丸。
“好,换大车。”我脱口而出。
接下来就是大哥教我使用券,教我换车一气呵成,不得不说现在货拉拉在帮你搬家之前就已经服务到位了。
等把行李都搬到了楼下,我上楼把地扫了,最后检查了一遍,就要和这个住了两个月的房间说再见了,顺便和对面的大哥也道了声再见。
车来了,两个大哥小心地把我的行李装上了车,然后让我和那位年纪大点的搬家工人坐上车,而搬家队长则骑上了自己的小电驴,没想到他还身兼数职,既是货拉拉搬家的队长,又是干闪送的快递小哥,看来为了赚些钱真的不容易。
车很快就启动了,我坐在最右边的窗户边,司机和那位年纪大的搬家工人靠在一起,他们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我则坐在旁边一边看手机一边听着。当他们聊到各自都住在哪里时,我确实是有些惊讶,司机大哥住在大兴区的南边,租的那种城中村里的平房,大概几百块钱一个月。搬家老哥却住在海淀区的居民房里,也是各自租一个卧室那种,但是因为地价太高需要一个月三千多块钱的租金,司机大哥立即表示惊讶,问他是一个人三千多还是三户一共三千多?搬家老哥说一个人三千多,司机大哥更惊讶了,连忙问你一个月赚多少钱啊,要缴这么多钱?我听完其实也很惊讶,三千多一个月的租金不管对谁来说都不是一笔小开支,但或许搬家老哥另有财路呢?
到了目的地,小区只开启了一扇小北门,司机没能看到那扇窄窄的铁门,直接开了过去,想要回头时发现前面的路上全部都是禁止掉头的标志,我们没办法只能一直开一直开,饶了好大一段路才折回来。所幸进小区时没有人阻拦,只是登记了一下就放行了。
搬家队长还没有到,搬家老哥帮我把行李都从车上卸了下来,小西柚和我站在一起,我还没有去过这个要搬进去的新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等队长来了之后,他们两人一波一波地把行李往楼上搬,而我则站在楼下散了一地的行李旁看着。这个小区里面有很多的草和树,那时已经是傍晚,楼下的蚊子非常多,我站在地上要不断地抬脚才能躲过蚊子的空袭,即便是这样也被叮了两个大包。搬家队长再次下来时看到我原地不断地踱步,他立马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喷雾给我,说蚊子多,用这个喷两下。我接过喷雾对着双腿一阵呲呲,这才觉得安心了些。
我和最后一批行李一起上了楼,这才第一次踏进了这个新家,这是一间两居室,是那种完完全全的长方形布局,甚至没有阳台。进门右手边是厨房,然后是一间不怎么大的客厅,里面居然放了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和三个大冰柜,很明显是之前当作第三个房间出租用的,只是这三个大冰柜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再往左是一间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右手边则依次是次卧和卫生间,走廊的尽头是主卧室,然后再无其他了。我对于这样布局的房子来说不是很满意,因为没有阳台,对于阳台的渴望是我在北京租房生活一直无法满足的奢望。
我在货拉拉平台上付完钱,搬家队长希望我能给他一个好评,我当下就给他点了一个五星好评,毕竟这样舒适的服务不是每天都能遇到。我还好奇地问了队长他们能从平台分到多少钱,他说大概只有不到一半,我当时觉得平台真好啊,坐在幕后数钱可真好。送走了搬家队长,我也快累的虚脱了,我跟着小西柚她们一起去吃了晚饭,然后就要收拾出床铺供我晚上睡觉了。
住进了新家,但是却没怎么高兴起来,新家里一团糟,处处需要收拾,而小西柚和她的朋友又每天上班,只剩下我一个人来干这些活儿。我花了一天时间擦厨房,一天时间清理卧室,一天时间清理卫生间,还有一天时间清理客厅,厨房尤其难擦,墙壁上都是油烟的痕迹,那个满是油污的吸油烟机更是让人看了反胃,但是这些最终都在清洁剂的威力下被降伏了。
我一个人躺在新家里,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回想起上周还住在拥挤的小卧室里,现在却拥有了客厅,厨房,卫生间和一个大大的卧室,忽然我感觉特别的幸福,像是买房的人住进了刚装修好的新房子一样幸福。我觉得我能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掏空家底也要买上一套房子,哪怕一辈子背上房贷也义无反顾地去贷款,但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我又被拉回了现实,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又和我说:“不值得,不值得,你是自由的,不应该有家。”就这样我又从脚踏实地的农民变成了随浪漂流的海盗。
家已经搬完了,我也已经习惯了新地方的生活,以及新的生活方式,我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在早上七点钟醒来过,现在我每一天都在这时起床,去做早饭,去享受生活,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够持续多久,我只希望当以后回忆起这段生活时能告诉自己,这是你最快乐的回忆,很高兴你能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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