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张我陶缓解下气氛[旺柴]

狗与琴

去年年初，我家做了点装修，把一部分空间隔出去租给了一户人家。那是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女儿，还有一只小狗。

他们女儿每天早上都会练钢琴。因为墙很薄，琴声几乎毫无阻隔地传过来，连他们夫妻吵架的声音有时都能听见。

其实我并没有觉得每天响起的钢琴声吵，因为我当时每天在家无所事事，反而很多时候会摘下耳机，听听小女孩今天弹得有没有进步。

起初，这只是生活里的一点新鲜感。可慢慢地，我注意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每当女孩练琴时，那只小狗都会跟着嚎叫。

嚎叫声很惨烈，和钢琴声混在一起，像一场走调的合奏。

我爸也发现了，有一次他忍不住当着邻居男人的面问起。对方笑着说：“哦，这狗啊，灵得很，会跟着钢琴唱歌。”

唱歌？我心里想，那哪是歌声，那分明是哀嚎。

日子久了，我察觉到一个更诡异的细节。小狗并不是在所有时候都嚎叫——只有当琴声被胡乱敲打时，它才会“唱”。如果女孩弹得规整，小狗反倒安静。

这就奇怪了。动物对某些声音敏感可以理解，可这意味着它能分辨出旋律与杂乱？

有一次，邻居请我们去家里吃饭。席间无聊，我走到钢琴前，随意敲了几下。果不其然，小狗立刻对着我“唱”了起来。那对夫妻马上又笑着提起小狗很有灵性，会随着钢琴唱歌，两家人也跟着附和，有说有笑。

可我站在钢琴前，离狗的嚎叫最近，听着那“歌声”，心底却只觉得一阵发凉——它的声音，比我想象中还要悲惨。

再后来，邻里传来一些传闻——说附近有人常常家暴孩子。那一刻，我脑海中某些零散的拼图忽然拼合起来。

会不会，每次女孩被迫练琴时，父亲都会打她？而母亲就会坐到钢琴前，胡乱地弹奏，制造噪音来掩盖哭喊？

小狗看见小主人挨打，才会发出那种凄厉的哀嚎。久而久之，它甚至形成了像巴普洛夫的狗一样的条件反射——只要听到杂乱的琴声，就立刻惨叫。哪怕弹琴的人是我，一个陌生人。

而那些声音，在男主人嘴里成了所谓“灵性的歌声”。

可在我耳中，它们听起来，像是一首无声的控诉。

自那以后，每当我再听见隔壁传来乱弹的琴声，伴随着狗的嚎叫，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自己窥见了某种不该知道的秘密。

可我又一次次劝自己——或许这一切只是我的胡乱猜测。如果真是这样，该有多好。

后来，那家人搬走了。听说是为了让孩子能更好地练琴，他们去了天津。自那以后，我也就再没听到过隔壁准时响起的琴声，也没再听过那凄厉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