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酱园弄·悬案》这个名字很有欺骗性。但这个欺骗,并不是【悬案】本身的定义造成的,而是大众对【悬案】一词的刻板印象造成的。提到悬案,很多人会以为是悬疑;但恰恰相反,悬疑题材的东西没有哪个是悬案的,悬疑的看点就在于抽丝剥茧,最后解开意外的真相。而悬案,就像平时的侦查线索中有用的可能只有百分之几一样,往往是带着几分混沌,甚至有几分“无聊”的。
《酱园弄》的故事,主要想讲女性的觉醒。这觉醒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有限界的,分为不同阶段的,甚至需要惨痛代价的。就像詹周氏第一次翻供,是因为听到了没找到头,薛至武是诈她,那就定不了案,不必认命。而她的第二次翻供,和第一次的意义已经不同了,那是王许梅告诉她要活下去,要去做出去了以后想做的事情,要等到那些汉奸无处容身的时候。
而王许梅自身的觉醒也是有限界的,她暂且还只能理解到女人可以靠利用身边的资源活下去,只能理解到女人要读书识字,又或者至少要认得自己的名字(当时,那个名字还是詹周氏)。这份觉醒是未完成的,可它自有其重大意义,就像人吃饭,必定不是吃了最后一口饭就能直接饱的。
詹周氏的角色,从被历史所摆布(在她的认知里,女子是没有办法离婚的),到见证历史(时代的更迭),到本身代表历史(妇女的解放和制度的变革)。她曾经懵懂地爱过人,又愚昧地企图自食其力来帮助她的赌鬼丈夫,最终决心从她懵懂的爱恋造就的命运中脱身,这是一次觉醒;而她懂得一个人要识字,要铭记自己的名字(在将来,她会拿回自己的名字),感受到有姐妹在为自己呐喊,自己代表的不再是个体——个体可以认命,可如果认命,就是替千千万万同样遭遇的人认命——这是又一次觉醒。
分成两部的原因我姑且猜一下,第一部可能想通过案子,阐述詹周氏的个体命运,是从小人物的视角去看宏大的历史;但是第二部想阐述的,是从大历史的视角回看小人物在其中的浮沉。这两种视角,放在一起倒未尝不可,但是从风格上可能就会比较割裂,詹周氏的觉醒也会异常地迅速(已经迅速得够异常了)。我期待那个没有名字的詹周氏,能穿过生命中所有的代价,穿过与黎明前离开的伙伴的分别,穿过绝望,穿过苦痛,像她逐渐坚定的眼神,阐述一个群体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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