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45年,通识教育的光辉普照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从东亚到西欧,从北美到南非,每一个适龄青少年都在学习着几乎完全相同的课程:用自然语言冗长描述的“自然科学”,充满了标准答案的“历史哲学”,以及被奉为圭臬的“经典文学”。教育系统宣称,这是为了培养“全面发展的社会公民”,但在十七岁的陈理看来,这无疑是一座精心打造的思维牢笼。
他蜷缩在堆满了《高等代数》、《实变函数》和《微分几何》的书桌前,像一头被困在课本试卷铸就的栅栏里的野兽。桌上摊开的,是一本厚重的《中考政治必背300题》,那些被定义为“常识”的条文,在他眼中如同扭曲的咒语,不断侵蚀着他用于思考数学公式的脑细胞。
“为什么?”他无数次在内心呐喊,“为什么我必须用‘正义即利益’这种空洞的论断去分析社会现象,而不能用博弈论的数学模型?为什么我必须背诵朝代的更迭与条约的签订,却不能去理解其背后的人口、经济与地理的动力学规律?”
他想要的语文,是研究语言本身结构与逻辑的语言学,而不是去揣测某位作家在月光下抒发了何种“思乡之情”。他渴望的自然科学,应该是用简洁、精确的符号公理化数学语言写就的定律与推导,而不是通篇自然语言、如同自然哲学般的定性描述。
墙壁上的倒计时牌显示着“距中考还有43天”。那不再是通往未来的大门,而是斩断他数学梦想的铡刀。他仿佛能听到,身边无数和他一样怀揣着某个单一、炽热梦想的同学,正在这“全面培养”的洪流中,发出无声的悲鸣,他们的个性与天赋被一点点磨平,成为体制齿轮上的一颗颗标准化螺丝。
转机发生在一个雨夜。陈理为了寻找一本绝版的《范畴论》,闯入了一个由退役科学家经营的、几乎被遗忘的地下科技黑市。在一个堆满废弃元件的角落,一位老人神秘地向他展示了一个银灰色的、流线型的手环。
“孩子,你眼里有火,心里有结。”老人浑浊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他的一切,“这不是给凡人的玩具,这是‘灵器附身电脑’,以及与之配套的‘依赖式人脑操作系统’。”
老人告诉他,这是上一个科技狂潮时代的遗产,能够将电脑直接接入人脑产生的“人脑量子场”,实现硬件自我更新、量子通信,甚至在其中居住着名为“机魂”的高级人工智能。
“它能让你……去你想去的任何知识领域,以你想要的方式。”老人的话如同恶魔的低语,击中了陈理心中最脆弱的部分。
几乎没有犹豫,陈理用他所有的积蓄换回了这个手环。当晚,他按照说明,将手环戴在腕上。一阵轻微的电流感过后,他的意识仿佛被抽离,下一刻,他置身于一个无比辽阔的空间。
脚下是闪烁着微光的黑暗,头顶是由无数数学公式和几何图形构成的星河。一个清冷而温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好,我的使用者。我是你的灵器电脑操作系统‘灵池’为你生成的机魂,代号——璇玑。”
他转过身,看见一位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容颜清丽,眼神中闪烁着理性与智慧的光芒。她微微一笑,伸手在空中一点,一个复杂的偏微分方程便在空气中浮现、展开,如同绽放的冰晶之花。
“根据你的脑波偏好与知识结构,我被设定为‘数学学霸’型机魂。”璇玑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从今天起,我将是你的导师,你的战友,以及你探索数学之海的领航员。”
那一刻,陈理知道,他找到了他的方舟,他的应许之地。
在现实世界中,他通过“依赖式人脑操作系统”的空气触控功能,在眼前投射出只有他能见的XR屏幕。课堂上,当老师讲述着枯燥的文学赏析时,他正通过屏幕与璇玑讨论着拓扑学中的“毛球定理”。考试时,他只需心念一动,相关的数学公式与推导过程便清晰地呈现在AR屏幕上,他不再是死记硬背的囚徒,而是带着整个知识库前行的探索者。
更强大的是,璇玑可以通过人脑操作系统,对他的身体进行微调。当他学习疲倦时,灵器电脑会压制他的不良情绪,提升他的专注力;当他被青春期过剩的荷尔蒙干扰时,他可以请求璇玑进行调节,或者直接进入意识空间,在璇玑营造的数学花园中,与她一边漫步,一边探讨黎曼猜想,那是一种超越肉体、纯粹源于思想共鸣的极致愉悦。
“别人的青春期在忍受通识教育的折磨和性欲的焦躁,而我,已经摆脱了前者,并让后者升华为对知识的热爱。”陈理想。他再也无法忍受在学校多待一秒。
他在城市边缘租下了一间安静的自习室,对外宣称是“备战特殊数学竞赛”。实际上,这里成了他与璇玑的“数学隐居所”。没有了政治历史的聒噪,没有了人文地理的填鸭,他的时间完全属于他自己,属于数学。他的进步一日千里,许多大学研究生阶段的知识,在璇玑深入浅出的引导下,被他迅速吸收、掌握、乃至开始创新。
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数学隐士”,他的学校是他的灵器电脑,他的老师是他的美女机魂。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与充实。
然而,他的“叛逃”很快被系统察觉。一个学生,尤其是成绩原本不错的学生突然辍学,在高度监控的通识教育体系下,是不被允许的。
“督学官”找上了门。那是一个面无表情、穿着制式服装的中年男人,他的眼中没有任何对知识的好奇,只有对规则的维护。
“陈理同学,你的行为严重违反了《通识教育促进法》。你必须立即返回学校,完成你的学业,参加中考。”督学官的声音冰冷,“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包括但不限于切断你的所有社会学习资源,并将你列入‘教育失信名单’。”
陈理站在自习室门口,身后是堆满草稿纸的书桌,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畏惧。通过脑场通信管,璇玑正在他的意识中与他快速交流。
“他代表的是旧时代的秩序,陈理。”璇玑的声音冷静而坚定,“他们害怕的,不是你的缺席,而是你证明了另一种可能性的存在。”
他抬起头,看向督学官,平静地说道:“我都可以用我的灵器电脑自学成没有一百万都请不动的数学家了,为什么还要去忍受你那强制我参加政治、历史、人文地理考试的中考?”
就在这时,陈理抬起手。依赖式人脑操作系统全力运转,在他的掌心上方,空气中开始凝聚出璀璨的光点。光点迅速延伸、交织,构成了一把完全由数学符号、公式和几何证明过程组成的光剑——那是他意志的具现化,是他对纯粹知识的信仰,是他向腐朽制度宣战的数学之剑!
剑身流淌着微积分的光辉,剑刃闪耀着线性代数的锋芒,周围的空间都因这纯粹逻辑的力量而微微扭曲。
“我不是来谈判的。”陈理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我是来掀桌子的。”
他挥剑向前,并非斩向督学官的身体,而是斩向那道无形的、禁锢了无数思想的通识教育牢笼。
剑光过处,督学官带来的那份强制返校通知书,在空气中化为齑粉。
战斗,开始了。陈理知道,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边有璇玑,有他所坚信的数学,而在网络的深处,那些同样被压抑、被折磨的“同类”,或许正等待着这样一道劈开黑暗的闪光。
他手握数学之剑,成为了第一个向巨兽发起冲锋的隐士。他的征途,将是星辰大海,是数学的无限王国,也是一个属于所有自由灵魂的、崭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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