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丘》：英国民俗恐怖小说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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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菲三十出头，长相十分漂亮，她在伦敦生活，沉迷酒精与纵欲。在找到新工作后，苏菲不断收到警告信息，告知她危险逐渐逼近，而她公寓的地板上不知何时被刻上了五芒星图案……
一年前，苏菲跌跌撞撞地走出树林，身上一丝不挂，失去了所有记忆。她被软禁在兰开夏郡与世隔绝的小村枯萎丘，一边努力拼凑着自己的过去，一边与外表和善的谜语人村民们共同生活，旁观、参与了数不清的异教节日和仪式，并与照料自己生活的女性坠入爱河……
《枯萎丘/Withered Hill》是去年出版的英国民俗恐怖小说，口碑相当不错。同类小说和电影我看得比较多，基本上都能把结局猜个八九不离十，但这本的结局看得我瞳孔巨震，真就是一点都没猜出来。
以及，这本书是作者大卫·巴内特的转型之作——他之前的作品大多是浪漫爱情故事，也写过异形官方小说。我读过他今年新出的民俗恐怖小说《斯卡特勒湾/Scuttler's Cove》，感觉还行，也写了泄底和感想，但比起这本首作确实是少许多震撼。
下面是这部小说的简介和感想，泄底我放在大后面了，会有提醒，想自己读就别看泄底了——

小说双线叙事，一条线讲的是苏菲来到枯萎丘之前的三十天里，在伦敦的生活，这部分的章节名都是倒计时天数，比如“进入枯萎丘还有xx天”；另一条线讲的是苏菲在枯萎丘一年多的生活，章节名都是“在枯萎丘的第xx天”。
第二条线的时间线在打乱后，与倒计时天数交错推进。比如上一章是“进入枯萎丘还有30天”，这一章节就是“在枯萎丘的第357天”，下一章是“进入枯萎丘还有12天”，再下一章是“在枯萎丘的第1天”，中间还会插入其他时间线的“插曲”和回忆……
这种颇具创意的叙事手法大大提升了故事的悬念，但也确实容易造成混乱，读的时候得留意章节名，想想哪件事发生在前，哪件事在后。
苏菲在伦敦的生活这条线不那么吸引人。这位主角很不讨喜：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肤浅，生性冷漠，待人刻薄，好饮酒纵欲，挥霍无度。那些详细描述她如何酗酒购物约男人的文字着实惹人心烦，尤其是她的新同事和新男友都明显有问题，却被她视而不见……这条线很是松散，甚至削弱了另一条线营造的诡异和不安气氛。直到临近结尾，逼近苏菲的危险一一显露，才变得好看起来。
相较之下，苏菲在枯萎丘的生活这条线要有趣许多，简直是《柳条人/异教徒》和《仲夏夜惊魂》精华内容的集中展示。
作者显然做了大量的研究，对村中的异教节日和神祇、各种仪式的描写都特别细致：
收获节吃塞了野兔头的圆面包；
五朔节所有人戴着面具，表演枯萎丘历史的舞台剧，活人献祭；
萨温节在家中等待逝去亲人的亡魂回归；
农神节有老者自愿献祭被活埋，此后是全村成年人的多人群体趴体……
这些诡异的、超现实的种种，却是枯萎丘村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这些村民们平时看起来和我们身边的普通人毫无区别，如此一来反而显得更邪性，恐怖倍增。
而失去了所有记忆的苏菲，起初本能地想要逃离枯萎丘，却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有人为因素，更有超自然因素；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地适应了村中生活，甚至爱上了引导、照顾自己的美人凯瑟琳，想要永远留下……
但凯瑟琳告诉苏菲，她很快就会明白自己的使命，并完成最终的仪式，此后永远离开枯萎丘，两人不会再相见。
必须得承认，这段百合悲恋确实有点动人，而苏菲只用一年就被同化，很好地融入枯萎丘生活，也是非常瘆人了。
那么，苏菲的使命是什么？枯萎丘村民的目的是什么？真相究竟是什么……这些问题的解答，组成了令人震撼的结局。毫不夸张地说，我上次这么震惊，还是多年前看到《电锯惊魂1》结局的时候。
就先描述一下枯萎丘孩童表演的舞台剧内容，稍后和放在最后的泄底对比一下，看看你能猜出多少真相吧。
很久很久以前，枯萎丘还只有几座农场，收成也不好，很难维持生计。其中一户的农民遇到了这片土地的精怪“老霍布”（Owd Hob），老霍布说，只要农民献给它一个妻子，它就给枯萎丘带来丰收。
农民不想献出心爱的女儿，更不想继续挨饿，便从外村掳来一个“爱说谎的漂亮女贼”，献祭给老霍布。老霍布收下“妻子”，称，如果农民每年都能献给它一个“妻子”，那么枯萎丘每年都会有好收成。
这就是如今枯萎丘年年丰收，农作物和畜牧产品质量极佳，成为高级餐馆供货商的原因。
“老霍布”（Owd Hob）是英格兰北部地区方言，有老妖怪、老恶魔之意，也是著名精怪博格特的别称。
只看书中对异教节日、仪式的细致描写，带有叙述性诡计意味的两条时间线和震撼结局，这本书就值五星，但作者对女主苏菲的刻板形象塑造，真相隐喻的内容凸显出的“厌女”价值观都很令人不适，但考虑到也有作者是在“反讽”的可能性，就暂扣一星。
下面开始泄底了啊！想要自己读原作就别往下看了——

被枯萎丘村民奉为神明的“老霍布”，是真实存在的精怪。村民们派专人离开枯萎丘，替它寻找符合要求的“坏女孩”，随后老霍布会在“坏女孩”面前现身，割取一小截头发，种在枯萎丘外的树林深处。

待到时机成熟，头发就以尸体为养料，破土而出，成长为本体的副本，但没有本体的记忆。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村民们会好生供养、引导副本，直到副本意识到自己的“使命”，开始在林中修建“闺房”，村民就将本体掳回来，圈禁在囚牢般的“闺房”中，献祭给老霍布。

老霍布将本体带入地下，尽情“享用”，次日，本体的尸体就会成为其他头发的养料，令其他头发的副本破土而出，与此同时，先前的副本则离开枯萎丘，取代了此前的本体。

也就是说，在伦敦生活的苏菲是本体，在枯萎丘待了一年的苏菲是副本。这两条时间线基本上是并行的，而非一个在先一个在后。

这个结局也不是作者单纯的脑洞大开，而是化用了“换生灵”民俗故事，又传统又新奇又合理。

只是，献祭“坏女孩”，用“纯洁版本”取代其人生，简直是变相在说“女孩子要做到巴拉巴拉才能确保安全”，“女孩子要是没做到巴拉巴拉就会下场凄惨”。

苏菲本体毛病虽多，可也不应被精怪拉到地底凌虐而死；苏菲副本所谓的“做得更好”，也不过是与朋友们和谐相处，面对生活和工作更加积极主动。作者或许有考虑到这些，才加了个苏菲本体童年时害死亲妹妹的情节。

但如前面提到的，作者也有可能在隐晦地开嘲讽，对象是枯萎丘村民和崇尚“环保”的老霍布，归根结底这些行为是以他人性命换取自身利益，怎么看都不是好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只是为了加以掩饰，才将祭品圈定为所谓的“坏女孩”。书中也暗示，类似老霍布的精怪还有不少，受害者也不仅仅是女性。

随着时间推移，头发副本在这个世界上会越来越多，达到一定数量后，副本们会做什么呢？这是作者留给读者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