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突然陷入混乱,天上出现滚滚的墨色之云,天上的黑色翅膀来客与不知从哪里来的白色翅膀来客打在一起。所有的东西都感觉是那么的不对劲,天地变了颜色,失去了声音,变得一片死寂,动物的声音消失了,风与雨也消失了,太阳与月亮也是懒懒地在天上行走。
很远很远很远的天的另一边出现绚烂的颜色,先是七彩色,不断变换,逐渐加入各种各样不同色域混杂在一起。各种颜色在各处游走,摇晃不定。这些代替了那些天上蔓延下来的黑色与地上升起的白色,云与太阳都被染上了一层神秘。
异变出现的几天前,也就是莫尔刚被打败的一瞬间,有人亲眼看见身边的人、街边的人变成一座又一座石像,雕像的细节生动而细致,完整保留所有的体态与表情特征。见到这些变化的人不敢轻易接近雕像们,无关者选择迅速离开。但是变成石像的亲人是无法被抛弃的,他们的亲属只能小心翼翼将石像搬到安全的地方,好好保护。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克罗姆亚重新掌握维里柯亚的权力,整日忙的焦头烂额,联络其他国家的统治者,希望能够尽快使得国家恢复到正轨。没想到几天之后,军队的士兵出现了变异者,原本准备派出去剿灭丧尸与僵尸的那些士兵们,转眼间变成了他们要消灭的丧尸与僵尸。
“阿尔多,阿尔多?”朵拉在大厅里面大声呼喊,但是却没有收到回应。她继续又喊了几声,“阿尔多?阿尔多?你在哪?”她的脚步声在地板上哒哒作响,在各个房间查看。
厨房旁边的准备室之内,穿着黑白仆人装的阿尔多趴在桌上,懒洋洋地看着窗外,盯着几乎不怎么移动的太阳,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他的眼睛几乎不眨,反射出那些七彩斑斓的光芒。
“阿尔多!”朵拉站在准备室门口,大声说着,“原来你在这里,为什么不回答我?”
“啊……?”阿尔多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向朵拉的方向转头,一秒钟一个角度,下一秒钟又一个角度。等脑袋落稳,他的眼珠又一次经历了这个过程,定在朵拉的身上,然后他才回答,“我……听……见……了,但……不……想……回答。”
朵拉忍着耐性,看着阿尔多转头,看着阿尔多转动眼珠,听着阿尔多的回答。她的眼神逐渐严肃,“你的状态很差,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阿尔多的头又一寸一寸挪动,一时间仿若静止。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去解决事情。”朵拉转身离开准备间。几分钟之后,房间内传来轻微的一点声响,而后再无动静。她又去其他房间转了转,看到有好几个仆人都是这种状态。
“母亲!”维莱雅旋风一样冲进屋子,“今天跟我出门的仆人都出事了。”
“别慌。”朵拉快步走到门口,神色淡定,“是那些仆人的动作缓慢,说话也非常非常慢吗?”
“你怎么知道?”面带惊讶,维莱雅歪着头,“家里的仆人也这样吗?”
“嗯,我正在想怎么处理这情况……”朵拉短暂思考之后,喊维莱雅,“来帮忙,先把他们集中到能晒到太阳的房间里面,就搬到宴会厅吧。让他们躺在那里好好休息。”
她们先在宴会厅铺上很多很多铺盖卷和被褥,隔绝地面上散发的凉气。家中的床不够,搬来搬去还很麻烦。又花了一段时间,她们才将家中瘫着的仆人都搬到宴会厅。虽然现在的太阳也慵懒地挂在天上,但有那么一丝热量也会给人的身体带来能量。仆人们的眼睛都看向窗户,盯着那个近乎静止的太阳。
“先这样吧……”朵拉擦擦头上的汗,“辛苦你了,维莱雅。”
“嗨,这没啥,给你帮忙也习惯了。”用袖子擦擦头上的汗,维莱雅看向那些躺着的仆人,无奈摇摇头,“现在也没办法丢了他们不管,但似乎也没那么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了。”
“我们出去看看,能帮一些人就帮一些人,至少这样也能得到一些潜在的人脉。”朵拉收拾好外出的行头,带着称手的武器。
“母亲这样穿真好看,英姿飒爽。”维莱雅很喜欢母亲战斗时候穿的装束,但却越来越少的机会看到。
朵拉开门后愣了一下,门后站着一名女性,穿着银质的盔甲,腰间黑色剑鞘烁烁放光,带着银色头冠,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中包括前几天刚刚来过的罗拉。看见朵拉,这名女性微微笑笑,“朵拉女士,好久不见。”
“拜见大首领。”朵拉后退行屈膝礼,双手虚空提着裙子。她当然认得出来的是什么人,刚刚拿回权力的大首领凯撒·克罗姆亚。
“朵拉女士免礼,”克罗姆亚继续说道,“最近城中发生异变,我来看看各家情况,召集人手。”
“你见过大场面,也经历过大事件,亦曾随波尔曼将军出征。因此我想请你负责救治那些无法行动的人,至少保证他们的安全。”克罗姆亚顿了顿,“不知道朵拉女士愿不愿意帮忙?”
“大首领开口,我也不会拒绝,就是不知道现在是只有我自己来忙这件事,还是如何?”很显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朵拉要考虑人手多少的问题。
“还有一些人可以给你帮忙,就是不知道这情况会持续多久……我尽量平衡各方的人手吧……”克罗姆亚的眉头拧在一起,“我也会派人尽可能集中人手。”
朵拉跟着克罗姆亚离开家,下楼来到街上。街道之上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大部分人都瘫在地上,眼睛看向太阳,过一会就会闭上,歇一会再睁开。也有的人趴在地上,以手脚一丝一丝地向街边爬去。也有靠在墙边的人,缓慢呼吸,胸口几乎没有起浮。
不时传来一阵阵呼喊声——还能行动的人,来这边报道,大首领召集人手,人人有报酬。呼喊声不断,有人零零散散从各个地方汇集。呼喊之人为首,带着这些人返回大首领的私人宅邸,到那里接受安排。
克罗姆亚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刚转过一道弯,一只爪子径直抓向朵拉。朵拉闪身,跳到旁边,爪子险些抓在她的身上。站在旁边的克罗姆亚趁机拔出黑剑砍向那只手臂,短肢落在地上。被伤的那个生物嗷嗷喊着向后退去,这时几个人才看清楚,是一只黑毛的丧尸,呲着牙向他们叫着。砍掉的那只胳膊飞快爬向黑毛丧尸,快接近之时,一弹一跳,断口就接回到丧尸身上的那个胳膊。
伤口很快连到一起,恢复完好如初。黑毛丧尸嗷嗷叫唤几声,四周同时响起回应,几只黑毛丧尸向他们爬了过来。它们从瘫在地上的那些人身上踩了过去,丝毫不理会脚下之人发出的细微呻吟声,目标很明确,要吃了站着的克罗姆亚等人。
“小心。”朵拉也拔出身边的佩剑,盯着那些丧尸。维莱雅也同样拿着兵器严阵以待,还有跟着她们的卫兵护在周围。
丧尸一步一步迈向众人,硕大的黑色眼睛神情专注。一步又一步,一步又一步,逐渐接近众人所在的地方,所有人的手心都开始出现汗珠,紧张盯着逼近的敌人。一个两个丧尸并不可怕,怕的是现在不断有丧尸从其他地方汇集而来,越聚越多,此时数量已经比被围在中间的这些人要更多。
嗷……嗷!!低吼声不断,位于最里圈的一个丧尸冲向克罗姆亚,却没占到便宜,反而被砍了两刀,没有血,身上的毛转瞬恢复原样。它们呲着牙,一拥而上,黑压压的身躯扑向圈子中心的活人们。
两名守卫和维莱雅躲闪不及,被黑色的毛爪抓伤,红色的血液直接转为黑色。众人以手中的武器勉力支撑,无法作战的那些侍女们也没闲着,从衣服上撕下布条,给受伤的人紧急包扎,止血,却无法做更多。
继续拖下去,他们肯定会被一网打尽,但却没有任何的转机。按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丧尸迟早会抓住他们,撕碎他们,吃干抹净。克罗姆亚带人几次冲向那些丧尸,意图突围,却在砍到几个丧尸之后,被补上来的丧尸挡了回来。
万分焦急之际,几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天际,从外围割草般砍倒那群丧尸。很快,所有的丧尸就都倒在地上,恢复人形,有的还有一口气,有的化为灰烬,飞散在空气中。
那些白色的身影收起白色的翅膀,身穿白色铠甲,是一个个人类的模样,微白色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他们都没有什么言语,银白眼瞳在所有人身上扫了扫,然后大部分又扇动翅膀飞向天空,仅留下三个身穿白色盔甲的人在当场。
留下的三个人径直走向被抓伤的维莱雅和两名守卫,伸手,白色光芒散发而出。几秒钟之后,受伤的维莱雅和守卫们感觉到身上的伤口开始恢复,片刻后完好如初,黑色血液也不流了,整个人的状态顿觉异常轻松。
“谢谢。”维莱雅的话语没有得到回应,那三个白色盔甲人没有回应她的道谢,转身走向那些被砍倒的丧尸,一个个查看过去。他们在这些丧尸身上有的补上一剑,拔出剑之后,它们就变成飞灰消失了,有的像对待维莱雅三人一样,蹲下去,手中放着白色的光芒。
被光芒覆盖,丧尸身上残余的黑毛逐步脱落,面色虽然惨白,但显然恢复成了人的样子。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三个白色盔甲人望望天空,翅膀挥了几下,就拔地而起,没一会就消失不见。
其他人纷纷摇头,他们只知道这些人是从天上飞来的,跟那些带着黑色翅膀的生物在天上战斗。
天空中依旧黑云翻滚,金色的光芒不时在云中闪现,黑色翅膀的生物源源不断。惊雷般的炸雷声一而再、再而三的响起,轰隆声绵延不绝,炸人耳朵。
休息片刻,朵拉等人不敢在原地停留,匆匆赶回大首领的私宅。那里现在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行动正常的人带回来不少伤员,有的昏迷不醒,有的能够睁眼,但身体还很虚弱,身上还留着零散的黑色毛发。
“这些是怎么回事?”克罗姆亚回到房间,请朵拉留下,其他人去休息,而后她派人找来正在执行搜寻幸存者任务的将军。
“回大首领,他们都是听到召集而来幸存者。”将军低声回答,“那些伤者都是他们从街上带回来的,我去看过了,大部分都有康复的可能。”
“这些人就交给朵拉女士去处理。”克罗姆亚伸手指向站在桌子旁的朵拉,朵拉对那位将军恭敬行礼,对方也很友好的回以敬礼。
“那就辛苦了,有什么其他需求,可以随时派人来找我。”那名将军对朵拉说,既然是大首领安排的人,那么就可以信任。他心里也知道,这些信任,只是公事公办。
“您才是辛苦了,以后请多指教了。”朵拉的脸上挂着公事公办的笑容,她认识这位将军,曾经随丈夫参加的宴会上见过他。
“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事要与朵拉女士商量,稍后会让她去找你的。”克罗姆亚摆摆手,将军领命退离。
“你也看到了,现在很乱,所以需要所有的人全都一起行动啊。”她用手指揉揉额头,再度看向朵拉,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面容逐渐严肃。
“我会尽力而为,大首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朵拉面露温暖的笑容,“毕竟,好不容易拿回来的位置,可不能就如此丢了。”
“这是自然,不劳朵拉小姐费心,我会小心的。”克罗姆亚笑道,“我稍后就会安排人去给你帮忙。”她拿起桌边的铃摇了摇,管家立刻推门而进,双手交叠站在门的旁边,等候她的吩咐。
“你去帮朵拉小姐安排一栋房子,用来收容那些即将到来的伤者,这件事就麻烦你去处理了。”她顿了顿,低头查看一些文件之后,又继续说着,“安排好地方之后,把已经开始治疗的那些伤者也全都送到那边去。”
“朵拉小姐,麻烦你跟他一同去处理这件事,后续的事情向我报告就好。”
朵拉与管家再次行礼,转身一同离开了克罗姆亚的房间。看着房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克罗姆亚深深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对于朵拉的话,她略有反感,但也明白现在不是在意这件事的时候。好不容易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却又遇到如此乱势,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曾想过放下一切,远走高飞,但执着于腰间的佩刀,她也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做。
一切就这么汹涌扑来,无论怎样,她都会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变。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朵拉异常忙碌,带着维莱雅和其他人收容那些需要治疗的人。整日整日处理各种琐碎的事务,安排治疗的医生与护理人员。不愿活动的人越来越多,收容场所不断扩大。幸运的是,僵尸与丧尸的受害者没有继续增加,被那些白色盔甲的人救回来的人越来越多。
每天傍晚,她都会在固定时间去病房巡视。有些人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她记得刚送来时血肉模糊,频频陷入昏迷,而此时正手捧粥碗。有些人从癫狂的嘶吼中逐渐平静,慢慢恢复了说话能力,步行出门,舒缓心情,最后如正常人一样离开。
“您好,好好休息。”她尽量记下这些病人的名字,微笑与他们打招呼。待人亲切,这是她对自己的要求,也是对所有服务人员的要求。查看所有的病人情况之后,她转身离开病房区域,返回自己所住的房间。
脱下外套,她瘫倒在床上,忙碌令身上的疲劳越积越多,肌肉与关节非常酸痛肿胀。多么想一睡不醒,却每天都会醒来。自己的丈夫现在怎么样了,她不知道。没结婚之前,她曾经为波尔曼家效力,为波尔曼家族的军队担任后勤指挥,负责为前方的军士输送粮食与补剂。这一件事做了很多年,后来遇到波尔曼家的二儿子,也就是现在的丈夫,两个人结了婚。
“伊桑尼亚,咱们冲!”一声大喊,炸醒了她昏昏沉沉的脑子。
她瞬间从床上弹起来,喊着,“维克多!”但是细看之时,眼前却并没有儿子的影子。不知是梦还是思念过度的幻象,一时之间她感到一丝失落。
原来不是梦……朵拉当然记得刚刚的那声呐喊,点点头。
“母亲以前对他,不,对所有人都很严厉,如今却很温柔啊。”维莱雅背着朵拉做了个鬼脸,恰好被本主瞧见,调皮地吐着舌头。
“而如今,你哥哥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人生不止为国效力与参军……”
“没关系,不用担心,我也不怕。”朵拉揉揉维莱雅的头发,“太晚了,去好好休息吧。”
“嗯……母亲也好好休息。”维莱雅起身,亲吻过朵拉的额头,便离开了房间。
一夜的沉睡缓解了很多疲劳,朵拉睁开双眼,突然感觉房间内亮了很多,窗外比前些日子热闹了很多,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她穿好衣服,来到门外,副手正等在门外。
“今早有很多瘫痪的人恢复了活力,就如同常人一样。”
“嗯……就在今早,天上突然一声炸雷,然后我就收到了报告。”
“好,对了,朵拉小姐,三十分钟之后,是早晨汇报,请您准时参加。”
副手离开之后,朵拉穿好衣服来到室外。天上的太阳恢复了往日的光彩,翻滚的云也没那么猛烈。虽然依旧是金色的雷光不断,但稍稍平静了那么一些。一眼扫去,街边躺着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消失了,剩下的人也正在爬起。
总算有了些好转,却不能完全放心。朵拉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了一口气。维克多,加油吧,这里还有人等着你回来。
祝福第七日,定为圣日,因这一天,祂停止了所行的一切创造工作与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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