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西多拉的事了结后,必须回莱希亚搞清楚这一切......
罗妮一路跋涉,脚步又急又快,那些猜测和假设像一团乱麻一样在她脑子里不停地纠缠,但她始终无法把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苇丝库失窃,被留下调查却出现在森林里的小普;神秘的商人尼尔兹和深夜离去的约瑟夫;塔姆辛说有人在跟踪她;市长大人的宴会,缺席的乐手;海纳西说进出城的人流比平常多了很多;葵托因格温花引起的疯病;路过的卢奇,恰好送到她手里的云水;葵托一把大火烧光了所有花卉;流浪犬突然现身;伊西多拉纠集了一批队伍带上武器,出了城。
莱希亚和伊西多拉同时出现一连串的怪异现象,可罗妮实在想不出这些事件之间能有什么必然联系。
说起来,其实伊森加人对人类的态度很不统一。有些傲慢的伊森加人认为人类只是他们生产苇丝的材料,甚至,据说,在伊森加人的某些群体中还存在着一些想法相当极端的人,他们暗中散布言论,呼吁将人类彻底转变为苇丝生产的原料以供伊森加人取用。不过,持有这种观点的人一般隐藏得很深,而且言行谨慎,在生活中很难遇到。
有些伊森加人则对人类很友好,他们对人类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在提取苇丝的同时还会额外花功夫研究他们,甚至混进人类群体中,体验他们的生活。
不过,大部分伊森加人对人类的态度是淡漠的,敬而远之的,他们研究人类单纯是为了提取苇丝,除此之外,不愿和他们有任何交集。
一路上,罗妮都没见到塔姆辛所说的出城的队伍,她抵达伊西多拉时,街道上一如既往,一派祥和。
天色渐晚,伊西多拉又飘起了悠扬的小提琴声,小孩子们在广场上打闹,古老的石板路上碾过一辆辆吱呀作响的马车。
回医馆的路上,罗妮意外遇见了海纳西,那家伙蹲在一个卖风筝的小贩旁,鬼鬼祟祟地与摊主交谈着什么。
罗妮本想从他身边悄悄溜过去,以免被他捉住,他肯定又要滔滔不绝,说个不停。但那家伙耳聪目明,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明明头也没回,可就是发现了她。
“罗森塔!哈!真是你!终于又见到你了!你还和库布先生一家在一起吗?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回家,你们去了哪里?今天才回来?”
海纳西连珠炮般的提问突然让罗妮灵光一闪,或许,海纳西知道今天出城的队伍是去干什么的。
“我们去了哪里,你这个百事通居然没打听到?看来,那些和你分享信息的朋友们也不是很厉害嘛。”她故意这么说道。
“才不是呢,我也不是什么消息都打听的,反正你们迟早都要回来,我打听那个干什么?”海纳西不服气地说。
“我不信,明明就是你没打听到,我问你,如果我有你不知道的消息可以告诉你,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这不可能,你才来伊西多拉几天呀,怎么可能知道连我都不知道的消息呢?你肯定在吹牛!”
“那好吧,我告诉你,今天出城的那些人,我知道他们是去干嘛的,怎么样,这个消息你没打听到吧?”
“哈哈!这个我早知道了!罗森塔,不用你来告诉我,而且我敢肯定,也许你真的得到了一点消息,但肯定没我知道的多!没猜错的话,你一定也以为他们是出城打猎的吧!”
“哦?难道不是吗?我才不信,一定是你编出来哄我的,就为了赢我!”
海纳西急得跳脚,他一把抓住罗妮的手腕,把她拉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喂,罗森塔,我打听的消息可是有根据的,绝不是瞎说!”
“这,你......”他支吾了一会,“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市长大人组织的宴会吗?”
“关系大了!一般人看不出来而已。那次宴会结束后,我发现街上出现了一批出手很大方的猎户,这我也跟你提过的,你应该也记得。后来我打听清楚了,原来,那次市长大人组织宴会的目的是募捐!”
“为了伊西多拉的未来!”海纳西突然拿起了腔调,“这是帕塔市长的原话。他把城里的有钱人聚集在了一起,说服他们为一项伟大的计划捐款,并承诺计划成功以后,会以他们投入财物的数倍回馈他们。”
“这,这不太好说,里头的事有点复杂。简单来说就是,伊西多拉没我们想的那么好,城里还有很多人过得不好,越来越不好了,他们对市长的意见很大,所以市长必须想办法让大家的口袋鼓起来。”
“啊,这......细节的东西我还没弄清楚,好像是要找一个地方,可能是要扩充土地吧,关于,关于扩建城市之类的。不过,他们没有在宴会结束后立马出发,而是等了几天,你知道,需要时间筹备人马什么的。总之,今天他们准备好了,就理所当然地出发了。”
人类探索森林,或是开辟土地,这种事实属平常,不仅伊西多拉,甚至更远城镇的人类,都曾组织过这样的行动。
但每当他们靠近莱希亚的周边就会陷入迷乱之中。莱希亚的祖先曾精心布置过森林里的路径,只有莱希亚的居民才知道该如何踏上正确的道路。况且,无果木林里还有终年不败的格温花,它们会将人类阻隔在林子里,让他们花上哪怕一辈子的功夫在森林里打转也到不了莱希亚。
“原来是这样,海纳西,果然还是你知道的多。”罗妮说,“我还要告诉你另一个消息,和伊西多拉无关,是关于我的。”
“为什么要到别的城市去?你不是说你已经没有家人了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留在伊西多拉呢?”
“是这样的,我......昨天,我收到了一封信,原来在另一座城市......在伊鲁斯,我还有一个叔叔,他叫我到他那儿去,他说他会照顾我,供我上学。”
“其实我也挺喜欢伊西多拉的,但我在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我觉得我还是去投奔那个叔叔好。”
“伊鲁斯,居然是那么远的地方......”海纳西看起来有些沮丧,“那罗森塔,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罗妮被海纳西突如其来的感性吓了一跳,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也不一定,或许等咱们长大后,我会回伊西多拉看你,你也可以到伊鲁斯去旅行啊......”
海纳西硬是缠着她问了很多她那个“叔叔”的事,他多大年纪,从事什么职业,住在伊鲁斯哪里啊等等等等,罗妮不忍心浇他的冷水,只得临时编了一套话。
直到问无可问,海纳西才终于罢了休,罗妮得以脱身,又往梅德杰姆大街赶去。
一进门,她就迎面撞见了泼图柯维医师,医师面带疑惑,行色匆匆。
“罗森塔,你到哪里去了?”医师问她,“蕾斯一直在找你呢。”
“需要接受进一步治疗的病人都已经转移到城里来了。”
“很麻烦吧,医师,为了帮助葵托,您实在太辛苦了!”
“这倒没什么,毕竟我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让我觉得麻烦的是另一件事。”
“今天,我一回到医馆,哈娜奇就把我拉到一边,问我是怎么找到治疗那种疯病的方法的,又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研制出那么厉害的药的。我根本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找到治疗疯病的方法了?至于药物,我更是一头雾水。她把我拉到药房里去,指着放在那里的一大箱玻璃瓶说,难道这东西不是你让人送回来的?我一看,那些小瓶子我根本就没见过。哈娜奇说,和箱子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清清楚楚地说了,这是专门给泼图柯维医馆治疗从葵托来的病人的,还介绍了这种药物的使用方法。哈娜奇不敢草率使用,只是恰好有个重症病人突然发病,情急之下,她不得已冒险在那人身上试了试,果然非常有效。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可是,那些药到底是谁送来的呢?”
“医师,可以让我看看那些小瓶子吗?”罗妮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我只是好奇啦,能治疗这么严重的疾病,好神奇啊!医师,我可以看看吧?”
“医师,别发愁啦!就算搞不清那些药是谁送来的,但病人们有救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当然是好事,只不过对我这个医师来说,那种气味究竟是如何致病的,那来历不明的药水又是怎么制作出来的,通过何种机制修复人的大脑......这里面有太多疑问了......”
罗妮在护士的引导下去了一趟药房,那果然是云水,看来流浪犬没有骗她。
回到蕾斯的病房,米尔卡已经不见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库布先生正送她回葵托。这老太太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在伊西多拉多留,身体一好转就像闹着要吃糖的孩子一样吵着回家,库布先生征求了医师的同意后,只好送她回去。
斯塔尔库因为病情较重,被送到了其他病房,原来的房间现在空荡荡的,只剩下蕾斯一个人。
不知道她已经醒了多久,罗妮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倚在床上读一本书。虽然穿着病号服,但她看起来精神不错,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罗妮一看到她捧着书的样子就后怕,上一次她这样的时候,可是陷入了痛苦的哀嚎与昏迷之中。
“你你你,快把书给我放下!”罗妮急切地说,“难道你不怕又发病吗!”
“差不多到时候了,蕾斯,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声抱歉,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明明帮我对你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可直到最后我也没能帮到你,还给你惹了很多麻烦。”蕾斯说。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提取不到苇丝都是因为我太没用了,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会的,蕾斯!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这段时间千万别再那样看书了!”
“既然已经找到了治病的方法,我想,把喳喳接回来后就走。”
“喳喳,那是谁?好吧,不管是谁,你去吧,但你走之前能不能再回来看看我?我想见你最后一面,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我这就去,然后再回来看你......对了,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本我最喜欢的书吗?《德拉兹沃的迷踪》。”
回莱希亚见小普的时候,罗妮还偷偷回了一趟家,从书架取下了那本书。
“我当然记得,那是一本冒险书。”蕾斯回答,“我现在还记得你说起它时眉飞色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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