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让人笑和让人害怕,是最简单也是最难的。用光影营造恐惧,是自电影诞生之始便始终孜孜不倦的事业。较低的成本、较小的支出,却有可能名利双收,这便是低成本恐怖片对电影人的诱惑力。远有《德州电锯杀人狂》、《女巫布莱尔》、近有《鬼影实录》,都是获得海量回报的例子。今天要聊的这部《绿色房间》之中也蕴藏着这样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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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作为一个泛艺术和商业的媒介,对于90%的消费主体来说,它仅仅是个“商品”。为了让普通款大脑能轻松地“刷流量”,这个行业一遍又一遍地复制着之前的成功样板,眼耳能及的地方俨然被流水线上层出不穷的工业品所倾卸填满,新瓶装旧酒,有时候连标签都不换,例如各种泛地区的“恐怖翻拍片”。
在这个连“震惊”都显得廉价的年代,如何制造新鲜感,是一件极其需要“用脑”的事情。而类型电影里最难伺候的便是喜剧片和恐怖惊悚电影,对于这两类影片,观众早已对其中各类套路烂熟于心。并且作为两个深处瓶颈之中的类型影片,却兼有着相对低成本与高收益的高风险特性,玩好了以小博大,玩砸了无伤大雅。它就像一处埋藏着巨大宝藏的沼泽地,让每个拥有野心的导演都跃跃欲试,打算一探深浅。
2010年后,全球的恐怖片似乎进入了一个缄默期——连伽椰子都变成搞笑角色了,这个世界怎么办?严肃地讲,这几年也仅有《它在身后》和《林中小屋》令人眼前一亮。但毫无疑问,2016年绝对是恐怖片大年。上半年《科洛弗道10号》和《女巫》均刷出了口碑狂潮,下半年由温子仁担任制片人的《关灯以后》以及他亲自导演的《招魂2》一定是恐怖粉们的狂欢。
而在“瘟神”即将全球“招魂”之际,一部名为《绿色房间》的小成本独立恐怖片凭借高达91% 烂番茄新鲜度(截止至9月19日)傲视群雄,在IMDB上也有7.1/10的评分。影片此前入围“多伦多午夜疯狂单元观众奖”,编导是凭借《蓝色废墟》拿到“戛纳电影节费比西导演双周单元大奖”的索尔尼尔 (Jeremy Saulnier),这也是他个人执导筒的第三部作品。 《绿色房间》讲述一支名叫The Ain’t Rights的朋克乐队在某酒吧LIVE演出后,无意间在后台发现了一具女孩的尸体,乐队成员立刻被一脸冷酷的“X教授”及其手下的暴徒们困于后台化妆间中,陷入“密室逃杀”的困境……诡异的绿色灯光下,屠杀开始,在选择坐等命运还是反抗逃生的同时,人心也在幽闭的空间内慢慢改变...……
影片基本延续了导演一贯冷静沉着的叙事风格和张扬的暴力血腥,沿袭了《科洛弗道10号》的“密室逃杀”+《林中小屋》的“架构设定”+《大逃杀》的“暗潮涌动”+《边境杀手》的“窒息氛围”,融入类似“隔夜醉手法”的新奇视听语言的尝试,把一个简单又小众的CULT片拍得很有气质。
巧妙的开局、独特的构思、极简的对白、精采的悬念、突发的暴力、爆发的血浆,冷静自闭的节奏镜语、乖张暴戾的情感爆发、反传统库布里克式航拍手法和恰到好处的黑色幽默,讽刺了一个荒蛮暴力的绿色美国社会,惊险刺激、干净利落。
相比导演此前的《蓝色废墟》,《绿色房间》以冷绿为主色调包裹着黑暗湿冷弱微的基调,从一开始便显得很经济、节制,但是电影的节奏很美好,且更加暴力和幽默,依旧将朋克摇滚、硬核重金属等元素融入类型电影的框架中。而“纳粹元素”赋予了影片独特的风格,将真实的情感和人性,以“螺旋狩猎形式”展现给观众,极有效地带动着观众的想法,并让观众感受着片中角色正在经历的一切,从而传递的那种紧张惊悚感是植根于心理层面而不是传统恐怖片那种一惊一乍的雕虫小技。
此外,本片还带着“科恩兄弟”般对氛围和镜头的掌控以及“昆汀式”的出其不意(尽管还未炉火纯青)。在观众濒临大脑疲软神经松懈之时,及时补上一剂重口冲突提神醒脑,颓废神秘又韵味十足,所以大部分观众很难想象到下一刻到底会发生什么?而当一切发生时,你的大脑甚至还完全没有回过神,只有视听神经在单方面接收着眼前耳边快速发生的一切,但当看完后,震颤脑髓的恶寒才慢慢从脊背爬上肩头,让人细思极恐,无比后怕,回味久久……
有趣的是,该片的暴力、血腥桥段丝毫没有传统类型片的畅快感,而是将效果全都闷在里面,不是“昆汀塔伦蒂诺式”的忧郁、悲伤、夸张以及形式感,而是老派的诗意和令人不安的混乱,带着野蛮、暴力以及零星的爆发,各种特效化妆十分到位又节制而为,导致于每次特写无不透露出一股子令人汗毛倒立的真实感与血腥味儿,甚至让我有一种跟着主角疼在同一块儿肉上的诡异共感……毁容砍手断腿,血浆与肉沫齐飞,美工刀、左轮枪、霰弹枪,爆头、插眼各种硬核血浆都够劲,最后杀到眼红麻木筋疲力尽,频频让人想起《德州电锯杀人狂》和《电锯惊魂》,让我不停倒吸冷气。好在惊悚还不失笑点,在缓慢累积出的紧张气氛中极其巧妙的平衡了观影节奏感。
但是本片也有它的问题:前奏稍显拖沓观众入戏较慢,而人物塑造得都过显单薄,较为平面(但“X教授”的反派塑造却足够优秀),而角色的动机以及他们在各种典型情景下会遇到的现实问题都可以被视作比较反类型的元素,但缺乏矛盾冲突导致的对峙戏份的欠缺使得影片整体还缺乏戏剧张力,这就使得影片的局限性体现的非常明显。
更重要的是,小格局的浅显故事没有办法撑起电影优秀的影像风格和深沉的情感基调以及多处对美国“”法制“”社会漏洞、新纳粹主义现象等等现实问题的抨击(也有可能导演压根就不打算提),以至于你会感觉导演对氛围和声音的营造大于情节,且跟前作之间有种故意而又牵强的联系,尤其那个显得失望而又脱节的伪高潮结局甚是遗憾和生硬,要是能再更有力度一点就好了,总觉得最后差了口气!
除去以上问题,《绿色房间》还算一部成功的、令人神经紧张的恐怖片。尽管导演此前表示这部电影并非恐怖片,但其高度紧绷的张力与大尺度暴力带来的释放与冲击十分接近虐杀恐怖片。导演可以将独立片趣味和精细的手法做到高度统一和平衡从而产生了有趣的化学反应,摈弃复杂的情节借助着人物的对话、动作和欲望构成了强烈的戏剧张力。
对于影片而言,暴力、血腥仅是调味剂,而暗藏在简单、空洞的画面之下其实是极其复杂的极简技巧,无论是镜头感还是声音混响或是运镜剪辑都有点大家风范,因此即使觉得故事和人物不值推敲,却也不愿多过挑剔。可以说,这位身兼摄影、编导的独立片小哥可谓才华横溢,未来大有看点,甚至让我想起80年代的科恩兄弟、迈克尔曼和卡朋特。
如果给《绿色房间》一个总结,那么它算是近几年做得比较出色的反类型窒息恐怖片,这场失控的密室之旅既是人性层面同时亦是社会层面的。导演试图通过对暴力理由的情感克制把观众的注意力引向后者,他毫不吝啬的刻画了血腥的细节,以及剧中人物对待暴力的态度,表达的是恐惧这一种情绪,比任何噩梦都更可怕。没有社会土壤,暴力之火也失去了燎原的可能,现实中人们总是对人性太过高估,但我认为暴力是人作为动物无法摆脱的一种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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