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的社交平台也只是发了一条没人在意的话,恐怕觉得那家伙这么大了还在犯中二的也大有人在,我也常听那家伙突然说一些和话题本身有联系但是其实有些脱线的话,所以当时并没太在意。
那家伙没有家人——并不是说从一开始就没有,只不过在不久前的一次事故里去世了,或许有人会觉得是因为太受打击所以如此的吧,其实不是,在给父母办完葬礼以后,那家伙甚至有些高兴。
“嗯——好,结束了。这下终于没什么顾忌了。嗯?听起来可能会有点冒犯吧——哈哈,实际上确实挺冒犯的。不过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死掉的话,家里人肯定不好过,虽然我死后会发生什么其实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毕竟是我的父母,伤心还是有些的。但他们的命运在此,我们只要处理好后事就好。
警察从那家伙的通讯软件里要死要活才找到了家族群以及好友列表里的两个亲戚——被设置成隐藏且免打扰——然后通知了他们。
那家伙的几个亲戚本来想把遗体带回故乡葬在祖坟里,我极力阻止了,当然免不了大吵一架,毕竟我谁都不是,但最终还是拦下来了。
虽然我没去过那个村子,也不知道那里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实际上直到那家伙死掉为止我都不知道那家伙原来是那个地方的人,但那家伙曾跟我说过,不想葬在这座城市以外的地方,包括“故乡”——当时并没有告诉我那个“故乡”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其实不是本地人,听不出来吧?因为很小就在这里了。
“以后死掉的话还是就葬在这里比较好。落叶归根?谁管那个,我不在乎,我这辈子在老家呆着的时间都不超过两年,谁会在乎那个鬼地方。
“我的老家在哪儿?那不重要吧,你知道了以后难道打算去吗?”
在公墓的葬礼是火化后一周举行的,在这之前明明连着五六天又是阴天又是下雨,不论哪一天都是比今天更有葬礼氛围的日子,但等到真正下葬的这一天,阳光大到令人睁不开眼,连续大雨以后,在天空高高飘着的云层也绝非仅用美丽二字就可形容。
“你对战斗机没兴趣吗?没有没有,我很理解,不是所有人都对军事有兴趣,你不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比起喜欢军事,其实我只是喜欢战斗机。嗯……怎么说呢?
“你看,人类其实不该出现在天空上的,不然的话我们应该会拥有翅膀才对,但现在人类却可以驾驶那些数百人精心设计精心制造出的,比拥有真正翅膀的生物们更加灵活,更加迅捷,更加迷人的航空器在天上做出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动作。我喜欢它们“飞在天空中”这件事本身,至于其他的那些所谓的“知识”只是附带品。我能看到它们飞在天上就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人类有心灵的翅膀?哈哈哈,你还挺浪漫的。没有没有,我没否认你,如果没有那个浪漫的东西的话,或许人类也得不到钢铁的翅膀。
“啊,刚好飞过去一架,这个地方有时候会看到来着,真好啊,仿佛我们并非来自海洋而是深空,仿佛我们的命运在那之上一般。
那家伙希望自己的死对所有人都无足轻重,甚至希望有人会因自己的死感到轻松,也许这才是今天刚好天气这么好的原因——开什么玩笑。
来参加葬礼的人寥寥无几——除了我就只有一个那家伙的小学同学,从小学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和那家伙关系一直很好的人。那个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坐在墓前,没有落泪,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坐在那儿,有些落寞。
其实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应该是做不到不让那些亲戚把遗体带回去的,那个人起到的作用其实比我要大。
“……虽然小学就认识了,但是从没和我说过这些。既然是本人的意思,那我会帮你的。
“亲戚的感受?那家伙和那些亲戚本来也不对付,我觉得那家伙不会在乎那些亲戚的感受,但这些你反而不知道……是,那家伙给了我日记的账号,很早就给我了。
“……也交代过我等发生了‘注定的事情’以后才能看,所以我前几天才登录上去。
“里面不止一次写了‘好想找个人倒垃圾’‘不能影响别人的心情’……这种话明明也可以跟我说的,结果是都跟你讲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可能是我曾经不知道如何回复的原因,觉得对我造成了麻烦,就再也没说过了。如果我能不那么守规矩早点登录上去看到的话……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事已至此,那家伙的亲戚那边我会去谈的,你去订好公墓的位置和葬礼的时间,钱一花出去就不可能收回来。
“没关系,你去订就好,剩下的交给我。逼也要逼着他们把那家伙葬在这儿。钱我来付。
“……我真是只知道那家伙表面上的事情,明明认识这么久了,明明也可以跟我说的,就这么怕给人添麻烦吗……拍给我天台的照片平静地告诉我马上去死结果这些事情连一件都不肯跟我说……你这人真是……
那家伙跟我提到过那个人,连可能的表现都跟我说过了,真的一模一样——除了在告诉那个人关于那家伙的亲戚的事情的时候,因为那时那个人似乎是真的生气了,那家伙以前总是说十多年来从小到大几乎没见那个人认真地发过火。
只是,有一点那个人说错了,那家伙其实也并没对我表现出太多的负面情绪,甚至每一次见面时,那家伙都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虽然我隐约也有察觉到那副轻松的外表与那家伙本人所给人的氛围之间的违和感,但一直没有太在意。现在想想,明明应该更注意一些的,明明应该察觉到的。明明我们聊过那么多有关死亡的事情,但现在我才反应过来除此之外其实我对那家伙几乎一无所知,而死亡的话题可能也只是与我遇见那家伙的契机有关。
第一次见到那家伙,是在去年的夏天,一栋居民楼的天台上。我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日期,不可思议的是,那刚好是七天前,那家伙的尸体被发现的日子。
“我想说什么?没什么想说的啊,我不会劝你的,不过你还是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在今天,一定要在今天死掉,多一天都不行。如果是的话,那就从这儿跳下去一了百了,我尊重你的选择。还是说其实你比较希望我现在拦一下你?
“想清楚了?我带了两罐啤酒,你要一罐吗?不然两罐全给你吧,我其实不喜欢酒精饮料。
“为什么不喜欢还买来?人有时候是会想折磨一下自己的,你刚才都站在那个地方了,这种事情需要问我吗?
“你没想过这种事?那是我说错话了。既然如此,你怎么会想自杀?”
“……啊,怎么说呢,你这个理由……你没被我激下去真是太好了。”
至于为什么葬礼上只有我们两个,因为那些亲戚没法在这儿待太久,那家伙的故乡和这座城市几乎横跨一整个国家,虽然现在交通便捷,但往返的交通费和住宿的钱不那么便捷。
而除了亲戚以外的其他人,那家伙以前也嘱咐过我别告诉任何以前的同学之类的,反正本来也就没怎么见了,讲了也没什么用。
我把这个要求传达给了那位友人,那个人当时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低声应了下来。
“你应该也有一些虽然你认识,但是往后这辈子恐怕也不会见的人吧。如果这些人死了,你突然接到一个通知让你去参加葬礼的话,你第一反应真的会觉得悲伤?
“哈哈,漂亮话谁都会说的,但是真有那么一刻的话,你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觉得麻烦。
“这些人不管是死后立刻让你知道还是死后十年才让你知道,对你来说其实都没什么区别不是吗?他们的命运与你无关,就和我的跟他们无关一样。
“就当我以己度人了吧,或许我的想法才是不正常的。”
仔细想想,我自己都记不住到底是什么时候那家伙交代过我这么多自己死后的安排,换做其他人的话,我通常都会觉得他在开玩笑,但是那家伙说这些的时候,总会给我一种这些真的都会发生的感觉。
明明是同一天,为什么那家伙能救下我,我却连救那家伙的机会都没有?
“谢我?我只是前天打算去天台喝两罐酒而已,而且我又没打算拦着你,是你自己下来的。
“没人救你的命,真要说的话我劝的是你要跳就赶紧跳,你要是听我的你早就死了,所以那个头衔我可受不住。
“我不喜欢不太熟的人送我东西,那感觉和欠着人的没什么区别。
“下半辈子我们能不能再见着面都不知道,我不明白你这么执着是为什么。”
这就是上帝的安排吧,不过如果那家伙还在的话,恐怕会狠狠嘲笑我的想法——倒也不会,那家伙不是这样的人,但对于“上帝”之类的,那家伙倒是一直嗤之以鼻。
“你信基督吗?不不不,我没觉得信教有什么问题,只是如果你信教的话我得注意一下别说错什么话,因为我个人不信宗教,要是冒犯人可就不好了。
“你真的想听我对宗教的看法?算了吧,我的看法挺极端的,别到时候真给你整火了。
“你看起来确实不像那种人,但在一个信教的人前大骂那个人的信仰也不太好吧?
“……你真要这么坚持那我就说了。宗教只是人用以逃避死亡的工具,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死后会发生什么,于是数千年前的人们创造了这种东西用以安抚自己对死亡的恐惧,一个用来逃避现实的东西之后又反而能变成统治工具,甚至能让士兵毫无顾忌的上去送死,让一个国家仅仅因为宗教不同就发动一场战争,从头到尾就是个可笑的东西。
“但我也不否认有人靠着这个能扛过一些困难,确实是个双面的东西。这还不够冒犯?我觉得对于信教的人来说我的说法已经很过分了。但你真的信教吗?一开始还真的没看出来。
“原来信教的人真的会自杀啊,因为你们自杀不是要下地狱吗?
“你看,其实你也没那么信——啊,这下是不是有点冒犯了?抱歉。”
但如果换成命运的选择,兴许那家伙就会接受,明明在我看来是一样的事情。
明明前几天还在和我说这两年还有好多很期待的游戏,其中一个甚至再过两个月就要发售,明明是这样,为什么却能死的这么干脆?
你那么喜欢玩游戏,为什么连自己想玩的新游戏都等不了?
“那个预告片太棒了,我做梦都想玩这种游戏,不如说那是曾经我做梦才有可能玩到的游戏,而且竟然明年夏天就发售。
“你说这话我可真不能当没听见,你不玩游戏当然不知道这里所展示出的东西不管是技术也好还是玩法也好有多令人震撼与兴奋,就跟我不知道玩拼装模型的人为什么会投入那么多时间一样。对我来说,那些时间还不如拿来打游戏,但对他们来说,我打游戏的时间还不如拿去拼模型,换到别的娱乐方式的也都一样。我可以理解他们,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属于他们的乐趣。
“我以前可是因为游戏的事情和我爸吵过一架的。啊,倒不是因为他不让我玩,他没限制过我玩游戏,他自己其实都玩过好一阵子,虽然现在没打了。他曾经说过大概是‘这些游戏都差不太多,就只是画面更好了而已。’‘玩法上没什么区别,你玩了这么多还没发现吗?’这种话,然后就这样吵了一架——嘿,这跟你刚才说的话可没差多少。
“这是我真正无法理解的,一个曾经玩游戏的人,一个在世纪初,在那个游戏玩法尚未被发掘殆尽,画面与硬件技术的进步处于上升曲线的时期玩游戏的人,他理应能感受到更多新技术所带来的震撼,理应能体会到当一个全新的游戏类型,一个全新的玩法诞生时所带来的冲击,那根本不同于如今的游戏在玩法上的创新与融合——啊,当然,这些其实依旧令人振奋,毕竟在如今玩法被发掘的如此彻底的情况下他们依旧能找到如此多的方法去与其他游戏作出区分,甚至能令人眼前一亮,这件事同样足以令人赞叹——不过那是真正在发明,在创造,在革新的时代,为什么在那时就已经玩游戏的人会说出这种话,我永远无法理解。
“嗯?肯定啊,你能想象你以后再也不看书吗?我太喜欢游戏了,我兴许真的可以打一辈子。
“嘿,那是存在于三十多年前都不止的偏见,游戏界的评奖可是有剧情奖的哦,早在你我出生之前,比那更早的时候,做游戏的人就已经在游戏这个媒介上深挖叙事的可能性了。”
明明那一天你让我活了下来,因此我才能在这一年发现更多优秀的作品,因此我才能和你彼此交流对同一本书的感想,明明我就是“活下来就会看到更多美好事物”的活生生的例子,明明你和我面对面确认过这一点,明明让我活下来的是你,
“夏天了啊,去年夏天的时候你还在这个地方打算自杀呢。
“那本书?啊,看了,那种日常里夹带的悬疑感确实很棒,结尾那种一切结束以后回归温馨日常,最后主角再度回到镇子里和在事件里缔结了纽带的同伴们再次见面一同聚会胡闹的氛围也真的让人欣慰,而且作者的文笔真的蛮强,能把这种氛围准确的传达出来。
“缺点?我不怎么擅长评价一本书的缺点啊,一切结束后让读者怅然若失的感觉算吗?但这是优点才对吧。硬要说的话,每一个事件的过程有点冗长了算吗?但那其实也是在烘托氛围,而且就因为如此所以结尾才会给人那么深的感触,不好说算不算是缺点。
“他们胡闹一般的日常还将一直继续下去,只不过在我的面前戛然而止,大概这种感觉?游戏也好,小说也好,最后总是会结束的。
“虽然历尽坎坷,但最终是个很美好的故事。真糟,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太美好的作品。
“没有没有,我不是觉得不好看,相反,是因为太过美好,总会让人想起一些不必要的事。相比之下,令人胆寒或悲伤或恐惧的残酷题材反而会更令我轻松吧。作品本身没有错,它们是优秀的,是我个人的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不是,我只是喜欢玩游戏喜欢到想把所有时间都砸进去,又不是看不进去书,你推荐给我了,甚至都送给我了,那我抽时间看一下不是很正常嘛。你说比想象中快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没想到会有这么精彩的评价……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不过这是最近才出的书吧,要是去年那时候你死了可就看不到喽,这么精彩的作品。
“死亡真是有意思的事情,你信教的话,可能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吧?毕竟你们的观点,死后也有天堂地狱之类的地方嘛。
“嗯?没听懂吗?啊……我讲的确实有点太跳脱了。你看,如果死后没有宗教里的那些地方的话,那人的意识会发生什么呢?从纯粹物质的角度来说的话,在我死后我的意识会变成什么样,很难想象,很难理解。
“你看,当我的大脑四分五裂以后,我真的还会存在意识吗?我并不是在说感官之类的,是我的认知会怎么样?死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一直做一个醒不了的梦……我之前也这么想过,但连大脑都不完整,难道还有能力支撑一个人的意识去做梦吗?
“我自己的结论,是陷入没有记忆,没有感官,也没有思考的无尽的黑暗之中——非常可怕对吧?而且好像真的很符合现实——也许以前的人就是想到这里才会创建宗教的吧?但没人真的知道,没人死了以后还能告诉人们死了是什么感觉。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说到底,我现在其实也很好奇,为什么我可以随意操控这个身体,运动也好玩游戏也好,我知道因为它们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我思故我在’?啊,不错的名言,但为什么是‘我’思?你看,这句话只是绕开了我的问题。他只告诉了我为什么存在,没有告诉我‘我’为什么作为‘我’存在。
“好比我玩游戏创建的存档,游戏确切的告诉我我所操控的角色是谁,开始游戏的行为是我自己进行的,一切都是清晰的,但现实不一样啊,我为什么在‘操控’的是‘这个’‘人’?
“你那是什么表情,在担心吗?哎呀,放心吧,我还会活上一阵的。因为我上个月那场葬礼说了轻松多了?我又没说我马上就要把自己噶了。
“不过……我想知道那个答案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真的很长一段时间了……开玩笑啦,那个游戏要等到夏天呢。那之后?还有其他游戏呢,这两年作品可不少哦,你在担心什么?”
如果我能像你和我聊我喜欢的书那样和你聊你喜欢的游戏的话,会不会你就能坚持到夏天呢?如果你撑到了夏天,如果你触摸到了那场梦的话,一切会不会不同呢?
我跟那个人站在墓前,许久,那个人开口说道:“其实那家伙以前有和我说过,其实连墓都不想要。”那个人说着,微微低下头,挠了挠眼角——也许是在擦去眼泪,
“……我已经在违背那家伙的意愿了。对不起啊……最后还是给你找了个坟场。”
但既然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所决定的,而且也把你葬在这座城市了,也许你只会笑着原谅吧?
……我不明白,我想象不出来,你究竟是会一笑了之还是大发雷霆,我竟然想象不到……
“走吧,我们都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做。那家伙不会希望我们在葬礼上花这么长时间的。”
那个人转过身,向大门走去,最后回过头看了一眼墓碑,看了看我,然后走出公墓。
你真的如此笃信命运让你死在那一天吗?你究竟是对“命运的选择”深信不疑还是只是把这当作谈笑,明明你提到这个词那么多次,我却还是不明白你对这个词的态度。
如果我和那个人是同一个人的话,如果你能将一切都告诉同一个人,是不是我和那个人就能理解你的想法了?
“我一直在说命运之类的,你应该觉得那和‘上帝选择’差不多吧?那种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无法改变的感觉?
“你一直以为我是那个意思啊,不过也是,我从没解释过。当然不是,我不认为一切都是注定的,我只是认为一个人什么时候死是注定的而已。
“人总是要死的,一切总会结束,是早是晚,是自杀还是意外都没什么区别。世界是无趣的,在命定之日到来前,只要尽情活着就好。所以你要给我推荐的书叫什么?
“怕我一直拖着?啊……好像我确实会那样,因为要打游戏嘛。”
我还是无法理解你对“命运”的看法,明明告诉了我要尽情地活着,为什么却又要亲自步向死亡?通过自己的意志决定的死亡怎么可能是注定的事情?
……但你说的没错,在命定之日到来之前,只要尽情活着就好。
或许在你看来,那一天我没有死去只是因为命运注定我不会死在那天,但对我而言,确实是你将我从天台的边缘救了回来。
如果你的命运是自我毁灭,那么我的命运就是代替你看到更多美好的事物,在那之后死去。
将那本曾赠予过那家伙的书放在墓碑前,我转过身,抹去眼泪,向公墓的大门走去。
尽管一切在你的眼中戛然而止,但我们的一切都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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