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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田，奥申国比较远离大海的地方，虽说如此，却也是空气中带着湿润，毕竟奥申是一座半岛，山田也只是相对来的……远离。
炎热的夏天，山田人并不觉得难熬，在这个城镇的一侧，有一座高高的山峰，那山上绿树茵茵，有很多可以纳凉的所在。更可贵的是，这山中有一股清甜的泉水，自山上的某些泉眼涌出，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溪流。
山田人很喜欢这泉水，就算是在口渴难耐的极限之时，只消一两口这泉水，立时能够感觉到通体舒畅，清爽与凉意洗刷整个血液脉络。
这一天，天上的太阳能量四溢，整个大地就如同天火下凡，被炙烤，也被点燃，几乎每个人都选择待在屋内或阴凉处躲避，街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除了那些聒噪的知了，不停叫着。
刚刚来到这里没多久的瑞德·拉格也不例外，他手中拿着一把团扇，正盘坐在旅店的外廊阴凉处躲避炎炎酷暑，身边放着一壶凉酒。他的眼睛望向远处，空气中的景色摇曳，太热了。
他感觉自己的身上黏糊糊的，汗滴滴答答地顺着身体流淌，无奈拿起旁边的手巾擦了擦。再一抬头，远处飘忽一个小小的黑影，正向他这边走来。
那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也并不想冒着这么大的太阳，这么高的酷暑温度去看看情况。
黑影似乎是看到了这边的旅馆，挣扎着向这边移动。这间旅馆位于山田外山的山脚，距离山田市还有半天的距离。黑影移动的很慢，瑞德一壶酒都喝没了，才勉强看出来黑影似乎是个成年的男子。
他起身返回屋子，找到也在避暑的伙计，给他的酒壶中再灌满些凉酒。等他重新返回外廊之时，黑影已经来到离他不远的地方，稍稍可以看清一些样貌。热气蒸腾中，他恍惚看到那似乎是熟人的样子。黑影又走近一些，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了，是很久没见的乌兹，在他的印象中，是个沉默寡言的年轻小伙。
“喂，乌兹。”瑞德大喊着，向分别已久的友人招手。
“……”乌兹似乎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但注意到他的动作，缓慢抬起了手，还没有来得及挥出，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溅起片片灰尘。
“喂！怎么回事？”瑞德见状，赶紧穿好草鞋，顾不得地面的灼热，以最快的速度跑向晕倒在地的乌兹。已经昏迷的年轻人脸向地面，全身都趴在地上。
“乌兹，乌兹，不能停在这啊。”瑞德把乌兹整个人翻了个面，只这么一会，这名年轻人的皮肤就有些微微烫红，他拍了拍对方的脸，对方的眼皮稍稍动了动，看样子还有点意识。
“真的是……”瑞德无奈摇摇头，用尽力气扶起乌兹，一步一步向旅店移动。炽热的太阳晒在衣服上，热力透过衣服来到背脊，皮肤上的水分瞬间就感觉被蒸发，那些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已经有些感觉刺刺的热辣疼痛。看样子，需要更快一些。
迈入旅馆的那一刹那，瑞德立刻就感觉到太阳的威胁不见了，被挡在门外。他赶紧喊着，“伙计，伙计。”
“来了，来了。”刚被热气熏得打盹的伙计们听到他的呼喊，纷纷跑了出来，跑的最快的那名伙计来到他面前，“有啥吩咐，伊藤大爷？”入住旅馆时，他用了自己在奥申国的名字——伊藤五郎。
“叫人来帮我把他抬到我的屋子去，给我那增加一床被褥供他休息，还有拿点降温的草药来，还有……”伊藤五郎一口气吩咐了一堆事情，似乎还在思考有什么遗漏。
“小店这里有冰袋，也给您拿点吧？”
“可以，再拿点温水来，给他解渴。”
“好嘞。”伙计赶紧把这些事都吩咐下去，同时跑到另一侧帮伊藤五郎扶着乌兹，一起送到伊藤五郎的房间去。
房间的窗户早已打开，虽说仍是又干又热，好在没有太阳，不时还有微风穿过，也算可以忍耐。另有伙计早已按照他的吩咐拿来被褥、冰袋和降热的药草等物品，还有一名穿着灰色格子的女侍者来帮忙照顾乌兹。
伊藤五郎不敢离开，就这么坐在打开的外侧门口，一会看看外面的酷热，一会看看昏迷的乌兹，别的办法也没有，只能耐心等待。
太阳渐渐下落地平线，隐藏了自己的踪影。随着暮色降临，空气中的热气也慢慢散光，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积聚于地表的热气溜跑出来，最后加了一把火。夜色降临很久，空气中的温度才落到可以称为凉爽的温度。
伙计在各个屋内点燃驱虫的香料，以免晚上客人被扰人的蚊虫盯上。
“客人，他已经醒了。”照顾乌兹的女侍者换上降温用的手巾，就看见躺着的年轻人双眼微晃，随后睁开了双眼。
“我这是，在哪里？”乌兹的声音很微弱。
“客人是在角山旅馆。”女侍者从旁边拿过一杯温水，“先请喝口水吧。”
水！听到这个字，乌兹没有说什么，连一声谢也来不及，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接过水杯，直接倒入口中。因为速度太快，险些让水呛到自己，连咳几声才平静下来。
“慢点。”此时伊藤五郎也来到乌兹的身边，盘起双腿坐下。
“啊……原来是伊藤先生，谢谢。”乌兹似乎是想起了刚刚的一些片段，他还没有晕倒之前的片段。在他以前与伊藤五郎的交流中，已经知晓对方在奥申的名字是伊藤五郎。
“没什么，没什么，你没事就好了。”伊藤五郎依旧是那么温和，笑笑，“你怎么会在这么热的天来着，还不带水，多危险。”
“我要去山田那边看望友人，按照以前的经验本来带了一些水，但没想到天气比我想象中更加炎热，带着的水全都喝完了。我只能强撑着往前走，要是在体力都消失前还没有到安全的地方，恐怕就真的很危险了。”
“那可真是万幸。”回想起最近的酷热天气，伊藤五郎难免感同身受地点点头，“你马上要到这个旅馆的时候，晕倒在了地上，我把你扶进来，免得地面把你煎熟了。”
“那真的是非常感谢。”乌兹相当感激，“伊藤五郎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旅馆怎么样了？”
“旅馆交给手下人，不会垮的。就算垮了，那只能说它的寿命到了。”伊藤五郎看上去并不那么在意，“至于来这里的原因……”他稍作思考，“最近这山上不太平，据说有山贼在这里，所以我想去看看。”
“山贼？”
“是啊，伊藤先生说的没错，这边的山贼最近很猖獗，旅馆的周围也经常能看到他们的影子，听说老板正在考虑多请一些人来守护安全。”旁边照顾乌兹的女侍者插话到，“我们平时出门也小心翼翼的，伊藤先生是老板请来的吗？”
“不是，不是。”伊藤五郎又笑了，“我是自己闯过来的，只是对那些山贼的传闻很好奇而已。”他是两天前到达这里，但因为过于高温的天气而无法进山，“看起来你对那些山贼的事情有很多了解，能不能帮我讲讲？”他看着那名女侍者，笑着问到。
“诶呀，客人想听这个啊，那当然可以啦。”女侍者捂嘴轻快笑着，“据说啊，那些山贼大部分都是无业游民组成的，因为不想工作，也不想多花些时间在劳动上，就跑去了山里，靠抢劫来往商队和路人为生。”
“有人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吗？”
“那哪有人知道呀……”女侍者耸耸肩，“他们的出现让大家都不敢靠近外山，免得沾染上事端。他们很凶残，凡是路过他们地盘的人，都要小心被他们抓回去，要么再被卖掉，要么就当奴隶为他们服务。还听说有很多人的财物被他们抢走，那些人突然出现，抢了就跑。”
“府县没有派人来剿灭他们吗？”
“最初还派人来了，但是……他们很狡猾，见到守卫们的到来，也不露头。守卫进山去搜查，也完全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反而在暗中被伤了好几个人。”
“听上去他们又凶残又狡猾，不好寻找踪迹。”
“所以说伊藤先生，您要是去找他们，也要小心点，别让他们害了。”女侍者好心提醒。伊藤五郎来的这两日，对旅馆所有的侍者都很友善，侍者们也都很喜欢他。
“谢谢你的提醒啦，我会小心的。”伊藤五郎点头笑笑，“那些山匪平时都在什么地方容易碰到？”
“什么地方？这可不好说，”女侍者似乎挠挠头，不是很清楚的样子，“听说在哪里都容易碰到他们，先生要是想见他们，恐怕还要一些运气。”她又说了一些关于山贼的故事，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她道听途说的。
“好，明白了，谢谢。”伊藤五郎数次点头。
门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又响起一名女子的声音，“客人，到晚饭时间了，现在给您上餐吗？”
“请吧，麻烦了，我这里要两份。”
“了解了，还有请问一下，客人，阿香在这里吗？”
阿香就是在这里照顾乌兹的那名女侍者。
“啊，我在呢，有什么事吗？”听到自己的名字，阿香赶紧跑到关着的格栅门前。哗啦，关着的门打开，另一名女侍者站在门后。
“晚餐时间很忙，快跟我帮忙准备。”
“可是……”阿香转头看向伊藤五郎和乌兹。
“啊，请去忙吧，下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是。”阿香点头应答，出了屋，穿好草鞋，跟着叫自己的这名女侍者赶紧离开，去做其他事情。
“这么说，你一定要去找那些山匪吗？”乌兹坐起来，他的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正常行动。原本也是缺水，补充水分就好很多。
“是的。”伊藤五郎点点头，看上去不打算改变计划。
“那我可以有一个不情之请吗？”
“嗯？有什么事，请说？”伊藤五郎看了看乌兹，从旁边拿来了一个杯子，喝着酒。
“我没有什么其他事情，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找那些山匪？”
“嗯？”伊藤五郎听了，放下手上的杯子，很认真看向乌兹，“你要跟我一起去抓那些山匪？”
“是的，你没听错。”乌兹点点头，“我要跟你一起去找那些山匪。”
“但是，你还要去山田看友对吧？”
“是……”这点是事实，无法改变，乌兹也点点头。
“让我想想……”伊藤五郎思考了一阵，点点头，“你要跟我去，我非常感谢，我也不会拒绝。但是……”
但是？乌兹不太懂为什么要有这个但是，不过他没有问，安静继续听着。
“我还要调查一阵，大概需要三五天，如果明天不这么酷热。还这么热的话，还会继续延误，什么时候天气温度降下来，什么时候开始调查。”伊藤五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调查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去看望友人，我在这里调查，两不耽误，你看可以吗？”
“这自然是可以，一切都听你的安排。”乌兹笑笑，点头。
“我看你也不用再开房间了，就在我这住吧。”
“行，这样也方便，商量也方便。”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过了一会，阿香和另一位侍女端着两份晚餐走入屋里，放在一旁，又收拾了乌兹用的铺盖，放到屋里原来的铺盖旁边。
次日一早，天气突变，斗大的太阳不见了，空中满是云彩。地上的气温瞬间下降，变得凉爽很多。伊藤五郎看见这个天气，很高兴，一起床就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进山。乌兹随后也睡醒起身，看见伊藤五郎的举动，又看看天气，也收拾好自己并不多的东西。
“那我去调查，你去山田，我们五日后再见，如何？”
“好，五日后再会。”
两人带好各自需要的东西，在旅馆的门口分别。
乌兹辨明方向，径直往山田的方向走去，旅馆离府县并不远，慢着走也就半天的时间。他的脚步比一般人要快，三个小时就到了山田县。这个县原本是山田村，最初十几户的人家，不大，但这里是交通要道，随着贸易往来的发展，这里也就从村子变成府县，面积越来越大，人口也越来越多。
以前他也来过几次，知道朋友住在哪里，也就没有问路，直接找了过去。到了地方，却发现与他印象里完全不同——朋友住的房子没有了，一片空地夹在左右两栋房屋的中间，就剩下一圈围墙，围墙挂着以前的名牌——井之下。
“这是怎么回事？”他自言自语，在这里纳闷。就这个时候，他旁边走来了一个人，停在他不远的地方。他的感觉很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目光转向右侧，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他原本烦躁的心情压了下去，笑着问，“这位婆婆，请问有什么事吗？”
老妇人看上去有些犹豫，抬头低头好几次，最后才下定决定开口，“请问你是井之下的朋友吗？”
“是的，老婆婆。我从外面来看望他，请问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
“太好了……太好了……”老婆婆伸手拍掌，似是心有安慰，“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你来了就太好了。先跟我回家，我慢慢讲给你听。”
“好，那就多谢了。”乌兹又看看身边的院子，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地上只有几根褐色的黑木桩，“那我跟你走。”
老婆婆把他带到自己家，不远，隔了两栋房，过了街道，住在对面的房子。房子内布置得很温馨，也能看出来就是老婆婆自己一个人住。老婆婆把他带到客厅坐下，还没等开口，就哭了起来。
乌兹没办法安慰，只能翻出随身的手帕，有些皱巴巴，递给老婆婆。
“谢谢。”老婆婆接过手帕，擦擦眼泪，又过了一阵，情绪才平稳，开口继续说到，“我看你在井之下先生家前面站了很久，才大着胆子问问，没想到还真问对了。”
“是，我是他的朋友，您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他家怎么没了？”
“这事说起来太可怕了，那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老婆婆认真回忆着，“半个月之前的那个晚上，镇上来了一群山匪，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所有人都怕的不敢出门，但是……我就听见那群人到了井之下家的门前，有很大的声音在嚷嚷，但是我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
乌兹点点头，在理解发生什么事。
“然后就听到吵嚷的声音，再紧接着就听见井之下和他的家里人在喊救命。”
乌兹知道井之下还有一妻一女，跟他住在一起，一家人非常幸福。
“救命消失之后，我就从窗口看到井之下家火光冲天，烧起来了。奇怪的是，那把火就烧了他们家，连院子围墙都没损坏。”
“原来是这样，老婆婆，你能确定那些是山匪吗？”
“能，他们手里拿着刀，还在大声嚷嚷。我以前在外面遇到过山匪，跟他们接触过，当时因为什么都没带，他们就把我放了，所以我记住了听着熟悉的声音。请你一定要救救他们！”
“那我明白了，老婆婆。放心吧，我会尽量救出他们的。”
“那就太好了，谢谢，谢谢。”
“我还想问问，为什么你这么关心他们？”
“我是个孤寡老人，平时全靠他们的照顾，所以很感谢他们。”
乌兹点点头，这可以理解，自己的朋友平时就是个好人，所以这听上去也很正常。
“所以，我非常想拜托你，拜托你，年轻人，拜托你……”老婆婆不停双手合十，拜托着自己面前这名年轻人。
“可以了，可以了，老婆婆。”面对这样的老人家，乌兹不忍拒绝，频频点头答应。
“太谢谢了，年轻人。”老婆婆想起了什么，突然问到，“你有吃午饭吗？年轻人。”
乌兹摇摇头，他本打算见到友人井之下之后，一起吃饭，边吃边聊，讲讲近况，讲讲遇见的事情。没想到遇见这种变化，无法继续。
“那刚好，一起吃吧。”老婆婆起身，走到厨房就忙活起来。普通人家，普通的饭菜，是些青鱼，煮青菜，串丸子等等家常菜，乌兹却吃的很香，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朴实的饭菜，突然让他想起了养母所做的味道。
午饭过后，乌兹同老婆婆道别，当天就起身返回旅馆。井之下的被抓，改变了他的计划，让他做了新的打算。
同来时一样，返回旅馆也花了三个小时左右。他返回时，伊藤五郎进山还没有回来，他自己回到伊藤五郎的房间，侍者没有阻拦。看样子伊藤五郎事先做了安排，把他也住在自己房间的消息告诉了旅馆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乌兹没有闲着，他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绕着山走了一圈，寻找山匪出没的痕迹。山体辽阔，走上一圈需要花上几天的时间。一路上他装作前行的路人，偷偷观察。
有些时候，他能够感觉到一些人从树丛间探出头来，观察路上的情况，当他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却没看到任何人的踪迹。有的时候，他听到道路前方有人呼救的声音，匆忙赶过去，刚好看到有人钻进山林。
有一个车队停在路边，有一些人躺在地上，不断呻吟，车队中的一辆牛车坏了，一侧的轮子被拆卸下来，轮子随意丢在路边。所有车上的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也丢了一些东西。
细问之下，对方告诉他，他们是一群商人，正在前往山田县，没想到经过这里被山匪劫了，大部分财物都被抢走了，雇来守护商队的护卫也被打伤，正躺在地上。
“那些山匪是什么样子的？有看清楚吗？”
回答的商人摇摇头，“那些人带着黑色面罩，看不清什么样子。”
“这样，那我明白了。”乌兹看看那个掉落的轮子，拿起来，安上，“我护送你们到山田县附近吧，刚好我要去那边山脚的旅馆。”
“那就太感谢了！”商人频频鞠躬感谢，“酬劳一定会给您的。”
乌兹并不在乎那些酬劳，但他也没有拒绝。一路上他都在听着其他人谈论的事情，了解了很多关于山匪的传言。在靠近山田县的分岔路口，他与商队分别，带着自己额外获得的报酬。
再次回到旅馆，伊藤五郎刚好在外廊纳凉，看到他之后爽朗笑着，“哟，你回来啦。刚好，我们来商量一下山匪的事情。”
乌兹点点头，坐到旁边，拿起一杯水喝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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