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推荐搭配《刺客信条:黑旗》收录船歌中的《Spanish ladies》、《roll,boys,rolll》、《good morning ladies》阅读)
“Them gals down south are free an' gay
With them we'll spend our hard-earned pay
Good mornin' ladies all……”
——船歌《good morning ladies》
伴随着最后一颗催雨弹,稀薄的云团像海绵般被挤出了最后一滴雨。正逢日出,德雷克“船长”唱着船歌驾驶着萨利布朗号为德文特湖覆盖上高分子膜以防止他们辛苦收集的水分在高空的烈日下蒸发掉。其实这一工作并不需要德雷克和他的萨利布朗号,在湖区任意一个地方喊一声AI就行——其实不喊也行,即使德雷克忘了,AI也会像关爱孩子的老妈一样记得自动为水面“盖上被子”,但德雷克从没忘过。驾驶船舶其实只是德雷克的个人兴趣,这艘船是他在跟随哥哥为瓦伦西亚地块送水时,不顾哥哥的反对,废了好大口舌和大价钱——一匹印有精美花纹的丝绸,从那位将瓦伦西亚港口搞成了船只博物馆的西班牙裔官员手里换的。
“虽然我们被海洋逼到了天上来,空间和物资都很紧张,但我们不能忘记我们曾经战胜海洋时的勇气,这些船就是证明!”
“说的太好了,阁下。这些东方的丝绸正是大航海荣光的证明,您的博物馆需要它,正像一位水手需要船。”
“德雷克,也许你应该去做个商人。不过你说的倒也是,毕竟我的博物馆里不能真的展览一些黑人。”
交易最终还是达成了,要知道,自从大升空后,受于物资紧张,大多数布料都不再染色,这匹丝绸是德雷克父子兄弟援救了被海盗追逐的乌鲁米耶湖区岛,那里的波斯人为了感谢救命之恩送给他们的文物,即便不考虑其文物价值,其本身也价值连城——或许说价值连岛更恰当。他本想换一搜17世纪的风帆船,但考虑到那需要很多人手来驾驶——如果还能开起来的话,而且怎么弄到德文特湖里去也是个大难题。最后他还是换了这艘23世纪的结实渔船,虽然小很多,也不够酷,但好在其大小刚好可以通过水手岛为其他浮岛输水所用的管道,而且其恰到好处的智能化让德雷克自己就能把船开起来,又不至于全由AI接管,让他也能享受驾驶的乐趣。
小霍金斯照例被德雷克船长的船歌声吵醒,小伙子倒没有起床气,从联盟水手学院毕业到德文特湖区岛报到已经两个月过去,他早已经习惯了。但平心而论,小霍金斯反倒没有刚来的时候爱听船长唱歌——毕竟无论多好听的歌一旦成了起床闹钟就会显得惹人生厌。
但他并没有着急起床,难得的晴日让他想赖床愣会儿神,回想一下这两个月以来发生的事。绝大多数时候湖岛都在沿固定航向自动航行,并不需要水手做什么,其实湖岛可以自动运转或者由联盟远程操控,水手主要负责处理突发情况,所以湖岛上通常只会有三五个水手,一般是一个水手家庭,或者一个老水手带着几个见习水手组成的班组。难怪现在整个湖岛只有他和船长两个人,听德雷克船长说之前他父亲和哥哥尚在岛上,他对父亲的过往简要带过,“他光荣牺牲了,像真正的不列颠水手。”而由于星舰主义者们的海盗行为日益猖獗,他的哥哥作为“英国皇家海军”的精锐被派去追捕海盗了,那是一群掠夺物资并收集各浮岛的反重力系统尝试建造飞船离开地球的疯子。
“您的措辞让人费解,船长。现在没有英国,也没有皇家,更没有海军。”
小霍金斯当初听到这里时大为疑惑。为了应对大升温带来的海平面上升,大多数人类都用反重力飞船离开了地球且带走了大多数科技、物资,甚至土壤——这更加剧了陆地的沉降,留下留守的人类自求多福,多亏中国人改进了反重力技术,从印度“珍藏”的海量的垃圾中又提炼出了一些反重力原料,但这种技术却不足以让剩下的人类全“飞升”到太空去,只能在大气层内悬浮。
“那就用把反重力装置埋到地下,把重要的地块升到半空去!”中国科学家钱思林团队的计划,构成了现在世界的样子,各国把重要地块升至空中形成一个个浮岛。彼时的德国科学家格奥尔格·冯·康托尔对欧洲的各个浮岛的功能做了明晰的规划,比如德文特湖岛就隶属于欧洲水手联盟,负责追逐云团收集水分,送至其他欧洲工业岛、科研岛和农业岛。各功能岛分别由各自领域的行会或联盟管理,再由各联盟组建成第四欧盟,所以现在没有国家一说,至少欧洲诸岛如此。而皇家自从伊丽莎白七世时就已不复存在,至于海军,人类已经被海洋逼至如此境地,现在和人提起海军怕不是一个地狱笑话。
这些都是小霍金斯在联盟水手学院中学到的,其实由于如今难以投入大量资源推行基础教育,各联盟所需的人才基本在各自管辖诸岛的人口中定向培养。但得益于第四欧盟的新政策,水手学院面向其他功能岛的岛民扩招,他这个来自轻工业岛的小伙子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水手。
刚来时他对一切都新奇却又大跌眼镜,新奇是因为虽然他的家乡在升空前也在德文特湖畔,但那已经是曾祖父辈的事情了,他从小只见过无聊的机器昼夜不停的生产着一模一样的布料,或是远远瞧见其他各类前来交换物资的浮岛或专职物流的邮岛。这其中并不包括德文特湖岛,为了节能,除非必要事件,工业板块浮岛很少主动机动,而湖区板块却要追逐云团收集水源再送往诸岛。德文特湖岛从未给德文特轻工业岛这位老邻居送过水,毕竟升空后地理概念不再有什么意义,因此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老邻居”,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登上水手岛。
而大跌眼镜主要是因为德雷克的做派,他以为水手都应该像联盟水手学院中的老师们一样,满口荣耀与使命,却教些枯燥无聊的内容,哦对,就像他们的校训,“为了全人类的生存,我们不生产水,我们是大自然的搬运工!”第一句闪出的荣光晒得刺眼,后两句却无聊得像旧时代的广告。
德雷克却不同,他禁止小霍金斯叫他长官或先生,要称他船长,他讲述的传奇故事如果不是因为讲了太多遍的话,其实比学院的历史课有意思的多。据说他们家是英国皇家海军后裔,时常炫耀他的祖传望远镜,或是讲他同父亲和哥哥帮助阿塞拜疆浮岛击退过海盗,或是讲他曾帮助过反重力系统失灵险些坠毁的伦敦浮岛找到了神舟联盟的工程师,才使其得以幸免于难,甚至他还自称曾经在真正的海面上开过战列舰。
只是他的故事每次讲都略有不同,就像一位作家在反复修改他的小说一样。可不巧的是,他们的空闲时间实在太多,德雷克的嘴就没停下来过,不是在唱船歌就是在讲故事。哦谢天谢地,除了每天下午三点半和睡前的两个小时,虽然下午那会儿他的嘴也不闲着,只是在用沿湖种的鸡蛋草泡茶喝,那是中国人改良的一种在高空也长得像韭菜一样快的抗旱抗寒,且能合成蛋白质的草类。虽然德雷克总是拉着霍金斯一起喝,但至少能些微堵住德雷克的嘴一会儿,谢谢中国人。而睡前的两小时霍金斯则不知道德雷克一个人在干些什么。
德雷克在讲故事的时候常常抱怨这个工业区出身的小伙子虽然成绩优异,但缺乏水手的基本常识。
“上帝啊,现在水手学院都在教些什么,怎么你这么缺乏常识呢?我们是水手,德文特湖岛就是我们的宝贝船只,当然要称“她(she)”,萨利布朗号不行,她是我的,你要尊称她为“夫人(lady)”。”
“抱歉先…船长,或许因为我的基础教育是在工业学校完成的,不是水手学院完成的。不过,我的意思是,岛也好,船也好,为什么要有性别呢?”
“因为我们在她们身上劳作,弄出水来,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命。”
霍金斯确信不管是水手联盟的基础教育还是高等教育,都肯定不会教这些。每次想到这段对话时他都会无语的叹口气,只是这次他嘴巴还没张开,休息室的门就被德雷克一脚踢开了。
“啊哈,我们对懒汉水手要怎么处理?吊在桅杆上还是关进货舱里?”不出意外,这也是船歌的歌词,只是德雷克今天显得格外兴奋。
“对不起,船长。不过,起床干嘛呢?北本初子午线空域42号云团的水分已经收集完成了,我们只要等联盟给我们发消息把水送到某地就行了,当然,那也不需要我们做什么,设定好航向“她”会自动过去的。”霍金斯故意把“她”念得重了一些,以表示对船长的忠诚与揶揄。
“小伙子终于开始上道了,可能就是因为你的进步,我们有新任务了,第四欧盟军事部直接下的命令。”
“哦,您这么高兴,莫非第四欧盟军事部哪位政要的夫人想要来德文特湖游泳?”小霍金斯没有察觉,两个月以来,他也越来越不正经了起来。
实际上,虽然陆地沉降、海平面上升,但仍有一些高山和高原在海平面之上,在这个蓝色水球上点缀了零星或大或小的岛屿,神舟联盟甚至在青藏高原上有个如国家一般大的基地。随着德文特湖岛逐渐下降,德雷克他们已经可以远远望见这次任务的目的地,阿尔卑斯的漏出海面的各个山巅——现在被称为阿尔卑斯群峰岛,由于温度上升、冰盖融化,这些曾经的冻土如今也有些稀稀拉拉的绿色,他们要去那里接一些留在陆地上的同胞。
“我们离得最近,而且我们刚刚填满了水,不管给人喝还是用来浇鸡蛋草,都足够充沛。”
“鬼知道,信息里什么也没说,只说很急,也许哪位政要的夫人去海里游泳了。哦,小鬼,你刚才那句话没叫我船长。”
小霍金斯说完就撒腿跑出指挥室,德雷克咒骂着追了上去。没有几步,霍金斯就被德雷克逮住,押着他来到岛屿临空的边缘。
“不敬船长的水手要被丢进海水喂鲨鱼,现在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船长请饶我一命,我在某地藏了张藏宝图,放过我我就把藏宝图的藏宝图给你。”
他们用这样的玩笑打发时间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他们却突然笑不出来,他们在湖岛边缘向下看到的并不只有群峰岛,还有远处的天际线,不同寻常的呈现为一条黑色。
德雷克让霍金斯帮他取回他那17世纪海军风格的伸缩单桶望远镜,德雷克自称那是他祖传的,但霍金斯在见识了他五花八门又各自矛盾的传奇故事后,早就暗自腹诽那一定是他又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淘换的。尤其那并不是传统望远镜,上面还搭载了超高倍光学镜片组、智能机械防抖装置和目标信息辅助分析模块,是22世纪技术的产物,只是外观做成了复古的样子,而且底部压印的生产信息表明那生产于2176年的中国,不过德雷克对此表示,英国皇家海军并不介意用外国货,这也是老传统了,更何况,自21世纪初以后,有什么东西不是中国生产的呢?
透过镜片,德雷克望见远处的海上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腐烂的“船只”正向这边驶来,有木质风帆船,有细长的维京长船,有早已不再奢华的游轮,有生锈的钢铁军舰,在其旁边还有几个显得像黑豆大小的澡盆。虽然这些“船”五花八门,但都有两个共同特点——破损处由黏腻的触手缠住或堵上,“船”两侧由一排黑糊糊的触手组成船桨在不知疲倦的划水。
“该死的AI,我问你那他妈是什么?!”德雷克颤抖着声音愤怒的咒骂,镜片上却没有如他所愿显示出目标信息,他只得耐住性子用蹩脚的中文再次“骂”道:“消嘟消嘟,清稳窝仙宰刊刀的湿沈摸?”一旁的霍金斯对船长突变的情绪和奇怪的口音感到诧异,不停问船长看到了什么。
“他妈的别吵!”霍金斯从未见过德雷克像这样带着真正的愤怒说脏话。
在让人窒息的沉默中,只有渐渐靠近的海浪声越来越大。过了十分钟,在镜片上显示出一段文字的同时,望远镜终于发出了小孩子一样的声音,中国人产的东西总是用童声配音,很难说这是不是那些人的恶趣味。
“船长,虽然您的中文进步良多,但您不必强迫自己说中文,您知道的,我听得懂英文。只是目标情况复杂,而我作为一个望远镜算力有限,这次分析时间比较长,让您久等了实在抱歉。以下是分析报告:推测目标主体结构由沉在海底的历史上各时代不同用途的船只或类船只物体构成,主体结构之上有生物寄生现象,寄生生物呈现蛸亚纲八腕目章鱼科的生物特征,检测到生物体存在放射性物质富集,推测其因陆地沉降接触到放射性废料与未知科技产生了某种变异。目标生物习性不详,鉴于不知道是否存在攻击性以及其生物体存在放射性,不建议近距离接触,目标群体约以10.8海里、2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向您的任务区域靠近,经过测算您的任务无法完成,建议返航。以上是对您的回答,祝您中文进步,德雷克船长。”
比起之前从不知道这个望远镜还有侦测放射性功能带来的惊讶,霍金斯对其他听到的内容更加震惊。每次出任务前德雷克喜欢先问问他的宝贝望远镜,这霍金斯早就知道。之前湖岛上只有德雷克一个人的时候,德雷克喜欢和望远镜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霍金斯也知道。可是,因放射性变异的章鱼寄生在沉船上,那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太可怕了,那我们……返航?”霍金斯虽然没亲眼见到望远镜中的图景,声音却已经颤抖了起来。
“不,我不返航,你给我想点办法,任务我们一定要完成。”德雷克坚定的望着远方,把自己的决心与命令不知道说给望远镜还是霍金斯听。这次他没有计较霍金斯忘了叫他船长。
“德文特湖岛上仅有一艘4人渡船,您的任务需要搭载270名难民,渡船即便解除冗余负重限制,开启超载模式运作,也需要至少27小时才能将难民全部运送上岛,这还并不包含您抵达阿尔卑斯群峰岛所需的2.5小时以及您与当地难民的接洽与整备时间。而目标群体将于约12小时后抵达阿尔卑斯群峰岛,考虑到周边海域可能都存在危险,不建议您坚持执行任务,船长,请返航。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替您撰写向第四欧盟军事部的解释报告,一定可以让您免于处罚,船长。”
望远镜的贴心没有让德雷克松开他能把苍蝇夹死的眉头。霍金斯又被其中一则信息吓到,为什么德文特湖岛只有一艘渡船?按标准条例,每个湖岛应该有至少三艘渡船,两艘轮替使用,一艘备用。霍金斯还没来及发问,德雷克就毫无犹豫的回复AI:“不,我不返航,至少,至少救下一部分,给我最优的办法。”
“也许我表述不够清楚,船长。虽然视距内的目标约于12小时左右抵达,但我的放射源侦测装置显示附近也有零星放射源,可能存在未知危险,出于您的安全考虑,返航就是最优解。根据《第四欧盟浮岛管理法》和《第四欧盟水手联盟任务管理条例》,因不可抗因素导致湖岛安全受到威胁,指挥官有权临机取消执行任务。您应当优先保证湖岛的安全,船长,请您返航。”
“霍金斯,把她关机,放回指挥室去。把不会说话的那个拿来。”
“根据条例你要服从指挥官,把她放回去,这是命令!”
这是霍金斯第一次听德雷克自称指挥官,严肃起来的德雷克阴沉的气压让他不得不顺从,抬起手要接过望远镜,德雷克却没松手。
“直接关机,然后放回去,不要用它看你想看的东西,这也是命令。”
德雷克这次没有称“她”,霍金斯没见过世面的脑袋瓜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宕了机,木然的接过望远镜向驾驶室走去。
“哪怕我死了,德文特湖岛也会返航,不管是由AI控制还是联盟远程接管,她都会回去。有危险的是我,不是她。”德雷克迎着海风喃喃自语,话语被海风吹向身后,只是声音太小,并没有吹到霍金斯耳边。
霍金斯从指挥室返回的路上迎面撞见走来的德雷克,“跟我到指挥室去,吓傻了的小伙子。”二人又返回指挥室,德雷克接管了自动驾驶,将动力开至最大,德文特湖的水面为之一震,要不是防蒸发膜质量够好,非掀起浪来不可。“霍金斯,我来掌舵,你给地面发消息,让他们提前分三个方阵排好队,让女人和14岁以下的孩子站在最前面,然后是体重75千克以下的男人,胖子排最后。第一方阵六人一组,五个女人加一个孩子,第二方阵是瘦子们,五人一组,第三方阵是胖子们,只要他们没有吃海鲜胖到超过渡船的预留冗余载荷,四个胖子一组也能运得动。我们在目标地海岸五米上空悬停。”
“这是命令小伙子,我没在征求你的意见。我们要尽一切可能争取时间。”
仅过了一小时二十分钟,两位水手就用渡船登陆到勃朗峰岛的岸上,这期间德雷克让发完消息的霍金斯代为驾驶,自己则翻出了一身不知道从那里淘换的深蓝色17世纪风格海军制服,还在腰间挂上了一把英制军刀,几乎像老电影里走出来的皇家海军,如果不是缺了顶三角帽的话。
难民们已经按要求列好队,神情惶恐,身上破破烂烂,不知道是因为陆上生活艰苦还是因为刚刚因为排队先后问题打了一架。
一位30岁左右,穿着尚显些许体面,深褐色长发的女士走上前迎接二位水手,她抽出腰间一侧别着的19世纪西班牙风格迅捷剑,把有些生锈磨损的精致护手举至她面前行了一个剑士礼,看得出这把剑已经非常尽力精心保养了,只是还是无法掩盖岁月和艰难世事的痕迹,她美丽的脸庞也是如此。腰间另一侧别着一把22世纪初风格的脉冲手枪,枪套却没有扣上,漏出冒着微微白烟的散热装置。显然她是这里的话事人,刚才正是她维持了秩序。
“尊敬的德雷克指挥官,感谢上帝,感谢第四欧盟和水手联盟,当然更感谢您前来援助我们,我代表泛欧洲陆地难……”
“够了,没时间听你废话然后等你提起裙子给我鞠个躬或是再看一遍你那漂亮的缝衣针了,我们只有一艘渡船,时间紧迫,让你的人按计划开始登船!”德雷克粗暴的打断面前这位连名字还没来得及报的女士。
“好吧,船长,不过也许您该先看看这个。”女士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她完全理解这位“船长”的焦急,仍旧礼貌的提着建议。
“我要用西班牙语重复一遍我的命令吗我的女士?我说了开始登船!”
“不管我该看什么都可以他们一边登船我一边看,跟你学两招至高之术都行,快下令登船,Embarcación!”德雷克在愤怒中吼出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西班牙语。
“Embarcación!”女士被德雷克的怒火感染,也回头冲难民队伍吼道。
只是被吼了两声的难民们有些懵住,只有排在第三位的一位老妇人开始捅呼她前后的人,“走走走,他们说登船。”然后一名抱着孩子的妇人和两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少女各搀扶着一位老太太开始迎着海风步履蹒跚的向渡船走去。
“霍金斯,你指挥他们登船,第一批登船后让后面的人往前站点,节省时间,他们登岛后让AI告诉他们该去哪儿待着。我跟这位女士去看看我到底该看些什么。”
“这边。”这次西班牙女士说话倒简短,话音还没落她已经开始带路了。
离开了目送他们走远的难民队伍,德雷克终于打破尴尬:“抱歉女士,情况紧急,您可能还不知道如果不抓紧时间,我们要面对什么。”
“不必道歉,船长,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了,所以我也很急,只是担心言语失礼让您感到不敬而不再帮助……”
“不好意思船长,我并不是质疑您对第四欧盟的忠诚和执行任务的决……”
“停,不是,我是说,你们已经知道了?”德雷克再次打断。
“对,船长。抱歉让您失望了,至高之术也许可以以后再教您。我要带您去看的正是你们来此的原因,你看那里。”女士手指向前方远处的沙滩上的几个模糊黑点。
“你能赢过我练习的1840步兵操典再说吧。”德雷克面色阴沉,手不由得摸向腰间的军刀,这当然不是在向女士挑衅示威,而是那黑点他见过,正是那黑色天际线的同类族裔。
“不必紧张,船长,那只已经死了。哦对了,终于有机会了,我叫瓦伦缇娜,瓦伦缇娜·拉达·洛佩斯。”
“怪不得你会学至高之术,瓦伦缇娜女士。”(注:瓦伦缇娜寓意“强壮勇敢”;拉达,中世纪伊比利亚剑术大师,疑为至高之术作者。)
船长的幽默感和二人相似的脑回路一定程度上略微缓解了两人此前的尴尬和走向那不知名生物尸体的紧张。随着不断的快步走近,那几个黑点在二人的视野中越来越大,逐渐看得清轮廓——那是一个被变异章鱼寄生了的阿尔卑斯山登山缆车车厢的“尸体”,旁边是五个难民的尸体。这是最坏的情况,被那望远镜的AI说对了,这玩意儿确实有攻击性,而且,整片海域都不安全。
“他们都是可敬的勇士。”德雷克抽出军刀对五名人类的尸体行海军礼。
“船长,您只需要对靠左的两名行礼就好了,他们才是勇士,他们和那怪物同归于尽了。”
“即便不是战士,被怪物杀死同胞也值得我哀悼片刻。”
“那只有中间那位是,船长。右边那两个都是疯子,他们声称这怪物是他们的神,被我处决了。”
“他妈的败类。”德雷克咒骂着收刀入鞘,转身便走。“来不及哀悼和埋葬他们了,我们有更要紧的事,必须要加快登船速度,瓦伦缇娜我们走。”
诚然,随时都会有危险,他们必须赶回登船点,尽可能提供一定武装保卫并尽量加快登船速度。
返回队伍附近的二人远远就看到小霍金斯在非常努力的维持秩序和安抚难民情绪,却杯水车薪。因为刚才德雷克和瓦伦缇娜两人的焦急和愤怒,让终于等来了救援的难民安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事态一定比想象中更紧张。更因为那条黑色的天际线已经出现在了地表众人的视野中。
“那些怪物距离到达这里还有九小时的时间,在这期间我们会尽可能载更多人登岛的,请大家不要慌张!”
难民们听到这话,然后略微盘算了一下剩余人数和渡船每趟来回的时间,引起了更大的骚乱。
趁着难民被枪声吓得稍微安静了一点,德雷克把霍金斯拉到一旁:“你可真他妈会安慰人,如果不是他们民风还算淳朴,可能已经暴动了。”
霍金斯瞥了一眼一手握剑一手持枪的瓦伦缇娜:“是够淳朴的,船长。不过话说回来,她带您看了什么?”
“一个被寄生的旧时代阿尔卑斯山这里的观光缆车,一个可怜人,两名和怪物同归于尽的勇士和两个败类。”
“这不是重点,现在没时间骂他们。动动你的榆木脑袋,被寄生的观光缆车才是重点,AI说的对,附近海域都不安全,我们必须加快登岛速度。”
“船长,可我们的渡船已经满载荷了,如果超载出了事故,我们全都要困在这里等死了。”
“你倒是一起想啊,真不知道水手联盟派你来我这儿是干什么吃的!”
“船长,为什么我们只有一艘渡船?”霍金斯终于再次开口。
“现在是他妈问这个的时候吗?!”德雷克终于压不住怒火,霍金斯想了半天没什么主意,反倒是提了个问题,甚至,戳到了德雷克的痛处。“我父亲开着其中一艘撞向了海盗正在预热的等离子炮,这才救下了那些本来该死的伊朗人,另一艘我从小就没见过,你满意了吗?这该死的答案有帮助你想到什么天才点子吗?还是说满足了你死前的好奇心?!”德雷克双眼通红,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勒出一条条海军蓝。
霍金斯被吓到了,不仅因为船长的怒火,也因为他没想到船长不愿提起的父亲和德文特湖岛缺少的渡船竟然牺牲的如此悲壮。
“船长您消消火,我的意思是,我们虽然只有一艘渡船,可我们不止有一艘船。”霍金斯颤颤巍巍的回复船长,他其实是指德雷克的萨利布朗号,那艘德雷克在德文特湖里开着玩,用来过船长瘾的23世纪西班牙渔船。
德雷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压住心中的痛苦和怒意尽力和善的说:“我早就想过了,那艘船是可以通过导水管,但是为了避免因人员误操作导致的水流失,导水管需要和其他浮岛的接水口双向验证,这是由AI操控的,我们没法越过系统放水。”
“您之前说的对,船长。我不是水手诸岛出身,我缺乏很多常识,尽管我在学院中很认真学了很多东西,在您这里也没派上什么用场。”
“你废话怎么跟那个西班牙女郎一样多?直接说重点!”德雷克好不容易缓和的怒意又快上来了。
“好好好,船长。我是想说,我是轻工业岛的岛民。您可能不知道,虽然世界已经这样了,人们却总还是想赚点外快补贴家用,对我们轻工业岛的孩子来说,如何绕过系统超额生产,这些是属于我们的常识,我想,只要是第四欧盟的系统,我应该会有点办法。”
德雷克的怒火终于消了,原来,上帝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上帝让他父亲救了那些伊朗人拿到了波斯的丝绸,上帝让年少无知、中二且任性的他坚持要从船只博物馆那里换艘船,上帝让他那疼爱弟弟的哥哥虽然不舍却还是任由德雷克用父亲的遗物满足了自己的愿望,上帝让这个来自轻工业区半路出家的水手成了自己的船员……
德雷克仅和瓦伦缇娜简要说明了去意,就跟霍金斯一同连带两个妇人和一个孩子登上渡船回到了德文特湖岛上。这下可把难题留给了瓦伦缇娜。
“可为什么他们连老妇人也要,倒也别把他们想的太坏,也许只是上去处理点事情?”
“你个天真的蠢货,你看他们要带上孩子,鬼知道这些天上的老爷们都有些什么癖好!”
“对!他还坚持让那位小哥喊他船长,还是英国人玩的花。”
难民们议论纷纷,几乎快要暴动,瓦伦缇娜尽力的和难民们解释德雷克的计划,换来的却只有毒舌的难民的嘘声和嘲讽。
瓦伦缇娜同时掏出迅捷剑和手枪对准了人群怒吼:“够了!”
正在难民惊呼的同时,他们也看到瓦伦缇娜身后的浮岛正缓缓下降,同时,伸出了一根直径20米左右的黑洞洞的管子。
“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发报处向第四欧盟举报,哪怕是死我也要揭露他们的罪行!”
“拉倒吧,搞不好就是送给那些人渣的,你还是死后亲自告诉上帝吧!”
难民们一边咒骂着一边一哄而散,只有几个腿脚不便的老人和行动迟缓的胖子,还有一些缺乏常识的小孩子,躲在了石头后面,奢求那能抵御炮火。几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还时不时探出脑袋,对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如此大口径的“炮管”连连惊叹。
瓦伦缇娜无语的站在原地,剑和枪指着刚才还吵吵闹闹的沙滩。随着身后的管子越伸越长,突然管子轰隆作响,几个老人连忙把孩子的脑袋按进石头下面。管子响了一阵后,一阵瀑布从管口带着一弯彩虹喷涌而出,随着浮岛渐渐下降到海平面以上三米左右,导水管和瀑布也埋进了海浪中。
瓦伦缇娜用移动终端把这一过程拍了下来,群发给各位难民,同时冲着那几个石头喊话:“老人和胖子就别折腾了,一会儿还得等你们,把你们的终端给小孩子们,小孩子们跑快些,去尽量找到那些没有终端的大人们,给他们看录像然后把人都叫回来!立刻行动!”
小孩子们拿到终端很兴奋,难民们本就没有多少部终端,由于电力紧张,平时更很少给小孩子玩。几个稍大的孩子头儿简要分了个工,各自带几个小孩子们分头跑开了,只是这些孩子无论大小,都一边跑一边对着终端的屏幕戳戳点点,好几个还因此摔了不止一跤。
瓦伦缇娜正在无语,忽然听到导水管中回响起了一阵歌声。
She`s lovely on the foreyard an` she`s lovely down below~
Boys roll ~boys roll ~boys roll~
She`s lovely `cause she love me that`sall i want to kwon~
Way high Miss Sally Brown~
随着船歌声越来越近,萨利布朗号连着她的专属船歌一同一跃而出,而德雷克船长站在甲板上一手握着船舵一手挥舞着,闭着眼引颈高喊:“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将永远记得这一天,因为你们的船长德……”
他刚一低头睁开眼,开场白就被打断了,和他设想的他在难民们仿佛看见上帝显圣的眼神中华丽出场不同,眼前现在只有表情复杂的瓦伦缇娜和几个靠在石头上休息的老人和胖子。
德雷克没等霍金斯放好登船板就跳下船游向岸边,顾不上喊话时会被海水呛到边游边喊:“瓦伦……瓦伦缇娜!咳……这他妈……咕噜……这他妈是怎么回事!”而霍金斯此刻正趴在甲板的栏杆上努力憋着不要笑出声,尽力的回想他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伤心事,脑海里却总是冒出刚才德雷克在回来路上认真排练出场方式并不厌其烦的询问霍金斯意见如何的场景。
德雷克到了岸上低头拍着胸口咳了好一会儿,瓦伦缇娜一边帮他拍着背一边和他解释着刚才发生了什么。而因为憋笑满脸通红的霍金斯架好了登船板,捂着嘴走一抖一抖的从板子上走下来,谁知道是因为板子不稳还是因为笑得,不过好在德雷克低头咳嗽没有看到。
“这他妈不是耽误事吗,再集合队伍还要耽误时间,还浪费了我的华丽出场!”
“船长,您要不要把湿了的衣服脱下来,我外套借给您?”霍金斯一边解扣子一边关心他落汤鸡般的船长。
“哦对,还他妈湿了我的军装!湿了我也不脱,哪有水手衣服是干的?更何况是我们英国水手!”德雷克的倔劲上来了谁也劝不动,只不过霍金斯没有听懂英国和湿衣服有什么关系。
好在岛并不大,难民跑再远也跑不到哪儿去,瓦伦缇娜安排找回了部分大人的孩子和老人先上船,再让健壮的成人返回去找余下的人,瓦伦缇娜安排的井井有条,多亏了她。渔船其实一趟能拉一百五十人左右,毕竟要是荷载量不够,出海捕鱼一趟却装不了多少鱼还不够折腾的,但是导水管深度有限,还要逆流而上,吃水太深就开不动了。
德雷克载着第一批的35人先启航了,这一批送完,妇女和小孩就都上岛了。虽然湿了一身,德雷克还是很高兴,唱着船歌开着萨利布朗号驶进了导水管。
Oh way high ya an` up she rises
Roll boys!Roll boys! Roll!
Way high ya and the blocks is differentsizes
Way high Miss Sally Brown!
霍金斯则留在岛上陪同瓦伦缇娜一起指挥难民,渡船在霍金斯的调整下也同时更加快速的在浮岛与峰岛间来来往往,这样粗略算下来,如果找回难民顺利的话,只要再有差不多三小时就能送完。
“德雷克船长真是个厉害的人,在那样漆黑的管道里逆流而上不是件容易的事。当然,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精湛的机械手艺,也很了不起。”瓦伦缇娜忙里抽空向霍金斯表达着赞许。
“您过奖了。不过我也才知道船长这么厉害,也许我们真能不顾AI的建议救下所有人,也许他真的开过军舰。”
“是啊,他说英国他是皇家海军后裔,虽然他满嘴跑火车,哦不,满嘴跑邮轮,不过,谁知道呢?”
“不是,霍金斯先生,我想说的是,岛的另一侧真的有一艘搁浅的22世纪军舰。”
“哈,但愿它,哦,她,不会被变异的章鱼寄生,毕竟我们可没办法把军舰弄到德文特湖里去。”
进度比预想中还顺利,德雷克船长很兴奋,萨利布朗号也开得很快。
按人头算,还剩下最后120多人,加上渡船,再有两趟就足够了。这次从湖岛上出发前他向天边看了一眼,虽然那片黑秃秃的玩意儿已经占据了大半个视距内的海域,但距离他们到达岸边还要3个小时,而那时德雷克船长应该已经在德文特湖畔用鸡蛋草茶叶招待这些同胞了。他准备了好几个故事要在茶歇时讲给他们,这些听众一定比霍金斯识趣多了,尤其是小孩子,他们最爱听冒险故事了,刚才第一班送孩子的那趟行程上,德雷克只是讲了几碟开胃小菜,孩子们已经兴奋地大呼小叫了。
德雷克兴致勃勃的想着,回到岸边准备接下一班乘客,却发现大家都面色凝重。
“不,德雷克船长,托您的福,人都找齐了。”瓦伦缇娜说着好消息,却不像是开心的语气。
“船长,您直接自己看看吧。”霍金斯打断了瓦伦缇娜,同时把望远镜递给了德雷克,他起初没太敢信任一意孤行的德雷克,还是把望远镜带在了身上。
德雷克白了一眼霍金斯,接过望远镜看向海面,两艘腐烂的木质帆船离岸边很近,一艘盖伦帆船和一艘挂着腐烂骷髅旗的海盗船并肩摇摇晃晃,这次因为离得近而看的很清,泛着淡淡墨绿色光芒但糜烂黏腻的变异章鱼,附着在帆船各处,比较大的几只缠住并撑起原本断掉的桅杆,密密麻麻的小章鱼牢牢吸住船身,用身体堵住船上破损的缺口,靠近水面的部分整齐的排列着两排触手正在奋力划着浆。甲板上还有一些章鱼不知为何在摆弄着船员的枯骨,这仿佛来自深海地狱的情形让德雷克直泛恶心,而霍金斯和瓦伦缇娜还有部分难民脚边的液体说明他们刚才已经吐过了。
“不是问你们,回答我,望远镜,他们还有多久到岸边。”
“船长,按照目标目前航行的速度大约还有50分钟到达岸边,够您送最后一批难民上湖岛,余下部分只能放弃,考虑的渔船的安全性难以保证,在导水管中航行的风险,以及当前海域其他不可知的风险,建议您放弃萨利布朗号,和霍金斯搭乘渡船以便最快最安全的返回湖岛离开这片海域。”
“正在努力为您分析,船长。……或许有一条您可能感兴趣的好消息,船长。从目标主体结构的型号以及装饰来看,目标有极大可能来自16世纪末的无敌舰队和英国私掠船,也许她们来自格拉沃利纳海域。”
“船长,根据您既往的用户行为习惯分析,您热爱历史文化、航海知识、传奇故事和黑色幽默。这对您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至少我们知道了她们从哪里来的,您也得以亲眼见证被大海沉封了数千年的文物。如果您坚持继续执行任务,女王陛下一定会因为赞赏您的勇气而为您授勋。”
“这是个黑色幽默,船长,如果您坚持执行任务,您有94%的概率很快就能见到她了。因此建议您还是立刻动身和霍金斯先生搭乘……”
“关闭拟人化聊天模块,关闭智能建议模块。”德雷克愤怒地打断了AI的话语。“该下地狱去见伊丽莎白七世的是你,该死的AI。我即便是死也会去天堂觐见伊丽莎白一世或是四世。现在,回答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完成任务。”
“也许还有个办法,德雷克船长。”瓦伦缇娜在听完刚才的对话后,小心翼翼的向德雷克船长提出建议。“霍金斯先生说您开过军舰,我们岛另一侧有一艘搁浅的军舰,也许霍金斯先生能修好它,哦她,也许您能用她击退这两艘刚从海里冒上来的烂船。这期间用渡船运送难民,只要您大概为我们争取两个小时就够。那足够在远处那一大片“舰队”到达岸边前完成撤离了。”
“船长,一个半小时也够,我算过,让渡船再过载12%,那才是她的极限,虽然发动机会有一定的烧毁,但回湖岛后我有的是时间修好她。”霍金斯终于对他的机械工程师家庭出身感到些许骄傲。
“哦,那你能在30分钟内修好那艘军舰吗,小伙子,毕竟我们走过去,再把军舰开过来也要时间。”
“我能,船长,刚才瓦伦缇娜带我去看过了,其实她并没有损坏,动力也还有些许剩余,只是搁浅了。我回来前已经把系统启动预热,您开萨利布朗号过去把她拖出来就行,我之所以和您说一个半小时就够是因为我刚才已经测算过了,船长。”霍金斯显得胸有成竹,他已经像个等待船长夸他干得漂亮的水手了。
“这……船长,我也不知道。也许……AI认为风险太大?”霍金斯被问住了。
“因为德雷克先生没开过军舰。”冰冷的AI童声回答完毕后,德雷克面无表情按下了望远镜的关机键。
绝望渐渐爬上瓦伦缇娜和霍金斯的脸上,远处队伍中的难民虽然在嘈杂的海浪声中没听到三人的谈话,但看到三人黯淡的神情和海上越来越近的两艘腐烂帆船以及已经没剩多少蓝色的海面上来看,说形势不容乐观可能已经过于委婉,于是难民队伍又不安得窃窃私语起来,只是经过了前面的事,他们不再怀疑德雷克和霍金斯。
但感受着难民目光拷问的霍金斯,心中的怀疑却从越发浓郁的绝望中涌起,在翻腾中汇聚成愤怒的风眼,直到吹散一切对德雷克的尊敬,冲德雷克吼道:“我就知道!你就是个满口大话的骗子!你无聊又自相矛盾的冒险故事到底他妈的多少是真的?如果你搞不定,又何必给这些难民希望?何必之前讲那么多大话?又何必在AI和我面前装模做样说任务必须完成?”
“也不怪德雷克船长,他已经救了很多人了,他也不知道会冒出这两艘帆船。人总要有些幻想,毕竟这世道……”瓦伦缇娜勉强从绝望中挤出一丝善意,替德雷克说着好话,只是她连头也没抬,边说边摸着那精美却略有锈损的迅捷剑的护手。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霍金斯打断。
“那他更是冒着危险救了很多人不是吗,你不该这样说他,霍金斯先生。”
“呵!我刚到水手学院第一堂课就被教育水手们是最诚实守信的人们,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为身为工人小孩时常绕过生产计划系统干私活而感到羞愧!真不知道水手学院怎么教育出他这样满口异想天开传奇故事的败类!你倒帮他说起话来了?好好好,也许我们就该听AI的话把你们留在这里等死。哦,我伟大的德雷克船长可能会发发善心带上最后一船人,那就由你去和难民们解释吧,你亲自挑选哪些幸运儿可以埋葬在他们心爱的陆地和海洋里。”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霍金斯的脸上,但不是德雷克打的,而是瓦伦缇娜。
“异想天开怎么了!传奇故事怎么了!热爱陆地和海洋又怎么了!我无权决定他们的生死,如果你们愿意带上他们中的某些人,我会向上帝如实陈述你们的善举,而在那之前我会和我的枪和剑,以及同样热爱陆地和海洋的同胞守在这海岸线上直到战死!”
“够了!”阴沉着接受二人言辞审判的德雷克终于爆发。而就在此时,一阵突兀的海浪声从海上传来,又有三艘腐烂的盖伦帆船从海中升起,比之前的两艘更近,用不着AI估算,一眼看去就知道约摸着只有二十分钟就会抵达岸边。
德雷克转身迎着海风和驶向岸边的腐烂舰队,“够了,我说够了。霍金斯,你说的没错。你说的没错,霍金斯。你说的都对,我没开过军舰,那些传奇故事都是我一个人守在德文特湖边时对着AI一起幻想的,我也不知道我们家是不是海军世家,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甚至不是个水手,我从没上过水手学院,这就是为什么联盟派你这个优秀毕业生来此接替我。所以我并不会让水手学院和联盟蒙羞。”
“但是有两条你说错了,霍金斯。将来你接管了德文特湖岛,一人在一望无际的天际中巡航,你会明白,水手需要传奇,人类需要传奇。”
“还有一条,我的霍金斯。AI确实错了,还有办法,任务必须完成。”
“AI说的也对,我的小霍金斯。她们是16世纪的风帆船,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你知道为什么水手联盟大多是我们不列颠裔吗?霍金斯先生。”
霍金斯终于忍不住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们到底要怎么办?”同样一头雾水的瓦伦缇娜也点头表示赞同,似乎点头能帮她甩掉一些“雾水”。
“因为我们明明在高空却总是追着下雨的云团,仿佛乌云就长在我们头上一般,这就是不列颠人的命。无论我祖上是做什么的,无论我是否在水手学院读过书,我也是不列颠水手,这就是我的命。”
“我确信您肯定是疯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瓦伦缇娜,快,整顿难民队伍,下一趟渡船马上就回来了,我们能带几个是几个!快!”
“霍金斯先生,您带人走吧,我决定留在此地,看看伊比利亚曾经的无敌舰队这次能否战胜德雷克船长,不过,我和我的剑这次要站在德雷克船长身边。”瓦伦缇娜似乎有些明白了德雷克想要做什么,也下定了自己的决心。
“天杀的一对儿疯子!难民们!快列好队,我们估计还能跑两三个来回,一趟坐五个,能走几个是几个!”霍金斯扭头冲难民队伍跑出,但不出意外,他的话引起了剧烈的骚乱,场面几乎失控。
“谢谢你,瓦伦缇娜女士。不过,其实时间充足,如果你能去帮小霍金斯先生整理好难民队伍的话。”
“AI说的对,他们是16世纪的风帆船,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不同于远处那些铁船,近处这几艘风帆船的木材在海底泡了千年,船体非常脆弱。”
“所以还有办法,虽然他们会用肢体修复船体,但出现破损应该还是可以让它们暂时沉没。我亲爱的萨利布朗足够结实,我要和她一起去撞沉你们的无敌舰队,就像一本21世纪中国人的科幻小说中外星人用一滴水撞沉了人类的无敌舰队一样。这是必然的胜利,只是这次胜利属于人类,属于皇家海军,不必驻足观看了,我的女士,快去帮小霍金斯先生吧,我会为你们争取足够的时间,你们都要走,任务必须完成。”德雷克话音刚落,近处又有两艘风帆船从海中升了上来。
“您确实是疯了德雷克船长,如果下次升起的不是木质船呢?如果木质船多到堵塞航道,让您无法返回呢?即便我们可以接您返航,近身接触那些放射性物质很快也为要了您的命!”
“所以AI说的对也不对,如果我执意完成任务,确实大概率会因此而死。不过任务要求营救所有难民,其实并不要求我活下来,AI显然错误理解了命令,把水手要活命当成了常识。”德雷克在心中暗暗揶揄AI的可笑,但没说出口,而是把望远镜递给了瓦伦缇娜。
“拿给那孩子,他以后用得上,不过帮我转告他,别太信AI。以及,传奇还是有用的对吧,我的女士?”
德雷克头也没回,继续走向萨利布朗号,海风吹来了他爽朗的话语。
“你应该问我和我亲爱的萨利布朗号怎么办,我的女士。”
瓦伦缇娜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的颤抖,她抽出佩剑对着德雷克船长一边行剑士礼,一边再次如德雷克所愿问到:“…… 好吧,德雷克船长,您和萨利布朗号怎么办。”
德雷克站上甲板,一手爱抚着船舵,一手抽出了他那把磨得锃亮的皇家海军军刀举向天空。
“看到了吗,我在德文特湖边的仓库里藏了不少上好的松油,你也该用它们好好保养下你的佩剑!”
瓦伦缇娜终于跪在地上,声音因抽泣时断时续,而且小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您……您和萨利布朗怎么办。”
在咸湿的海风和翻涌的海浪中,萨利布朗轰鸣的引擎为德雷克奏响了伴奏……
We`ll rant and we`ll roar,like true Britsh sailors
We`ll rant and we`ll roar,all along the salt seas
Untill we strike soundings in the channel of old England
18世纪皇家海军船歌《Spanish ladies》,据说是英国皇家海军来到伊比利亚半岛帮助西班牙后返航时所唱,歌词如下:
Farewell and adiu to you,Spanish ladies
Farewell and adiu to you,ladies of Spain
For we`ve received oders for to sail for old England
And we may never see you fair ladies again
We`ll rant and we`ll roar,like true Britsh sailors
We`ll rant and we`ll roar,all along the salt seas
Untill we strike soundings in the channel of old England
From Ushant to Scilly is thirty-five leagues.
We hove our ship to,with the wind from southwest boys.
We hove our ship to,deep soundings to take
Twas 45 fathoms with a white sandy bottom
So we squared our main yard,and up channel did steer
We`ll rant and we`ll roar,like true Britsh sailors
We`ll rant and we`ll roar,all along the salt seas
Untill we strike soundings in the channel of old England
From Ushant to Scilly is thirty-five leagues.
Now let ev`ry man drink off his full bumper
Now let ev`ry man drink off his full glass
We`ll drink and be jolly and drown melancholy
And hers`s to the health of each ture-hearted lass
We`ll rant and we`ll roar,like true Britsh sailors
We`ll rant and we`ll roar,all along the salt seas
Untill we strike soundings in the channel of old England
From Ushant to Scilly is thirty-five leagu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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