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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按：《星际穿越》全片850个特效镜头，其中150个使用了微缩模型特效，150个使用了正投放映技术取代后期合成，合计大约200多个镜头属于特摄技术范围。在计算机辅助设计、数控机床加工、Previz数字预演动画、现代投影技术等新技术加持下，特摄老技术开出新花样。作为一名从《银翼杀手》开始入行的特摄技师，本片特效总监伊恩·亨特于2014年成为登上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的领奖四人组之一，并于2019年以《登月第一人》再度成为最佳视觉效果奖领奖人之一。
“你需要把摄影机固定到模型上，”《星际穿越》的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对新政工作室的视觉特效总监伊恩·亨特评论道，亨特负责监督这部电影的微缩模型特效，包括诺兰正在审阅的当前场景：飞船“永恒号”在一次对接事故后严重受损。“但是模型会爆炸，”亨特担忧地指出，他担心一台昂贵的VistaVision摄影机可能会报废。但诺兰态度坚决。“是的，但是你需要把模型固定到摄影机上。”
诺兰希望在视觉特效制作中，重现实拍时拍摄太空镜头的效果，在实拍中，一台外部摄像机是实实在在地固定在宇宙飞船侧面的。他觉得在视觉特效领域也应该达到同样的效果。“当然，” 亨特说，“我们用了一种特殊的装置来安装，结果那个镜头拍得棒极了。我参与过克里斯执导的影片，每次他总会给你出一些几乎无法克服的难题。他这么做不是为了刁难人，而是为了拍出好镜头。”
的确，新政工作室对诺兰的风格并不陌生。此前，他们曾为《黑暗骑士》制作过微缩版的蝙蝠车和垃圾车，为《黑暗骑士崛起》制作过飞机，还在《盗梦空间》中制作了医院堡垒并将其炸毁。每次，诺兰都采用微缩模型来拍摄尽可能带来强烈视觉冲击的镜头，然后通常会将这些镜头与全尺寸的实景搭建和数字视觉特效相结合。《星际穿越》也采用了同样的方法。在这部影片中，新政工作室的任务是制作影片中宇宙飞船的微缩模型，这些模型会与美术指导内森・克劳利设计的全尺寸道具，以及由双重否定特效公司制作的数字模型穿插出现，整体视觉特效由总视觉特效总监保罗・富兰克林和双重否定公司的安德鲁・洛克利负责监督。
模型建造
模型建造
“永恒号”
“永恒号”
虽然 “徘徊者” 号和 “登陆者” 号飞船由制作方打造了全尺寸模型，但 “永恒号” 除了内部场景外，只能通过微缩模型和数字特效在银幕上呈现。新政工作室尤其要负责拍摄这艘远程宇宙飞船的近景和中景镜头，因此他们被要求完善内森・克劳利团队的初步设计。“我们采用了内森设计的基本外形，还和概念艺术家史蒂夫・伯格一起完善了表面的细节。” 亨特概述道，“这部电影的故事设定在不久的将来，克里斯希望它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希望这些飞船基于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现有的细节和纹理来设计，但应用在这些不同的外形上。”
新政工作室制作了一个直径为 4 英尺的 “永恒号” 研究模型，它是基于在 MODO 和 Rhino 软件中制作的 3D 模型打造的。“根据那些 3D 模型，我们快速制作出了发动机、舱室、气闸以及其他细节部分的表面和形状的原型。” 亨特说，“我们组装了那个研究模型，然后对其进行了多次修改，尝试了不同的细节和不同的涂装。”
在那个研究模型的基础上，工作室接着制作了一个 1/15 比例的拍摄模型，最终完成的微缩模型直径达 14 英尺。“我们用钢架搭建模型主体，然后快速制作出细节部分的原型。” 亨特解释道，“我们为这些细节制作了模具，并将其复制到组成‘永恒号’的 12 个不同舱室上。”
为了拍摄，“永恒号” 安装了独立的运动控制支架，因为这艘宇宙飞船上还会有 “登陆者” 号和 “徘徊者” 号模型停靠在上面。“所以在拍摄库珀驾驶他的‘徘徊者’号飞船与‘永恒号’对接的镜头时，我们得先把我们的‘徘徊者’号微缩模型移开，以便在没有它们的情况下拍摄‘永恒号’的背景板。” 亨特指出，“等它们对接好后，我们再把单独的‘徘徊者’号模型装上，拍摄‘徘徊者’号、‘登陆者’号和‘永恒号’在一起的镜头，只要所有飞船都在上面，我们就把这个组合称为‘全套装载’。”
徘徊者号和登陆者号
徘徊者号和登陆者号
如前所述，新政工作室在制作“徘徊者号”和“登陆者号”微缩模型时遵循了剧组美术师的设计。“徘徊者号”是一种快速、流线型的侦察飞船，为了在摄影棚和冰岛拍摄的场景，制作了1:1的实物模型，然后复制了1/15和1/5比例的微缩模型。“它的装饰或覆盖着熟悉的、受NASA启发的表面和纹理，”亨特说。“底部非常像航天飞机的隔热瓦，顶部也有缝纫图案。所以这实际上帮助观众认同并相信这些飞船。”
“登陆器号”的设计更偏向坚固耐用。“制作部门确定的一个方面是，NASA的飞船是白色和黑色的，这几乎是主要的配色方案，”亨特说。“但内森希望确保，对于‘登陆者’号，要暗示出它们能够前往其他星球并建立定居点，所以颜色要稍有不同。所以‘登陆者号’——更像是皮卡车的版本——有很多隔热瓦纹理。”
“徘徊者” 号和 “登陆者” 号飞船的主体是通过数控切割制作的，细节部分则是快速成型的。新交易工作室制作了模具，还制作了轻质环氧树脂复制品。“制作复制品的原因是，我们需要两个模型，所以我们花了很多精力完善原型，然后再以此制作出复制品。我们还想尽量让‘永恒号’的重量轻一些。实际上，我们把‘永恒号’以及‘徘徊者’号和‘登陆者’号飞船安装到了一个单独的模型移动装置上，那是一个大型的十字形装置，可以旋转。”
由于计划将全尺寸道具、数字模型和微缩模型的镜头穿插在一起，新政工作室必须严格按照剧组美术师的设计来制作，甚至在冰岛拍摄完 1:1 比例的 “徘徊者” 号道具后，还对其进行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修改。“他们在美国制作了这个道具，但为了能装上飞机，不得不把它拆开。” 亨特回忆道，“等他们把它重新组装起来后，一些部件上留下了接缝。克里斯实际上觉得这些接缝看起来像是细节，就像嵌板线一样。所以他没有让他们修复这些接缝，因为他觉得这些接缝增添了一些细节。于是克里斯让保罗・富兰克林给我们送来这些道具上切割处的接缝照片，我们基本上把这些接缝也融入到了模型中。”
微缩模型的内部也融入了更多细节，新政工作室甚至制作了一个微缩版的库珀驾驶员模型。“这些细节几乎很难被看到，但我们确保把这样的东西都做出来了。” 亨特说，“我雕刻了一个驾驶员人偶，然后进行铸造，再把它们放置在模型内部。我们还在‘登陆者’号、‘徘徊者’号和‘永恒号’里放置了一些简单的人偶和形状，这样一来，如果你透过窗户看进去，就不会看到里面空无一物。”
模型拍摄
模型拍摄
就像制作模型时一样，新政工作室在拍摄VistaVision运动控制镜头和微缩模型背景板时，也采用了更 “逼真” 的方法，这意味着视觉特效摄影指导蒂莫西・安古洛不得不摒弃通常的多次拍摄方法。亨特解释道：“在传统的运动控制摄影中，通常先拍摄最佳画面，再拍主光、辅光，然后以不同的曝光度拍摄实际灯光和内景灯光。你会分别拍摄这些画面，然后在合成时把它们组合在一起，这样就能得到最终的效果。”
“但因为克里斯希望它感觉像是真实的摄影，”亨特补充道，“他希望任何在真实摄影中可能出现的瑕疵都被‘烘焙’到镜头中。所以他要求我们一次性拍摄填充光、主光、实景光和内部光——这样所有的曝光都是正确的。这意味着他得到了飞船的纯净图像。结果是，它看起来非常像一部纪录片式的电影。”
这种真实的照明方法也有助于表现太空中的运动镜头，例如“坚韧号”旋转产生人造重力时。“我们希望在拍摄过程中旋转模型，这样我们就能得到移动的阴影，”亨特解释道。“通过固定主光并在拍摄过程中旋转模型，我们再次创建了移动阴影的纯净图像，正如你在模拟重力的镜头中看到的那样。”
新政工作室的所有镜头都基于Double Negative的初步预览，但在诺兰指出预览只是一个粗略的指导时，必要时也会偏离动画。“克里斯告诉我们，预览只是一个指导方针，”亨特说，“但你真正看到的是你在预览镜头中想要讲述的故事。无论是关于引擎启动、飞船旋转还是虫洞，无论故事的重点是什么，把你的摄影机对准它，如果你能找到飞船更好的角度，你有机会拥有眼前的飞船——如果你找到更好的镜头或摇摄，那就去做。这实际上解放了我们，我们拍摄得更快了，因为我们能够更快地找到角度。”
永恒号爆炸
永恒号爆炸
**事件：**曼恩博士试图驾驶“徘徊者号”与“永恒号”对接失败。失压导致“永恒号”和“徘徊者号”部分爆炸。
**建造：**新政工作室为这个序列制作了一个1/5比例的“徘徊者号”和一个1/5比例的“永恒号”四分之一截面。“那些是‘徘徊者号’机身的CNC切割图案，”亨特说，“带有RP的细节图案，经过模制和浇铸，然后应用到机身上，然后我们对飞船进行模制，并用一种可分离的树脂和箔片制成，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拍摄时让它散开。‘徘徊者号’被建造并连接到‘永恒号’本身的1/5模型的四分之一截面上。这又连接到一个摇摆桁架框架上，并从建筑起重机上悬挂下来。”
碎片：由于减压会产生一股碎片流，新政工作室紧密参照双重否定（DNEG）公司的预演视频来设计这个场景的动态效果。“我们的数字特效总监杰夫・贾斯珀‘追踪’了如果重力作用下碎片会飘落的方向。” 亨特指出，“然后我们把数字模型倒挂起来，并倾斜一定角度，这样当碎片落下时，看起来就不像在地球上那样掉落，而更像是朝着镜头飞出来。所以最后我们把真实的模型以这个奇怪的角度挂在外面，以便在拍摄时达到这种效果。”
拍摄：高级特效技师斯科特・贝弗利为这个镜头设计了 “永恒号”、“徘徊者” 号和模型移动装置。“他的主要目标是制作出这个倒挂的、以奇怪角度悬挂的‘永恒号’版本，以及‘徘徊者’号和它们的分离效果。” 亨特说，“模型内部有一个由钢缆连接在一起的钢架，然后可以在特定的时间和方式下切断这些钢缆，这样飞船本身就会失去结构完整性并散开。”
爆炸：“这个场景的烟火效果由理查德・赫尔默负责，” 亨特说道，“他面临的挑战是这是一场太空爆炸，我们希望呈现出非常逼真的效果。所以，当有氧气存在时你会看到火焰，但一旦氧气飘散到太空中，火焰就应该消失，但我们仍然需要看到碎片飞溅。所以我们想出了一种非常快速燃烧的闪光爆炸效果，在飞船内部迅速消散。然后我们设置了装满碎片的气炮，在爆炸发生时继续向外喷射碎片。通常对于烟火效果，火焰会持续一段时间，但在这个场景中，里奇使用丁烷进行爆炸，它会产生明亮的闪光，燃烧非常迅速且很快消散。”
一个意外的要求：在拍摄爆炸场景时，新政工作室为了避免损坏摄影机，用起重机从安全距离拍摄了一个镜头。但诺兰希望与之前拍摄的全尺寸镜头的效果相匹配，在那些镜头中，摄像机是固定在飞船侧面的。他要求亨特在模型爆炸时把摄像机安装到模型上，这是一项需要快速想出创新方法的任务。
“我们想出了一个我们称之为‘派力肯摄像机装置（Pelicam）’的东西，” 亨特说，“我们拿了一个派力肯箱（摄影机安全箱），在上面开了一个洞，把我们的Vistavision摄像机安装在箱子里。我们把它固定在即将爆炸的可拆解‘徘徊者’号的机头部位，然后我们使用了一个烟火用的‘斯威尼’引信，并把它连接到‘徘徊者’号的机头。这就是固定‘派力肯摄像机装置’的方式。‘派力肯摄像机装置’有一根电缆连接到上方的起重机上，就像系绳一样。所以它实际上随着爆炸的‘徘徊者’号拍摄了几帧画面，然后在特定时刻，我们可以切断那根电缆，让摄像机脱离危险。最后，这两个镜头都出现在了电影中。”
旋转和对接
旋转和对接
**事件：**在曼恩博士的行为引发爆炸后，库珀决定驾驶他所在的登陆者号与艾米莉亚和塔斯对接现在剧烈旋转的“永恒号”。
匹配剪辑
亨特指出，摄影指导霍伊特・范・霍特玛的实拍镜头为微缩模型特效提供了指导。“霍伊特在特效总监斯科特・费舍尔制作的运动基座上，拍摄了带有旋转灯光的全尺寸‘登陆者’号道具。这些是我们的‘前景 A’背景板。我们以此为基础，匹配了 1/15 比例的‘永恒号’的灯光和位置。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没有将‘永恒号’垂直悬挂在模型移动装置上，而是将其水平倒挂，把灯光放在另一侧，并将摄影机翻转过来，这样它看起来就像是在我们上方旋转，而实际上它是在我们下方。”
“然后第一摄制组拍摄了一个全尺寸的对接臂，” 亨特补充道，“它是固定的，但有一个移动的灯光，然后我们匹配了灯光的位置，这样当我们旋转微缩模型时，两者就能同步。如果全尺寸的对接臂在画面中，并且你能看到它与‘永恒号’的实际连接点，在这种情况下，保罗・富兰克林认为数字版本的效果更好，因为他能比我们用微缩模型更准确地对齐。如果你仔细看这些镜头，前景可能是全尺寸的，背景可能是数字的，但每当你看向‘登陆者’号，且看不到对接臂与‘永恒号’的连接点时，那么很可能拍摄的就是我们的实物模型。”
进入黑洞
进入黑洞
事件：塔斯和库珀驾驶剩余的“徘徊者”进入黑洞，并受到碎片轰击。
建造徘徊者号
新政工作室用玻璃纤维制作了一个 1/5 比例的 “徘徊者” 号模型，原本打算用它来拍摄库珀的噩梦场景，在这个噩梦中，他重温了之前一次试飞坠毁的经历。“但等我们制作好这个模型时 —— 我们在制作和拍摄的同时，第一摄制组还在进行大量的实拍 —— 他们已经把那个场景拍成了真人实拍片段。” 亨特说，“所以我们还留着这个模型，然后在电影剪辑的过程中，克里斯希望看到‘徘徊者’号在接近黑洞时受到影响的画面。于是这个 1/5 比例的模型就成了一个重要的模型，我们可以非常近距离地拍摄它作为飞船的外部镜头。”
碎片
当“徘徊者号”冲入黑洞时，碎片撞击其表面。新政工作室想出了一个独特的解决方案来展示这场轰击。“我们把模型垂直地竖立在外面，再次利用重力作为我们的朋友，实际上用不同的材料轰击它，因为它进入黑洞，”亨特解释道。“克里斯想要一些有机的物质，以保持镜头的真实感。所以我们最终做了一些简单的事情——好吧——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变得很复杂——我们从上方向它身上撒盐。我们把模型竖立起来，对着黑色的天空拍摄，我们在主光范围之外放置了一个升降机，使其处于黑暗中，然后我们从一个倾斜的板上撒下盐，并以高速拍摄它落向飞船。”
“这种奇怪的物质幕布会落下并撞击飞船，我们单独拍摄了这个画面，作为库珀的视角镜头。” 亨特继续说道，“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效果，因为它不是粒子系统，也不是你期望从动画程序中生成的任何东西。这是我们捕捉到的一种奇怪的物理现象。当然，最轻微的风都会影响拍摄！为了达到所需的高度，我们在室外拍摄，但必须是完全无风的天气才能进行拍摄。”
其他“老派”的特效技术也帮助实现了碎片镜头的真实感。“我们开始用鼓风机向飞船喷射燃烧的钢丝绒，”亨特说。“为了拍摄特写镜头，我们使用了移轴镜头，以确保从镜头到船尾都能清晰对焦。我们实际上在模型上涂了多层银箔，然后在其上涂漆以匹配飞船的颜色。然后我们使用压缩空气吹掉银箔，使其看起来像是飞船的油漆正在剥落。”
真实而原始
真实而原始
“我认为如果克里斯托弗・诺兰能够建造一艘宇宙飞船，然后直接在太空中进行拍摄的话，他很可能会更倾向于那样做。” 亨特在回顾这位导演为《星际穿越》所采用的电影制作风格时这样说道，“他喜欢尽可能真实地拍摄场景，所以就微缩模型而言，这已经是仅次于在太空中实拍的最佳选择了。我们制作了一个真实的模型，将它置于真实的拍摄环境中，并使用真实的灯光，然后拍摄下我们真实看到的画面。这样一来，就少了一样需要让观众去相信的东西，因为他们实际上看到的是真实存在的事物。在潜意识里，他们知道这个东西真的就在观众眼前。这不是一部幻想片，而是一部恰好发生在太空中的剧情片。”
附图：新政工作室经手的一些其他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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